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廊庑下燈籠高懸, 将黑夜照的如同白晝一般。

巧月就站在廊庑下等着霜霜。

巧月一見到霜霜眼淚就下來了:“姑娘,你回來了!”

巧月自幼就伺候在霜霜身邊,幾乎沒分開過。

這兩個月來, 巧月吃不下也睡不好。

現在看着霜霜平安回來,巧月激動的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幾乎是泣不成聲。

霜霜也哭道:“沒事了,我都回來了。”

以後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主仆兩人又哭了好一會兒才停下。

還是巧月先止住了眼淚, 她知道霜霜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了,不能多哭,要不然該傷到眼睛了。

進到屋裏, 霜霜發現這屋子的擺設和她離開時一模一樣。

她沒看完的話本子還擺在美人榻上。

還有那件沒縫完的衣袍,也放在案幾上。

巧月在一旁道:“這是大人吩咐的,讓屋子保持原樣。”

陸硯臨走時就交代了這一句話, 旁的什麽都沒說。

霜霜聽後心底刺痛一下, 她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陸硯的心思。

他怕失去她, 再也見不到她,所以才會讓屋子保持原樣。

當時的陸硯也是很擔心害怕的吧。

在那種情況下, 陸硯想了些什麽呢, 他又是在什麽樣的情況下, 說出了那句話呢。

霜霜坐在美人榻上,她看着周遭的一切。

她的心跳忽然滞了下。

她說不出這是什麽滋味。

像是被針刺到了一般,初時不覺得如何, 可越往後越覺得刺痛,綿密不斷,無法根除。

霜霜搖了搖頭,她把這情緒壓下。

然後拿起了沒縫完的衣袍。

這衣袍還差一只袖子和些許花紋沒有繡完,她得早日繡完才是。

這是給陸硯準備的新年禮物, 可現在都二月十五了。

不過不管怎麽說,還是得把這禮物送出去才成。

陸硯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霜霜坐在美人榻上,看着未縫完的衣袍。

陸硯的步子頓了頓。

當時從府中離開去找霜霜時,他也不知道到底能否找到霜霜,霜霜是否還平安無恙。

陸硯也說不清楚當時,他是以一種什麽樣的心情去找霜霜的。

好在霜霜平安無恙的回來了。

一切都回到了從前的模樣。

陸硯繼續往前走,然後坐到霜霜身側。

這次,他一定會握住霜霜的手,和霜霜好好的過一輩子。

他再也不想失去她了。

霜霜看的專注,直到陸硯坐過來時才反應過來陸硯回來了。

她吓了一跳,下意識就要把衣袍藏起來。

然後才想起來陸硯早看到這衣袍了,她不必藏了。

霜霜道:“等日後我便把這衣袍縫完。”

陸硯側過臉:“你閑暇時候縫就好了,不過晚上不能多用眼。”

陸硯聽大夫說了,孕婦不能用眼過度,要不然對身子不好。

霜霜點頭:“我知道了。”

自打她懷孕以後,陸硯就一直管着她,不過她也知道陸硯是為了她好。

就是有一點不适應而已。

畢竟陸硯從前都是冷着臉的,現在卻這樣唠叨。

若是叫外人見了,只怕要跌破眼睛。

陸硯幫着霜霜把衣袍折好:“好了,睡覺吧。”

翌日一早。

霜霜醒來時陸硯已經上朝去了。

陸硯是朝廷命官,現在既然回了京城,自然得第一時間去皇宮向皇上禀報一聲。

陸硯起床時特意去外間換了衣裳,故而沒有吵醒霜霜。

霜霜打了個哈欠。

自打她懷孕以後,就比較嗜睡,更喜歡睡懶覺了,這不,現在已經有些晚了。

巧月服侍着霜霜洗漱,又用過了早膳。

然後問霜霜:“姑娘,咱們等會兒去哪兒?”

霜霜:“去看看祖母吧。”

她才剛回來,陸老夫人肯定還有許多話要問她呢。

霜霜估計就算她不主動過去,陸老夫人也會遣人請她去正屋的。

果然,霜霜一到了正屋,陸老夫人就笑道:“霜霜來了,我正想着讓嬷嬷叫你過來呢。”

霜霜有些不好意思:“我今兒有些起晚了。”

陸老夫人自是毫不介意:“你這有着身孕呢,貪覺是很正常的,來,快坐下吧。”

現在霜霜就是府中最金貴的人,陸老夫人可仔細着。

霜霜坐在了陸老夫人右側的椅子上。

霜霜看向蔣琬:“思朗今兒沒有起晚吧?”

昨晚上陸思朗見到霜霜後高興的不得了,抱着霜霜不肯撒手,還纏着霜霜說要和霜霜一塊睡,胡鬧個不停。

蔣琬好不容易才把陸思朗給弄回去。

蔣琬笑道:“弟妹放心,沒起晚。”

霜霜點頭:“那就好。”

等陸思朗放假後,她再陪陸思朗好好玩玩。

陸老夫人則讓老嬷嬷給霜霜倒了碗牛乳茶:“怎麽樣,昨晚上睡得可還好?”

霜霜:“一切都好。”

陸老夫人聞言放心了。

現在霜霜有着身孕,陸老夫人自然記挂的很,包括吃穿住等等方面。

陸老夫人又問了霜霜許多問題,然後撥給了霜霜一個廚娘。

這廚娘廚藝很好,尤其擅長做補膳,最适合給孕婦做孕婦餐了。

霜霜一時感慨。

陸老夫人想的實在是太周到了,竟然連廚娘的事都想到了。

她自然得接受陸老夫人的好意:“多謝祖母。”

陸老夫人拍了拍霜霜的手:“謝什麽,現在你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照顧好腹中的孩子。”

場間其樂融融的。

一旁的蔣琬一語不發。

她內心的火早已經燃起來了。

好容易熬到結束,蔣琬回了大房。

蔣琬面色陰沉,指甲都掐進了手心裏。

她實在是接受不了霜霜回來,還有了身孕。

難道要她日後眼睜睜地看着,霜霜和陸硯繼續幸福下去嗎?

不,她做不到!

只有除了霜霜,她才能真的順心如意。

可現在還能有什麽法子呢?

有了上次的事,陸硯自然不會放心霜霜随便出去,這個法子是不成了。

給霜霜的吃食等方面下毒?

這個也不成。

霜霜基本吃住都在聽竹院,她壓根插不進去手。

而且就算她僥幸得手了,這樣一來也很容易查到她身上。

她不能把自己也給搭裏面。

可除了這些還能有什麽方法呢?

蔣琬想的頭都要痛了,還是沒想出來。

蔣琬長舒了一口氣。

慢慢來,她總能想到一個萬全的法子的。

聽竹院。

眼見着就要到用晚膳的時候了,陸硯還沒回來。

霜霜準備打發人去問一下。

正在此時,柳川回來了:“夫人,大人有些事,得晚些回來,他讓您先用膳。”

霜霜點頭:“好。”

今兒是陸硯述職的第一天,說不定是有什麽要事。

既然如此,她就不等陸硯了,先自己用膳吧。

另一頭。

陸硯離開皇宮後,去了陸晉的墳前。

陸晉葬在了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

到得夏日時,這裏會是漫山遍野的郁郁樹木。

陸硯提着燈立在墳前。

他看着石碑上的“陸晉”二字。

他的兄長已經離開好幾年了。

陸硯擡手撫上了石碑。

他想起了許久以前的事。

陸敬岳在外忙碌,高氏不仁,他和陸晉幾乎是相依為命着長大。

他們倆要比尋常的兄弟間感情更好。

直到鎮國公府一府人被貶到苦寒之地,陸晉身子逐漸不好,染上疾病,藥石罔效而亡。

臨死前,陸晉交代他好好照顧蔣琬母子。

而今,蔣琬卻做出了這樣的事情。

陸硯閉上了眼睛。

他還記得,當時陸家被貶,周圍的人都把他們當做瘟疫,只有蔣琬絲毫不怕。

她還嫁給了陸晉,生下了陸思朗。

後來,她一直照顧生病的陸晉,照顧府裏上下所有的人,裏外操持。

她是他最敬重的大嫂。

陸硯睜開了眼睛,然後俯下身。

他給石碑前的酒杯裏倒了一杯酒,然後舉杯輕輕碰了一下。

一飲而盡。

就像是從前他和陸晉喝酒時一樣。

陸硯想,他哥哥會明白的。

若是陸晉還在,也會同意他的決定的。

陸硯回去時霜霜剛睡着不久。

他從外面回來,身上帶了不少寒氣。

故而陸硯先去淨室洗沐了一番才回來。

霜霜本就沒睡熟,聽到動靜就醒了,她的聲音有些慵懶:“回來了。”

陸硯上榻:“吵醒你了?”

霜霜搖頭表示沒事,她問陸硯:“你去哪兒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陸硯的聲音低沉:“我去哥哥的墳前看了下。”

霜霜擡眼,然後抱住了陸硯。

她知道陸硯和陸晉感情極好,之前陸硯也時常去看望陸晉。

感受着霜霜的體溫,陸硯才覺得逐漸活過來了:“我有件事想和你說。”

霜霜從陸硯懷裏離開:“什麽事?”

陸硯思量了片刻,然後告訴了霜霜蔣琬做的事。

這畢竟關乎霜霜本身,而且時機也成熟了,是該告訴霜霜了。

霜霜聽後徹底懵了,一動也不動。

她從沒想過,這事竟然是蔣琬做的。

可既然陸硯告訴她了,那說明這件事是真的。

在她心裏,蔣琬一直是溫柔善良的大嫂,怎麽會?

而且蔣琬有什麽理由這麽恨她,這麽想要她的命?

她想起方才陸硯說的,若非是蔣寒動了色心想留下她,那些殺手早就按蔣琬的意思,随便找個地方把她給殺了埋在哪裏。

霜霜打了個寒顫。

她忽然覺得有些害怕,蔣琬究竟是個怎麽樣的人。

在她回來後,蔣琬也一絲破綻都沒露,還是一派關心她的樣子。

看着霜霜這模樣,陸硯心疼地攬住霜霜:“怎麽了?”

霜霜的聲音很輕:“我就是覺得有些害怕,還有些不敢相信……”

任誰都不會把這事和蔣琬聯系到一起。

此刻,霜霜對蔣琬的感情既害怕又不解,很是複雜。

陸硯也想不明白,為什麽蔣琬這麽恨霜霜。

陸硯輕輕撫着霜霜的背脊,明天他便把這事和陸老夫人說一下。

陸硯問過了,明天陸思朗還要上學堂,不會在家。

陸思朗是陸晉留下來的唯一血脈,陸硯自然在乎,他不想讓陸思朗知道這些污糟的事。

不管是因為什麽,蔣琬到底做出了這樣狠毒的事。

陸家,容不下這樣的人。

陸硯攬着霜霜躺下:“好了,睡覺吧。”

一切就等明天說明白。

霜霜卻睡不着。

她一閉上眼睛就是陸硯說的那些話。

陸硯見狀很是後悔,早知道他明早告訴霜霜好了。

他忘了霜霜的膽子有些小。

他輕輕拍着霜霜的背脊,好不容易,霜霜才睡着。

翌日一早,霜霜早早地就醒了,難得的沒有睡懶覺。

她和陸硯各自洗漱,然後換了衣裳。

陸硯握住了霜霜的手:“走吧。”

霜霜點頭,深吸了一口氣:“好。”

她也想弄明白,蔣琬到底為什麽這樣想把她置于死地。

正屋。

蔣琬習慣了早上照顧陸老夫人,故而一早就到了正屋。

她剛照顧着陸老夫人用完早膳,兩人坐在那裏閑聊。

然後,陸硯和霜霜就過來了。

陸老夫人愣了一下:“硯哥兒,你怎麽沒上朝?”

按說昨天述職完,陸硯就該上朝了,怎麽今兒還過來正屋了。

陸硯向陸老夫人見禮:“昨天我和皇上又請了幾天的假,等理完府裏的事再上朝。”

陸老夫人怔了一下。

驟然回來,陸硯手頭上定有許多任務,估計得理幾天。

也好,不差這幾天,等徹底弄完再上朝也不遲。

陸老夫人便點了點頭:“也好,你和霜霜快坐下吧。”

蔣琬也跟着道:“弟妹如今是雙身子,不能久站,快坐下吧。”

霜霜聞言看了蔣琬一眼。

蔣琬的神情依舊如昨,溫柔和善,一臉關心她的樣子,誰能想到蔣琬竟然是這樣的人。

陸硯和霜霜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陸硯坐下後道:“祖母,正好現在大家都在,我有件事要說。”

陸老夫人撚動着佛珠:“有什麽事,你便說吧。”

瞧陸硯這正經的樣子,像是有什麽大事要說似的。

可府裏現在風平浪靜,一切都很好,應當沒什麽事啊。

蔣琬的眉心則又跳了起來。

今晨一起來,她的眉心就跳個不停,把陸思朗送到學堂後終于不跳了。

可現在又跳了起來。

蔣琬心下有些慌亂,她說不出來這感覺。

陸硯則是看向柳川:“把人帶進來吧。”

柳川應諾:“是。”

過了一會兒,柳川便提了好幾個人進來。

這些人衣衫淩亂,臉上還帶着血跡,一瞧着便是受了拷問的樣子。

陸老夫人駭了一跳:“硯哥兒,這些人是……”

蔣琬也凝了眉。

和那幫殺手聯系一直都是蔣寒的事,她從沒有出過面,自然不認識這些人。

陸硯開口道:“這些人,便是前些日子綁走霜霜的殺手。”

陸硯話音一落,滿堂皆靜。

蔣琬正拿着茶杯喝茶,她聞言一陣頭暈目眩,差點沒拿穩茶杯,茶水灑了一身。

這怎麽回事?

明明之前陸硯說那些殺手都服毒自盡了,怎麽現在又找到了?

蔣琬的心一片冰涼。

陸老夫人也是半晌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硯哥兒,這是怎麽回事?”

陸老夫人也是有些想不明白。

不過不管怎樣,找到了兇手就是好事,這樣便可為霜霜出氣了,不能叫霜霜白白咽下這委屈。

陸硯垂眸看着那些殺手:“說吧,把你們知道的,一字一句地說出來。”

這些殺手是前幾天被柳山帶回來的,俱都受了拷問,把什麽都給招了。

這些殺手便把蔣寒使了錢,讓他們綁走霜霜藏起來的事都說了出來。

陸老夫人越聽眉頭蹙的越近,這竟然是蔣寒做的?

她下意識看了蔣琬一眼。

這些殺手剛說完,護衛們就把他們都帶下去了。

陸老夫人剛要開口,陸硯就道:“祖母,還沒說完。”

陸硯說着看了柳川一眼。

柳川上前幾步,然後把那天晚上他跟着蔣琬去了蔣府見到的、聽到的,都說了出來。

柳川說完,屋裏一片靜默。

陸老夫人只是覺得荒謬,她不敢相信:“硯哥兒,你是不是弄錯了,這事怎麽會和你大嫂有關呢?”

可陸老夫人越說聲音越低。

她知道陸硯的性子,既然陸硯都把這事說了出來,那說明這事是真的。

蔣琬是真的存心想要害死霜霜。

陸老夫人覺得她有些冷。

那個一貫懂事端莊的蔣琬,怎麽會是這麽心狠手辣的人。

如果不是蔣寒貪色,霜霜現在早就死在了某個角落裏。

這樣的心計,這樣的手段,陸老夫人覺得她是不是從來沒有認識過蔣琬。

所有人都看着蔣琬。

蔣琬的神情卻沒有任何變化,就好像沒聽到這一切一樣。

現在蔣琬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陸硯一早就找到這些兇手了,不過謊稱沒有找到而已。

這一切,都是陸硯設的一個局,而她,一早就跳進去了。

蔣琬的眉心忽然不跳了。

她的心緒異常的平靜。

蔣琬知道,既然她做的事都暴露出來了,那便是徹底完了。

依着陸老夫人和陸硯的性子,定會公事公辦。

她再也做不成高高在上的陸大夫人了。

她徹頭徹尾地失敗了。

良久。

蔣琬才開口道:“沒錯,都是我做的。”

她的神情沒有任何異常,聲音也沒有一絲波瀾,就好像只是說出了一個尋常的小事而已。

霜霜沒有說話,她看着蔣琬。

她只是想知道,蔣琬為什麽這麽恨她。

陸老夫人的聲音有些顫抖:“琬兒,這到底是為了什麽啊?”

陸老夫人從沒想過蔣琬會是這樣的人。

這些年來,蔣琬上上下下的操持,她早把蔣琬當成了自己的親孫女。

可有朝一日告訴她,這全是假的,蔣琬都是裝的,陸老夫人如何能接受。

蔣琬卻忽然笑了起來。

她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她擡手抹去了面頰上的眼淚。

“為什麽?”

她定定地看着陸硯,目光中是毫不掩飾的愛意:“為什麽……”

蔣琬心裏明白,今天的事一出,她再也逃不過去了。

她或許會被關進莊子裏老死,或許會被毒死,總之,她再也見不到陸硯了。

她再也見不到這個她愛了一輩子的人了。

可直到現在這刻,陸硯都不知道她的心意。

蔣琬想,她這一輩子都是為了陸硯而活。

現在就要到了這最後一刻了,他總得知道她的心意,知道這世上有一個人這樣愛他吧。

蔣琬想起了許久以前。

她還是個普通商戶家的女兒。

她住的地方是大周朝出門的苦寒之地,流放了許多罪臣及其家眷。

她們也都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直到那天,她見到了陸硯。

見到陸硯的第一眼,她就喜歡上了陸硯。

她那時想,雖然她家世很差,可陸家也已經低到了谷底,她還是有希望嫁給他的吧。

她有意無意地出現在陸硯身邊。

可陸硯就像是從沒看到過她似的。

日複一日,蔣琬清晰地認識到,陸硯一點兒都不喜歡她,他眼中沒有她,他不可能娶她。

可她該怎麽辦啊。

她只喜歡陸硯,她想一輩子都看着他。

于是,蔣琬嫁給了陸晉,成為了陸硯的大嫂。

這樣一來,也算是另一種形式的看着陸硯吧。

蔣琬覺得很滿足,能這樣看着陸硯,和他住下同一屋檐下,她便滿足了。

可後來回了京城,陸硯開始忙碌起來,總是不着家。

後來,陸硯更是娶了霜霜。

至此,蔣琬再也忍受不了了。

她無法忍受看着她喜歡的男人和另一個女子在一起,甚至還要生兒育女。

所以,她才會想盡一切辦法地害霜霜。

只有把霜霜除掉,才能回到以前的日子。

聽完蔣琬的話,所有人都愣住了。

沒人想到,竟然是因為這個。

陸硯眉心處一道深深的皺痕。

蔣琬……竟然有這樣的心思。

蔣琬說完後,則是有一種釋然的感覺。

她隐瞞了一輩子了,終于能說出來了。

她喜歡的人也終于知道她的心意了。

陸老夫人則是差點沒暈過去。

她老淚縱橫:“冤孽啊,冤孽啊……”

誰能想到蔣琬竟然一開始,就是為了陸硯嫁過來的。

身為大嫂,卻喜歡小叔。

後來更是不知禮義廉恥,想了各種手段想要害死霜霜。

或許,這樣的蔣琬才是真正的蔣琬。

陸老夫人想起了死去的陸晉,還有眼前的陸硯。

她眼前發黑。

這究竟是因為什麽啊,家門不幸!

蔣琬卻一點悔過的意思都沒有,在她看來,這一切都是很正常的,她一點反悔的意思都沒有。

陸老夫人見狀更是心寒齒冷。

蔣琬拂去臉上的眼淚:“我做錯什麽了?”

“我沒有對不起任何一個人。”

就算她目的不純,可她嫁過來後,卻對得起每一個人。

她照顧體弱的陸老夫人,照顧忙碌的陸硯,還為他們陸家誕下陸思朗。

她沒做錯!

陸老夫人氣的話都說不出來。

陸硯卻擡了眼。

他看向蔣琬,聲音很低:“那我哥呢?”

蔣琬一下就怔住了。

陸晉……

陸晉和陸硯性子很不一樣,他是個溫潤如玉的郎君。

雖然染了病,但從來沒抱怨過。

自打她嫁進門後,一直很好地待她。

但凡她不願意的,從來沒強迫過她,一切都以她的喜好為主。

他待她那樣好。

直到他臨死前,蔣琬才知道,原來陸晉一早就發現了她的心不在他身上,一早就知道她喜歡陸硯。

可陸晉卻從來沒點破過。

直到死前,還告訴她照顧好自己,而且交代陸硯照顧好她和陸思朗。

還說若是她想通了,便叫她改嫁。

現在想來,陸晉一早就看透了,他是想讓蔣琬自己想通,離開鎮國公府,也放過她自己。

蔣琬伏在地上大哭。

她這輩子,唯一對不起的人就是陸晉……

蔣琬的事,讓鎮國公府上下都受了重重的打擊。

陸老夫人更是大病了一場。

好在宋大夫救治及時,陸老夫人身子沒有什麽大礙。

最後,還是陸老夫人下的命。

她讓人把蔣琬送進了女獄。

蔣琬做了這麽多惡毒之事,陸家是再留不下她了,故而直接把她送到女獄論罪。

依着蔣琬的罪行,沒個幾十年出不來。

到那裏,蔣琬再去忏悔她的罪過吧。

女獄是大周專有的牢獄,把蔣琬送進去不會叫外人知道。

至于對外,就說蔣琬得了急病而亡就是了。

如此一來,這事便算是徹底了了。

蔣琬畢竟是陸思朗的親生母親,若是這事透露出去,陸思朗這輩子也完了,故而這件事只能這麽處理。

這整件事,都是瞞着陸思朗的。

陸思朗畢竟年紀還小,只能騙他說蔣琬得了急病沒了。

如此一來,陸思朗肯定會很難過。

可這也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了。

至于蔣寒,陸硯自然也沒有輕易放過他。

陸硯把搜集到的蔣寒的罪證都交給了京兆尹,直接讓京兆尹量罪行事。

至此,這事算是徹底了結了。

聽竹院。

霜霜坐在美人榻上喝補湯。

這是廚娘新給她熬的,聽說對孕婦很好。

沒過一會兒,天就黑了。

陸硯也回來了。

蔣琬的事了結後,陸硯也上朝了。

霜霜起來幫着陸硯把朝服脫下,陸硯卻攔着霜霜:“我自己來就好。”

現在霜霜是雙身子,得萬事小心。

霜霜只好站在一旁,等陸硯換過家常衣裳後,兩人坐在美人榻上。

丫鬟們都退了下去,屋裏面只有他們兩個。

霜霜靠在陸硯懷裏,然後攬住了陸硯的腰。

她知道,這次的事事關陸晉,對陸硯打擊很大。

這都好幾天了,陸硯的心情還是很不好。

這種時候,她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麽,只能這樣默默地陪在陸硯身邊。

陸硯回抱住霜霜。

他聞着霜霜身上獨有的、霜雪一般幹淨的香味。

他覺得他的心平靜了許多。

霜霜輕聲道:“夫君,一切都會過去的。”

都會好起來的。

陸硯點頭。

正如霜霜所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只要有霜霜陪在他身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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