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追憶

第十八章：追憶

回到房間張玖覺得好像有什麽不太對勁，想了又想才發現作為一起觀看這件事情的始終的秦策，到現在為止一直是一言不發的，這的确是太不對勁了。

“恒之兄，你怎麽了？”張玖看着秦策，好像從看到徐建屍體的時候，秦策就有些反常了，那雙如墨色般的明眸似深藏着極為壓抑的情緒，這樣的秦策張玖還是第一次見到，張玖覺得自己的心好像提到嗓子眼上了。

張玖的擔憂與秦策來說就像是沙漠中突然降臨的一場甘霖，滋潤了他幹涸的新泉，這一刻秦策突然有一種不再隐瞞不再壓抑，把所有事情都說與他聽的沖動，“璞華兄，可以陪我走走嗎？”

秦策此時的笑容帶着一種凋零的凄美，卻一樣能蠱惑人心，張玖自認為無法抵抗，點點頭問“去哪？”

秦策沒有說話，只是轉身向外走，張玖只得跟上。

本來也想一起跟去的江寧走了幾步停下，又走了幾步又停下，最終看着張玖與秦策的背影回了房間，他也覺得這個時候跟上去有些不好，正要感嘆的時候陳卓的聲音傳來叫住了他。

一路上秦策都沒有開口，沿着大街一直走，正在張玖感覺到累了的時候秦策放慢了腳步，轉身問張玖，“累嗎？”

“還好”張玖搖搖頭。

秦策點點頭繼續朝前走，張玖瞬間覺得他悲劇了，剛剛他是不是應該說很累的，而且現在已經是中午了他想吃飯，早上吃的東西也已經消化完了，可是秦策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停下來。

張玖嘆了口氣，秉着有始有終和送佛送到西的原則繼續跟着秦策走。

再一次走了很久，張玖看到了城門，他很想喊住秦策，但是看看秦策的樣子又忍住了，只好跟着秦策走出城，就在張玖兩條腿即将癱瘓之前，秦策終于停下了，張玖才注意到他們停下來的地方是一片墳地。

秦策看了張玖一眼，走到一個墳頭前蹲下拔起了墳上的雜草。

張玖看了看墓碑上稍顯稚嫩的字，也學着秦策一樣開始拔草，不過心中的疑惑卻在一點點的加大，他知道這座墳中的人必定與秦策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應該是秦策非常在意的人，可是按照秦策的身份來講，與他有關系的人都應該是皇親國戚，死去後定然不會像這樣随便的埋葬在野外，所以這座墳的主人究竟是何種身份呢？

一直到将墳頭上的草拔光，秦策才開口解答了張玖的疑惑。“這裏面是我母親的奶娘”

張玖沒有答話，他知道秦策現在需要的不是搭話而是聆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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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秦策說完這句話話之後一直沒有下文，張玖擡頭就見秦策正盯着他看，又過了一會兒秦策突然笑了一聲，“璞華兄，張玖，其實你一直都是知道我的身份吧”

張玖不知道秦策選擇在這個時候挑明這件事意欲何為，但是既然已經明說了，他也就不能繼續裝傻了，點點頭道“我是知道”

就在張玖等待秦策繼續追問的時候，秦策反而移開了目光，把話題轉移到了其他事情上，“我的母親也就是已逝的孝慧皇後，她是在我五歲的時候離開的，對于母親我的印象并不深，只是隐約的記得她和父皇的感情很好，是個很美麗善良的女子，其餘的我都不記得了，只有在每次看母親的畫像的時候才能想起他的模樣，也會想象着她看我的時候一定是溫柔的”

關于孝慧皇後的事情張玖聽到的并不多，可是他卻知道孝惠皇後是個很美麗的女子，并且也是一個極有才的女子，在當時孝惠皇後擁有了大秦第一美女和大秦第一才女兩個稱呼，才女先不說，就從秦策的容貌就可以想象孝惠皇後大秦第一美女的稱呼不是徒有虛名，只可惜紅顏薄命，早早的離開了人世。

張玖看着秦策追憶的目光，不知道為什麽秦策要對他說這些，對于皇家的事情他一點也不想知道。

他不想知道但是秦策卻想告訴他，“從我記事起郭嬷嬷就給我說母親的事情，說母親有多麽好，多麽的愛我，可是我卻覺得郭嬷嬷是最好的人，是世界上最愛我的人，因為她不是存在在想象中的而是一個我能夠真真實實的感受到的人，從那時我就想我長大後一定要孝順她，對他很好很好，就像她對我一樣好”

把目光移到矮矮的墳墓上，從秦策的語言中張玖可以想象，郭嬷嬷一定是一個慈祥和藹的老人，至少對于秦策來說是如此，這個人應該是秦策童年中在皇宮中為數不多的溫暖的寄托，而現在她已經變成了一座墳墓，這之中一定有一段很長很長又很哀傷的故事。

張玖向前一步，想要伸手拍拍秦策安慰他，伸到一半又有些猶豫停在了半空中。張玖有些不确定他現在對秦策的定位是什麽了？

一開始他的确是因為被秦策的容貌迷惑，想要接近他，可是在知道秦策的身份後他又迫不及待的想要撇清，現在在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後，他發現秦策也他想象的有很多不一樣，至少秦策在對待他的時候多數是真誠的，他們相處的還算是比較愉快的。或許姑且可以将秦策稱之為朋友吧。

而今天，張玖覺得他與秦策之間又有些不同了，究竟是有什麽不同張玖隐隐的覺得自己觸到了冰山的一角，具體是什麽他又說不清，只知道在此刻他是真的為秦策感到難過，不是因為外表容貌，亦無關權勢身份，只是為了秦策這個人。

秦策抓住張玖的手，緊緊的握在手中，暗淡的某種發出一絲亮光，“接下來的事情，你可能能夠猜的到，沒有了母親的庇佑，我自然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想要我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郭嬷嬷一直竭盡全力的保護我，從不肯離開我一步，直到她生命的盡頭”

“那天無論我怎麽找都找不到她，後來有人從井裏撈出來一具女屍，就是郭嬷嬷，她穿的還是晚上我睡覺前看到的那件衣服，靜靜的躺在地上，可是我知道他也像母親那樣離開了，不會再回來了，從此我又是一個人了”

秦策的聲音一直很平靜，直到最後說到一個人的時候張玖才聽出有些哽咽，手被秦策攥的發疼，張玖卻沒有做出任何反抗，只是靜靜的看着秦策，陪着他回憶曾經的痛苦，這也是現在他唯一能夠做的事情。

“郭嬷嬷走了以後在父皇的默許下外公把我接到了他府裏，我讓人把郭嬷嬷葬在了這裏，有時間了我就來看看她，告訴自己一定要找到害死她的人，為她報仇”秦策注視着墓碑笑了笑，用另一只手輕輕的擦拭墓碑上面的薄塵。

所以說皇宮就是一個黑水河，會把所有進入裏面的人都染成黑色，張玖望着秦策腦中冷不丁的冒出來一個想法，上天讓他遇到秦策，不會就是讓他拯救失足少年吧？這也太坑爹了！

擦完墓碑的秦策轉頭就看見面容扭曲的張玖，以為是自己弄疼他了，手上的力氣放松了一些，可是張玖的表情仍然沒有變化，還是那樣的仇大苦深，秦策看着張玖，就如同被大雨沖刷過的天空一片純淨，心中負面的情緒全部消失無蹤。

也許真的如張玖所說，他就是自己生命裏的一道陽光，能夠驅散他生命中所有黑暗。

既然已經知道什麽是光明，便不再習慣生活在黑暗中，所以他會牢牢地抓住的這一道陽光的，秦策暗暗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