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小黃雞

徐汀靈心情複雜：“你這名字誰給你取的？”

“名字？”苗鳶想了想，“應該是我自己吧。聽說當時我出生的時候我爸塞了本字典給我，翻到哪頁取什麽名。”

徐汀靈：“……”

苗鳶問他：“名字怎麽了嗎？”

“挺好的，挺好的。”果然是親爹啊。徐汀靈感嘆。

苗鳶轉過頭，張嘴小小的打了個哈欠。

徐汀靈見狀，把人從沙發上拉起來，領着進了浴室：“會洗澡吧？”

“會會會。”苗鳶語氣裏有點嫌棄，“又不是三歲小孩兒。”

徐汀靈：“……”

這跟年齡無關啊。

誰知道你們雞是怎麽洗澡的。

徐汀靈忍不住操心：“浴室裏的東西，都會用嗎？”

苗鳶斬釘截鐵的點頭：“真的會。”

“那好吧，”徐汀靈略帶遲疑地往門外走：“我去給你拿牙刷和毛巾，你有什麽問題就問我，就當自己家。”

“那個，小靈哥哥。”苗鳶叫住他。

“叫什麽小靈哥哥，”徐汀靈糾正他：“說了叫爸爸。”

“好吧，爸爸。”苗鳶癟癟嘴，“有小黃雞嗎？”

徐汀靈：“……”

這個還真沒有。

苗鳶滿懷希冀地看着他。

徐汀靈迅速轉身走出去給他關上門，在門外說：“今天晚上你就別要求這麽多了，随便洗洗。有什麽需要的明天再去買。”

“好吧。”苗鳶鼓鼓腮幫子，小心翼翼地把衛衣脫下來。

水聲很快響起來，徐汀靈拿了把新牙刷，翻箱倒櫃了半天也沒找到新浴巾，只好抽了條幹淨的出來。

他聽着水聲停了，才拿起牙刷和浴巾去敲浴室門。

苗鳶把門打開了一條小縫，探出個濕漉漉的腦袋。

徐汀靈把手裏的東西遞給他。

“謝謝爸爸。”苗鳶伸出條細白胳膊把東西接了過去，徐汀靈別開眼。

真是白得反光啊。

苗鳶把門關上，徐汀靈倚在門邊，還沒等他站直，苗鳶突然又“唰”地一下打開門，把徐汀靈吓了一跳。

“又怎麽了？”

苗鳶望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來特別無辜：“我沒有衣服。”

徐汀靈：“……”

他還把這事兒忘了。

他抓抓頭發，轉身往卧室走：“你等等，我去找找。”

徐汀靈在衣櫃裏翻來翻去，也沒有找到苗鳶穿着合适的衣服，最後只能挑了一件T恤和一條運動褲出來給他當睡衣。

不一會兒苗鳶就套着衣服出來了，看起來果然很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兒。

還好客房倒不用怎麽收拾，這個房間之前白翯時不時就會住在這兒賴着不走，看着還有點兒人氣。

或者……有點兒妖氣。

這下這裏還真成妖窩了。徐汀靈嘆氣。

徐汀靈招手讓苗鳶進來，自己拿了床新床單給他鋪上，苗鳶歪着頭站在旁邊看了一陣，然後就一溜煙跑出去了，回來時捧着他那件衛衣。

徐汀靈偏頭看見他小心翼翼地從衛衣口袋裏掏出了三枚雪白的蛋，随口問他：“這是什麽？你化成原型時候的保護殼嗎？”

“不是。”苗鳶搖頭，“這是我兒子。”

徐汀靈：“……”

他停下手上的動作，直起身來看着苗鳶。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我懷疑我幻聽。

“喏，”苗鳶把蛋捧在手心舉給他看：“我兒子。”

徐汀靈覺得這個世界真是無比奇幻。

他不可思議地看着苗鳶：“你才多大？這兒子哪兒來的？”

“其實我今年已經三十六了。”苗鳶顯然把他那句話當成了疑問句，回答得十分誠懇。

徐汀靈：“……”

他看着還要仰頭看自己的少年，覺得這個世界比他想的還要再奇幻一點。

“那兒子呢，兒子哪兒來的？”

這又是個很長的故事了。

幾個星期前苗鳶從山上跑下來的時候，途中路過一個妖怪村，偶遇了一只小雞妖，她邀請苗鳶去他們村子裏玩，苗鳶高高興興地去了，當天晚上大家一起喝了點酒。

“等等，”徐汀靈打斷他：“你們還喝酒？”

“對啊。”苗鳶點點頭，“我爸泡的雞尾酒，我跑的時候帶了一瓶下來，一開心就大家分着喝了。”

徐汀靈忍不住腦補了一群未成年人聚衆酗酒的場景。

之後的故事苗鳶自己也說不清了，總之就是第二天早上他醒來的時候，邀請他來的小雞妖抱着這幾枚蛋來找他，告訴他這是他的兒子，讓他一定要好好照顧平平安安孵出來。前一天的事情他一點兒也不記得了，于是糊裏糊塗的收了下來。

徐汀靈：“……”

一個看起來多麽眼熟的故事啊。

你這是被強行碰瓷了啊少年。徐汀靈看向苗鳶的眼神帶了點同情，然後他想想一個小少年孵蛋的場景還有點萌，于是嘴上叮囑道：“那你小心一點不要碰壞了，你孩子生出來一定很可愛的。”

苗鳶點點頭，把蛋輕輕放在了桌子上，轉頭問徐汀靈：“那你孵過蛋嗎？”

徐汀靈：“啊？”

“哦不是，”苗鳶說：“我的意思是，你生過孩子嗎？”

徐汀靈無奈地再次停下手上的動作，“我連小黃雞都沒有，你看我像有孩子的人嗎？”

“也是，”苗鳶回過頭去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那幾顆蛋，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轉頭質問徐汀靈：“你是在說我像個孩子嗎？”

徐汀靈挑眉：“你不是嗎？”

苗鳶抗議：“我不是啊！我都三十六了！”

徐汀靈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嗯，看不出來，你保養得真好，童顏産品應該找你去打廣告。”

苗鳶悠悠地嘆了口氣，自己蹲下來單手托着腮：“我也不想的啊！如果不是我爸老揍我，我就不會睡這麽多年，也不會耽誤修煉了！”

徐汀靈手下頓了頓，“你爸揍你？”

“對啊！”苗鳶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我醒着的時候想跟他聊聊天，他老嫌我吵，就直接把我打暈過去，還不注意力道，害我一睡就得睡好幾年！”苗鳶低頭看看細胳膊細腿兒，嘟哝：“所以這次我一醒了就憋着一口氣修煉，長成這樣子了去找他打了一架。”

不愧是親爹啊。徐汀靈好奇：“然後呢？打贏了嗎？”

“沒有啊。”苗鳶嘆氣：“所以我才跑出來了。”

徐汀靈：“……”

看來他還是收留了一個離家出走的未成年。

“好了，”徐汀靈拍拍被子，“來睡覺了小朋友。”

“都說了我不小了！”苗鳶抱着蛋鑽進被窩裏，把蛋放在了枕頭邊。他把被子裹得緊緊地，只露出一張小臉。

徐汀靈摸摸他的頭發：“苗苗晚安。”

“爸爸晚安。”苗鳶說完，打了個哈欠。

徐汀靈關了燈，替他關上了門。

等徐汀靈洗完澡上床時，才後知後覺自己今天這一天過得是有多荒唐。

首先是被白翯一個電話叫出去，認識了一個長着未成年皮相的小妖怪，接着自己竟然被忽悠着把一個剛認識不到一個小時的小孩兒領回了家？

就這警惕性，現在還能好好躺在床上簡直是個奇跡。

最糟糕的是，他竟然讓一個實際年齡大了自己十歲的人，叫自己爸爸。

徐汀靈自己埋汰了自己一番，打開備忘錄開始記明天要去帶着小雞崽買什麽。

衣服鞋子，生活用品……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的時候，徐汀靈有點想罵娘。

為什麽就這麽直接切換到單親爸爸模式了啊！

清晨的時候，徐汀靈做了個夢。

夢裏他和苗鳶準備吃早餐，他問苗鳶喜歡吃什麽，苗鳶說喜歡吃蟲。他又問苗鳶喜歡吃什麽蟲，苗鳶說他都不挑的。于是他給苗鳶端上來一盤五蟲拼盤。

然後徐汀靈就被吓醒了。

心裏惦記着事情，醒來以為時間已經很晚了，一翻身坐起來發現還不到八點，隔壁沒有動靜，徐汀靈在床上玩了會兒手機，直到八點半才起床。

洗漱之後，他出了房間門，走到客房門口，整個人附在門上聽了聽沒有動靜，才輕輕轉動門把開了門。

他蹑手蹑腳地走過去，走進了才發現床上空空一片，他心裏一驚，一把掀開了被子。

然後看到了……一只毛絨絨的小黃雞四仰八叉地攤在幾顆蛋上，呼呼大睡。

……雖然徐汀靈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用“四仰八叉”形容一只雞崽兒的睡姿，但是事實确實就是這樣啊。

他靠着床邊坐在地上，伸出一根手指慢慢靠近小黃雞的腦袋，輕輕戳了一下。

小黃雞沒有反應，他大起膽子張開手指薅了把雞毛。

雞崽兒依舊沒有轉醒的意思，只有腹部緩緩起伏。

徐汀靈幹脆小心地把雞崽抱起來，捧在手心裏，湊近研究了半天，又戳了他肚子幾下，小黃雞依舊不受打擾地呼呼睡着。

于是徐汀靈把雞毛薅了個遍。

他閉上眼睛，微仰着頭，心裏很滿足。

這種大早上起來就有毛摸的日子真是太美好了，撸貓算什麽！我可是有只雞崽！這雞毛真的太好摸了，軟得要命還暖呼呼的，比白翯的天鵝毛還好摸！

還在補覺的白翯在睡夢中打了個噴嚏。

徐汀靈盡情揉了一會兒，等他反應過來時才發現苗鳶依舊沒有醒，他又捧到眼前看了半天，确定苗鳶确實還活着，他不由地有點擔心，想起了昨天苗鳶說的話。

這小崽兒該不會一睡又得睡幾年吧。

他把苗鳶放回床上，苗鳶接觸到床時打了個滾兒，滾到了蛋旁邊。

徐汀靈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出了門。

艾瑪，坐久了腿還有點麻。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沒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