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飛回
大部隊先行回了容城,上班的回去上班,上學的回去上學,章堯經歷了男女混合雙打後被拎回去繼續花式吊打。
陳姜生動用的是陳老實的關系,是父輩的臉面,結果現在用完了,陳老實當起甩手掌櫃讓他自己去跟叔叔們打招呼。這就意味着他暫時還不能走,紀哆住進他的房間,也不用多花一分房錢,就是一金屋藏嬌。
這裏畢竟有別人的耳目,很快所有人都知道小陳總房間裏有朵嬌花,晚上大保|健一條龍都不好意思叫他,怕嬌花其實是朵霸王花。
想象十分美好,然而陳姜生每天早上出門時,紀哆掰腳丫子抹碘伏,晚上回來時他還在掰腳丫子,并以貓一般的靈活與柔韌愁眉苦臉地看腳底板。
這就有很有內味了。
腳底板上密密麻麻的傷口在結痂,不用再裹紗布,小肉芽生長的過程中奇癢難耐,然而每天被公主抱地上上下下,實在是有違紀哆作為一朵霸王花的原則。
陳姜生擔心紀哆獨自在屋裏無聊,心心念念早點回來陪他解悶,結果回來就見到這幕。他一貫只管哆哥開不開心,幹什麽都鼓掌叫好,畢竟這雙腳丫子他也沒少玩過,于是委婉提議:“要不去看看整型美容科?”
紀哆正抱着腳弓腰坐着,一臉木讷:“我這張臉還要整?你瞎嗎?”
陳姜生的眼神忍不住下瞄,然而紀哆因為坐姿的緣故,胸口和腳掌正好在一條水平線上。
紀哆氣得發抖,發出一聲石破天驚的質問:“你嫌棄我沒胸!?”
他扯開領子往胸前一瞄,遍布紅印子,不忍直視。昨晚揉着親着,他都踹人又賣乖讨饒了,還是不松手,結果現在就嫌棄他平胸了?
陳姜生:“……”感覺要罪大惡極,忙拽着他的腳腕擺出個正經坐姿,“我這不是擔心留疤麽,你渾身光溜溜的,萬一留了疤以後看見就會想起這事,多難受,是不是。”
紀哆懷疑:“真的?”
陳姜生順坡下:“當然,洗手吃飯吧。”
紀哆突然靈光一現:“你是嫌棄我一直摳腳吧!”
陳姜生冷不防被戳破,愣在原地,被紀哆用摳腳丫子的手抹了一臉。紀哆就這麽抱着腳坐了一天,說香噴噴都算不誇張。
這也不怪紀哆,他都憋得要發黴了,整日杵在房間看雲看天,哀怨得像林妹妹,偶然看見一只雀鳥都能歡呼半天。等陳姜生終于忙完,紀哆都快哭了。
其他人後一步走,紀哆顧忌陳姜生一雙大長腿別委屈地曲着了,買了兩張商務艙,一大早就把陳姜生叫起來:“快快快!回家啦!”
結果就是值機完還早了足足兩小時,小型機場不像容城那樣位于偏僻郊區,下了機場高架後還是很繁華的。紀哆就拉陳姜生去附近吃當地特色羊肉面,和他跟章堯下飛機後吃的第一頓一樣,多加面多加羊肉,單看着堆得冒尖的羊肉就足夠心滿意足。
紀哆的好胃口讓陳姜生汗顏,紀哆也是第一次把陳姜生那碗拉過來,一滴湯都沒剩下。
商務艙候機室裏沒什麽人,等上了飛機,商務艙除了他們,就是一對年輕時尚的男女,看樣子是一對。紀哆還是坐輪椅,被陳姜生抱到座位上,所有人不約而同投來一連串可惜的目光。
好大一帥哥,竟然是瘸子。
紀哆蓋着小毛毯撫摸圓滾滾的肚皮,才不跟他們一般見識。
飛機在淡藍色的天空中飛速滑過,隐約能看見雲層在暗暗流動,紀哆和陳姜生頭靠頭一人一只耳機看《西西裏的美麗傳說》。
陳姜生還把手伸到毛毯下一起揉肚皮,他掌心有層薄繭,紀哆的肚皮是軟綿綿的,以前還茍延殘喘的馬甲線徹底成為歷史。這樣完美的組合讓揉和被揉的人都心花怒放,像撸一頭巨型短毛貓。
這個電影大一的時候兩人就一塊看過,兩個相互看對眼的gay對美麗的瑪蓮娜啧啧稱贊,又同時在雷納多把彈簧床震得樓下父母崩潰時相視一笑,都忍不住想起自己懵懂時期那點自給自足的破事。
談起隐瞞父母,陳姜生突然臉色一變,“對了哆哥,有件事我忘記說了。”他做事井井有條,要不是紀哆出事,也不可能忘,“就是有個律師找到家裏。”
紀哆挑眉,有律師上門應該是大事,他卻漫不經心的喝橙汁:“律師?誰要告我嗎?”
“告你的話,法院會下傳票的。”陳姜生用大拇指摩挲紀小法盲的腦門,“這不是你那些日子總是瞞我這瞞我那,一點機會都找不到,我心急如焚,那個律師一上門就被打發回去,不過他留了張名片,好像在鞋櫃上。等回家後休息幾天——”
“對不起。”紀哆表情十分認真,說完又抿嘴。
陳姜生愣了愣才意識到他又在重複道歉,這事他已經不放在心上,他有強大的財力人力物力,然而這份悔意會伴随紀哆一生,無法消除。
陳姜生虔誠地吻了吻他光潔的腦門,想說随你翻天覆地吧,有我給你收拾,畢竟紀哆與生俱來就是愛過分鬧騰還出格的性格,否要當年也不會把他這個麻煩拉倒家裏。陳姜生樂意縱着他的性格,但也是真的怕他再鬧出這樣命懸一線的事。
千言萬語落在這一吻裏。
幾個小時的飛機坐得人快散架了,商務艙也沒好到哪去。飛機還在滑行,陳姜生開機,叮叮叮湧入無數信息。
紀哆也開機,結果鴉雀無聲,他不信邪,瘋狂地戳着屏幕:“顧淩知道我今天回來啊!淩善也知道我的航班信息啊!都跑哪去了!還發朋友圈吃冰淇淋火鍋!這個時候不來接機還有閑心發朋友圈!”
結果還是沒人來接機給他一個驚喜。
陳姜生支支吾吾:“那個哆哥,有人來接我。”
紀哆忿忿不平地斜他一眼,“接就接了,怎麽了?”
來接陳姜生的是生意場上的合作夥伴,從老板到員工一行人浩浩蕩蕩出國考察,他們的飛機好巧不巧地半個鐘頭前剛落地,聽說此事,一致決定接機。
陳姜生不擔心紀哆抛頭露臉,他的哆哥英俊帥氣,就讓他們羨慕嫉妒恨去吧。他擔心的是別的事,試探性地問道:“那我介紹你是我的男朋友成嗎?”
結果換來紀哆看傻逼似的眼神:“能別晴天霹靂嗎?你好歹給我換個正式點的場合啊!”
陳姜生悻悻地摸摸鼻子:“那我說你是我的秘書?”雖然是要小老板抱來抱去的秘書。
紀哆倏地暧昧一笑:“嗯嗯!”
陳姜生:“?”
“有事秘書幹,沒事幹秘書嘛!”紀哆大手一揮,重重拍了拍他的肩頭,“回頭就說你把秘書幹到坐輪椅!”
陳姜生:“……”
紀哆生龍活虎,回到容城沒幾天,他可以扶着牆一步三頓,想擺脫輪椅。
陳姜生看他腳底板的傷口都結了痂,但許多都是反複磨破傷口嵌入過砂礫,想必裏面還沒長實,好說歹說哄他又坐了幾天,才肯答應。
紀哆享受難得假期,一天之內能有十個外賣小哥敲門,終于想起那個律師。律師留的名片在鞋櫃上吃灰,紀哆怕被騙,跟他約在金融大廈的咖啡館見面。
結果沒談幾分鐘,紀哆就覺得天降巨坑,急忙把陳姜生叫下來鎮場子。
律師是美籍華人,任職于國外的律師事務所,是為了何女士的事特地回國,光慶幸紀哆得上天眷顧毫發無損,就夠喝光一杯咖啡。
他是來宣讀何女士遺産的。
紀哆萬萬沒想到,他媽給他留了一筆巨款,明明公司都破産了。紀哆沒來得及想太多,律師又給了他一個地址。
“這個是何女士名下唯一一處房産,也是她最後寫入清單的一個地址。不過遺産繼承需要一些手續要辦,過戶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
紀哆開着破破爛爛的小車,和陳姜生一起去了那個地方,是郊外療養院附近的一個小區。
房子有六十平,湊出簡裝版的兩室一廳,主卧床頭放着他們一家三口的合照,次卧是一間書房,紀閑雲昏迷前正在看《我的名字叫紅》擺放在書桌上,用紀哆十二歲生日上被蛋糕糊臉的照片做書簽,鋼筆刻着他的名字,藍墨水剩下半瓶。
這是何蓮給自己計劃的結局,守候在紀閑雲身邊,老死相依。為此她必須賺更多的錢,不過天意弄人,她甚至沒能看見紀閑雲住進療養院。
何蓮留給紀哆的錢太多了,遠超出他們家每年的收入,他不得不懷疑,又讓陳姜生找人幫忙查探。果然嚴華父親的案子鐵證如山,有些事就這樣,愈是板上釘釘愈是讓人不得不懷疑。這對專業吃軟飯、職業奇葩的父子,一個在看守所等待審判,一個走投無路也在期待希冀。
沒有誰清白無辜,也沒有誰罪孽深重,嚴華父子騙多少女人,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被女人騙。
不過紀哆給嚴父找了個名聲不錯的律師,當然這是後話了。
還有的就是一天晚上,紀哆已經拿到稿費暗地裏計劃換車,他也和陳姜生找好了大房子準備過幾天搬家。
小車剛停在樓下,陳姜生去後備箱拎東西,紀哆剛關上車門,被綠化叢裏猛地蹿出的人影吓得不輕,差點爬上車頂。
那人哈着腰,語無倫次:“謝謝你!真的太謝謝你!我從小和我爸相依為命這些日子快跑斷了腿,沒想到居然是你願意幫忙嗚嗚嗚……我太謝謝你了以後我給你當牛做馬……”
後備箱裏常年放一根棒球棍,陳姜生拎着出來,那人吓得屁滾尿流,一邊千恩萬謝一邊夾緊尾巴跑了。
“……”紀哆盯着在夜幕裏越來越小的背影,“他還是嚴華嗎?那個被你一巴掌拍牆上的那個嚴華?”
陳姜生反手握着棒球棍:“可能是上回拍傻了,下次見面再拍他一回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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