3

然而等回到府上,秦舒又開不了口了。他下頭兩個弟弟,秦般、秦故都是乾君,秦舒自然也沒法跟他們談心,只能憋在心裏,默默醞釀勇氣。

哪知道沒過幾日,母親蘇如是先一步找了上來。

蘇如是年輕時是京中盛譽一時的美人,這些年來被夫君寵着,生活順意美滿,歲月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跡,只是曾經張揚明豔的氣質随着時光沉澱下來,變得溫潤沉靜。他身上還穿着去書院講學的青色長衫,一進秦舒的院子就把他拉進書房,開門見山道:“你跟彥齊是怎麽回事?他向陛下求旨,說要娶你。”

秦舒心中咯噔一聲,抓住了蘇如是的袖擺:“母親答應了?”

蘇如是道:“這不是來問你麽?你答應,我就答應。”

秦舒心下一松,見蘇如是到軟榻邊坐下,便跟過去:“要是不答應,母親會不會為難?”

蘇如是望了他一會兒:“你若不中意彥齊,再為難,也得拒了他。”

他拉着秦舒的手,讓他坐在自己身旁:“我不能拿你的一輩子開玩笑。你自己也好好想想。”

秦舒噘起嘴,悶悶不樂伏到蘇如是腿上:“我不想嫁人。”

蘇如是拿手指梳了梳他的長發:“嫁人可以再等兩年。你的缺等到了麽?”

“還沒有。”秦舒嘴噘得更高了。

“六部的缺不好等。我也不想你去六部,裏頭水太深了。你看看李知也,現在還是個六品主事,多少能人在他上頭壓着呢。”

秦舒自去年中舉,等缺已等了一年,心裏也有些着急,道:“不如外放出去做地方官?與我同期的進士,大多都外放了。”

蘇如是道:“若外放出去,彥齊要對你幹些什麽,我這裏連個信都不會有。”

秦舒心頭一跳,怯怯地擡眼瞅蘇如是。蘇如是也垂眸看他:“我今日去書院講學碰見新兒,他同我說,彥齊行事不規矩。你受了欺負,怎麽不跟我說?”

秦舒吞吞吐吐的:“……母親不是很疼彥齊的嘛……他年紀又比我小……”

“再怎麽樣,他也表了幾表,你是我的親兒,我難道不知道該疼誰?”蘇如是揪了揪他的耳朵,又道:“這事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秦舒想了想:“我發現時,是兩年以前。”

蘇如是也吃了一驚:“那時彥齊才十六歲,他未免膽子太大了。”

秦舒連忙道:“那時還沒有特別逾越,只是喜歡牽我的手,喜歡同我靠在一起。我會發現,是因為某次午休,察覺他偷偷親我的臉。”

蘇如是臉色不好看,冷哼一聲。

秦舒這下又不安起來,期期艾艾道:“他也沒有特別過分……”

蘇如是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片刻,道:“我知道了。”

申時末,靖遠侯秦昱入了城,先去宮中複命,再回到侯府。到侯府大門前時已近酉時末,他風塵仆仆的,一下馬便問:“夫人吃飯了沒有?”

下人将馬牽進府中,答道:“回侯爺的話,夫人在西苑等着侯爺用飯。”

秦昱聞言,立刻朝西苑大步走去,一進西苑,便看見小飯廳還亮着燈,小厮上前來幫秦昱解去披風,下人又打了水來給他洗臉洗手。

蘇如是在裏頭聽見動靜,走出來一看,面上就微微笑起來:“這麽晚了,宮中沒有留飯?”

秦昱洗了臉,草草擦幹:“我怕你等着,說要回來跟你一起吃飯,陛下就沒留。”

他走過去,摟着蘇如是進屋:“怎麽不跟孩子們一道先吃了?”

“還不餓。”蘇如是随口道。

他不餓,秦昱倒真的餓了,端起碗就大口猛吃,他胃口好,蘇如是看着也能多進一些。

兩人吃完飯,便過了酉時,天色已晚,梳洗一番就該休息。秦昱一向入睡快,本想等着蘇如是洗完一同說說話,哪知道沐浴完畢往床上一躺,不一會兒就迷迷糊糊要睡着了。

半夢半醒間,他忽然感覺臉上落了一只手,撫摸着他冒出胡茬的下巴。秦昱勉強撐起眼皮,便看見蘇如是披散長發,披着內衫坐在床邊,垂眸望着自己。

這模樣溫婉秀麗,在昏暗的燭光下,他幽深的目光更顯缱绻,秦昱心頭一熱,伸手便把他摟了上來。

室內只留了床頭的一盞燭燈,并不亮堂,床上窸窸窣窣的,不一會兒,蘇如是便長長哼了一聲。

秦昱不上不下被他夾着,只得哄他松一松,蘇如是疼得不住拿手推他,額上都冒了細汗,小聲催他用油膏。

秦昱這一趟出去,在營中待了兩三個月,着實也想他了,這才急切了些,沒給他打開身子就想弄。他擁着蘇如是,伸長手夠到枕邊的小罐,帶着薄繭的手指化開油潤的脂膏,細細密密揉弄妻子下身緊澀的入口。

他們已成親二十幾年,房事早是如魚得水,秦昱揉了一會兒,油膏濕漉漉黏糊糊化在身體相連處,蘇如是面泛潮紅,雙腿夾上來,環住他結實的腰,伸手輕輕摩挲秦昱蜜色的腹肌。

秦昱收到這無聲的信號,扶着自己便搗進去,一刻不停地聳動抽插起來,搖得木床也跟着吱呀吱呀作響。

但今夜蘇如是像有些心事,不肯叫得大聲,只小聲地哼哼。秦昱不一會兒便察覺了,一邊肏他,一邊低聲問:“怎麽了?不想要?”

蘇如是抱緊了他,小聲道:“沒有。”

秦昱在他唇上吻了幾下:“我可想你想得緊。”

蘇如是輕輕哼了一聲:“一走兩三個月,也不往家裏捎句話,你哪裏想我了?”

秦昱把他抱起來,讓他坐在自己腰上,從下往上頂弄:“回來之前我不是捎了一封信?平日練兵又沒什麽趣事,就不說給你聽了。”

他又哄了幾句,才哄得蘇如是開懷了,開始搖着腰臀迎合他。纏綿到二三更天,蘇如是想着明日還要早朝,不肯給他再弄了,秦昱只得放過他,又同他厮磨溫存了好一會兒,才抽出身來。

蘇如是靠在他胸口喘息了一會兒,幽幽嘆了一口氣。

秦昱摟着他:“怎麽?”

“眼看着阿舒就該到議親的時候了,再過兩年,阿般也要娶親……我總覺得他們還小呢。”

秦昱笑起來,吻他的耳垂:“你舍不得阿舒嫁出去?”

蘇如是道:“阿舒的個性沒有我少時那樣潑辣,我擔心他會在夫家受欺負。”

說起這個,他又埋怨秦昱:“說到底,是你管教太嚴了。坤君太老實可不就讓人欺負麽。”

“我倒覺得阿舒挺機靈,從小到大,他沒受過什麽欺負。”秦昱又道:“他還不算潑麽?兇起來連乾君也打,這次又去參加秋獵了罷。”

“既然快議親了,你要他最近少出門,免得在外頭惹是生非。”

蘇如是斜眼看他:“那你自己去跟他說。”

秦昱不說話了,把被子拉上來蓋緊:“睡覺。”

然而,秦昱雖然沒提,秦舒這段時間卻一反常态地聽話,蘇如是叫他改投了鴻胪寺,他投完就天天待在家裏一心一意等缺。

五寺的差事果然比六部好等,不到一個月,秦舒便接到了調令和官服。

他美滋滋地穿上正六品的墨綠朝服,同父母一道出門早朝,早朝結束再去鴻胪寺做事。

鴻胪寺人手不多,主官只有一位寺卿,再下來是一位少卿,兩位寺丞,四名主簿。原先的一名主簿調任地方官,這才有了空缺,讓秦舒頂上來。

非慶典廟會時節,鴻胪寺事情不多,秦舒出來時尚早,想着許久不出門了,便到書院去找趙新玩。

他連朝服也沒換,想着見到趙新,還能顯擺一番。可到了書院,夫子卻說,趙新的母親将他接了回去,不準他再讀書了。

秦舒聞言,有些着急,然而他沒有提前遞拜帖,兩手又空空,不好意思登門拜訪。腦子裏轉了轉,便溜去趙府後門,翻牆進去。

他來玩過不少次,熟門熟路找到了趙新的院子,還沒靠近,就聽見院裏趙夫人正在罵人:“這一個也不要,那一個也不要,你難道一輩子都不用嫁人?我把京中的乾君都挑了個遍,今天你不給我定一個,以後就別去讀書了!”

趙新沒有回音,趙夫人又接着罵:“還包什麽餃子,給我停下!你說你不嫁人,弄這些給誰吃?!”

秦舒翻身躍上屋頂,悄悄往院裏看。

趙夫人把趙新的餃子餡端走了,不讓他繼續包,趙新有些生氣,道:“我自己吃不行麽?嫁人、嫁人,你就知道勸嫁!”

趙夫人氣得倒仰:“我不是為你好?你看看有哪個坤君像你這麽大了還沒定親的?”

趙新嘟囔着:“秦舒就沒定親。”

“你能跟他比嗎?那秦舒中舉了你怎麽沒中?”

趙新抿嘴不說話。

趙夫人又好言相勸:“我給你挑一個好夫家,你就是嫁過去,還能繼續讀書。”

趙新哼了一聲:“你少騙我了。哪有這樣的好人家?嫁出去就由不得我了。”

趙夫人被他堵住了話,半天才說:“也有好的,我剛剛不是跟你說了……”

趙新煩悶地站起來,端着那盤已經包好的餃子就鑽進了小廚房。

趙夫人罵也罵了,終究拿他沒有辦法,氣呼呼離開了院子。

秦舒看得唏噓不已,縱身躍下屋頂,溜進了小廚房。

趙新被他吓了一跳:“你什麽時候來的?”

随即,他看見秦舒身上還穿着墨綠色的官服:“你等到缺了?……不是,你剛剛穿着這身來翻我家的牆?”

秦舒道:“沒人看見。”

他幫着趙新将餃子一個一個碼在蒸籠裏:“你再包一些吧,蒸好了我帶些回去給阿般吃。”

“本來也想給你們送些過去。我前幾日在街上碰見阿般,他說想吃牛肉餃子了。”趙新回到院裏繼續包餃子,秦舒啧了一聲:“你還真給他去買牛肉,你那點零花錢,全叫他給吃了。”

趙新笑了笑,沒再作聲,秦舒打量了他一會兒,忽然湊過去說:“剛剛我聽到伯母在催你嫁人,不如你嫁給阿般好了。”

趙新手一抖,差點戳破餃子皮。他氣得瞪秦舒:“你胡說什麽?阿般才剛剛成年。”

秦舒支着下巴看他,趙新沒一會兒就招架不住,紅着臉低下了頭。

他嗫嚅道:“阿般還沒開竅。”

秦舒道:“成年就能娶親了,也不是非得等到二十二。你要是真中意他,我幫你去問。”

趙新慌忙抓住他的手:“你別亂來!我、我沒想過要跟阿般怎麽樣。”

秦舒沒喜歡過哪個人,體會不到他的心情,好奇道:“你中意他,怎麽會不想要結果?”

趙新咬着嘴唇:“……我就是想想。多少人都在想他,多我一個,有什麽稀奇。”

秦舒看他是真的在意,便也不再捉弄人,同他聊了些別的,快到午飯時間就拎着熱騰騰的餃子回家去。

這個時間秦昱和蘇如是還在外面忙,三弟秦故還沒下學堂,只有秦舒和秦般在家裏吃午飯。

秦舒一進飯廳,秦般的目光就盯住了他手上的食盒:“你去找新哥了?”

秦舒打開食盒端出一碗餃子,遞給他:“吃吧,以後你能吃到的次數也不多了。”

秦般本來都夾起餃子了,聞言一頓:“為何?”

“我今日過去,聽聞你新哥要嫁人了。他嫁人之後,當然只給夫君做飯吃,哪還有你的份。”

秦般愣了愣,低頭吃了幾個餃子,秦舒也坐下來吃飯,忽聽秦般問道:“是誰?”

秦舒心頭一動,擡眼打量秦般,故作不解:“嗯?”

“他要嫁給誰?”

秦舒腦子裏轉得飛快:“好像是五軍都督府的青年才俊,名字我倒沒記住。”

來了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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