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就在慕靈尚未從晉磊這副猙獰模樣的震驚中出來時，晉磊已經轉身決絕地走了出去，緊接着仆人們就是将飯菜端了出去。

“這菜有毒啊，不能吃！”她着急地對那些仆人們說着。

…… ……

“哎，你說今天是小姐的大好日子，我們是不是也有機會吃上這些好吃的啊？”

“我說你可別因為一時嘴饞而被總管抓到小辮子啊！”

“唉，我這不也只是說說而已嗎，走吧走吧……”

…… ……

慕靈見他們絲毫都沒有看見自己，更別說是聽見她的話了，當即就是急的直跺腳。

葉沉香那麽喜歡晉磊，要是她知道晉磊的真面目後，一定會很傷心難過的……

她一咬唇，明知自己什麽都做不了卻還是跟着追了出去，在莊子各處找來找去卻是沒找到晉磊的身影，最後只能轉而去房間裏找葉沉香。

等她到新房中時葉沉香一人正坐在床沿，手指緊緊攥着衣擺，顯然是十分緊張。

“幸好葉沉香還沒出事。”慕靈見葉沉香安然無恙懸着的心才是放了下來，可是……自己根本沒辦法讓葉沉香知道飯菜裏被晉磊下了毒。

那些菜都是拿去給賓客們享用的，那麽多人……都會被晉磊害死嗎……

葉沉香此時有些按捺不住地掀開了紅蓋頭，忐忑地看向站在房門處的丫鬟葉兒，“葉兒，萬一等會晉磊來了，我……我該說什麽啊？”

“小姐，”葉兒滿臉的為難，“葉兒也沒成過親，我也不知道啊……要不，我問問喜娘？”

“算了算了……”葉沉香忙阻止了她，要是葉兒去問喜娘了，那自己該有多丢人啊，她幹咳了一聲道，“我有點渴，你先幫我倒杯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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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姐。”葉兒乖巧地應了聲，走到桌前替沉香倒了杯茶遞到了沉香跟前。

沉香心緒不寧地接過茶，淺淺地抿了口後道，“葉兒，晉磊怎麽還沒來？”

“小姐，你……”葉兒掩嘴偷笑了聲，“你是不是心急了啊？”

“別給我胡說，”沉香臉微紅，嗔怪了葉兒一聲，“管住你的嘴巴吧。”

“知道啦，”葉兒吐了吐舌頭，随即又往門外望了望，“不過……按理說，這個時候應該有人會來通知吧，可是到現在怎麽都沒人來啊？”

葉沉香輕輕捂住自己的胸口，蹙眉道，“不知道為什麽，從剛才開始，我……我一直有些不好的預感。”

“小姐，是你想多了吧，今天可是你的大好日子。”

葉沉香卻是越想心越慌，又等了好一會兒驀然站了起來，“不行，我得去看看晉磊和我爹。”說罷她就是果決地掀開蓋頭走了出去。

“小姐！”

“葉沉香！”

慕靈與葉兒同時換了葉沉香一聲，慕靈見着葉兒跟着沉香跑了出去，嘆了一聲後也只好跟着出去。

興許……興許晉磊不會對葉沉香怎麽樣呢，畢竟……她是無辜的，又那麽喜歡他……

慕靈心中還是存着一絲小小的希望的，哪知跟着沉香來到前廳後就是看見地面上橫七豎八躺着的屍體，臉上神色立刻大變。

“啊——”跟着來的葉兒哪見過這種情形，看了一眼後便是兩眼一番吓暈了過去。

“葉兒！”葉沉香回頭臉色難看地喚了葉兒一聲，見她只是暈了過去後就是提起裙擺更快步地朝大廳走去，心中的恐慌更是越擴越大。

慕靈看着這遍地屍體也是覺得身上的血液一點點地被凍結着，只覺得渾身冰涼，無法相信剛剛還滿臉喜氣，舉杯共飲的賓客們如今都變成了這一具具毫無溫度的屍體。

“爹——”

就在慕靈停留在原地發愣之際，只聽得大廳處傳來葉沉香的一記悲鳴，她這才是驚醒過來，忙朝大廳奔去，到那裏時已見葉沉香滿臉恨意地與晉磊纏鬥在了一起。

“晉磊，你居然欺騙我！你居然騙我！”淚水早已盈滿了她整個眼眶，刻骨銘心的疼痛……大抵就是此刻吧。

她手握着匕首，毫不留情地刺向晉磊，無奈晉磊武功高出她太多，盡管她滿揣着恨意，但仍是敵不過她，不一會兒就是帶了一身傷重重摔在了地上。

她的指甲死死地劃過地面，雙眼死死盯着晉磊，傷口淌着血，她的心……又何嘗不是如此。

他怎麽可以這麽對她！怎麽可以！

晉磊卻只是面無表情地看向葉問閑，“葉問閑，我就要你親眼看着，你的親人，一個個死在你面！”

“晉磊！”葉問閑竭盡全力吼了一聲，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晉磊舉劍刺向自己，絕望之意掠過他的眼底。

葉沉香用絕望與怨恨的眼神直直看着晉磊，之前她還是待嫁的美嬌娘，何曾想過如今家破人亡的場景，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都是他！

“晉磊……晉磊你這個騙子，我葉沉香，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她口鼻中流淌着鮮血，面目猙獰地望着晉磊，眼裏只剩下瘋狂與怨恨。

晉磊筆直站着睥睨着她，眼中的神情複雜，安靜地望着她，“那麽你……千萬不要放過我。”

他嘴唇緊緊抿着，揮劍砍向葉沉香。

“不要——”慕靈不敢看此景，緊閉着雙眼別過了頭。

周圍的景象一下子開始變了，嶄新的莊園變得破敗不堪，蜘蛛在房梁上結着一層層的網，地上不再淌着那刺眼的鮮血，只剩下堆積的厚厚的塵埃。

這裏，不再有那滿揣着恨意的碧山派大弟子晉磊，也不再有滿心期待着的新嫁娘葉沉香，更沒有那些橫死的賓客們，只剩下蘭生一人六神無主地站在原地。

慕靈過了好一會兒才是敢慢慢回過頭睜開眼，卻只見周圍的一切都變了，只剩下蘭生一人怔怔站在那。

“蘭生？”慕靈在見着他時是一臉的驚訝。

“這是怎麽回事……這是怎麽回事……”蘭生卻是看不見慕靈，惶恐地看着周圍，“葉沉香……文君……”

“蘭……”慕靈正想上前時就是看見一道紅影閃過，詭異的氣氛立刻就是蔓延在整個大廳中，四周的氣氛也是變得陰冷壓抑起來。

穿着紅色嫁衣的葉沉香披散着長發，在屏風後怨恨地望着蘭生。

“葉沉香？”慕靈見到她時也是吓了一跳，還未反應過來就見葉沉香身上怨氣升騰，伸出十指快速地抓向蘭生。

“住手！”慕靈見她要傷害蘭生忙是出手攔住她，金色的光芒籠罩住她們二人，很快就是消失在了原處。

屠蘇與陵越等人在見到周圍的場景變成了自閑山莊之前的模樣後，便都察覺事情似乎有所變化，都是紛紛跑入大廳中，只看見蘭生一臉痛苦地捂着腦袋，嘴裏喃喃念着些什麽。

“蘭生！蘭生！”陵越慌忙扶住蘭生的雙肩，見蘭生逐漸冷靜下來，迷惘的眼神變得清明起來才是松了口氣，“沒事了，沒事了。”

“陵越師兄，屠蘇，晴雪，紅玉姐，千殇大哥……”蘭生不知為何，心中浮起悲痛之意，眼眶變得通紅，垂着自己的胸口，“我這裏……我這裏好難受。”

“蘭生……”紅玉也從未見過一向愛鬧騰的蘭生會變成如今這副樣子，與其他人面面相觑看了一眼。

“這裏陰氣很重，有些不對勁。”屠蘇環視了一下周圍，面色凝重地說道。

“我們還是先帶蘭生離開吧，”晴雪一臉的擔憂，“屠蘇你身上有煞氣，也會被這裏的陰氣所影響的。”

千殇見屠蘇有所猶疑便說道，“我們在山莊裏也找遍了，并沒有見到慕靈的身影，想必，她應該不是到了這裏，還是先離開這裏，在林子裏再找找吧。”

屠蘇見蘭生的情緒極不穩定，便輕輕點了點頭。

其他人都是紛紛點頭贊同，陵越便是攙扶着蘭生起來，與衆人離開了這裏。

等屠蘇等人離開自閑山莊後，雷嚴與少恭就是從暗處走了出來。

雷嚴不滿地對少恭道，“少恭，你不是說假借方蘭生那小子之手一定能取到玉橫嗎，現在怎麽什麽事都沒發生。”

少恭望了眼大廳，淡然道，“這件事中，定有變故發生，壇主又何妨不多等些時候。”

“等？”雷嚴冷哼了一聲，“好，我就再等你些時候。”

少恭眼裏泛出些冷意，嘴角卻是輕輕上勾。

滔天的黑色怨氣彌漫在整個院子中，将陽光也是遮得嚴嚴實實的。

葉沉香與慕靈鬥上了幾招後便是僵持了下來，沒能殺死晉磊讓她心中的怒火更盛，可無奈與慕靈不是那麽好對付的，只好停下來怒視着沒有絲毫退卻的慕靈，“你在此處看了這麽久，終于忍不住要出手了？”

慕靈沉吟了會兒，收回掌勢，背手道，“葉沉香，這些幻境……都是你做的？”

“幻境？”葉沉香冷哼了一聲，“對于我來說，這一切，都是痛徹心扉，刻骨銘心的事實！我之所以還飄蕩在陽世，就是為了要殺死晉磊這個騙子！”

慕靈想起晉磊之前的所作所為，心裏也的确為葉沉香感到痛心，但是……

她擡頭堅定地對葉沉香說道，“但是那個人，他不是晉磊，我是我的朋友，方蘭生。”

“是他！”提及晉磊，葉沉香的聲音也是變得尖銳起來，“我不會認錯的！”她不甘心地說道，“你非尋常人，我傷不了你，但是，若你要攔着我，就算玉石俱焚，我也要與你鬥一鬥！”

話音剛落，周圍就是狂風大作，葉沉香的衣袍簌簌鼓動着，漫天的黑發飄舞，加上蒼白猙獰的表情，讓一向怕鬼的慕靈也是暗暗咽了口口水，不過，事關蘭生的安危，她也不能退卻，只好硬着頭皮說道，“我不想跟你打的，我的确……也很同情你，你那麽喜歡晉磊，但他卻對你如此……他真是個混蛋！”

說着說着她心中也是帶着氣，若她是葉沉香，也必定會對晉磊恨之入骨的，加之為了配合葉沉香，便也是跺腳大罵了幾聲。

葉沉香看的有些錯愕，情緒漸漸平複下來，冷聲道，“我喜歡他，但他卻不喜歡我，但他不喜歡我沒關系，我恨的，”她咬牙切齒道，“是他利用我對他的喜歡害了我爹，害得我們葉家滿門被屠！我無法原諒我自己，我更無法原諒他！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我也不想對你動手，”慕靈帶着商量的語氣道，“但是……你能不能別傷害蘭生？他或許跟晉磊有些關系，但絕對不是晉磊。”

葉沉香聽罷便是眸光閃爍，側過身凄然道，“百年過去了，當年的葉家人早已化作了枯骨，徒留我一個孤魂野鬼留在這山莊……我早已等的精疲力盡了，也罷，”她長嘆了一聲，“反正我也打不過你，但是……我還有一心願尚未完成。”

慕靈見她松口了也就代表一切都有轉機，便興奮地問道，“你還有什麽心願？”

“我的心願……”葉沉香轉過身，紅唇微啓，定定地看着慕靈……

屠蘇等人在離開自閑山莊後又是在附近找了慕靈好一會兒，直到夜深，霜露凝結，陵越便逼着還有傷在身的屠蘇休息，衆人這才是有一會兒休憩的功夫。

而蘭生也早已恢複過來，只是一直想着白天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心裏一直有所郁結，就獨自一人到不遠處的石頭上發呆。

“葉沉香……文君，還有晉磊，他們到底是誰啊……”

他正在苦苦思索，擡頭就是看見一個披灑着月光的身影從不遠處緩步走來，等到那人走了近些，蘭生定睛一看，見那個身影居然是慕靈！

“慕靈？”他開心地一咧嘴，興奮跑到她面前，“哎，你總算出現了，屠蘇他們可是找了你好……”

“啪——”

一記清脆的耳光聲響起。

蘭生錯愕地捂着自己被打的左臉，瞪大眼看着面前毫無表情的慕靈，“你……你幹嘛打我啊？”

月光下的慕靈臉上卻是浮起了一個詭異的笑容，顯得萬分妖異。

“終于讓我……再遇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