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至山腰處，回首望已是看不見山頂，建築巍峨的天墉城似乎已是沉浸在一片雲霧中。

到了在山腰處，走在最前方的屠蘇微微側過頭來，慕靈見狀向他點了點頭，趁喝沒人注意從山腰的另一條小道先行離開了。

屠蘇回過頭，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般，繼續帶人往翡翠谷走去。

…… ……

迷霧層疊的林子中，游走着帶着略顯涼意的風，呼嘯吹過一陣便帶落了不少枯黃的樹葉。

慕靈踩着遍地的枯葉，撥開一些灌木往裏走着，四周霧氣彌漫對視線也是有着不小的影響，她一邊四處探視着一邊則是嘟囔着說道，“南華哥哥說會在這等我的啊，怎麽還沒出現……”

“嗚嗚——”

“嗚嗚——”

陰風恻恻，發出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烏雲漸漸彙聚在一起，很快遮蔽住太陽，這片林子很快陷入陰沉之中。

“南華哥哥？南華哥哥？”她終于有些沒耐心地開始喊了起來。

“慕靈……”

南華的聲音如同風般飄散在她周圍。

她立刻停了下來，張望着四周卻是始終沒有看到南華的身影。

“慕靈。”低沉的聲音從她背後響起。

她回過頭倏然便見南華站在她身後，于是便開心地抓住他的衣角，“南華哥哥，你真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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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眸格外深邃，微薄的唇角勾起，“慕靈，我很想你……”他輕聲說着，将她慢慢擁入了自己的懷中。

“……南華哥哥？”她秀眉微微蹙起，待在他的懷裏卻又不知哪裏不對勁。

南華哥哥……從來不會說這些話，也不會這樣抱着她……

南華輕閉着眼睛，仿佛在嗅着她發間的清香，手也是慢慢覆在了她的後腦。

他的眼睛倏然睜開，一縷暗紅從他眼裏遍布開來，詭異的笑容慢慢出現在他嘴角……

淵谷。

安穩躺在黑色床榻上的南華猛然睜開了眼，手腕之上的黑色圖騰閃爍着耀眼的光芒，灼痛蔓延開來……

…… ……

翡翠谷中，參加考核的弟子三三兩兩坐在一起，圍着新生的篝火，眼裏都是帶着一絲警惕。

屠蘇閉着眼睛獨自坐在樹下，絲毫沒有被不遠處的談論聲所影響。

她究竟是去那片林子做什麽了……

腦海中始終回蕩着這個問題，她似有苦衷他便也沒問，只是……

他緩緩睜開眼來，望向她所前往的那個林子方向，卻忽然見妖氣從那處升騰，頓時彌漫在整片片林子之上。

他臉色驟然一變，立即站了起來向前走上幾步以便看清。

少恭原先正準備要上前與他搭話，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也是吓了一跳，忙問道，“這位師兄，怎麽了？”

屠蘇不作聲，只是凝視着那片樹林之上纏繞着的妖氣，那妖氣濃郁，幾乎已經凝聚成濃稠的紅色液體，在林子之上湧動着，道行極為深厚。

他倏地将劍拔出劍鞘，回過頭對少恭說道，“你讓所有人都留在這不要走動。”

晴雪見狀也是站了起來，跑上前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山精們在此時卻是突然都出動了，飄蕩在四周，不少人都是被吓得哇哇大叫，四處逃竄着不敢讓它們纏上。

屠蘇見此眼裏也是布着猶疑神色。他奉掌教真人之令監護新弟子考核，自然不能輕易離開，可是……那個林子已是被妖氣與瘴氣覆蓋，她在其中，不知會有什麽變故。

他的猶豫也僅僅只是一瞬間，幾道紅色的妖氣突然就是沖人群而來，一下子就是掀翻了好幾人。

屠蘇看清飛來的竟是幾只道行百年的紅色怪鳥時也是一陣驚詫，見已有不少弟子受了傷，他的面色也是深沉得能滴下墨來。

對這些弟子，他有義務有責任要護他們周全！

手中的劍很快被紅色的光芒所包裹，他腳一踏地面，劍鋒閃爍着寒光，已是朝那怪鳥快速刺去，很快就是去那怪鳥纏鬥起來。

他每次出劍皆快的讓人看不清，只求速戰速決，盡快解決此處的麻煩事。

很快一只怪鳥就是被他砍傷，一條長約十五寸的傷口出現在那怪鳥身上，妖血一下子噴射而出，濺于他的臉上。

他微微低喘着，蒼白的臉濺着幾滴刺眼的血漬，襯得他宛如鬼煞一般……

整片林子已是彌漫着白色的瘴氣，四處皆是散發着陣陣腥臭味。

慕靈面無血色地靠在樹幹上，手無力地垂在一側，不少山精鬼怪飛繞在她四周，卻又不敢太過靠近，冥冥中像是有着什麽在震懾着它們般……

原本跟着陵端一起來放姑獲鳥的肇臨最終還是因為擔心晴雪出事又折返回來，剛到林子沒多久就是看見了身上沾着不少血漬的屠蘇正在與兩只姑獲鳥纏鬥。

平常總是跟在陵端屁股後面諷刺他是怪物，此刻看他充滿殺意的眼神，肇臨也是覺得一陣心悸，忙緩過身拍了拍胸脯。

屠蘇似乎心有牽挂，心思一個恍惚間就是被一只姑獲鳥趁機劃傷背，悶哼一聲從半空落至地面，正好落在肇臨腳邊。

“啊！”肇臨見到屠蘇也是吓了一跳，驚叫一聲忙跳遠了一步。

屠蘇見他在眼神只是遲疑了片刻便是起身快速對他說道，“通知陵端！”

他只扔了這麽一句就是禦劍飛往了另一處，直接沒入了充滿瘴氣的林子之中。

“喂，喂，屠蘇……”肇臨高呼了幾聲卻見屠蘇的身影已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中。

這不是他帶的隊伍嗎，怎麽就扔給了他了……

他一臉的莫名其妙，還沒反應過來一只姑獲鳥已經向他撲來，他連忙拔劍抵抗。

雖然他法術不如屠蘇厲害，但好歹也是天墉城的弟子啊，雖然……

“啊啊啊啊啊啊！陵端師兄幹嘛放這麽厲害的妖怪啊！！！”

他一陣哀嚎後就不再留後手，忙祭出自己最厲害的殺招與那姑獲鳥纏鬥在一起。

陵端掩在黑暗之處，望着屠蘇離開的方向冷笑一聲，“哼，百裏屠蘇，擅自離開考核範圍，監護不周使新弟子受傷，我看你這次還會不會好過！”

…… ……

林子中的瘴氣比屠蘇想象的要嚴重的多。

他掩着口鼻落至瘴氣範圍內，揮動劍氣，劈散了些瘴氣，或許是因為參雜了妖氣的原因，它很快又湧動着彙合到了一起，劍氣對于它根本就起不了什麽作用。

“這妖氣……”他凝視着眼前萦繞着的妖氣，眼底的凝重之色更甚，“是魇魅……”

魇魅最喜利用人性弱點布作幻境，将人牢牢困在裏面卻不知自己所面對的皆是虛幻，最終被折磨得癫狂才是開始慢慢享用他們的精氣以增加自己的修為。

師尊曾說過，破此幻境最重要的就是心元守一，心無雜念，方可勘破這幻境破綻之處。

他已經吸入不少的瘴氣，雖靠修為能抵上不少，但畢竟不是長久之計，只得閉上眼思索着師尊曾講的，令自己的心徹底沉浸下來，不受魇魅妖氣影響。

“屠蘇……屠蘇……”

“屠蘇……”

耳邊突然傳來略顯稚嫩的聲音，是……大師兄小時候的聲音……

他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天墉城的後山，他站于湖邊，不遠處的，是十數歲時的陵越。

“是幻境。”他站在原地沒有動半步，心智仍是沉穩。

“屠蘇，你為什麽不看看師兄……”陵越幽幽地說道，随即慢慢地轉過身來。

即使知道這是幻境在見到陵越的模樣時他仍是心中一窒，只見陵越口鼻皆是流着血，肚子上出現着一個血洞，上面赫然插着焚寂劍，正不斷地淌着黑紅色的血。

容是屠蘇再淡定看見此景心中也是一陣刺痛，一低頭卻是發現劍柄竟然就在自己手上！

他慌忙松了劍柄，臉上已是煞白。

“屠蘇，你為什麽要殺我……”

陵越表情猙獰，向他走近了一步。

“我……我沒有，師兄！”他喉嚨一緊，想要上前一步陵越就已經在他面前消失，化作了灰燼。

不知不覺，他額頭竟已布滿了汗水，呼吸也是變得沉重起來。

這幻境，實在太為真實……

“百裏屠蘇，你這個怪物！”

嘲諷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四周，他驀地擡頭卻是發現陵端肇臨等人都是圍着自己，臉上盡是譏諷。

“百裏屠蘇你就是一個怪物！”

“殺害師兄，傷了師父，百裏屠蘇你還有什麽顏面活在這世上！”

“快滾出天墉城！”

“不要再禍害我們天墉城了！”

“滾！”

“滾！”

…… ……

他捧着頭，半跪在地上，體內氣血驟然翻騰，煞氣也已隐隐有突破之象。

“我不是怪物，我不是怪物！我沒有殺害師兄……我沒有殺害師兄！”

他不斷地重複着這句話，全身似乎已是冰冷。

眼前驟然一暗，下一刻他已躺在床上，反應過來後他便是掙紮了一番，卻發現自己全身都不能動彈。

“剛才的……都是幻境……”他喃喃說道，動了動手，卻又發現這一切是那麽真實。

那一幕幕，似乎就已經讓他在煉獄中走了一遭……

一只柔若無骨的手在這時突然撫上他的胸膛，他身體一僵，低頭望去卻是看見慕靈趴在他的身上，看着他吃吃笑着，一只手在他胸膛游走着，眼裏卻是從未有過的魅惑神色。

他眼裏漸漸恢複理智，一把抓住她的手，心知她是幻覺，正想一掌打散時卻又見她擡頭迷惘地望着他說道，“悶葫蘆，你怎麽了？”

他的動作一頓，心知是假，卻……

正在他遲疑之際她已輕柔地撫上他的臉龐，把頭埋進他的胸膛，散開的青絲拂過他的臉龐，留下如此真實的淡淡香味。

這……是幻境……

他卻像是被蠱惑般，将手輕輕地覆在她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