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清晨的陽光明媚燦爛，連微風都是帶着一絲暖醺之意，拂過面龐，只覺得溫暖舒适。

少恭此時與如沁和仍穿着嫁衣的蘭生已安然等在寨門口，之待等屠蘇和慕靈出來便可離開。

如沁眸底閃爍着溫潤的光澤，微笑着望着少恭，“少恭，這次我能平安脫險，多虧你了。”

“喂，二姐，”在一旁的蘭生忍不住開口道，“我也犧牲了很多啊！”他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大紅嫁衣，嘴上的胭脂怎麽看都是奇怪。

“乖，去那邊玩去。”如沁的視線完全沒從少恭身上移開，只是敷衍着朝蘭生揮了揮手。

蘭生哼了一聲，輕聲嘀咕着，“真是有了少恭就忘了弟弟了！”他斂起礙事的裙擺，郁悶地蹲到一邊去了。

少恭見蘭生這副模樣便是一陣好笑，礙于如沁在便又強忍了下去，一本正經地說道，“這次若不是那李潘安突然口吐白沫暈了過去，我們也不能将你這麽輕易救出。”

“就是，”蹲在一邊的蘭生忍不住插嘴道，“我們辛辛苦苦将二姐你救出，你還讓我們放了那個山賊！”

如沁卻是柔聲一笑，“他秉性并非大惡，不如放他一馬，給他一個改邪歸正的機會。”

“如沁說得不錯。”少恭也是點頭贊同。

“就你們會做好人！”蘭生還是有所不滿，就是因為那個臭山賊抓走了他二姐，害他還要扮女裝去救人，要是這事被傳了出去，那他在琴川還要不要做人了！

不過，幸好。

他摸着自己垂在胸前的小辮子，臭美地昂着下巴。

雖然他穿着女裝做不成那潇灑公子了，不過那也算是個美貌佳人吧，看那些臭山賊們一個個見了自己都跟丢了魂似的。

不過，這個樣子，可不能讓他的小仙女給看見了……

他們幾人在山寨們口等了一會兒後，屠蘇才是攙着醉醺醺的慕靈朝他們走了過來，不僅如此，他還騰出一只手端着一只盤子，要是不拿着這盤子，恐怕她還不會這麽安寧地就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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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沁見他們兩個竟是這副模樣出來，便不免關切地問道，“屠蘇，慕靈怎麽變成這樣了？”

“她喝醉了，”屠蘇的語氣頗帶些無奈，心中也暗暗記下，以後是萬不可以讓她再喝酒的。

他又将視線移至少恭身上，歉然道，“少恭，這次上山，也沒能幫的上你們什麽。”

少恭拍了拍他的肩膀，溫聲道，“無妨，幸虧那山賊自己無緣無故中了毒，我們并沒有花費多大力氣就将他制服了。”

“中毒……”他蹙眉喃喃重複了一遍，目光瞬間一亮，低頭看向慕靈。

難道……她在宴席上讓他等着看的就是這件事？

少恭的語氣依舊溫和，視線落至他仍略顯蒼白的臉龐上，“山路陡峭，我看你氣血有所虧損，想必之前受過傷了，就讓我背慕靈下山吧。”

屠蘇擡眸略帶驚訝地望着少恭，不過下一瞬又想到少恭醫術高明，能夠看出他受傷也就不足為奇了，便坦誠道，“之前是受了點傷。”

“你身負煞氣，即使是一般的傷也很有可能牽引出煞氣，不可輕視，等回去以後我會開藥讓你好好調養一番的。”

“好。”他也知煞氣發作的嚴重性，近來，他也的确感覺到煞氣蠢蠢欲動，便沒有拒絕少恭。

少恭的目光停留在慕靈身上，見如今的她緊閉着眼睛，偶爾呓語幾聲，卻是單純透徹得猶如一汪清泉一般。

但他，卻又是百般看不透她。

他不動聲色，将她輕松地背在了身上，與其他人一起往山下走去，心中的思緒卻是萬千。

慕靈身上……有着重重秘密是他無法明白的，他可以感受到她與尋常凡人不同，卻又無法猜得她的來歷。

她身上的靈力蓬勃得令人詫異，卻又似乎被一道很強大的力量給封印了，那股力量……或許連他都無法掌握。

還有那日與慕靈一起下天墉城時，在山下遇見的那個人……

他不禁勾了勾唇角，自信的光芒在他眸中跳躍着。

只有未知，才是更有趣的，不是嗎？

“燭龍之鱗……”趴在他背上的慕靈哼唧了一聲後就是斷斷續續地呓語着，“娘，我一定……一定會拿到燭龍之鱗……嗯……拿到它……”

燭龍之鱗？

他眸中的光芒轉暗，嘴角卻是漸漸挂上一抹難以捉摸的笑意……

慕靈是第一次喝酒，加上這山寨中的酒又十分烈，足足睡了一日才是在第二天醒了過來，不過很快又是變得生龍活虎，仿佛昨日那個醉的一塌糊塗的人并不是她。

等她扶着額頭從床上起來後肚子就是“咕嚕”直叫喚着，習慣性地在桌上尋着吃的，卻只看見桌上放着一盤野味，聞了聞卻發現都出這盤東西都已經馊了，便忙掩着鼻子，咕哝着說道，“誰這麽缺德，把馊了的東西放在這啊！”

屠蘇在此時端着一碗湯走了進來，見她已經醒了，緊皺了一天的眉頭才是舒展了開來，“如沁姐說喝酒傷身，特意炖了這碗湯給你。”

慕靈瞧見是他進來了就是別扭地咬了咬下唇，連眼神都是避免跟他接觸，裝作沒事地倒了杯茶，“我沒事啊，這湯待會兒在喝，你……你先放在這兒吧。”

但是……這湯真的好香啊……

屠蘇聽話地将湯放在桌上，剛開口說了個“你”字時就見她像是想起什麽似的，一拍腦門說道，“我想起來了，蘭生一直催着我教他法術呢，我先去找他了！”

說完她就是忙不疊跑了出去，生怕屠蘇再與她說話，就在她剛要跑出房門時就是差點與剛要進屋的晴雪撞在一起。

“慕靈，你急急忙忙去哪啊？”晴雪見她跑得匆忙便問了一聲。

“晴雪，我先去找蘭生了！”她随便丢下一句就是像是背後有誰在追她似的往一處跑遠了。

“她……怎麽了？”晴雪奇怪地轉過身，看着愣愣站在原地的屠蘇。

屠蘇也是一臉迷茫，心中漸漸浮上些疑惑。

從昨晚翻雲寨裏她好像就有些奇怪，到底是怎麽了……

事後幾日，慕靈就好像時時在避着屠蘇。

飯桌上。

慕靈和少恭、晴雪、蘭生和桐姨他們一起圍着飯桌在吃飯。

“慕靈，你多吃點，好多教我些法術！”蘭生獻寶似的将一塊肉夾到了她碗裏。

慕靈專心致志地扒着飯，在吃的空閑之餘含糊不清地應道，“好啊好啊！”

屠蘇在這時邁步走了進來。

慕靈瞥見他的身影立刻就是被飯嗆到，卻立刻就是放下筷子，“咳咳……蘭生，我們……咳咳……我們現在就去修練法術吧！”

“啊？現在？”蘭生呆呆地端着自己還沒吃的上幾口的飯碗。

“你不想學啊？”

“不是不是，”生怕她反悔蘭生連忙放下了筷子，“我們趕緊去吧！”

說罷，蘭生跟她兩人就是風風火火地跑出了屋子。

屠蘇頓在原地，扭過頭看着她跟蘭生跑遠了的身影，一個猜測卻是緩緩凝聚在了心頭……

又有一日。

蘭生跟慕靈打打鬧鬧地走在走廊上，幾乎沒有一刻安靜的時候。

出去查了些事情的屠蘇與晴雪正巧從對面走來。

慕靈倏然轉身，背後的蘭生一下子撞了上來，捂着鼻子慘叫連連，“哎喲，疼死我了，你怎麽突然停了下來！”

“走走走，我們再去修練些法術！”她挽起蘭生的胳膊就是要往反方向走去。

“啊，我都練一天了！”

“趕緊走吧！”她只覺得背後有兩道視線落在她身上，強拉着蘭生就是快步離開了。

“蘇蘇，你有沒有覺得慕靈有些奇怪啊？”晴雪側過頭看着屠蘇，現在連她都覺得慕靈有些不對勁了。

屠蘇垂下眸子，漆黑如墨的瞳孔中流露着淡淡的失落。

他能感覺到，她似乎……并不想見到自己，也或許……她更願意跟蘭生待在一起吧……

他并沒有開口說話，過了一會便是擡步往前繼續走着。

晴雪見他不說話也只能跟了上去。

刺眼的陽光普照在地面，不一會兒滾滾熱浪便是萦繞在了各處，連院中盆栽的葉子也是變得蔫蔫的。

而原本一心覺得能夠學到上乘法術的蘭生更是被慕靈的“修練”折騰的苦不堪言。

他握拳舉在胸前，下身蹲着馬步，額頭上的汗水更是不停地向下淌着，衣襟上很快就是濕透了。

“我說慕靈，我這樣……這樣還要多久啊？”

保持這樣的姿勢半個時辰後，蘭生連聲音都是累得在顫抖。

坐在陰涼處的慕靈用扇子給自己扇了扇風，手給嘴中塞了一塊糕點，吃的正津津有味，抽空說道，“那就再蹲半個時辰吧。”

“啊？”聽聞自己還要蹲半個時辰的蘭生一下子就是跳了起來，指着慕靈的鼻子氣呼呼地說道，“我不練了！你分明就是故意折騰我！哪有這麽修練的！再蹲半個時辰我不累死都要被曬死了！”

正在蘭生在咋咋呼呼時屠蘇便是從旁邊經過，慕靈看見他就是連忙把還沒嚼碎的糕點咽了下去，哽得脖子直伸，但也顧不上這些了，沖上去抓住蘭生的手就是激動地喊道，“來，我來教你練！”

屠蘇聽見這動靜就是停了下來，目光望向他們兩人所在的方向，見慕靈正拽住蘭生的手瞳孔便是微微一縮。

“我真的不想練了！”蘭生哭喪着臉，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卻是被她抓得死死的。

“修練就是要吃苦嘛！”她試圖勸服他繼續練下去。

“喂，慕靈，”蘭生生怕她再讓自己蹲馬步，口不擇言道，“你能不能不要再纏着我修練了，難道……”他眼珠一轉，臉一下子逼近她，手指着她得意地說道，“難道你喜歡我，所以才來拉着我來修練，以便跟我朝夕相處！”他又不屑地哼了一聲道，“我可告訴你，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她就是我的小仙女……”

“什麽小仙女，分明就是你一廂情願！”慕靈一瞪眼，叉着腰反逼近蘭生，将他逼得不敢看她，“而且，我哪裏有喜歡你了，雖然你給了我好多好吃的，但你長得一點都不好看，我才不喜歡你呢，不喜歡你！”說完她還向他做了個鬼臉。

“什麽？”聽到她竟然說自己不好看蘭生就是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你居然說我長得不好看？我……我不跟你學了，我要去找晴雪了！”

蘭生反向她做了個鬼臉，哼了一聲後就是一溜煙跑開了。

“喂，方蘭生……”她轉念就覺得後悔，要是蘭生走了，她該怎麽面對悶葫蘆啊，剛想追上去就聽見屠蘇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他既然不想學，何必逼他。”

屠蘇慢步走到她面前，臉上又是如當初那般淡漠的表情。

“我……我肚子餓了，我先去找吃的了。”她心虛地說了一句，轉身就是想跑，手腕上卻是突然被一只溫熱的手給緊緊握住，身子立刻就是一僵，只得悻悻地轉過了身。

他的目光掠過她有些慌亂的神情，良久後才是開口道，“你最近很奇怪。”

“我……我哪裏奇怪了……”她的眼神落在他拉住自己的手上，腦海中忍不住想着自己當初被迷魂蠱控制時，不會……也這麽牽過他的手吧。

目光往上移，落在他的胸膛上，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這裏……不會也被她……

再往上看，視線落在他緊緊抿着的嘴唇上，他的嘴唇不厚不薄，唇色就好像快滴出血般的殷紅，也許……也會跟他手上的溫度一般溫暖。

這裏，她不會……不會也……也……

“你就那麽喜歡……跟蘭生在一起嗎？”

就當她的思緒正在神游時他突然就是冒出了這句話。

嗯？

她反應過來後就是不明地仰頭望着他，想了想便一臉認真地說道，“蘭生他很好玩啊，我覺得……跟他在一起玩也挺開心的。”

蘭生他話多，又有許多好玩的主意，跟他在一起相處，的确又輕松又自在，也不會覺得無聊。

聽到她這話，他喉間的話便是一哽，良久後才是淡淡地說道，“……我知道了。”

他話音剛落就是轉過了身，背影浮現着些許的落寞，腳步卻是格外的堅定，一步步朝着前方走去。

“悶……”她望着他的背影，剛吐出一個字就是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垂着眼睑，心緒卻是不知為何亂成一團。

胸口在這時突然傳來些許的痛楚，她皺着眉頭，不明所以地捂着自己的胸口。

痛楚很快就是褪去了，心中那紛亂的情緒卻是仍未消失。

這種感覺……到底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