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1)

鳳枝瞪着眼,胸口起伏氣的厲害,若不是礙着展歡顏的身份,估摸着都要撲上去了,氣呼呼道,“大小姐說的事情奴婢根本就連聽都沒聽說過,更沒有随便動過小姐的東西,至于說到下毒——小姐若是看不慣奴婢這個做丫頭的,直接把奴婢遣出院子也就是了,何必找借口來糟踐人。”

“大小姐,鳳枝這個丫頭雖說是蠻了點,但卻是個老實的,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張媽媽試着道,“奴婢看着她倒不像是這樣的人。”

“張媽媽,難道你還沒有看清楚眼前的情形嗎?”展歡顏道,卻是半分面子也不給她,“若是尋常的事,我也不會這麽不依不饒的,可是現在她盜的不是尋常的東西,她是直接要我的命。我才開口說了她兩句,你們一個個的就覺得是我故意刁難糟踐了她,這麽算起來,這整個院子裏就只有大小姐我的命最不值錢了是吧?”

展歡顏的聲色俱厲,說話間鳳目一轉,帶着說不出的冷厲。

張媽媽一顫,倉皇跪下,“老奴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只是——”

“沒什麽只是的。”展歡顏打斷她的話,“張媽媽你給我聽好了,我這麽縱着你,是看在你服侍我多年的份上不想下你的面子,如果到了現在你還分不清到底誰才是這個院子裏的主子的話——再忤逆我的意思,你就馬上自己去母親那裏回話吧,就說是我這座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平時展歡顏不管事,張媽媽作威作福跋扈的不得了,更是沒上沒下。

這一次既然是要殺雞儆猴,那麽就索性把張媽媽的壞毛病也給一并改了。

張媽媽頭次聽她說這麽重的話,連忙跪下,抹了把汗道:“大小姐息怒,是老奴糊塗,您饒我一次,老奴日後一定盡心盡力的服侍大小姐。”

“跪到一邊去!”展歡顏的面色冷凝,卻沒松口。

張媽媽不敢多言,膝行着往旁邊挪了兩步垂頭跪着。

展歡顏重新看向鳳枝,道:“方才我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你認是不認?”

“奴婢沒有害過大小姐,無法認罪!”鳳枝梗着脖子道,眉目之間隐約可見怒氣卻不見心虛。

展歡顏看着她,倒是十分佩服崔姨娘用人的本事——

能找到這麽個明明已經東窗事發都臨危不亂的丫頭替她做事,當真是不容易,估計她院子裏也找不出第二個像鳳枝一樣膽子這樣正的奴才了。

“這些器具我都已經找人确認過了,的确是被人動了手腳,櫥櫃的鑰匙是你管着的,這事兒怎麽解釋?”展歡顏道。

Advertisement

鳳枝皺眉:“櫥櫃的鑰匙的确是奴婢管着的,可是這些東西經手的卻不只奴婢一個人,奴婢平時就只負責收拾,就算是這些東西上真的出了什麽岔子,大小姐也不該這就認定了是奴婢所為。而且——”

鳳枝說着一頓,回頭去看了眼跪在旁邊的張媽媽,“那櫃子的鑰匙張媽媽那裏還有一串備用的,若是拿着鑰匙的人就有嫌疑,大小姐也不該就盯着奴婢一個人。”

張媽媽一急,剛要開口辯駁,但是無意間瞥見展歡顏的臉色就住了嘴。

“這樣說來,你就是不認了?”展歡顏道。

“奴婢沒有做過,沒有辦法承認!”鳳枝道,不卑不亢,甚至還能直視展歡顏的目光而面不改色,任憑是誰看在眼裏也都會覺得她無辜。

展歡顏見狀,就輕笑出聲。

鳳枝看在眼裏,眉頭就皺的更緊了些。

展歡顏沉默片刻,就扭頭對琦花和巧玉道,“你們兩個去她的屋子裏搜一搜。”

“是,大小姐!”兩人領命,進了旁邊的屋子。

鳳枝咬着牙,并無半分的懼意。

展歡顏雙手攏在袖子裏,卻是比她更加鎮定的等着。

過了會兒琦花和巧玉兩個就從屋裏出來,兩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的對展歡顏搖了搖頭:“大小姐,已經搜過了,沒有發現什麽。”

“是麽?”展歡顏的唇角勾了勾,表情上依舊平靜,看不出有多意外或者失落。

鳳枝看在眼裏,大惑不解,但還是馬上開口道,“大小姐已經搜過了,現在可以證明奴婢和此事無關了吧?”

“怎麽?你覺得冤屈的緊?”展歡顏莞爾,語氣不冷不熱。

“奴婢是覺得冤屈!”鳳枝道,擡起袖子抹了把淚,“大小姐不信奴婢奴婢無話可說,可奴婢也是要臉面的人,就這樣背上了謀害主子的罪名,日後在這府裏就再擡不起頭來了。大小姐既然證明此事和奴才無關,那麽就請大小姐做主還奴婢一個公道吧。”

“哦?”展歡顏沉吟一聲,“那你覺得這個公道我該如何給你?”

鳳枝抿抿唇,像是想了一下,然後目光就落在地上的那幾樣器具上,“奴婢也相信大小姐不是個無中生有的人,既然這些器具擺在這裏了——如果真的有人要對大小姐不利,那麽那人也一定是在咱們院子裏,大小姐既然已經搜過我的屋子的,大可以把其他人的也一并搜了,沒準真能把兇手揪出來。”

展歡顏不語,垂眸看着袖子上金絲繡線的紋路像是在權衡。

琦花靈機一動,上前小聲提醒道,“大小姐,既然您人都已經來了,今天這事兒就萬沒有不了了之的道理,還是都搜一搜吧!”

她想到的是芝蘭。

雖然不明白為什麽展歡顏上來就針對鳳枝,琦花還是覺得芝蘭的嫌疑才是最大的。

展歡顏想了想,終于點頭:“也好!”

然後轉向張媽媽:“這件事就不用別人插手了,張媽媽,還是你帶着琦花和巧玉去吧,挨間房的都給我查仔細了。”

“是,大小姐!”張媽媽連忙應着爬起來。

墨玉齋就展歡顏一個主子,所有的下人加起來也就十來個,分住在七間屋子裏。

三個人手腳麻利的挨間屋子查了一遍,竟然真在芝蘭的屋子裏翻出了東西來。

張媽媽捧着把一把鑰匙還有一個小紙包送過來,臉上顏色鐵青一片——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居然有人敢對展歡顏下這樣的狠手。

“大小姐,這是在芝蘭和蘭草合住的屋子裏找到的,東西就藏在窗臺下面的磚縫裏,不知道是誰的。”張媽媽道。

話音未落,後面一個小丫頭就已經哭着撲了出來,一把抱住展歡顏的小腿道,“大小姐,冤枉,奴婢冤枉,奴婢從沒見過這兩樣東西,這跟奴婢沒有關系啊。”

正是和芝蘭同屋的蘭草。

蘭草只有十二歲,樣子還生的很稚嫩,恐懼的嗚嗚直哭。

“這樣說來,這些東西就該是芝蘭的了?”張媽媽冷着臉道。

“奴婢不知道,奴婢反正是沒見過!”蘭草道。

張媽媽左右一看這才想起來芝蘭不在,本來只懷疑五分,這會兒卻是懷疑了七分,厲聲道,“哭什麽哭,還不先把話給我說清楚了,芝蘭她人呢?”

“奴婢也不知道。”蘭草眼淚汪汪的,連忙忍住哭聲,抽搭着道,“那會兒說是起夜,去了茅房,最近她晚上經常鬧肚子。”

“經常?”展歡顏起了絲興致,“怎麽個經常法?”

蘭草茫然的看向她,琦花在旁邊看着幹着急,忍不住道,“最近這段時間,芝蘭是不是隔兩天就要半夜溜出去?”

“這——她說是鬧肚子的。”蘭草小聲道。

張媽媽立刻就明白過來,咬牙切齒道:“這個小賤人!”

鳳枝的目光閃了一閃,突然瞪大了眼驚訝道,“奴婢想起來了,前幾天芝蘭跟奴婢說是要清理櫥櫃裏頭,特意跟奴婢借了鑰匙去用,中午拿走了,一直到晚上才還回來的。”

“大小姐,一定是芝蘭借故拿了鑰匙去鎖匠那裏配了這個。”張媽媽道。

展歡顏但笑不語,只對張媽媽道,“搜到的東西拿給我看看。”

“是!”張媽媽把鑰匙和紙包一并遞過去,展歡顏只從她手裏取了那把鑰匙拿在手裏反複的摸了摸,然後眼底的笑容就越發的深了。

張媽媽無暇注意她的神色,跺着腳道:“芝蘭那賤丫頭別是畏罪潛逃了,大小姐,讓奴婢帶上幾個人去抓她回來吧?竟敢對大小姐使這樣龌龊的手段,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展歡顏不置可否,卻是目光微微一瞥,往院外的方向掃了眼。

琦花最近察言觀色成了習慣,下意識的也跟着看過去。

“什麽人在那裏?”琦花厲喝一聲。

衆人循聲望去,卻見一個人影瑟瑟發抖的躲在拱門後頭,此時一驚,整個身子就軟了的泥鳅一樣瞬時滑落伏在了地上。

赫然——

正是之前偷溜出去的芝蘭。

“芝蘭?”琦花低呼。

展歡顏擡了下眉頭:“去把她帶過來!”

“是!”琦花和巧玉兩個走過去,一左一右的把芝蘭拽過來。

芝蘭整個身子軟了的泥巴一樣,完全沒有主心骨,完全被拖過來的,最後被兩人扔在了展歡顏的腳下。

“大——大小姐!”芝蘭顫聲道,腦袋伏的極低。

“你這賤蹄子,死到哪裏去了?半天尋不見人。”張媽媽怒道。

“我——我——”芝蘭眼神慌亂的盯着地面,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展歡顏橫了張媽媽一眼,張媽媽之前得了她的警告,忙是住了嘴。

展歡顏看向芝蘭道,“方才鳳枝和蘭草指認你的供詞你應該都聽到了吧?別說我不給你分辯的機會,你有什麽話就一次性都說了吧。”

“奴婢什麽也沒有做,我——我也沒見過這兩樣東西。”芝蘭道,語氣怯懦,戰戰兢兢的。

“前兩天,是你借了我的鑰匙。”鳳枝皺着眉頭輕聲道,倒沒有攀咬指責,只是陳述了一個事實。

芝蘭抖的厲害,聞言眼淚就滾了出來,畏畏縮縮的擡頭看了眼展歡顏道,“奴婢是拿了鑰匙,可當時是鳳枝說讓奴婢抽空把櫥櫃裏外都給清理一遍的。”

話雖如此,卻是明顯的底氣不足。

鳳枝終于來了脾氣,指着她怒聲道:“你這是颠倒是非,我什麽時候說過這樣的話,而且我又憑什麽指使你做事的?”

芝蘭只是期期艾艾的看着展歡顏,同時目光更是閃躲的厲害,怎麽看都是心虛。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展歡顏身上,等着她處置芝蘭。

“想活命嗎?”展歡顏淡淡一笑,看向芝蘭。

芝蘭咬着嘴唇,謙卑的點了點頭。

展歡顏莞爾,也不問她之前都去了那裏,卻是徑自扭頭對巧玉和琦花吩咐道:“你們兩個再去鳳枝的屋子裏仔細瞧瞧,若是還沒有發現,那就把被褥枕頭那些全都給我抱出來,還有她的衣物鞋襪。”

鳳枝的心頭一跳,一維持冷靜的表情終于繃不住了,站起來大聲道:“大小姐,您這分明就是針對奴婢的,您若是看不上奴婢直說就好,何必這樣刻薄,一定要往奴婢身上潑髒水?”

“是啊,我今天就是針對你的!”展歡顏挑眉。

刻薄又如何?她倒是極喜歡這兩個字,還指望着這樣的名聲活命呢!

鳳枝嘴巴張了張,竟是一時語塞。

“照我的吩咐去做。”展歡顏已經再次移開視線,語氣冷硬不容拒絕。

琦花和巧玉對望一眼,依言去把鳳枝的所有東西都一并給搬了出來,扔在衆人面前。

“棉被、枕頭都撕了,一點一點棉絮的給我摸清楚了,鞋底子劃了,衣服和鞋墊也全都給我剪開。”展歡顏道。

“大小姐,您太過分了!”鳳枝嘶聲尖叫,眼睛通紅的就要上過來搶奪。

“張媽媽!”展歡顏冷然叱道。

張媽媽一個機靈,連忙叫過兩個婆子把她架着等在一邊。

鳳枝又撒起潑來,手腳踢騰,可她就算是再厲害,也抵不過兩個膀大腰粗的婆子的挾制。

巧玉和琦花手腳麻利的把她的東西一一拆開來查驗,最後竟然真在不厚的鞋墊裏頭剪出一些白色的粉末來。

“大小姐,真的有東西!”琦花不可思議的驚呼。

展歡顏的唇角牽起一個冰冷的笑容,直接擡眸看向鳳枝,淡淡的吐出兩個字:“解釋!”

鳳枝的臉色慘變,嘴唇動了動,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大力的搖着頭道,“大小姐,奴婢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是有人害我,一定是有人害我!是芝蘭,是她為了脫罪才藏了這髒東西在我身上,大小姐您不要被她騙了。”

芝蘭的幾次張嘴都沒能說出話來,只是瑟瑟發抖的不住抹眼淚。

“大小姐,這兩個丫頭身上都搜出了毒藥,并且兩人也都帶着鑰匙,您看這事兒——”張媽媽為難道。

眼前的情況很明白,兩人之中肯定有一個是被陷害的。

當然了,所有人都更傾向于鳳枝。

展歡顏不置可否,看着鳳枝腰際挂着的一串鑰匙道,“巧玉、琦花,你們倆拿那鑰匙去耳房,把櫥櫃裏所有的碗碟和茶具都給我搬出來,再給我提一大壺水來!”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要做什麽,但兩人還是順從的去了。

展歡顏命人把所有的瓷碗和茶杯都擺在地上,然後倒滿水。

茶碗是兩套,加起來十六只,碗碟四套,瓷碗加起來也是十六只,再加上之前她帶來的兩只茶碗和一個彩釉瓷碗,一共是三十五件,都裝了水擺在前面。

兩個婆子把鳳枝也推過來和芝蘭一起跪在前頭。

展歡顏低頭看着自己修剪完美的指甲從容微笑:“既然你們兩個互相指證,又誰都給不出個明确的證據來證明是對方所為,現在我就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證明清白。你們之間真正下毒的那個人應該很清楚我這病是怎麽來的,我已經叫人确認過了,這藥只是慢性毒藥,就算吃下去,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人,至多也就是和我一樣,病上一段時間。現在你們兩個就把這些碗裏的水分着喝了吧,我也不管你們到底是誰做的了,只要你們把這水喝了,我就既往不咎,此事作罷!”

展歡顏的語氣閑散,但是每一句話都擲地有聲。

芝蘭怯怯的擡頭去觀察的她的面色,鳳枝則是唇角緊繃盯着眼前一大片的茶碗神色陰郁。

“嗯?”展歡顏等了片刻,沒見到兩人的動作就于瞬間斂了笑容,冷厲道:“都不動手,是要我叫人給你們灌下去嗎?”

芝蘭又偷偷瞧了眼她的面色,一狠心就捧起一碗水仰頭灌了下去——

如果只是像展歡顏一樣病上幾天她也認了,怎麽也不至于要命,可是如果被冠一個謀害主子的罪名,那就必死無疑了。

芝蘭喝了一碗也就橫了心,緊接着又去拿第二碗。

旁邊的鳳枝卻是一直沒動,臉色沉的越發難看。

“芝蘭,你不用喝了,先跪到旁邊去。”展歡顏看在眼裏,眼底最後的一點笑意也全部消失不見,對旁邊的兩個婆子使了個眼色道,“既然鳳枝姑娘懶得自己動手,就由你們來吧,把剩下的全部給她灌下去!”

裴雲默說這藥一點一點的吃不會露出跡象,可一次吃的多了也會當場斃命,崔姨娘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做這件事就不可能不把這藥的詳細作用告訴直接負責下手的人知道,所以這水,鳳枝是無論如何也沒有膽子喝的。

張媽媽看了展歡顏一眼,卻是欲言又止,上前取了一碗水就掰開鳳枝的嘴巴往裏灌水。

“大——”鳳枝驚呼,還不等出聲,張媽媽一碗水灌下去她就嗆的拼命咳嗽。

張媽媽又端起一碗,鳳枝終于慌了,再也橫不起來,連忙道,“大小姐饒命,我招!奴婢認罪了,求您放過我吧,別再灌了!這些東西上的毒藥都是奴婢抹的,都是奴婢做的。”

“沒想到真的是你!”琦花驚訝不已,一時間表情複雜極了。

她是真的從頭到尾都沒有懷疑過鳳枝,原來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鳳枝嗚嗚的直哭,滿眼乞求的看向展歡顏。

“大小姐,這丫頭背後一定有人指使!”張媽媽看向展歡顏,等她的吩咐。

展歡顏只是神色淡然的垂眸看着自己的裙裾,半晌才揮了揮手,“張媽媽,把這兩個丫頭送給母親處置吧。”

就算是人證物證确鑿,可是真要動崔姨娘,還是得要這個家裏的主母出面的,這個燙手的山芋直接丢給江氏就好,橫豎江氏和崔姨娘之後還有着舊恨呢,她也不擔心江氏會偏袒。

張媽媽一愣,展歡顏說完已經起身回了屋子。

不多一會兒琦花收拾了院子裏的爛攤子進來,神色還是很有幾分唏噓,道:“大小姐,您怎麽會想到是鳳枝呢?奴婢一直都以為是芝蘭才是和崔姨娘串通的人。”

展歡顏坐在燈下,重新把頭發散開慢慢的梳理,一邊道,“你沒看錯,芝蘭的确是崔姨娘的人。”

琦花更加不解,想了一下才恍然大悟,“所以大小姐才讓張媽媽把她也一起送去給夫人處置?”

展歡顏莞爾,算是默認,“的确芝蘭才是崔姨娘安排在我院子裏的眼線,可她最多也就只是個跑腿傳信的,你也不看看那芝蘭是個什麽膽量的人,要她來下毒害我?只怕她會手抖的連毒藥都拿不住。”

琦花想了想,深以為然,只就若有所思的垂下頭想事情。

展歡顏把放在手邊的那把鑰匙遞給她,道:“你瞧瞧這把鑰匙有什麽不同。”

琦花滿心狐疑的接了,左右看了看,除了材質比較新之外倒是沒能覺出什麽。

展歡顏微笑着看過去,道:“你仔細摸摸那邊緣,這把鑰匙顯然是倉促打磨出來的,邊緣還有許多的碎銅屑沒有處理幹淨,如果用這把鑰匙開幾次鎖,就不可能還留下這些毛刺了,所以芝蘭屋子裏的這把鑰匙根本就沒有用過。鳳枝她很聰明,大約是從那天你故意和她争執摔了東西之後她就多留了個心眼,提前在芝蘭那裏留了東西,就等着這一日東窗事發了。”

琦花聽着,還是有點不敢相信,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可是她們都是給崔姨娘辦事的,這樣狗咬狗,就不怕連累自己嗎?”想了半天,琦花還是迷糊的很。

“你真以為鳳枝做的事情崔姨娘會不知道?”展歡顏搖頭,輕輕的笑了出來,目光落在牆角的宮燈上,神色寧靜,“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給芝蘭下套也是崔姨娘和鳳枝兩個裏應外合的把戲。以前崔姨娘無人可用,只能靠着芝蘭給她從我這裏遞消息,可是芝蘭的膽子太小,終究成不了大氣候,所以她也不敢委以重任,否則若是讓芝蘭握着把柄了,一旦有朝一日東窗事發,芝蘭肯定是要扛不住,把她供出的。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她有了更得力的鳳枝,芝蘭的存在就沒有意義了,借着這個機會除掉還能永絕後患。”

琦花聽的目瞪口呆,不過就是兩個丫頭而已,若是讓她來猜她只會是覺得兩人平時不和睦,鳳枝因為記仇才拉了芝蘭做替死鬼。

展歡顏看着她吃驚的樣子,繼續道,“鳳枝應該知道芝蘭和崔姨娘之間的關系,但是芝蘭卻不可能知道鳳枝的存在。這樣一來,鳳枝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她的身上,她就算知道是鳳枝害她,也不會聯想到崔姨娘那裏去。剛才在院子裏的情形你也看到了,芝蘭笨嘴拙腮的,倒是被人往母親面前一推,連替辯解都不能。再者了,鳳枝這一次做的事情很周到,完全可以叫她百口莫辯,只能去做這個替罪羊了。”

芝蘭的屋子裏有毒藥和鑰匙,偏偏在這個風尖浪口上還三番兩次的半夜跑出去,展歡顏可不信這都是巧合,必定是有人故意要做給她看的,好讓她認定了是芝蘭心中有鬼。

“可是就算芝蘭沒有替崔姨娘做過什麽大事情,這幾天晚上她總是隔三差五的過去,回頭夫人聞起來,她們之間的關系不是還要被抖出來嗎?”琦花道,這樣一來,崔姨娘還不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誰說她是去見崔姨娘的?”展歡顏眨眨眼,反問道,“不信你就等着看吧,等母親那裏審完了就什麽都清楚了。”

琦花将信将疑,展歡顏對她露出一個笑容:“好了,時候不早了,你先去睡吧,明天估計還有的折騰呢。”

“是!”琦花心不在焉的應着,轉身帶上門出去。

展歡顏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也就上床睡了。

這一晚整個忠勇侯府都不太平,她這裏鬧了上半夜,下半夜江氏、展培,連帶着老夫人都能被驚動了,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夜審崔姨娘。

江氏自然叫人來請了展歡顏,展歡顏卻推說是身子不舒服并沒有到場,由着他們去折騰。

一個姨娘,居然對家裏嫡出的小姐下毒,簡直就是不知死活。

老夫人氣的險些暈過去——

如今齊國公已經回了京城,這要是讓展歡顏在他的眼皮子下出點什麽閃失可就誰都說不清楚了。

江氏更是新仇舊恨,半點情面也不留,叫了兩個丫頭當面對質,崔姨娘百口莫辯,當場就被打了個半死關了柴房。

整個府裏雞飛狗跳,折騰了一宿。

日次一早江氏就親自來了展歡顏這裏。

彼時展歡顏還是一臉病态的坐在床上,見到她來只是象征性的扯出一個笑容:“母親來了!”

“你這丫頭,又讓你受委屈了!”江氏道,連忙上前阻止她下床的動作,握着她的手,眼中滿是心疼和不忍,“都是我的疏忽,沒想到崔姨娘竟然這般大膽,把手都伸到你這裏來了。你放心,母親不會叫你白白受了這個冤屈,一定會給你一個公道的。”

“謝謝母親!”展歡顏道,神色黯淡卻沒有多少感激。

江氏看在眼裏,心中便有些不快,頓了一頓又道:“對了,古大夫那裏我已經跟他交代了,叫他好好的給你診治,你仔細的養着,先別想那些糟心的事,養好了身子再說。”

“好!”展歡顏點頭。

江氏見她的态度冷淡,再待下去也覺得無趣就先走了。

出了門李媽媽就迫不及待道,“以前還覺得大小姐是個深藏不露的,這麽看來也就那麽回事了,奴婢瞧着她今兒個這個臉色,是真的把崔姨娘記恨在心上了。”

“崔氏那個賤人這一次要的可是她的命,她若是再不動聲色的我才覺得有鬼呢。”江氏冷冷說道,神色之間卻是惋惜的很,“我本來還指望着這次借崔氏那賤人的手來用一用呢,沒想到這個丫頭倒是乖覺,竟然這就被她發現了。”

“崔姨娘那賤人就是個禍害,能除了她對夫人來說也是好事情。”李媽媽安慰道,說着眼底就露出幾分狠色來,“而且為了這事兒三小姐和大小姐之間還不得成了死對頭,這樣一來夫人手裏就又多了個人可以用了。”

江氏只是想了想,神色不明并沒有表态。

這主仆兩個一走琦花就進了屋子,對展歡顏道,“大小姐,夫人院子那邊連夜審訊崔姨娘的結果出來了。”

“哦?”展歡顏饒有興致的彎了彎唇角,“怎麽說的?”

“打了三十個板子,關起來了!”琦花道,說着就有點憤憤不平,“說是本來要直接打死的,可是最後關頭夫人突然肚子痛,老夫人覺得晦氣,就說暫時關着了。”

展歡顏倒是沒有多少意外,只道:“崔姨娘和母親之間還有之前的舊賬呢,就這麽死了才會覺得便宜了她。”

琦花皺眉:“大小姐您是說,夫人她——她——”

她說着就沒有繼續。

江氏假裝動了胎氣留了崔姨娘的命,這話要是被人聽到,江氏非要撕了她的嘴巴不可。

展歡顏笑笑,不置可否,“鳳枝和芝蘭呢?”

“鳳枝被打死了,芝蘭好一點,只被趕出府去了。”琦花道,突然想起了什麽神色不覺的就嚴肅了幾分道,“小姐之前說的不錯,芝蘭這幾日晚上出去的确不是去崔姨娘處的,說是她家裏的娘得了重病沒多少時日了,崔姨娘就疏通了門房讓她偷偷家去看望來着。”

“崔姨娘果然高段!”展歡顏聞言,贊許一笑,“給了這麽一個由頭,從明面上看怎麽都是給了芝蘭一個恩典,芝蘭記着她的好,就算到時候莫名惹上大禍,也必定不會出賣自己的恩人,只會覺得是自己倒黴,到時候稀裏糊塗的死了都沒人知道後面全部是崔姨娘的推手和算計。”

“崔姨娘真是好歹毒的心思!”琦花咬牙切齒的攪着帕子。

展歡顏看着她疾惡如仇的模樣倒是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剛愣了下神外面巧玉就走了進來道:“大小姐,三小姐來了!”

“嗯?”展歡顏微微詫異,擡頭遞給她一個詢問的眼神。

“說是為了崔姨娘的事來給大小姐賠罪的。”巧玉道,臉色陰郁。

崔姨娘是展歡欣的生母,展歡顏和崔姨娘兩者之間差點扯出了人命,她們姐妹之間若是不起隔閡都算怪事。

“告訴她,我病着,不見!”展歡顏道。

巧玉一愣,“可是——”

展歡顏的神色一冷,不悅的看了她一眼。

巧玉想着她昨夜斥責張媽媽時候的模樣冷不丁打了個寒戰,趕緊的閉了嘴出去。

琦花也覺得展歡顏做的有點過了,道:“大小姐,不管這件事三小姐知不知情,可是這在同一個宅子裏住着,又擔着姐妹的名頭,至少大面上要過的去吧!”

崔姨娘做的事,雖然沒有求證,但展歡顏還是堅信展歡欣是知情的。

“沒這個必要了,與其笑裏藏刀,還不如直接都擺在明面上。”展緩道。

展歡欣和崔姨娘的母女關系親厚,這一次想要不恨上她都難,既然注定了是個敵對的立場,又何必再浪費精神虛以委蛇的去演戲?

琦花見她如此也就不再多勸,先去了廚房炖補品。

巧玉去了一圈,不多時再回來的時候就是滿臉的難色道,“大小姐,您還是出去看看吧,三小姐在咱們院子外頭跪下了,說是一定要見到您,要不然就跪着不起來,這名聲要是傳出去怕是不好聽,別人不知情的還因為是您苛待了姐妹呢。”

展歡欣是個分的清輕重的,這一次的事情一出,崔姨娘就絕無翻身的可能,所以她來不可能是為了替崔姨娘求情的,說是賠罪,只能證明她識大體又懂規矩,這樣一來反而可以叫人把她和崔姨娘區分開來,讓她受到的波及小一點。

可是在這件事上展歡顏自己才是真正的苦主,現在還要讓她去成全展歡欣的名聲?她還吃飽了撐的不成?

苦肉計麽?對她來說——

沒用!

展歡顏心裏冷笑,面上卻是不動聲色道:“你去告訴她,崔姨娘是崔姨娘,她是她,我并沒有遷怒她,讓她回去吧。”

門外展歡欣的态度堅決,巧玉想着都頭疼,很不情願去傳這個口信。

展歡顏想了想又補充,“記得告訴她,我這兩日身子虛下不來床,若是吹了風容易暈倒。”

巧玉不明白她是什麽意思,還是依言去了。

門口展歡欣聽了她轉述的話,臉色白了白,猶豫片刻竟然真的主動爬起來扶着丫頭的手走了。

巧玉心裏一陣的莫名其妙。

回去的路上,展歡欣的臉色一直不好。

青玉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的手,道:“三小姐,這一次老夫人和侯爺也都一并惱了姨娘了,若是不能求得大小姐松口去老夫人那裏給您說情的話,只怕老夫人就要連您也一起厭棄了,您這眼見着就要到了說親的年紀了。”

“她的話你還沒聽明白嗎?”展歡欣冷冷道,臉上半點表情也沒,“我不是不能繼續跪下去,回頭她若是真出來,再有個三長兩短的,豈不是火上澆油,讓祖母和父親更不待見我嗎?”

展歡顏是在警告她,再鬧下去把她的耐性耗盡了,絕對是要适得其反的。

“大小姐真的這麽一點情面也不留?”青玉道,小心的偷窺着展歡欣的臉色。

“她這是連表面上的和氣都不屑于和我維持了。”展歡欣道。

恨只恨這一次功虧一篑,居然沒能直接要了那個賤人的命,否則的話她又何至于這樣伏低做小的去看她的臉色。

“走吧,我們去母親那裏!”展歡欣咬了咬嘴唇。

崔姨娘是徹底廢了,她若是還想在這侯府裏頭立足就必須找一個靠山,如今也唯有江氏的一條路可走了。

青玉聽了暗暗心驚,焦急道,“夫人如今也還記着姨娘的仇呢,小姐現在去找她,恐怕是——”

“我倒是想越過她直接去求祖母,可是你覺得可能嗎?”展歡欣冷笑。

她去求江氏還好,若是越過江氏辦事,只怕那女人下一個就會叫她好看。

青玉想了想,遂也不再多言。

而彼時的墨玉齋裏,古大夫正戰戰兢兢的跪在展歡顏的面前,感恩戴德的磕頭:“謝謝大小姐的恩典,謝謝大小姐放過小的一馬,小的銘感五內,一定不會忘記大小姐的恩德的。”

崔姨娘是因為鳳枝和芝蘭的供詞被揪出來落了處置,所以落難之後倒是沒有咬出他來,這會兒劫後餘生,古大夫還是後怕的要命。

展歡顏拿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