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等慕靈到琴川街頭時已經臨近黃昏，路上行人卻仍是來來往往，路邊小販也正吆喝的起勁。

她卻不似往常那般一來便朝着吃的地方跑去，循着小路到了茶小乖的店鋪前。

“喲，慕靈姑娘，”茶小乖曾在方家與她有過一面之緣，憑着多年來的眼力勁認定她來歷并不尋常，自然在她身上也多下了些功夫，如今一見她來了便笑眯眯地從店中走了出來，“你今日怎麽得空到我這來了？”

慕靈自來熟地坐在了店鋪前的凳子上，歪着頭看着他道，“我聽說你什麽事都知道，所以，想來問你一些事。”

本來她早就想來找茶小乖的，不過，因為翻雲寨的事一直拖着，如今有了時間便來問了。

“這……”茶小乖摸了摸下巴，在她對面坐下，“你想問什麽？”

她的神色變得認真起來，“我想知道，燭龍之鱗在哪？”

“燭龍之鱗……”茶小乖仔細冥想着。

她期待地望着茶小乖，一心希望他能夠說出燭龍之鱗的來歷，她便能直接去尋它給娘治病了。

“原本我這的消息可是要用寶物或是銀子來交換的，不過，”茶小乖若有所思地說道，“你問的這個燭龍之鱗我也只是有所耳聞，從記載中我只知悉它在數年前曾在琴川出現過……

“琴川？”她忙追問道，“那它現在在哪？”

“這個嘛……”茶小乖有些尴尬地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後才是說道，“這麽多年過去了，我也再沒聽過它的消息，看來……”他嘆了一口氣，“我這江湖百曉生的名頭是要被砸喽！”

“連你都不知道它在哪……”她一聽便是露出失望神色，愁眉苦臉地嘆了口氣。

那她到底應該去哪裏找它呢……

茶小乖見她垂頭喪氣的模樣便幹咳了幾聲，“不過，你倒是可以去江都。”

“江都？”她像是被點燃了希望般，眸子晶亮地望着茶小乖。

Advertisement

“那裏地大物博，奇人異士就更是不少了，我這叫做江湖百曉生，那在那裏，便一定還有通曉三界之事的能人！”

“可是……江都在哪？”她眨了眨眼睛，以表疑惑。

茶小乖指了指南邊，“從琴川河邊乘船南下即可到達。”

“我知道了，多謝你了！”笑容一下子從她的嘴邊綻開，像是夏日裏新開的栀子花，單純清新，掃去了那酷暑之意。

茶小乖也不禁笑了一聲，見她走了才是站了起來，卻是一眼看見了地上一樣赤色的東西。

“想必是那慕靈姑娘掉的吧。”他咕哝了一句便彎腰将它撿了起來，一股灼熱卻是從那物什上突然升騰而起，頃刻間傳遍全身，驚得他連忙将它扔在了地上。

“怎麽回事……”他一只手握着被灼傷的受傷，驚疑未定看向那東西，心中“咯噔”一下，瞳孔便是立刻擴大。

這……這是……

夜色逐漸降臨，路上來往之人越來越少，未有一彎勾月仍盈盈灑下銀晖。

久久未曾露面的林昊此時背着包袱不停地在方家門口徘徊着，一陣冷風吹過便忍不住掩嘴咳了幾聲。

自上次去尋慕靈之後他便得了風寒一直卧病在床，如今好不容易病好了些，卻又得知家中父母得了頑疾催他回去。

姑父已經替他聯系好了商船今晚便要走了，可是……至少也該跟百裏少俠和慕靈告下別吧。

但是……自古這別離之情最難訴說，他又該怎麽開口呢……

“喂，你怎麽來了？”

正當他頗傷腦筋之際，慕靈突然就是來到了他的身後，将他吓得連連咳嗽，面色也是嗆得通紅。

“你……你一個女子，大半夜的怎麽……咳咳咳，怎麽才回家，這世道上壞人不少，萬一……”他忍不住就是開始說教。

“停！”她掏了掏耳朵，朝他威脅地揚了揚拳頭，“你再唠叨我可就動手了！”

林昊趕緊捂嘴。

這麽多日不見，他倒是差點忘記這小煞星的個性了！

慕靈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開口道，“好久沒見到你了，你今日怎麽來了？”

林昊悶聲悶氣道，“我得了風寒，近日才好……”他又往方家裏面探了探，試探地問道，“百裏少俠在不在裏面啊？”

“悶葫蘆？你找他做什麽？”

林昊立刻化作仰慕的神情，“自從百裏少俠在那日林子中救了我一命，我就一直敬仰百裏少俠，不過未能當面對他道謝，若是能在我離開琴川之前好好與他道謝一番，那我便也無憾了！”

從前他并不覺得自己不像個男人，不過，那日見到屠蘇打退采花賊，頓時覺得，那樣武功高強的大俠才算是個真正的男人啊！

不過……他自小身子虛弱，這練武還是算了，因此，也才更加羨慕屠蘇。

慕靈聽了便撇了撇嘴，“那你可就要有遺憾 ，悶葫蘆今天跟少恭出……”她突然反應了過來，直直盯着他，“你要離開？”

“是啊，”提到離開二字他便嘆了一口氣，仰頭望着勾月，幽幽地說道，“家中父母頑疾纏身，我要回去照顧他們，這番回去，也許……就要繼承家業，考取功名，娶一個大家閨秀為妻，沒過多少年也許就有孩子承歡膝下……”

慕靈直接無視掉他之後說的話，直奔核心道，“那你……知道怎麽去江都嗎？”

“江都？”林昊不明所以道，“你怎麽知道我會經過江都，此番就由水路回家，我正好要經過那。”

聽聞此言，她眼眸倏然一亮。

…… ……

暗夜裏水面上暗波湧動，唯有一艘商船穩穩地停在岸邊。

幾個黑衣人悄無聲息地潛上船，迅捷地将船上走動的幾人都給打暈了過去，彼此間做了個手勢後便都開始将船上的人往岸上搬運。

正在此時，兩個聲音卻是從不遠處傳來，離他們越來越近。

所有黑衣人立刻噤聲躲在了暗處，手中的刀慢慢抽出了鞘。

林昊與慕靈皆是背着包袱往商船處走來。

猶豫了再三後，林昊還是忍不住問她，“你就這個跟我一起走了，百裏少俠他們不會找你嗎？”

“我已經留下一封信了，”慕靈心情不好地癟着嘴，“反正……我也遲早要離開去找燭龍之鱗的，而且……”

而且她現在面對悶葫蘆又覺得別扭的很，與其這樣，倒還不如直接去江都，等找到燭龍之鱗治好她娘了，再回頭找少恭他們也不遲。

林昊見她突然不說話了也不再追問，視線落在船上卻突然“咦”了一聲，奇怪地說道，“船上怎麽一個走動的人都沒有？”

“我進去看看。”她邁步走上了船，沒有一絲猶豫地掀開了船艙的簾子，一道寒光陡然就是朝她刺來。

“小心！”林昊不知哪來的力氣，用力将她一拉，那船簾立刻就是被斬成了兩截。

“裏面有人！”她皺緊眉頭，見自己差點被那暗處的人給傷了就是一陣忿忿，向來只有她欺負別人的份，這次竟然差點被別人給砍了！

她眉毛一揚，眼底幽深的光芒冷冷閃爍，手中快速捏訣，金色的星蘊便是自頭頂凝聚而成，似箭般迅速射入了船艙之內，将裏面照的一片通明，地上橫七豎八躺着的人也是映入了眼簾。

她往前走了一步，躲在暗處的黑衣人早已被那星蘊給驚住，為了活命便都是提刀沖出，數道寒光便是直直朝她砍來。

她瞥見老劉那絡腮胡，下意識喊道，“你們是翻雲寨的人！”

沖在最前面的老劉顯然一驚，随後眼中又閃過一道兇狠光芒，眼眶漸漸變成了紅色，其他人身上也是閃爍着一道紅芒，随後眼底也再無理智，那股嗜血之意卻是越發濃郁，嘴中不時發出怵人的低吼。

“他……他們怎麽了？”林昊哆哆嗦嗦地躲在她身後。

慕靈正也疑惑，還未開口就見他們所有人團團圍住了他們兩人，氣勢頓時變得逼人，提着刀表情麻木地向他們砍去。

“媽呀，救命啊！”林昊驚叫了一聲，下意識就是別開頭閉上眼……

方家。

晴雪看着屠蘇面無表情地看着慕靈留下的那張信紙，心中……突然不知自己把信給他看是對是錯。

蘇蘇雖然平時話不多，不愛笑，但卻不像現在……讓人感覺窒息。

“慕靈……真的走了啊？”和少恭站在一側的蘭生小心翼翼地開口，生怕這木頭臉會被他一句話給點燃了怒火。

嗯？怒火？他為什麽會覺得木頭臉是在生氣啊……他除了沒表情還有其他的情緒嗎？

晴雪責怪地瞪了蘭生一眼，回過頭柔聲對屠蘇說道，“我送點心去她房裏，就看見這封信，這才……知道她已經離開了。”

屠蘇摁着信紙的手指有些發白，緊抿着嘴唇卻并沒有說什麽，墨色的眸子中卻像是被狂風席卷般，隐隐透着絲怒氣。

她……就這麽簡簡單單地走了？

少恭瞟了屠蘇一眼，像是在感嘆又像是在責怪，“她倒真是随意自在，想走便走了。”

蘭生則是自己猜測着說道，“會不會是因為上次我跟她吵架了所以她才走的啊，唉，早知道我就讓着她些了，被她說不好看也不會少塊肉……”

屠蘇突然将信重重往桌上一拍。

蘭生硬生生地就是把接下去的話給咽了下去，忙抓住了少恭的胳膊。

“蘇蘇……”晴雪有些擔心地望着他，心中卻也不免有些惆悵。

想不到慕靈離開了，蘇蘇會那麽生氣，那……要是她要回幽都了，他也會這樣嗎……

“屠蘇，”少恭将手輕放于他的肩膀上，嘆了一聲道，“世人皆有離別之時，不必太過在意。”

他壓抑着心底的怒氣，卻是賭着一口氣冷聲道，“她走便走了，又何必留信。”

“屠蘇……”

“轟——”

正當少恭想勸他時一道震耳欲聾的雷聲便是突兀地響起。

“這是怎麽了？”蘭生快步跑到屋外，很快便是驚叫了起來，“少恭，你們快來看啊！”

聽見蘭生的驚呼所有人便都走了出去。

“你們看，那是什麽！”

蘭生激動地指着夜空之上，其他人也都是擡頭望向夜空，在見到那副奇異景觀時也都是愣住了。

只見一條巨大的赤色長影與那閃電交纏在一起，猶如一條從天際蔓延而下的火舌般，閃爍着道道火花，垂直而下，轟然落在了琴川河畔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