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城上

守城的小李在城牆上拽緊了衣服，免得被這初冬的寒風凍傷了身。才剛入冬就這麽冷，小李嘆了口氣，望了一眼城外不遠處駐紮的鄭軍，沒想到大魏就要亡了，明明看着這麽強盛，竟是在短短不到三年的時間裏，被人攻到了京都，這樣子，也不知還能頂得住幾日。

小李又嘆了口氣，搖着頭準備往下走，剛到樓梯口，卻見的一個身穿官服的瘦弱男子走了上來。“你是......”小李話未問完，見那人已是擡起頭看了自己一眼。小李退了兩步，又拽了拽衣服，把剩下的話吞回了肚裏——這一眼，比方才的風更凍人。那人順着臺階走到城牆上，對着小李笑了笑：“這位小哥，能幫我個忙麽？”

小李不知這身着文官官服之人到城牆上來作甚，但好歹對方也是大人，只能恭敬道：“大人有何吩咐？”

那人笑着一揮手，一件事物落到了兩人跟前，待小李定睛一看，吓得又向後退了兩步。地上這滿臉血污，不知是死是活的人不正是今早入宮面聖的鄭軍副将麽，才不到一個時辰，先前威風八面的将軍，現在胸前盔甲向內凹了一個大窩，甚是狼狽。小李不可置信的擡頭看了看眼前這仍是挂着淺笑的男子，是他做的麽？

“幫我将他挂在城牆上如何？”那人笑着問道，态度很是溫和。

小李有些慌，他尚小，才十二歲，第一次見了這等血腥場面，但倒在地上的又是那個害他親人離散的敵軍将領，小李又覺着有些興奮。看着眼前的男子，總覺着就如救世英雄般親切高大，當下答應，一溜煙的跑去找繩索。

獨孤淩看了眼跑去的小李，又轉頭看着眼前的鄭軍，臉色更沉了。

楚慕嫣初見獨孤淩，一副心思便全落在了她身上，見她走出殿門，也不自覺的跟了出去。兩年不見，獨孤淩武功又進了一層，手上雖是拉着個人，楚慕嫣也仍是縮不短那距離，待她趕到城牆時，正見得獨孤淩一人站在那裏，看着城外出神。

楚慕嫣緩緩走近獨孤淩，看她身形甚是單薄，在這寒風之中，似乎下一刻便會被吹走，心中一疼，“淩兒”張口便要叫出。忽又想起對方之前與自己的疏離，頓了頓，欲稱呼“獨孤教主”，又覺着此處人多眼雜，說不得被人聽了去也是不成，猶豫半天，對方已是淡淡開口：“公主清瘦不少。”

楚慕嫣擡頭看着獨孤淩，萬沒料到對方竟是主動搭話，心中掠過一絲喜悅，單見獨孤淩神色冷漠，仍是在看着城外，關切之語卻是哽在喉頭，發不出來，只能也淡道：“怎的你在這裏？”

獨孤淩眼神收了回來，落在楚慕嫣身上，卻是不接話：“魏國這般情況，公主應是少不了費神了。”

楚慕嫣見獨孤淩目光看來，仍是冷冷淡淡，嘆了口氣道：“也是無法，既為魏國人，自應為魏國鞠躬盡瘁。”

獨孤淩仔細看了看楚慕嫣，似随意問道：“看公主神色不佳，可是還有其他事情煩神，在下可能幫忙？”

楚慕嫣看着獨孤淩，神色微怔，不知對方為何忽然提起這事來，旋即又想到獨孤淩山上的話，苦笑道：“即是求而不得，又何必強求，若是可能，便留個念想吧，”看了一眼獨孤淩臉上無甚變化，心中更苦，有似想最後再搏，竟是神使鬼差的問出，“你又如何？可是有何念想？”

獨孤淩看了看楚慕嫣，有将頭轉向了城外，淡漠道：“這等念想我是不願有的。”

楚慕嫣聽到這一句，神色暗了下來，如同被人抽了主心骨一般，全身無力，心中也是一陣苦笑，這等答案，早在兩年前便已知曉，現下偏偏多此一問，最後連着點念想也讓自己全掐滅了。正要出口道“唐突”之類的話語，卻聽得對方似自言自語。

“若能不深陷其中，也不會不分場合随意動了怒，替人強出頭了。”

楚慕嫣心口一緊，擡眸向獨孤淩看去，見對方也是将頭轉過，正正看這自己，眼角上翹，唇角微勾，滿臉的笑意，看得楚慕嫣晃了神。楚慕嫣正自愣愣的看着獨孤淩，獨孤淩已伸手牽住了楚慕嫣的手，緊緊握住，臉上換了無奈懊惱的模樣：“哎，全怪一時沖動，這爛攤子，不知要收拾到何年何月。”

“你......”楚慕嫣身子向前傾了傾，突如其來的喜悅讓她幾乎站不穩腳了，所幸獨孤淩眼疾手快，伸手扶住，楚慕嫣半個身子已落在了獨孤淩懷中，被對方緊緊抱住。楚慕嫣亦擡起手臂，牢牢圈住獨孤淩，兩年了，兩年不見的懷抱，真的太陌生了，陌生到讓楚慕嫣忘記該如何把握好力度，只知一味用力，只欲将獨孤淩融入體內，全然沒見獨孤淩此時已是呲牙咧嘴，極盡忍耐。

好在在獨孤淩氣絕身亡前，小李大叫着跑了上來。楚慕嫣一聽小李叫聲，連忙放開了手，退開半步，獨孤淩暗自松了口氣，詢問道：“怎麽？”

“是.....是......鄭軍.......啊!公主!”小李一路跑來，已是上氣不接下氣，慌慌忙忙間還沒将話說清，忽的撇到來過城牆觀望過好幾次的楚慕嫣，當下慌了神，連忙跪下行禮。

“起來吧。”楚慕嫣溫和道。小李這才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來，偷偷看了一眼公主，見她目光已是移到了城外，方才那男子亦是看着城外，神色比之剛來，輕松不少。

鄭軍攻來了，袁恒回去将事情經過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鄭軍将領方志覓大怒，當下親自帶了八千人的先鋒隊來攻城。

“哎，真是不長眼，”獨孤淩似有些不滿，轉頭看了一眼楚慕嫣，見她滿臉嚴肅，當即笑了笑，伸手勾上了她的脖子，笑道，“公主，你看這些人，是早點打發了，還是慢慢來呢？”說罷也不待楚慕嫣答話，自笑道，“嗯，還是快些打發了，也好與公主一道回府用膳。”

一旁的小李看得打了個哆嗦，這人原來是驸馬，也太不正經，不分場合，這是哪是恩愛的地方，公主想來端莊，此番定是不快了。想到此處，又偷偷看了看楚慕嫣，不由又吃了一驚，公主現在笑的甚是溫和，臉上看着似要溢出水來，眼裏也滿是溫柔，只是嘴上說了句：“總是這般不正經。”語氣裏有些嗔怪，卻也不見制止，看來是對這驸馬寵的緊。

小李正自吃驚，方志覓已是到了城下，袁恒一眼便認出獨孤淩，指着大聲道：“便是他殺了劉将軍和吳大人。”此語一出，鄭軍中一陣騷動，多人紛紛出聲要為兩人報仇。

“這話可不對，”獨孤淩笑着将手從楚慕嫣頸上拿下，拿過小李帶來的繩子，蹲下将繩子系在劉威脖子上，又将另一端在城牆上固定好，提着劉威後領，将他丢下，懸挂在城牆上，又笑道，“看，這人還挂着一口氣，想來過會才算是死絕了吧。”獨孤淩聲音雖輕，卻是清清楚楚落在了每個人耳裏。

鄭軍自是沒注意這許多，看這情形，已是大怒，眨眼之間，已有十幾支箭飛了過來。獨孤淩笑着接過了三人周邊的箭，順手拿過小李身上的弓，将那些箭一一射回，例無虛發，倒下之人盡是在方志覓周圍。若說是一個兩個尚是巧合，連着十幾箭都是如此，便是連方志覓這等久經戰場的老将也是心中一驚，揮手叫停了射箭。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閣下這般是何道理？”方志覓朗聲道。

“此人竟是在皇上面前動刀子，身為臣子，自是要為皇上安危着想。”獨孤淩笑道。

“我可聽說是劉将軍與驸馬讨教，驸馬竟是下了殺手。”方志覓冷冷道。

“便是讨教，他自己技不如人，死了活該。”獨孤淩笑的更歡了。

“閣下這般，可知是将兩國關系置于水深火熱之中，再無回轉。”方志覓怒道。

“那又如何，”獨孤淩不屑道，“雄獅何須與羊群為伍。”

“哼，口氣不小。”方志覓聽得獨孤淩話中傲慢，大怒，下令攻城。

獨孤淩也不做理睬，只望着楚慕嫣身後笑道：“你們兩個，還要看多久。”

話音剛落，只見一黑一白兩個身影已跳進了獨孤淩懷抱。

“自己的事兒自己做，又叫我們作甚。”晝懶懶道，順着将小李喚下了城去。

“哎呀，我還趕着跟公主回去用膳，一個人哪裏忙的過來嘛。”獨孤淩堆笑道。

夜忽的起身，兩只爪子環在獨孤淩頸上，吊在她胸前笑道：“若是辦好了，可有什麽獎勵？”

獨孤淩嫌棄的将夜從身上扯下來，拎在手上：“要什麽都好說，快點快點。”

晝無奈的與夜一同跳上城牆，此時城下的鄭軍一開始用木樁撞門，晝夜一出現，前面的人立時便倒下，身後騎馬的将士，馬也同瘋了一般，四處亂竄，無意之中，踩死了許多人。當下情形一片混亂。

鄭軍那面情況一片糟，方志覓強拉着馬不住指揮。獨孤淩順手拿起小李留在旁邊的長槍，用勁一擲，只聽得一聲驚呼，半柄長槍已是沒入方志覓坐騎體內，方志覓那時只聽得一聲破空之音，待回過神來，已是倒在地上，又見周圍不斷有馬蹄踩來，只能狼狽的左躲右閃。

獨孤淩見了哈哈大笑：“看你們這般無能，我也同情你們，給個機會。若是你們今日退兵，保你們性命無憂，若是晚一日，殺你們一百人，若是兩日，便是兩百人，若到了第三日嘛，哼哼，那便是一萬人，這般下去，你那八萬人怕是頂不了幾天。”

方志覓此時才在周圍兵士幫助下脫了困境，聽獨孤淩這般說道，大怒：“黃口小兒，竟敢口出狂言！”

獨孤淩淡淡笑道：“不信？盡可一試。”

作者有話要說： 小淩子和公主施展秘技【當衆秀恩愛】 小李眼已閃吓并受到成噸暴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