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章節
陳三毛再和善一些,也算是彌補他近日受的傷吧。
九皇子的想法陳安寧是不知道,因是無意識之間,他走到了文學院的院牆外。聽到院內的學子正在吟詩作對,其中有些字和典故他從未聽說過,心下不禁酸澀起來。
上次在王家酒樓內,阿令的話說的真對。他和邵清辭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邵清辭讀的書念的詞他一輩子都不會碰,而他看的兵法研究的陣法,邵清辭也永遠都不會觸及。是自己貪心了,以為自己努力一些,就可以練成和他一樣的字,看一樣的書。
院內有一顆枝丫橫生的老樹,他三下五除二的爬上去,躲在樹蔭裏,看着不遠處亭子裏他們談笑風生。
樹枝輕微動了一下,陳安寧立刻防守向上看去,只見上面兩個樹枝隐藏處,衛風笑吟吟的臉露了出來,“陳公子躲在這裏做什麽,想見公子就去見呗。”
“與汝何幹。”
看他轉頭悶悶的表情,衛風跳下兩個枝丫落在他旁邊的位置上,“不會是和我們公子吵架了吧?”看他依舊不說話,衛風又繼續說,“我們公子這兩天心情也不好呢,府裏一大堆的事情等他去處理。真的,夜裏我看他房間的燈,好久都不熄呢。不信你看他,神色是不是比之前衰退了很多?”
聽他的話,陳安寧伸頭透過樹葉之間的縫隙朝下看去。
果然,幾日未見,邵清辭面露倦色,看他眨眼的樣子想必現在他也是強撐着的。
“你晚上讓他早些睡啊。”陳安寧埋怨道。
衛風聞言立刻反駁,“可不是我纏着不讓他睡覺的啊。再說,我們做護衛的,也不能管公子的事情啊,你說是不是。”
陳安寧想想也是,察覺自己無話可說之後就繼續趴在樹枝上,聽他們開始念起詩來。
沒過多久就到了下課的時間,邵清辭讓他們都離開之後,倚在椅背上閉目休息。衛風趁着陳安寧看的入神,提着他的衣領就飛了下去,落在了邵清辭的面前,“公子。”
邵清辭未動,“何事?”
衛風伸手推了陳安寧一下,又飛身離他們三丈之外。
沒有聽到回複,邵清辭睜開了眼睛,看到是他,笑道,“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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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安寧點頭,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
邵清辭也沒有問最近為何沒有找他,只是拍拍身邊的座位,“過來坐。”
陳安寧想了一下,走到他身邊盤腿坐了下來。結果他剛坐好,邵清辭的腦袋就精準地倚在了他的肩膀上,在他要拒絕的時候說,“別動,我兩日未睡了,很累。”
他便,不敢再動。
邵清辭悄悄揚起嘴角,可掩蓋在陳安寧衣服之下的一滴眼淚,從他的眼角處流出,悄無聲息的暈染在了陳安寧的衣服上。
無人知曉,那滴眼淚,名叫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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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前日上午,衛林避開衆人來到了他的書房內,“公子,查到了。”
他的表情和以往的沉默不同,嚴肅而凝重。
邵清辭當下心裏就有了準備,可是結果卻比他預想的要糟糕很多。當年謝明義大人被打入大牢之後,皇上就派了官兵去謝府抓人。謝家小姐謝星華趁亂被奶嬷嬷王氏抱走逃了出去。
然後兩人的情況也不是很好,為了躲避官兵的搜查,王氏帶着她扮成了乞丐讨食。可王氏沒多久就生了重病離世,謝星華在一起生活的乞丐們的幫助下挖坑葬了王氏,然後就開始了一個人的流浪生涯。城中城外,幾乎每個破廟都有過她的身影。
後來在錢家村,她撿到了陳三毛的身份路引,聽說參軍雖說苦,但是可以吃飽穿暖。她便用那份路引,代替了死去的陳三毛,加入了楊家軍。
楊大将軍治軍嚴明,但軍中生活仍非一帆風順。在軍中她被別人打過,也打過別人。被別人羞辱過,也羞辱過別人。挨過軍棍受過刀傷,因為在一次和敵軍的對戰中救了楊柳,得到了軍醫的醫治,軍中生活才好了一些。
可那次受傷,也幾乎要了她大半條命。
十多年,中間的一個個日夜,她一個人熬了過來。
她是怎麽熬過來的?
邵清辭這兩日一直都不敢想,每次剛碰到這個問題,他的心就不可抑制的抽痛起來。他不敢見她,不敢想她,怕自己忍不住。
忍不住做什麽,他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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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的呼吸聲逐漸的放慢輕緩,陳安寧盡量的放松身體,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書看了起來。
那是一本字帖,應該是邵清辭最近剛寫的,字體和陳安寧現在正練習的相差無幾。想來是等他過來的時候,再交給他的。
他翻開看了起來,中間邵清辭開始添加了詩詞進去,第一首是杜甫的《春望》。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
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
去年戰事停歇的時候,楊将軍也曾讓大家都寫封家信回去,不會寫字的也可以口述讓人代寫。那休戰的五日,簡直是過年的日子,他身邊的夥伴們一個個激動的想把自己所有的經歷都念出來寄回家去。
可最終落筆的,也只是:家中生活可還順利?我很好,勿念。戰事完結了就回去。
那五日,他怕別人問他家信,不敢回軍營,一個人潛入了敵軍陣營,抹了對方一個不小的官兒。
當時自己提着他腦袋回去時,可真是威風。軍中夥伴們歡呼着圍着自己,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潇灑恣意,光明磊落。
“安寧!”耳邊一聲驚呼,接着他就被摟入了一個微涼的懷抱。邵清辭的聲音帶着顫抖,和劫後餘生的慶幸,“你吓死我了。”
懷抱因為兩人距離的拉近而溫暖起來,察覺到他一直在抖的肩背,陳安寧伸手抱住他,“邵公子?你做噩夢了嗎?沒事哦沒事,我在這裏呢。”
邵清辭未再說話,只是抱着他的胳膊,又緊了一些。
流言
過了好大一會兒,在陳安寧胳膊有些發酸的時候,邵清辭輕輕松開了抱着他的雙手,臉色微紅,“不好意思。”
陳安寧以為他是在為自己失态的事情尴尬,笑着道,“沒事,我小時候做噩夢,還經常被吓哭呢。”
“是嗎,那時候有人這麽抱着你嗎?”
“有啊,”陳安寧理所當然的點頭,“我娘,我奶娘都在我身邊看着我呢。所以邵公子,做噩夢不可怕,夢都是假的,醒過來就好啦。”
看來她還是記得之前的事情的。邵清辭點點頭,岔開話題,“我肚子有些餓了,你陪我吃點東西吧。”
“好啊,你想吃什麽?”
“讓衛風去食堂領一些吧,你坐在這裏等着,不過趁這會兒時間,寫幾個字給我看看。”
看着他拿過來的紙筆,陳安寧有些哭喪着臉,“邵公子,你怎麽什麽時候都不忘檢查我的字呀。”
邵清辭拍拍他的頭,“你不是說要練的和我的字一模一樣才肯罷休嗎,現在讓我看看,現在能不能以假亂真。”
“肯定不能,”陳安寧低聲嘟囔,但還是認命地拿起毛筆,對着那首《春望》抄了起來。整篇詩一共四十個字,他一筆一劃工整地寫着,整篇下來,因為激動鼻尖上甚至還浸出了細微的汗滴。
他揚起食指随手擦過,把紙放到邵清辭的面前,裝模作樣地說,“請邵公子檢閱。”
邵清辭接過一一查看,圈了幾個字出來,“這幾個寫的最好。”
國破山河在的在。
恨別鳥驚心的心。
家書抵萬金的家。
白頭搔更短的白頭。
“是嗎,”陳安寧看着被他圈出來之後,邵清辭又寫出來的字,喜滋滋地道,“我覺得也是,咱倆寫的簡直一模一樣。”
邵清辭笑笑,知道他沒明白自己的意思,也不解釋。看到衛風拿着食盒回來,“吃飯吧,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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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內偏殿書房,順天府尹黃向榮勸道,“殿下,您對五皇子心軟,可他對您可沒有絲毫的心軟啊,上次河北總府的事情,臣雖說沒有證據,但臣總覺得這事和五皇子脫不了關系。”
前不久他們得到證據,工部尚書夏成新貪污朝堂重銀。夏成新是五皇子司徒鴻揚的岳父,他要是被指證,那五皇子也拖不了關系。可太子臨到關頭卻猶豫了,感念他和五皇子兄弟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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