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爬窗

陳真源和齊少端茶和點心回來,正撞上陳姜生怒氣沖沖,身後跟個低眉順眼仿佛犯錯的紀哆。

“怎麽了?”陳真源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路過花房旁的兩個小保姆聽得清清楚楚,你一言我一語,齊少發現勾引不成反出了那麽大幺蛾子,趕緊拉着驚恐未定的未婚妻:“我們走吧,趕緊走。”

陳真源忙不疊拽住他:“誤會誤會,都是誤會!你們別走,我去叫我弟弟回來,讓他和他朋友給你們一個解釋!”

未婚妻沒人攔着,一聽能走,趕緊邁着小碎步蹬蹬蹬跑出門外。齊少心虛不已,他和陳真源稱兄道弟,歸根結底是想跟陳姜生攀上關系,陳真源他還真看不上眼。齊少強行掰開他的手:“這個……算了吧,我還是走吧!”

他們這一走,陳真源倒是怒氣不小。齊少是他的朋友,小夫妻來家裏做客,結果這就這麽不清不白的走了?人多口雜,傳出去要他們小兩口怎麽做人?他想找母親一起告狀,上上下下轉了半天都沒找到人,突然被從樓上下來的老馬叫住:“先生讓您上去。”

書房中,陳老實午睡剛醒,正站在窗邊一口一口喝茶,窗下就是陽光花房,這個角度一年四季都能看見奇花異草,賞心悅目。剛才花房裏陡然拍案而起,仿佛一出荒唐默劇,他也納悶。

他立即電話叫來正在休息的司機老馬,讓他調花房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監控,事實如何,就擺在面前。

老馬老實巴交的,一臉尴尬:“先生,這……”

“删了吧,年還沒過完,人家也是開開心心來做客。”陳老實上了年紀後容易心軟,“下面的人你都叮囑一句,不要亂傳,人家女孩子還要嫁人生子,大不了以後不見面就是了。”

老馬領了吩咐下去,陳真源很快就垂頭喪氣地敲門進來。一杯熱茶下肚,陳老實也消氣不少,可交友不慎讓亂七八糟的人上門,這事當然不可能就這麽過去,他怒道:“你交的都是什麽人!”

“爸,這事不管怎麽樣,人家畢竟是女孩子,在咱們家出這種事,傳出去還怎麽做人!”陳真源痛心疾首,他不敢說陳姜生如何不好,不過那個紀哆就不一樣了。人品肯定是不行的,而且他知道陳老實也定然不樂意陳姜生跟這種人有交集,便說,“那個紀哆,還有什麽事不敢做的!那麽誣陷一個女孩子,還是男人嗎!”

陳老實擺擺手:“所以你的意思呢。”

陳真源一見有戲,正色道:“齊家小夫妻也走了,是我們家待客不善沒錯,但畢竟不是我們家裏人的錯,沒得道理咱們自己擔這盆髒水。弟弟肯定不能去,那個紀哆他要是願意去齊家道個歉,齊家也不是小氣人家,我再說幾句好話,這事也就這麽過去了。”

“紀哆憑什麽願意道歉?你看見了?就是他的錯?”

陳真源說:“爸,雖然大家都說是人家主動的,但這種事,男人攤上了哪有倒黴的,樂意還來不及呢!”他還指望和齊家交好,言語措詞也都是陳老實最欣賞的正兒八經的圓滑處世手段,“何況人家女孩還要嫁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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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是顧忌自己還要嫁人,也不至于做出這種事!我看人家紀哆要是不樂意你還能押着他去!”陳老實氣得想把杯子摔他身上,但畢竟不是自己親兒子。

陳真源還是忍不住肩膀一縮,水杯到底沒砸過來。

陸江江得到保姆的消息,擔心兒子挨罵,估摸着陳老實的茶該喝完了,忙提着熱水壺過去加水。書房門沒關緊,呵斥聲飛出來,她也顧不上敲門,進來就說:“老實你也消消氣,孩子不懂事,罵也不頂用,我來跟他說。”

陳真源也不傻,知道不能據理力争,乖乖跟着陸江江回到了自己卧室。

“媽,你看陳姜生帶回來的是什麽人,我帶回來的是什麽人!齊家雖然不如咱們家,但也是好名聲在外。爸怎麽就相信陳姜生,不信我呢!”門一關,陳真源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陸江江只能安慰他:“我聽你爸說,那個叫紀哆的應該是冤枉的,否則你爸能讓他進家門?你還記得陳姜生以前交的那個朋友嗎,就是初中那個。”

“對,他爸好像是開那種俱樂部的。”

“你爸一知道,不就立馬搜證據交到警察那秉公處理了嗎,關到現在都沒出來。”陸江江說,“我也是聽他說的,不知道怎麽他就信了。”

“嗨!他說他是冤枉的,就是冤枉的了!人齊少的未婚妻就不冤枉了!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叫他這麽亂說,還能嫁人嗎!”陳真源那個氣,最讓他氣的是,陳老實根本不把他當兒子,陳姜生不知被砸過多少次,可對自己,始終是像別人的小孩。既然不把他當兒子,又給他改什麽姓!

陸江江趕緊安撫他:“媽媽知道你生氣,但你爸都認定了,還能怎麽辦!咱們就認了吧。說不定哪天你爸就反應過來,把紀哆趕走了。咱們使了多大的勁才讓他認你,你可得好好給人家當兒子!”

“媽,我知道是這個理,我就是氣。”

陳姜生從保姆手裏接過來鮮榨果汁,順便把手裏的牛仔褲遞過去,冷冷道:“燒了。”

紀哆頂着一頭濕漉漉的頭發,最後看了眼自己千年不穿、一穿就是正式場合的修身牛仔褲,大抵覺得還能拯救一下。砰一聲陳姜生毫不留情地關了門,掐斷他最後的希望。

陳姜生拿了一條他的牛仔褲,紀哆穿着有些長。明明身高就差幾厘米,不僅腳大兩碼,褲子也大兩碼。雖然大,但牛仔褲看起來就是特別好看,紀哆歡歡喜喜地套上跑去照鏡子,赫然露出半個腚,腚上印着一只懶洋洋打哈欠的肥橘貓。

陳姜生脈搏劇烈跳動,發燙的血液幾乎要沖破血管,趕緊沖進衣帽間拿了條皮帶:“系上!”

“切,這叫時尚!國外最時尚的帥哥都這麽穿。”紀哆美了半天,他穿習慣了各種寬松的運動褲,難得看到鏡中的自己腰細腿長,還騷|包地左右扭扭,肥橘也跟着搔首弄姿。

不過他還是系上吧,露腚竟然有種莫名其妙的冷。

下午三點多,屋內的客人陸續告辭,紀哆多玩了半小時,不然不能體現自己身為陳大少的好朋友的特殊身份。他上樓跟陳老實說了聲再見,站在玄關,等陳姜生給他拿衣服。

陳真源拿着身份,負責禮貌周到地送客,此時端着禮盒和紙袋走過來,紙袋裏裝着是花房裏新剪下來的新鮮玫瑰。

他笑裏藏刀,紀哆也不在乎,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客氣地接下來,握手時還說:“謝謝招待。”

誰料就是這麽一個彼此靠近的功夫,陳真源在他耳畔語氣生硬、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你最好主動離我弟弟遠一點,你這種人,連踏入我們陳家大門都不配!”

紀哆終于放自己的大白眼出籠。

陳真源被他滿不在乎的輕蔑态度刺激得眉心一抽,旋即怒火中燒:“我弟弟年輕的确容易上當受騙,你以為攀上他就萬無一失了!別他媽的單純了。”

“怎麽了?”陳姜生走回來,總覺得這兩人的眼神之間兵刃相向,忍不住擰眉盯着陳真源。

陳真源笑面虎:“沒什麽,再邀請他以後一定要多來玩。”

紀哆嘴角一抽,也懶得揭穿他:“對哦,以後一定多來。”

送走了紀哆,陳姜生繼續悶在屋室內,忽的門被敲響,陳真源捧着一束花進來:“媽讓我過來給你屋裏換束新鮮的花。”

陳姜生連頭也沒擡,敷衍地“嗯”了一聲。他在跟紀哆聊天,哆哥生氣了,字裏行間夾槍帶棍,吃槍藥似的。

陳真源忙完,手足無措,總算忍不住:“我好歹是你哥哥,你不喊我一聲‘哥’也就算了,但這種态度不太好吧。”

“我知道了。”陳姜生溫文爾雅地笑道。

陳真源冷不丁吃了一驚,這可真不像他,陳姜生以前哪裏會做人啊。他笑道:“唉,我也不是想批評你,就是那個紀哆,你也掂量掂量,不要什麽人都往家裏領。你對人家掏心掏肺,但他是什麽人,你扪心自問!要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陳姜生上下打量他兩眼,半晌敷衍道:“我知道了。”

這與陳老實如出一轍的态度,讓陳真源有氣無處發,撂下一句:“人為了自己的利益,什麽事都做得出來!你好自為之!”

天還在短着,夜晚無星無月,四面八方聚攏而來的路燈光通透,陳姜生正席地坐在書架前看書。書卧合一的通透房間裏,推拉窗突然響起來,窗簾呼啦一下猛地被人從外拽開!

陳姜生:“!!!”

紀哆還穿着他的牛仔褲,利落地從窗外翻進來,漫不經心道:“幸虧你住二樓哈。”

“哆哥!”陳姜生飛速上前抱住他,“你怎麽來了!沒事吧!沒人看見你嗎!”

紀哆艱難地抽出一只手,拉上窗簾,“哼”了一聲,驕傲道:“你哆哥是什麽人,保安能看到嗎!監控能拍到我嗎!”

陳姜生憂心忡忡:“我還是去看看吧。”

紀哆只能說:“好啦,這棟屋子賣的時候我就進來玩過好多次,監控在哪我都知道。你想想,我打小就住在這,啥我不懂啊。就是我的身份證號還在業主名單上,進來也容易,對了,我的車停在我家停車場了,大門密碼竟然沒換,明天得早起開過來。我要先洗澡啊,臭死了。”

他掙脫開,邊脫衣服邊輕車熟路朝浴室走去。

陳姜生迅速抛下滿地狼藉跟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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