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謀劃

之後每日菜式都很是豐盛，只是禦廚手藝似退步了般，菜總是鹹了些，好在每餐都有湯，否則只怕是要脫水而死。獨孤淩每隔三五幾天便要來看楚慕嫣一次，只是以前喜愛新奇多變的她，卻總是穿着黑衣，與那毫不褪色的紅瞳相稱，又多了幾分妖冶。楚慕嫣态度自是冷冷的，獨孤淩也不甚在意，每次來至多也就坐一刻鐘，講幾句無關緊要的話便走。

楚慕嫣是一直被軟禁在房內，春夏秋冬四人卻是可得四處走動，如此也打聽到不少消息。魔教七個魔頭只來了五個，葉秋和韋鸩還在教中，獨孤淩将譚訴、衛栾派去北面攻打鄭國，讓尹凝溪到西面，替下了白崗，滅了劉成，然後與譚、衛二人彙合，一同進攻鄭國；闵冬往東方，收回失地，順着吞下周邊小國；南方仍是讓淩骁守着，又多派了八萬兵力，要擊退犬戎，也要讓他們割些地出來，孔霜毓則是留在宮中與獨孤淩一同處理宮中之事。據說當時軍中雖是不服，但很快便被強硬的鎮壓下來。對鄭國的戰事很是順利，因着譚訴善用火藥，這是個妙法子，加之鄭國商貿竟是在短短幾日之內全全崩潰，所有損失只能由國庫支出，只這一下，國庫便空了，鄭國現下也是強頂着，應是支撐不了太久。

聽說民間也出來許多不滿身為女子的獨孤淩做皇帝的聲音，只是才剛有些苗頭，便被狠狠扼殺，此時民間對此事視為禁忌，朝堂之上貪生怕死之人自也是不敢提。

楚慕嫣聽了，心中也是暗贊，獨孤淩當日說的動用天下商貿，竟是有這般大的作用，只是幾日便掏空了鄭國國庫，所謂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國庫一空，只能加重徭役，如此一來，百姓怨聲載道，想來是要反的，如此內憂外患一道，便是又滔天的本事，也難力挽狂瀾。獨孤淩自登基至今不過半月時間，便讓鄭國陷于危難境地，若非随意殺人，也真算是才德兼備的明君了。

這天早晨，楚慕嫣正自在房中看書，忽的卻是來了個太監，說是皇上傳召。楚慕嫣聽得傳召，心中已是有數，放下書，冷靜的跟着太監一同出去。

到了大殿之上，楚慕嫣環視一下，發現殿上少了不少人，又多了好些新面孔，想來應是那些人惹怒了獨孤淩而被殺了吧。

“公主，這兒有些事想讓你知曉。”獨孤淩見着楚慕嫣便笑着開口了。楚慕嫣這才将目光轉向了龍椅上的獨孤淩，不由一愣。獨孤淩依舊是紅眼黑衣，一手撐着頭，腿上抱着晝夜，很是随意的坐着。獨孤淩先前一直說自己是一下早朝便來看楚慕嫣，楚慕嫣見着穿了便裝的獨孤淩自是不信，現今看來才知獨孤淩所言不假。只是這做皇上的全然沒個做皇上的樣子，又是一副萬事不放在心上的樣子，楚慕嫣也只能苦笑一聲。

楚慕嫣便在殿中站着，也不行禮。獨孤淩也不以為意，笑道：“方才有人說我這皇上也做了快一個月了，前朝的太子是當場賜死，公主不知該作何處理，我一想，不若讓公主也來聽聽各位大人的高見。”

楚慕嫣淡淡看了獨孤淩一眼，也不說話。此時魏朝舊部的禮部尚書站出來道：“依臣之間，皇上應是斬草除根，斷了賊人念想，才能免了之後諸多麻煩。”

楚慕嫣看了一眼禮部尚書，冷笑一聲，這人也算是黃易一手提拔起來，除了溜須拍馬是一無是處，楚慕嫣每每總是沒個好臉色給她，這次應是接着機會要報複楚慕嫣。

獨孤淩笑着“嗯”了一聲，不置可否，又道：“其他大人以為如何？”

禦史站出一步道：“如今朝政未平，若是徒增殺戮倒是擾的民心大亂，不如先善待前朝皇族，也可顯得宅心仁厚。”這人雖是勸谏，卻未叫出“皇上”二字，顯是極不認同獨孤淩，只是迫于族人性命，才勉強上朝，只是從未叫過獨孤淩皇上，獨孤淩倒也不見怪，仍是将他留在朝堂上做官。

“不可，養虎為患。”

“如今已是戰亂，何必多添殺戮。”

一時之間，朝堂是分作兩派，吵得不可開交，直吵得楚慕嫣頭疼，獨孤淩則是悠閑的坐在龍椅上，看着兩派争吵，正當争論的最激烈之時，獨孤淩飄出一句：“朕看，做朕皇後是最好不過。”

這話一出，本是喧鬧的大殿，霎時便安靜了下來，楚慕嫣也很是吃驚的看着獨孤淩，不知她此舉究竟是何用意。不多一陣，忽的爆出一聲怒吼：“你放什麽屁！”

衆人順着聲音看去，原來是被替換下來的白崗。白崗此時已是氣的胡子飛起，想獨孤淩方向飛奔過去，只是才兩三步便被定住身子，動不了了。

獨孤淩也不理白崗，一雙紅眼看着楚慕嫣，輕笑道：“公主願意做我的皇後麽？”

楚慕嫣不知獨孤淩用意，但那眼中的戲谑是看得清清楚楚，想來定是為了羞辱自己，當下冷冷道：“本宮與獨孤教主同為女子，如此行事，有違天道。”

禮部尚書一下跳了出來：“皇上這般看中你，你卻是不識好歹，當自己還是那個高高在上公主麽？”

楚慕嫣冷冷看了那人一眼，也懶得說話，獨孤淩卻是笑着接過口去：“朕倒是以為公主始終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不知尚書大人又是以為如何？”

那人被獨孤淩一句話噎住，只能尴尬道：“臣失禮。”

獨孤淩也不理她，仍是看着楚慕嫣笑道：“公主有這般難接受我女子身份麽？”

楚慕嫣淡淡道：“自然。”

獨孤淩笑道：“我卻是偏要逆天而行。”

楚慕嫣道：“獨孤教主這般用強，未免落了下乘。”

“嗯......”獨孤淩低頭沉思一陣，開口命令侍衛帶人上來，待的侍衛将人帶了上來，卻見着是多日未見的楚慕華。楚慕華此時衣裳破舊，頭發也很是淩亂，活脫脫一個受難之人，很是狼狽，看樣子處境與楚慕嫣是不能同日而語。

獨孤淩将晝夜放在肩上，緩緩走了下來，從侍衛處接過一把匕首，晃着走到楚慕嫣跟前，笑道：“公主當真不從？”

獨孤淩剛到楚慕嫣跟前時，楚慕嫣便聞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待獨孤淩開口時，又是一陣清香将那味道掩去，随着還有些脂粉味。楚慕嫣不禁暗笑道，先前是怎麽也不肯塗脂抹粉，當了皇上到底是不一樣。臉上仍是冰冷：“獨孤教主何必逼迫。”

獨孤淩也不說話，轉身一刀插入楚慕華腹中，楚慕華大叫一聲癱倒在地，獨孤淩拔出刀子，看了一眼楚慕嫣，接着又是好幾刀，楚慕華吃痛便是放聲大叫。

楚慕嫣皺緊了眉頭，最後艱難道：“本宮應你便是。”

獨孤淩笑着回頭看了一眼楚慕嫣，又轉過頭去，一刀劃破楚慕華頸部動脈，動脈一破，血噴的老遠，大多還是噴到了獨孤淩身上。獨孤淩這才起身，對楚慕嫣笑道：“知道我為什麽穿黑衣了麽？因為啊，”獨孤淩湊近楚慕嫣，在她耳邊輕聲道，“黑衣便是沾上了血也看不出來啊。”

楚慕嫣聞着獨孤淩帶來的血腥味已是不适，在聽到獨孤淩的話之後，更是幾欲嘔吐，獨孤淩見楚慕嫣滿臉怒氣，忽的從懷中摸出一個藥瓶，到出一顆猩紅的藥丸，硬塞進楚慕嫣嘴裏：“我也怕公主反悔，這顆離魂丹的解藥冊封之日我自會給公主。”說罷便離開了她，一邊擦手，一邊向龍椅走去：“十日之後行冊封大禮，白将軍留下，其餘人退了吧。”

衆人見獨孤淩又當場殺人，皆是不願在朝中多待，當即便告退了，楚慕嫣被帶回到寝宮中時，只有秋菊冬竹在，見楚慕嫣身上沾了些血，連忙安排沐浴。楚慕嫣吃了那顆□□，只覺得頭昏腦漲，泡了一個時辰才起來，待收拾好了再到大廳時，春梅夏蘭已是在那裏候着，身後還跟着一個低着頭的侍衛。

“公主，”夏蘭跳到楚慕嫣跟前，“這人要見公主。”

楚慕嫣皺眉問道：“何人？”

那人終于擡起頭來，楚慕嫣見着雖是吃驚，卻是大喜：“白老将軍！”

白崗笑道：“見公主一面還要喬裝打扮，瞞天過海，真是不易。”

楚慕嫣仔細看着白崗，很是關切：“獨孤淩将老将軍單獨留了下來，可有傷害老将軍？”

提到獨孤淩，白崗咬牙道：“這女人，不過是要殺殺我銳氣，先前我放了好幾撥殺手去刺殺她，皆是沒能得手，她便是與我講這事兒，說是要殺她，是妄想。”

楚慕嫣聽了，也只能苦笑。且不說獨孤淩本事如何，單是晝夜在身邊，便動她不得。

白崗又接着道：“不過好在公主在宮中威望甚高，現在服侍獨孤淩的人皆是宮中舊部，願意效忠公主殿下，也透露了些獨孤淩的習性。據說獨孤淩沒三日便會有半日下午全是睡覺，不理朝事，不知是為何。還有便是聽說她身邊那兩只怪物六日之後便要外出修煉，這次要花上好幾年的時間，且那日孔霜毓據說也要外出采藥，不知何時能回來，這倒是個大好時機。”

楚慕嫣認真看着白崗道：“宮中侍衛也不簡單。”

白崗道：“這幾日已是悄悄換了下來。”

楚慕嫣又道：“如此，老将軍已可成事。”

白崗搖頭道：“獨孤淩武藝不凡，若無公主相助，便是部署周全也難成事，再者，有了公主方能名正言順。”

楚慕嫣正要說自己現在內力被封，如同廢人，忽的想到什麽，便避開不談，随即又與白崗詳細談了很久具體事宜，一轉眼便要到了午膳時分，白崗也很是自知，當下便告退。

中午的菜仍是有些鹹，楚慕嫣看了一眼正在往碗裏裝湯的春梅，笑道：“你說這禦廚怎的忽然手藝不精了？”

春梅道：“就是，菜老是這般鹹。”

楚慕嫣忽的話鋒一轉：“你說我們內力被封快一月了，房內無甚特別，應是在飯菜中下了藥，若是能知道在哪碗菜中就好了。”

春梅不知楚慕嫣何意，只是點了點頭。

楚慕嫣又繼續：“菜鹹了，自然是要喝湯的吧。”

春梅盯着手裏的那碗湯，忽的恍然大悟：“公主是說......”

楚慕嫣仍是微笑着，做了個禁聲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