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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際已泛上一些魚肚白，旭日緩緩地躍出了地平線，掃盡了世間的所有陰暗之處。

少恭身着着單薄的衣袍，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半邊臉掩于陰暗之處，低眸沉思着一些事。

“少恭。”屠蘇此時穿過走廊，大步走到了院中。

“屠蘇？”少恭這才回過神來，擡眸疑惑地看向屠蘇，“你不是在照顧慕靈嗎？”

“她已經醒了，而且……不知怎麽，身體也突然換回來了。”屠蘇緩步走到他面前，如實告訴了他。

“興許……陵越他們已經找到葉沉香，”少恭說完又是笑着搖了搖頭道，“不過啊，慕靈醒過來以後一定是先将我罵上了一頓吧，她之前大概也以為我是真的要殺她。”

屠蘇悶笑了一聲，顯然少恭的猜測沒有錯，“不過我已經告訴她，你是為了權宜之計才假裝要殺她的。”

少恭只是笑而不語。

屠蘇的視線落在少恭的手臂上，語氣變得低沉了些，“少恭，其實我有話要跟你說，”他坐在了少恭的對面，眼中帶着歉意望着少恭，“當時我一時沖動，傷了你，對不起，若非你提醒，我恐怕已做了不可挽回的事。”

少恭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見屠蘇滿是抱歉嘴角便是浮上了溫潤的笑意，“你信我便可。”

“嗯，”屠蘇回他以笑，認真點了點頭，“以後，無論什麽事，我都會信你。”

少恭眸光微微閃爍，下一刻便是與屠蘇相視一笑。

“屠蘇，少恭。”

陵越此時與紅玉等人也是回了自閑山莊，四人一同走入了院中，而蘭生他則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默默地走在了他們身後。

“師兄，”屠蘇起身道，“你們回來了，找到葉沉香了嗎？”

陵越他們幾人都是有些沉默，氣氛一下子變得壓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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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發生什麽事了？”少恭也是察覺到陵越他們有些奇怪便也開口問了。

陵越不免面帶擔憂地看向蘭生，蘭生對葉沉香滿心帶着愧疚，此時他……大概最聽不得關于葉沉香的事吧。

最終還是紅玉點頭道，“我們的确找到葉沉香了，對了，慕靈的身體換回來了嗎？”

屠蘇也是點了點頭，他心思向來單純，并未察覺出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繼續追問道，“那葉沉香……”

“我有點不舒服，我先去休息一下。”蘭生臉色有點難看，突然就是開口打斷了屠蘇的話，扔下這句話就是轉身快步離開了。

陵越在心裏微嘆了口氣，見蘭生已走才是向屠蘇與少恭吐出了事情，“葉沉香已經灰飛煙滅了。”

屠蘇的眼睛微微睜大，張了張嘴，見紅玉與襄玲都已露出哀恸的神色便沒再說什麽。

葉沉香，她也不過是一個可憐人罷了。

“對了，”陵越此時從懷中拿出一塊玉橫，展于衆人面前，“這是她最後留下的。”

“玉橫？”少恭的呼吸一頓。

這是……最後一塊玉橫。

…… ……

慕靈在房中聽聞屠蘇說玉橫已集齊，他們很快就要啓程先回江都後就是立馬急了。

那日她清楚地看見少恭用燭龍之鱗施法，他們馬上就要回江都了，可是，她還沒拿到燭龍之鱗呢！

思考再三後，她還是決定在少恭他們回去之前向少恭去借燭龍之鱗一用，經過上次幻境一事，她對拿到燭龍之鱗的心願便更是強烈，早日拿到燭龍之鱗，她娘也能早日康複，于是等屠蘇去拿吃的時就是去了少恭在自閑山莊臨時收拾出來的住處。

當她來到房外時只見房門是虛掩的，便大大咧咧地就是推了開來，映入眼簾的卻是少恭回頭用淩厲的目光看向她，那樣的眼神……像是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地刺在她的身上，吓得她腳步一頓。

少恭見是她眼底閃過一絲驚訝，将完整的玉橫不着痕跡地掩在袖下，臉上重新浮現了溫潤的笑容，“慕靈，你怎麽來了？”

他此時臉上的笑容似春風拂面，讓慕靈覺得，方才那個懾人的眼神仿佛只是一個幻覺，不過轉念想想，少恭如此溫文爾雅的一個人，又怎麽會用那樣的眼神看她，應該……是她看錯了吧。

如此想想她也是覺得輕松了許多，但因為有事要求少恭，便是挂上一個燦爛的笑容，坐在凳子上托腮看着少恭，“少恭，我有件事想求你幫忙，”她又強調着說道，“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哦？”少恭替她斟上一杯茶移到了她面前，輕笑道，“你還有事要求我？說來聽聽。”

慕靈見狀便忙開口問道，“你身上……是不是有燭龍之鱗啊？”

“燭龍之鱗？”少恭替自己斟茶的手頓了頓，放下茶壺，擡眸望了她許久，然後才是從腰間取出一物放于掌心。

“你說的……是它？”

…… ……

次日一早，天色才剛蒙蒙亮，山間微風清涼，兩個人的腳步聲便是清晰傳來。

少恭将慕靈送至到林子外才是停了下來，将腰間的燭龍之鱗鄭重其事地交到了慕靈的手裏，見她望着燭龍之鱗傻傻笑着便開口道，“你盡管先拿它去救你娘，只不過，雷嚴抓走了巽芳和桐姨，十日後，我須赴秦始皇陵為其煉藥，屆時，還是需你将燭龍之鱗歸還。”

“放心吧，少恭，”她自信地拍了拍胸脯，“十日已經足夠了。”

“嗯，”少恭點了點頭，“不過，你真的打算，一個人回去？”他頓了頓，又加了一句，“真的不告訴屠蘇？”

提到屠蘇慕靈心中的興奮便是減少了一些，苦思了許久後才是篤定地點了點頭，“淵谷不讓外人進入，而且……你們還要商讨怎麽對付雷嚴，不必再為我的事操心了，”她又笑吟吟地道，“等替我娘治完病後，我還要将燭龍之鱗送還與你的，到時我們還是能夠見到面啊！”

少恭聽她如此說也不再多言，只是叮囑道，“那你一路小心。”

“知道啦！”她的眼角一彎，眼裏滿是無憂無慮的笑意，再向少恭揮了揮手就是轉身離開了。

少恭站在原地看着她走遠，神情卻是顯得有些意味深長。

他将完整的玉橫取了出來，低眸間眼裏卻已是波濤洶湧。

“所有的一切，馬上都會一一回到我身邊，沒有什麽……能夠阻攔我。”

…… ……

慕靈在獨自行了半日的路程後就是覺得乏了，便在一個林子中歇了下來，嘴裏咬着從一個果樹上采下的果子，便是悠哉地靠在一棵樹下休息。

在嚼了幾口酸澀的果子後她就是皺緊了眉頭，不由得懷念起以前的好吃的，“唉……要是這個時候，再有只香噴噴的大雞腿，甜滋滋的桂花蜜，還有……”

還有，悶葫蘆在就好了……

才離開這麽一會兒，她好像……就已想了他好多次。

累的時候，想起以往她累的時候，屠蘇會背着她，餓的時候，他會拿出好吃的，無聊的時候……也可以捏捏他總是板着的臉。

可現在，只有她一個人了……以往在淵谷，娘和南華哥哥也總是要修練，她也只能一個人玩，可那時……也并無現在覺得難熬。

越想他心裏就越覺得空蕩蕩的，于是她便閉上眼使勁搖了搖頭，“不要想了不要想了，回去把娘的病治好才是正事！嗯？”

突然，她就是聞到一陣撲鼻的肉香味，忙睜開眼，就是看見一只烤的香噴噴的雞腿出現在她眼前。

“雞腿！”她驚喜地睜大了眼睛，可是再往上看時就是看見屠蘇站在她面前，幽黑的眼睛正平靜地看着她。

“悶葫蘆？！”她驚得直接跳了起來，指着屠蘇不敢相信地道，“你……你怎麽會在這？”

悶葫蘆出現在這簡直就是比在這荒山野嶺出現一只雞腿還要讓人驚訝的存在！

“你難道還想瞞着我一個人走嗎？”屠蘇将雞腿收回，一步步逼近她，直到離她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為止，慕靈則是被他這一行為驚得靠在了樹幹上。

“要不是少恭告訴我，我就連你離開了都不知道。”他的語氣似乎帶着一絲怒意，卻在見她像只小兔子受到驚吓一般瞪得圓溜溜的眼睛時而煙消雲散了。

慕靈聽此便是在心裏腹诽道“少恭果然是個不靠譜的！”

她沒有底氣地說道，“我……我只是先回家，不久後就會來找你們，所以你……”

“既然花費的時日不多，我陪你一起去。”屠蘇一句話卻是将她所有的話都給堵死了。

“啊？”她對屠蘇的話一時沒反應過來，“你要陪我去？”

“我不放心你一個人。”他回答的理所當然。

不過，他更不放心的是那個南華，想起慕靈與他親昵的樣子，他心中就是有些膈應，态度也是一下子強硬起來，沒等慕靈答話就拍板道，“就這麽決定了，等你治好你娘的病，我們就去秦始皇陵與少恭他們會合。”

她見屠蘇沒有征求完她的意見就這麽決定有些不滿，便悶悶地不肯說話了。

龍族最是排外，萬一族裏的人為難他怎麽辦！

屠蘇見她氣鼓鼓地不肯說話就是淡定地從懷裏拿出一包油紙，打開遞到了她面前。

“玉梨酥？”她的眼神只是不小心，對，就是不小心瞄了一眼就被那包金澄澄的玉梨酥給吸引住了，驚喜地接了過來，拿起一塊就是塞進了嘴裏，吃的腮幫子都是鼓鼓的，含糊不清地問道，“悶葫蘆，你怎麽還帶這個了？”

“除了這個，”屠蘇又從懷裏陸續拿出了幾樣東西，“還有桂花蜜，芙蓉糕，肉包子……不過，”他話鋒一轉，将東西又收了回去，“要是我不跟你一起去，這些東西你就吃不到了。”

“等一下！”她又怎能眼睜睜見着這些原本屬于她的好吃的又被拿走呢，當即果斷地說道，“悶葫蘆你還是跟我去吧，有你在……”她“嘿嘿”笑了一聲，“也是蠻好的嘛。”

屠蘇原想裝作深沉，但聽到她這番話卻還是忍不住笑了笑，滿足地看着她吃的開懷的模樣。

看來好吃的，比什麽都管用……

…… ……

那邊的慕靈與屠蘇已開始前往淵谷，這邊少恭與陵越等人也是要啓程回江都了。

而自從從少恭口中得知屠蘇陪慕靈去淵谷了，晴雪便一直是心事重重的模樣，做什麽都是無精打采的。

這一切千殇看在眼裏，雖為這自己已看作親妹子的晴雪感到心疼，卻也不知該說什麽去安慰她，畢竟情愛之事，連他都尚無法看破。

想起被瑾娘所殺的華裳，比起痛恨瑾娘，他更恨的……是自己當初沒有好好珍惜她，讓她空耗年華等待了許多年。

情，實在是這世間最難參破的一個字……

第三卷 淵谷逢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