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3)

下心頭恨意,展歡顏扭頭對琦花吩咐道,“把你的外衣脫下來給我!”

“大小姐要做什麽?”琦花不解,但還是麻利的把自己的外衫脫下來。

展歡顏撐着力氣從岩石上挪開,轉身把那外衫的另一端甩向身後的水面。

旁邊的婆子丫頭立刻明白過來她的意圖,連忙過去幫忙,接過展歡顏手裏的衣衫向水裏正探手亂抓的展歡雪甩去,道:“展二小姐,抓住衣服,快抓住!”

展歡雪已經被水嗆的直翻白眼,根本聽不清岸上人都說了什麽,不過求生的本能驅使下她的手指倒是一把揪住那件衣服便死死的抓住不放。

幾個丫頭婆子合力,費了半天的力氣才把她拽上來,死豬一樣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兩眼翻白,手腳不住的抽搐。

“快!快救人!”裴思淼急忙催促。

劉大夫卻是犯了難,支支吾吾道:“這展小姐是女兒家,老朽——這不合規矩啊!”

“命都要沒了,還要什麽規矩!”裴思淼急道,她現在就一個念頭,無論如何也不能叫人死在他們裴家的地界上。

劉大夫卻是還有顧慮,就是遲疑着不敢上前。

展歡顏當機立斷,扭頭看了一眼愣在旁邊的海棠和丁香道:“要怎麽做,大夫你口述就好,你們兩個去幫忙!”

海棠和丁香兩個吓的魂都沒了,一心只以為今天得給展歡雪陪葬了,得令還哪敢遲疑,連忙應聲過去。

劉大夫把給她壓出肺部積水的法子說了,兩個丫頭生怕展歡雪有事,使出渾身解數的全力施救,不過兩人到底是生手,反反複複折騰了好一陣子展歡雪才把嗆在氣管裏的兩口水給吐了出來。

這個時候裴大夫人也聞訊帶人趕了來。

與她同來的,還有裴雲默和北宮馳。

幾人飛快的把眼前的場面掃視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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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雲默的目光不覺的微微一沉,不過很快恢複如初沒有叫任何人看出跡象。

北宮馳卻是大為意外,目光先是驚詫,随後在展歡顏和展歡雪身上掃過一遍之後就隐隐透了幾分冷意,不過因為在裴家的地盤上,他卻是沒有吭聲的。

裴大夫人見到這個場面不由吓了一跳,對裴思淼問道:“怎麽回事?好端端的怎麽就會落水了?人都沒事吧?”

裴思淼剛要回話,旁邊的展歡雪剛好把最後一口水吐出來,兇猛的咳嗽兩聲,待到随後回過神來就哇的一聲嚎啕大哭了起來。

展歡顏身上的力氣還沒完全恢複,一直坐在旁邊的岩石上看着,這回聽了她的哭聲就冷聲道:“我都還沒有哭呢,二妹妹你哭什麽?”

展歡雪一愣,聲音戛然而止,滿臉淚痕的扭頭朝她看過去。

展歡顏的面容平靜,但是平靜背後又似乎透着幾分刺骨的冷意讓她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慌亂的開口道:“大姐姐我——”

方才許多人共見,是展歡雪說頭暈拽了展歡顏一把,本來展歡顏也是要跟着落水的,只是運氣好才逃過一劫。

兩人是姐妹,衆人只當這是個意外,卻沒有想到展歡顏會這麽不留情面當場就翻出來了。

裴思淼本來只想以一句“意外”推脫,這會兒卻不得不實話實說,對裴大夫人道:“方才展二小姐突然說是頭暈,就撞到了旁邊的表姐身上,也是表姐的運氣好,要不然只怕也要跟着遭殃了。”

裴大夫人的心頭一緊,看到展歡顏的臉色發白本來想去扶她,但是礙着展歡雪也是她名義上的外甥女,在外人面前不好做的太明顯,于是便忍着沒動,只是不悅的掃了展歡雪一眼。

這一眼,滿是譴責的意味。

展歡雪哆嗦了一下,傻了眼。

她本來剛剛劫後餘生正是要找人訴委屈的時候,這會兒卻成了害人精,反而讓一個完好無損的展歡顏成了受害者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展歡雪下意識的開口,嗫嚅道。

說着她便神色乞求的朝展歡顏看去,“大姐姐,我當時是真的頭暈,沒想到差點連累你,你別生氣,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展歡顏不置可否,身上有了點力氣了就扶着琦花的手站起來,上前對裴大夫人施了一禮道:“舅母恕罪,是我二妹妹不小心,給府上添了麻煩了,她也是年紀小不懂事,您就不要和她計較了。”

“你這孩子,都是自家人,說什麽見外的話!”大夫人握住她的手,又看了眼呆坐在地上落湯雞一樣的展歡雪,對身邊龔媽媽吩咐道:“雪兒的衣裳都濕了,別叫她受了涼,你先帶她找個地方把濕衣服換了吧!”

“是,夫人!”龔媽媽應道,招呼海棠和丁香兩個把展歡雪扶着離開。

展歡雪被吓的不輕,全身虛軟,幾乎是整個兒靠在兩個丫頭身上才得以撐住身體。

腳下虛浮,她走的極慢,錯過北宮馳身邊的時候有些怯怯的拿眼角的餘光去瞄了眼他的臉色。

北宮馳的表情十分鎮定平靜,但是回望給她的目光卻透着森冷的寒意。

展歡雪腳下當即就是一個趔趄,險些又軟了下去,好在是被兩個丫頭攙扶着步步小心的離開了。

展歡顏一直拿眼角的餘光注意着兩人之間的目光交流,此時已經篤定了心中猜測——

這一次的事應該是展歡雪一人所為,北宮馳沒有攙和在內!

可是,到底是什麽理由讓她這樣迫不及待的想要置自己于死地呢?

“好了好了,這裏沒什麽事了,留兩個人把這裏收拾了,其他人都先散了吧!”裴大夫人的聲音将她的神智拉回。

展歡顏對她一笑,“舅母後面還有事情要忙就先去吧,是顏兒給舅母添麻煩了。”

“傻丫頭,說什麽見外的話!”裴大夫人嗔她一眼,又握着她的手打量一遍,“沒吓到你吧?要不要讓劉大夫給你看看?”

“我沒事,舅母不必擔心!”展歡顏道。

裴大夫人見她神色如常才沒再多言,轉身對站在後面的裴雲默道:“你表姐是第一次過來咱們府上,你也別四處閑晃了,多陪她逛逛,說說話兒!”

“兒子謹遵母親的吩咐就是。”裴雲默颔首,他本就生了張妖孽的臉孔,不笑亦是風情萬種。

裴大夫人聽他一副吊兒郎當的語氣就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又拍了拍展歡顏的手,“我後頭院子裏還有事,你有事就過去那邊找我。”

“好!”展歡顏點頭,目送他離開。

這邊裴大夫人離開之後,北宮馳就關切的開口道:“方才這裏鬧的動靜不小,展大小姐的臉色不大好,真的沒事嗎?”

他的态度不是太熱絡,看不出刻意獻殷勤的意思,一直是一副翩翩有禮的君子相。

“不敢勞梁王殿下親問,臣女無事!”展歡顏客氣道。

旁邊的裴思淼眉頭皺了皺,然後施施然走上前來,微笑道:“既然表姐沒事,那不如大家一塊兒到那邊的亭子裏坐坐吧,我最近剛學了煮茶的手藝,剛好可以讓你嘗嘗我的手藝。”

這話她是對展歡顏說的,但是說話間美目流轉,卻是面容羞怯豔麗的掃着北宮馳的反應。

裴雲默沒吭聲,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

北宮馳也沒有表态,場面一時竟然僵持了下來。

裴思淼的臉色僵硬,略顯尴尬。

展歡顏這才歉疚一笑道,“表妹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這會兒我有點不方便。”

“方才二妹妹落水,我的衣服也打濕了,難受的緊。”她說着便面露難色,轉而對裴雲默道:“我車上帶了備用的衣物,我叫丫頭取來,麻煩表弟你——”

“如果表姐不嫌棄的話,就去我那裏吧!”裴雲默道,倒是十分配合的。

“好!”展歡顏點頭,又對裴思淼和北宮馳說了句抱歉。

既然她都說了要去更衣了,北宮馳哪怕是還想借機套關系也不是這麽個套法的。

裴思淼有些不甘心的看向北宮馳:“既然表姐要換衣服,那二殿下我們先去吧,橫豎表姐換衣服也用不了多長時間,一會兒過來也行。”

北宮馳看了展歡顏一眼,自然知道她意不在此。

“不了!”北宮馳道,溫和一笑,“本王正好有點事情要找大公子,辜負了裴小姐的美意,還是改日吧!”

“殿下說話算話,那我們就約了改日了?”裴思淼卻只當聽懂他的推诿之意,俏皮一笑。

展歡顏微愣——

這裴思淼倒像是對北宮馳動了心思了。

北宮馳略一颔首不置可否,然後便轉身先行離開,背影頗為急切。

展歡顏看着他的背影,目光不覺的沉了沉。

裴思淼也無意多留,緊跟着也被丫鬟攙扶着離開。

裴雲默勾了下嘴角,“我們也走嗎?”

“嗯!”展歡顏點頭。

琦花要來扶她,展歡顏卻沒讓,吩咐道:“你現在這裏幫着他們一起收拾了再去吧,我的衣服放在哪裏你是知道的。”

說話間她便努努嘴,示意琦花去看那水面。

琦花循着她的指引看過去,看到市面上飄着的一個香囊和繡帶,略有所悟的用力點點頭:“是,奴婢知道了!”

展歡顏微微一笑,這才轉身跟着裴雲默離開。

裴雲默看一眼她的小動作,眼底有明亮的光彩一現,卻沒做聲,轉身引着她往回走。

裴雲默這人沒有定性,幾乎很少在國公府裏露面,雖說這一次是皇帝降旨給齊國公洗塵,但是他會這麽巧的出現,展歡顏的心裏還是存了幾分本能的戒備的。

裴雲默步調散漫的走在前面,展歡顏亦步亦趨的跟着,垂眸想着自己的心事。

最後裴雲默突然停下來的時候她也未曾察覺,險些撞上他去。

“表弟,抱歉!”展歡顏尴尬的扯出一個笑容。

“怎麽表姐是有心事嗎?”裴雲默挑起眼尾,隐約的露出一個饒有興致的表情。

“只是随便想些事情。”展歡顏敷衍道,随即就飛快的擡眸打量一眼這個院子。

院子很大,遍植花木,現在六月的天氣,花草繁茂郁郁蔥蔥的一片,尤其廊下排開的一長溜的各色牡丹争奇鬥豔,美不勝收。

展歡顏目測,覺得這個院子應該會比她外公住的主院還要大上一圈,不禁疑惑:“這裏是——”

前世雖然她也和齊國公府走的很近,但是她外公一家卻是終其一生都住在臨陽的,從來沒有回過這邊的宅子。

“這院子是當年祖父和祖母住過的,院裏一草一木都是祖母親手打理,現在祖父的年紀大了,不想觸景生情,就讓給我住着了。”裴雲默解釋。

“原來是這樣!”展歡顏環顧四周,想起早逝的外祖母心裏不免悵惘。

裴雲默已經推開房門,道:“先進來吧!”

展歡顏跟着走進去。

這是個二層的閣樓,一樓整層用作待客之用,分了花廳和旁邊的暖閣,擺設裝飾并不見多奢華,卻都透着隐隐的沉穩大氣,十分符合展歡顏記憶裏國公夫人的為人。

展歡顏有種異樣的感覺,飛快的将這屋子掃視一遍才明白這種感覺從何而來——

裴雲默的院子裏外連一個下人也不見,想必他應該是為了今日的接風宴臨時趕回來的。

此時偌大的花廳裏,只就并肩站着他們兩個。

雖然是表兄妹,展歡顏還是略有幾分不自在。

裴雲默似乎明白她的心思,看一眼她身後其實已經幹了大半的衣服道:“你的那個丫頭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來,還是我去走一趟給你把衣服取來吧。書房和卧房都在二樓,你若是無聊就去找本書看。”

“好!衣物就放在馬車裏右邊的那個櫃子頂層,有勞表弟了。”展歡顏感激一笑,想了想又補充,“我那個丫頭不一定知道過來這裏的路,麻煩表弟順便差個人去跟她說一聲吧。”

“嗯!”裴雲默點頭,然後便轉身先去了。

展歡顏一個人在屋子裏轉悠了一圈,把花廳和暖閣都慢慢的打量一遍,回味起來這裏似乎真的是處處都有外祖母影子,難怪外公會避而不見。

展歡顏心中感慨,然後又想起了自己,她母親剛剛去世那幾年,外祖母憐她就特意将她接到身邊照顧,那個時候她雖然年紀小,但是卻受了國公夫人不小的啓發和影響。國公夫人親自教她讀書習字,女紅刺繡,甚至于還将一些史料知識做故事講給她聽。那個時候是少兒頑皮,後來慢慢長大了之後才明白了國公夫人待她的苦心,讓她在做好一個大家小姐本分的同時也增長了見識和遠見,而不至于被展家那些人給荒廢掉。

可能就是因為外祖母的影響,提前給她定了性子,後來她回到展家之後江氏覺得已經不能完全将她拿捏在掌心裏了,這才會找了借口将她送到了外面的莊子上去。

雖然說一個人流落在外難免孤寂,展歡顏卻是十分感激國公夫人給了她這樣的機會,至少讓她早早的避開了展家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

前世的時候她一直不曾深究這些,現在想來——

卻原來,國公夫人在暗中已經替她做了那麽多。

展歡顏的心裏微微發澀,想着這裏是國公夫人布置的屋子就舉步上了二樓,試圖從此處尋找更多有關國公夫人的記憶。

二樓的房間也十分的寬敞明亮,書房和卧房是連在一起的,中間以水青色的幔帳隔開。

展歡顏舉步上了樓梯,擡頭卻赫然發現,早她一步,敞開的窗戶前面已經長身而立了一個男子的背影。

那人臨窗而立,身上蜜合色的錦袍被窗口吹進來的風時而帶起一角舞在滿是墨香的房間裏,墨發飛揚,哪怕呈現在眼前的只是一個背影,也頗有仙人之姿。

“來了?”聽聞她的腳步聲,那人淡淡的開口,卻沒有回頭。

展歡顏愕然,一顆心瞬時提到了嗓子眼——

她是真的太大意了,明知道裴雲默和北宮烈的關系不一般,這會兒裴雲默把她單獨留下她居然都沒有懷疑過。

“臣女給陛下請安!”強自鎮定了心神,展歡顏對着他的背影屈膝見禮,“臣女不知道陛下在此,貿然打擾壞了陛下雅興,還請陛下恕罪!”

言罷,她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轉身離去。

北宮烈聞言不過冷嗤一聲,轉身看過來道:“如此的欲蓋彌彰,你覺得躲得過一次,還能躲的過兩次三次甚至是十次百次?”

展歡顏的腳步頓在樓梯口,皺眉遞給她一個詢問的眼神。

北宮烈勾了勾唇角,卻未能構成一個微笑的表情,然後他沒再吭聲,又重新轉身看向窗外。

展歡顏隐約有點明白了他的意思,就強打精神走過去,錯後他半個身位站住腳步也沿着他的視線看過去,這才發現裴雲默的這個院子原來就是建在三重院子裏的,這個房間本來就在高處,而窗口朝向的方位堪堪好就是斜對着方才事發時候的那個水塘,站在他們現在的這個位置上,便可以将之前水塘旁邊發生的一幕一覽無餘。

北宮烈不是個閑着無聊來這裏看白戲的人,展歡顏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鼓足了勇氣擡頭朝他的側臉看去,試探道:“陛下在此,是——等我的?”

北宮烈唇角的弧度深了深,終于構成一個笑紋,但是面容還是帶着一種深不可測的漠然。

“前幾天太後已經對朕提起,想要将你聘為梁王正妃。你覺得朕該如何回她的話?”他的話突兀的讓展歡顏僵在了原地,半天沒有反應。

北宮烈等了片刻,見她不語,這才扭頭看過來。

他的眸子很黑,還是如往常一般帶着窺測不透的幽光。

避無可避,展歡顏只能迎着他的視線苦澀一笑,誠實道:“展家之女,病殁,請太後另擇他人!”

她的語氣铿然,每一個字出口都帶着一種隐忍之後的爆發力,這種語氣,讓北宮烈覺得莫名的熟悉,因為——

這應當是他和單太後之間交流時候的語氣。

他看着她,突然便又多了幾分興致——

這個女子,竟然會有這樣的洞察力和決斷能力,她既然能說出這番話,就說明她是已經對單太後此次提出聯姻的內裏關系都琢磨的通透了,如果是有人告訴她的還另當別論,可如果這事兒是她自己揣測出來的,那麽這個女子的智慧和遠見就着實叫人咂舌。

展歡顏沒有心情在意他眼中審視的眸光,心裏卻是十分狂躁也郁悶的——

她好端端的過她的日子,就因為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北宮馳,今天便一次兩次的有人在算計着要她的命!

她這是招誰惹誰了?怎麽一個個的都當她是軟柿子,随便的上來就想捏一把是嗎?

今天她是真的被展歡雪激怒了,這會兒面對北宮烈的時候更是心裏憋火。

北宮烈看着她眼中神色連着變了數變,一時倒是料不準她的心思——

明知道他有意取她性命,還是沒有采取半點舉措,難道她是覺得有裴家和齊國公的面子撐着,自己并不敢真的動她嗎?

北宮烈的心思微動,下一刻,展歡顏突然毫無征兆的再次擡頭朝他看來。

兩個人,四目相對。

這一次她卻是不避不讓,再次語出驚人的開口道:“放開臣女的婚事暫且不提,臣女也還聽聞,太後似乎有意将我那二妹妹聘予陛下為妻,不知道可否真有此事?”

北宮烈一愣,不由的高挑了眉毛。

單太後的确是存了這樣的心思,但還并沒有當面提過,只是他和那女人明着暗着打了二十餘年的交道,已然可以揣測到罷了。

眼前的這個小女子和單太後之間可是沒有半分關系的,她又是從何得知的?

北宮烈心中狐疑,面上卻是不顯,只就深深的看她一眼,不置可否。

這些事,上輩子都真真切切的發生過,根本就不需要得他的承認,橫豎是孤注一擲了,展歡顏也不管他到底是怎麽想的,只就徑自問道:“既然陛下不語,那麽臣女鬥膽,就當您是默認了。那麽這件事,陛下又準備如何處理?是叫展家的兩個女兒一同暴斃嗎?”

她看着他,直視他的視線,不卑不亢!

似是一個不經意的動作,眉毛也也是微微上挑,大有幾分挑釁的味道。

北宮烈看着眼前淩厲如同一只鬥雞一般神彩凜然的小女子,眼底眉梢突然有很濃厚的笑意漫上來。

就在這邊展歡顏和北宮烈眼神激烈拼殺了數個回合正是風生水起的時候,另外一處院子裏,展歡雪剛渾渾噩噩的被兩個丫頭服侍着換了衣服,外頭的北宮馳就直接推門闖了進來。

他的臉上罩了一層寒霜,眼神陰郁的幾乎能殺人。

“見過梁王!”兩丫頭腿一軟就倉皇的跪下去磕頭。

“滾出去!”北宮馳冷着臉沉聲一喝。

“是是是!”兩個丫頭連忙磕頭,連滾帶爬的沖出門去。

房門關上,展歡雪蒼白着一張小臉緊張的從榻上站起來,嗫嚅道:“殿下——”

話音未落,北宮馳已經一個箭步上前,毫無征兆的揚手給了她一記耳光。

展歡雪始料未及,被他力道十足的一巴掌直接掀翻在地,膝蓋磕在那睡榻一角,疼的眼冒金星。

“殿下——”她一下子就哭了出來,捂着臉瑟瑟的扭頭朝北宮馳看過來。

北宮馳渾身殺氣,冷冷的看着她,那目光森冷而無一絲的溫度,下一刻展歡雪的哭聲就卡在了喉嚨裏,只就瞪大了眼錯愕不定的看着他。

北宮馳死死的盯着她,如果那目光能殺人的話,估計是可以在她身上戳出幾百個窟窿來。

展歡雪頭次見他這副模樣,心裏懼怕的厲害,不過她也不傻,馬上就明白了他的怒氣從何而來,連忙爬過去扯住他的袍子道:“殿下,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一定以為剛才在那水塘旁邊是我對大姐姐做了什麽吧?不是的!不是這樣的!那只是個意外,我——”

她語無倫次的慌忙辯解。

北宮馳看着她,卻是連連冷笑。

到了後面展歡雪的聲音就心虛的自覺卡住。

“你當是本王沒長眼睛?嗯?”北宮馳冷笑,拽着她的胳膊提小雞一樣把她拽起來,目光銳利如鷹的盯着她的眼睛,道:“什麽時候開始,你也學會在本王跟前耍手段了?你應該知道本王最恨的是什麽,還不準備說實話嗎?”

他的語氣實則很平靜,甚至可以稱之為溫柔,但是展歡雪還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雙腿忍不住的發抖。

她看着他,嘴唇嗡動半天,最後還是再次虛軟的跪倒在地,流着眼淚顫聲道:“殿下,我不是——我——我只是一時想岔了。您說過,您是喜歡雪兒的,可是之前在國公府的大門口——我——我不是有意要壞你的事,我只是嫉妒,我怕你會喜歡她。”

“哼!”北宮馳由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不置一詞。

展歡雪慌亂的扯着他的袍子,淚水連連的仰着頭看他,“殿下,雪兒真的不是有意的,我這樣做也是因為真心的仰慕殿下,我沒有想過要惹你生氣的。雪兒已經知道錯了,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我以後再不會了!”

“知道錯了?”北宮馳拿眼角的餘光掃了她一眼,“那好,說說你錯在哪兒了?”

展歡雪一愣。

她方才認錯,只是個權宜之計。

展歡顏既然得了北宮馳的青睐,本來就是該死,她根本就不覺得自己有錯。

“我——我——”展歡雪支支吾吾,目光淩亂的四處亂飄而找不到一個切實的落點。

北宮馳見她如此,心裏剛剛滅了幾分的火氣就又蹿了上來,再次一把将她拽起來,一字一頓的冷聲道:“你應該知道本王最恨的是什麽,本王的女人,可以不聰明,但是也一定不能愚蠢。還有最重要的一條,我和你說過的——”

他的目光冷的瘆人,展歡雪在他手裏瑟瑟發抖,嗫嚅着小聲開口:“殿下說您不喜歡不聽話還自作主張的女人!”

“那你這就是明知故犯了?”北宮馳的唇角牽起一絲笑容,明明還是那張俊逸脫俗的面孔,看是展歡雪看在眼裏還是懼怕的厲害。

他的指腹輕柔的撫上她的面頰,依舊是如往日那般溫言軟語的慢慢說道:“之前本王就跟你說過我要娶她的理由,本王拿你當知己,可是你卻把本王的話都當做耳旁風了是嗎?”

“我——我不是——”展歡雪慌忙,臉色慘白,就連唇上都不見一絲的血色,只就機械化的回憶着北宮馳曾經和他說過的話,“殿下只是說為了大局才要娶她,可是之前在國公府的門口您為什麽——”

北宮馳說要借勢齊國公府,所以他的正妃就必須是展歡顏,只憑這一點她心裏就已經嫉恨交加,恨不能将那個女人給吃了,再見北宮馳有意和展歡顏親近,心裏嫉妒的種子就更是瞬間發芽,毒蛇一般徹底侵襲了她所有的理智。

北宮馳明明應該是她的男人,梁王妃的位子明明應該是她的,憑什麽要讓給那個女人?雖然北宮馳承諾過那也只是暫時,可是見到他對她好,她就是嫉妒,嫉妒的近乎發狂,幾乎是一刻也容不下她。

北宮馳的耐性被她消耗的厲害,但是想着後面還有大把的事情需要她配合,又不能随便舍棄這顆棋子。

至少——

一時半刻他還找不到一枚比展歡雪更聽話并且更容易操控的棋子。

“本王只需要她死心塌地的替本王辦事,若是不給她些甜頭,你覺得她會聽話嗎?”強壓下心裏的脾氣,北宮馳道。

這算是個解釋。

看着他的臉色緩和了下來,展歡雪心裏積壓了許久的委屈終于絕提而出,哽咽着縮到他懷裏道:“雪兒知道自己不該不顧大局去破壞殿下的計劃,可我就是不想看着殿下對她好!”

“本王對她再好也只是演戲,我的心思你還不明白?”北宮馳就勢攬住她的肩膀,唇角的笑容看似溫柔,但眼底的光芒卻是凜冽。

展歡雪并無所查,雙手用力抱緊他的腰,嬌嗔道:“那殿下保證,您真心喜歡的永遠都是雪兒一個?”

“這是自然!”北宮馳的手輕拍了兩下她的後背,“她哪能和你比!”

聽了這話,展歡雪頓時心花怒放,揚起臉來湊上嘴唇去吻他。

北宮馳沒有主動接納,也沒決絕。

展歡雪的臉色酡紅,大着膽子樓主他的脖子,舌尖往他口腔裏探去。

北宮馳的目光冷淡,手下卻就勢一攬她的腰壓着她倒在了旁邊的睡榻上。

兩個人纏綿悱恻的吻了好一會兒,就在展歡雪嬌喘不已拉着他的手往她襟前探去的時候北宮馳卻撤了手,翻身躺到一邊。

展歡雪咬着嘴唇,紅着臉還要湊過去:“殿下——”

“這裏是國公府,回頭要是出了什麽事,對你的名聲不好!”北宮馳道,還是伸手攬她入懷用力的擁着。

知道他是為她着想,展歡雪的心中便是十分雀躍,又伸手摟住他的腰往他懷裏蹭了蹭。

北宮馳側目看過去一眼,見到最初的芥蒂已經消了便是輕聲一笑,語氣裏帶了幾分寵溺的味道道:“今天你壞了我是事,讓你那大姐起了疑心了,後面的事情怕是不好辦了!”

“雪兒已經知道錯了。”展歡雪撒嬌道,小鳥依人的靠着他,嘴巴嘟着。

北宮馳的态度讓她很受用,但是只要一提起展歡顏那個女人,就還是讓她心裏不怎麽舒服。

“知道錯了就要想辦法彌補,可不能說說就算了。”北宮馳揉了揉她的發絲,笑道,“下一次可不能再壞本王的事了。”

“嗯,雪兒都聽殿下的!”展歡雪順從的應着,渾然不覺間方才劍拔弩張的氣氛已經消失不見。

相較于展歡顏,展歡雪這個女人的确是要容易掌控的多。

北宮馳的目光深了深,唇角笑容瞬間閃過一絲古怪。

這邊裴雲默的閣樓裏,展歡顏卻還不知道自己又被人暗暗惦記上了,還在全神戒備的和北宮烈對峙。

北宮烈唇角的那一點笑意展露的猝不及防,展歡顏看着他的表情這才猛然察覺自己失态。

她後退一步。

他的腳步卻是緊随而至,一步上前,便是将她的身子逼退到旁邊的柱子前面退無可退。

男子的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将她眼前的陽光盡數擋在了後面,他單手撐住她身後的柱子俯視下來,語氣卻是異樣的嚴肅認真:“你覺得朕該是如何處理這件事?”

展歡顏在他的逼視之下只覺得自己無所遁形,再一想到這個人是掌握着生殺大權的一國帝王她就隐隐覺得頭皮發麻。

不過現在如果她不能立刻打消他的疑慮,那就是必死無疑,這樣的情況之下她似乎也沒什麽好怕的。

心一橫,她強橫的往旁邊別過頭去,字字清晰而肯定的說道:“我不嫁北宮馳!”

“嗯?”北宮烈一愣,因為她如此直白的話,眉頭也跟着皺了一下。

展歡顏深吸一口氣,重新擡頭對上他的視線,問道:“既然陛下肯在這裏聽我說了這麽多話,想必您也是不滿意我那二妹妹的吧?”

北宮烈對展歡雪,不能說是不滿意,而是從來就沒将這麽個人看在眼裏。

不過這會兒他倒是覺得眼前這個一板一眼和他對峙着的展家大小姐很是有趣,心裏興味不由的更加濃厚幾分,很配合的勾了勾唇角道:“所以呢?你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我有!”展歡顏點頭,眸子裏有種堅定而穩固的神情閃現。

北宮烈看着她的眼睛,不自覺的被這女子眼底剛毅的神色吸引,慢慢道:“說來聽聽!”

展歡顏抿抿唇,略顯尴尬的動了動肩膀。

他這樣緊貼着站在她面前,雖然兩個人的身體沒有直接的接觸,但是這個男人自身的氣場太過強大,壓迫着她連呼吸都要受制。

更何況男女有別,在他這樣不加掩飾的目光俯視之下,她渾身都不自在。

北宮烈看她一眼,倒是被她局促的神情逗的心情略有幾分舒暢。

不過顯然的,他現在更感興趣的是和她之間談話的內容。

遲疑了一瞬,他便抽身退開:“你說!”

展歡顏咬咬牙,先是屈膝端端正正的在他面前跪下,然後正色道:“那先請陛下先恕臣女鬥膽,不若我們來做一筆交易吧!”

“你要跟朕做交易?”北宮烈突然就笑了,聽了笑話一般。

這個男人平時是不常笑的,這樣暢快一笑之下眉目之間的光彩極盛,竟會給人一種潋滟之感。

展歡顏一直都知道這個男人的樣貌生的十分出色,但是他通身的氣質慣常都凜冽而霸道,叫人不敢直視,直到這一刻才覺得驚豔。

她垂下眼睛,恭謹而認真的吐出一個字:“是!”

北宮烈見她的神色若有其是,便斂了笑容,靠着旁邊的書案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說來聽聽!”

“是!”展歡顏颔首,重新垂下眼睛,字字清晰的開口:“既然陛下您不願娶,而臣女我也不願嫁,那麽不若就當我們彼此互相幫對方一個忙,臣女幫您破壞掉和展家聯姻的可能,而陛下您,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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