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找妖神

仰着下巴, 眼睛望天的蠻橫小宗主一番話，讓很多不喜歡蘇問雪的弟子們也覺得很奇怪。

就算蘇玄青大義滅親，分得清黑白, 可好歹那也是他爹呀。

這人怎麽一點兒悲傷的神情都沒有呢？

不光玄虛宗本門弟子小聲交談，其他宗門前來驗證他們掌尊是否被蘇問雪困住的弟子們也交頭接耳起來。

“這小宗主心夠狠啊！是不是他早就想推翻他爹自己當宗主啊？”

“就是，他一點兒都沒有傷心難過的神色。這要是我爹做了這麽大的錯事兒, 我就算想上位，我也會很難過。”

“你們說他不會是第二個蘇問雪吧？”

“小小年紀心就這麽狠，他能對他爹這樣态度，那對咱們更好不了, 将來估計還是不會有好日子過。”

“哎呀，誰說不是呢？”

大家看蘇玄清的眼神逐漸就不對了。

“诶你們！”蘇玄青叉腰，“你們要這麽想我的話，那我幹脆讓褚雲把蘇問雪那壞人放出來得了，讓你們繼續被欺負。哼。”

“別別別！”有人趕緊阻攔，“蘇問雪絕對不能放出來, 如果小宗主你要做天下武林盟主的話，那我們要跟你提點兒要求。”

“對對！”被困在陣法裏的各大宗門掌尊, 此刻同心協力, 全部贊同。

他們可不想往後餘生，再過像以前那樣忍氣吞聲的日子。

“提什麽要求？以後我說了算。”蘇玄青指着老遠的褚雲說，“從此以後他們妖族，誰要是欺負人，通通來告訴我。同樣的，咱們人族誰要是無緣無故欺負妖, 我也要收拾他。但是你們記住, 遇到惡人惡妖, 一定要讓他嘗到苦頭，往死裏揍，讓他後再也不敢作惡，實在不聽話的，直接把他送到鬼族去等輪回。記住，在我的掌管下，我們對人對妖一視同仁，能不打架盡量別打架，知道嗎。”

他說完這句話，雖然表情語氣都頗有些孩子氣，但是句句在理。都說中了各位掌尊想要提的要求。

Advertisement

大家就是想要安安生生，沒有戰亂。

“所以，咱們這就算是同盟了嗎？”有一些小弟子還比較蒙。

“對啊。”蘇玄青問，“你們不滿意？”

在場的諸位互相看了看，恍若夢中，一點兒都不敢相信。人族在蘇問雪的強制命令下和妖族打了一百多年，怎麽可能輕輕松松幾句話，就解決了兩族那麽深的恩怨？

于是大家紛紛轉頭去看褚雲。

褚雲點頭，沒有異議。

“我不是在做夢吧？”一個人捏了捏自己的臉，“我天天晚上都做夢，盼着天下太平，不要再打架，今天終于實現了？”

“我也覺得這有點兒太突然了。”

“我們不是都中了蘇問雪的幻術吧？”

“嗯……我想問，咱們就口頭兒這樣一說？”

“對啊，對啊，咱們兩族是不是應該做個什麽盟約？”

“對對，口說無憑。”

“那你們還不趕緊去準備紙和筆，再抱兩只大公雞來，我們要歃血為盟。”蘇玄青對離得近的玄虛宗弟子們說。

“我這就去。”

拿劍弟子仍舊覺得蘇玄青簡直胡鬧：“掌尊經常教誨我們，妖族最是狡猾！你們還真信這個褚雲會跟你們做什麽盟約？到時候人族妖族表面上看起來建立了良好關系，回頭他們讓小妖把你們全都吃了，全都殺了，你們都不知道找誰哭去。”

“別在那兒叨叨了行嗎，你不想安生，自己出去鬧騰去。外邊兒野妖多得很，快去快去。”蘇玄青趕人，一股風卷着杏花瓣把那幾個不服氣叫喊着的弟子給轟出去老遠。

“蘇玄青，你是個不孝子！”拿劍弟子憤怒大喊！

“我孝敬也不孝敬他，他又不是我親爹。”

蘇玄青說。

“什麽？啊喲！”拿劍弟子又被一股風吹遠，這次直接被甩出了玄虛宗大門。

這下耳根子清靜了。

“少宗主你真不是蘇問雪親生子？”有人問道。

法陣裏的幾個掌尊互相看了看，眼中神色，各自精彩。

“我早就跟你們說過，我猜測蘇玄青根本就不是蘇問雪的兒子，我說對了吧！”

“真不是啊？”又有人問蘇玄青。

“真不是。”蘇玄青聳肩回答，“這個蘇問雪他也不是真的蘇問雪。”

“啊？”這個事兒，可不在各大掌尊的意料之中。

“那他是誰？”

蘇玄青搖頭：“我不知道。”

“咱們往前捋捋啊。”法陣裏一個藍袍白須，精神矍铄的掌尊說，“這個蘇問雪一百五十多年前突然間聲名鵲起，據說他的宗門裏只有他的師尊和他兩個人。既然他能調教出如此優秀的弟子，那他的師尊應該也很厲害，不可能在天下并沒有名號，但你們可曾知道蘇問雪的師尊叫誰名誰嗎？”

大家紛紛搖頭。

“所以我猜測，蘇問雪應該是那個沒有姓名的師尊，現在的這個人頂替了他師尊的姓名，耀武揚威。”

“這不是多此一舉嗎？他師尊也不是什麽有名的人，為什麽要盜用人家名字？”有人覺得這個分析不對。

于是大家就展開了激烈的争論，猜測什麽的都有。

蘇玄青和褚雲聽着他們猜來猜去，也分析不出來個所以然。

只有曲蘭子在這兒幹着急呀。

“我什麽都知道，但是我什麽都說不出來。”

人參精很無奈：“我覺得還是陪你去找神魂比較靠譜。”

“不，先去找它們更直接。”曲蘭子拉着人參精飛入玄虛宗深處。

“就這麽滿天飛？玄虛宗這麽大，找到啥時候？”人參精抱出來兩顆銀色內丹，說：“你得先讓褚雲和蘇玄青雙修，他趕緊成龍，然後補給兩顆內丹，就可以順利找到它們。”

“诶？雖然你說得有道理，但是我覺得我們暫時可以不用靠他們兩個去雙修。”曲蘭子在偌大的杏花林裏，捕捉到一個身影。

“看看那是誰？”曲蘭子開心。

人參精一看：“秦牧舟？這身上哩哩啦啦流着血，跑這兒幹啥來了？他怎麽不在妖族養傷？”

“你都一千年修為了，怎麽還這麽笨呢？”曲蘭子嫌棄，“秦牧舟這一根筋，天資不錯，根骨極佳，就是腦子不太好使。他以前忠心耿耿為蘇問雪賣命，殺妖，到頭來被蘇問雪反要吸收所有的修為，這得多恨。越是這樣腦子軸的人，越是執着去做一件事情。現在蘇問雪已經被褚雲關起來，不需要他親自去報仇了，那麽他就會把所有的執着轉化成怎麽去報恩褚雲。懂了嗎？”

“啊……懂，又有點不懂。”人參精迷糊，“所以秦牧舟不養傷，在玄虛宗後邊兒山頭亂轉啥？”

“找被蘇問雪情急之下毀了的密室啊，它們在裏頭藏着呢！”曲蘭子甩了人參精一巴掌，“笨死你吧。”

“哦，對對對，褚雲交代他一定要查到密室裏有什麽秘密，他只是拿回去了一根兒白色翎羽，但是并沒有完全告訴楚雲裏邊究竟還藏着什麽妖神，所以他要回去确認。”

“對，還算有救。”曲蘭子拽着他，跟上秦牧舟。

他倆一邊一個，坐在秦牧舟肩膀上。

秦牧舟先是一個警覺，提劍就揮，瞥見肩頭小家夥，松了口氣，什麽也沒說，繼續搜尋。

許是自己找的時間久了孤孤單單，他開口跟兩小只聊了起來。

“不知道你們能不能聽得懂我說話，我記得玄虛宗就在這一片來着。當時我用蘇玄青的心頭血進入了密室，裏邊兒一片昏暗，看不清東西。但是随着門越開越大，光線灑入，我好像看到了兩具白色屍體，殘損不全。”

“不過他們的心髒還在，那裏沒有破口，并不是蘇問雪所說的，他把兩只妖神心髒全部都毀了。”

“其實我當時并沒有看清裏邊是妖神，是蘇問雪緊追我其後，自己說沒想到我竟然能找到藏匿兩只妖神的密室。”

“接着他就把這密室毀了，我在轟然的炸裂之中，看到密室全部沉入地下。煙塵裏，一根白色翎羽殘片，被我抓住了。你們兩個覺得它像什麽？像不像孔雀？難道裏面是兩只白色的孔雀妖神？”

“孔什麽雀。”曲蘭子擺動身子，否定。

人參精納悶：“人族沒見過鳳跟凰？”

這翎羽多好認啊。

“他們人族大多都靠自個兒的想象去畫這些神物，所以應該沒有見過真正的鳳凰妖神。而且這兩只，自打有神識就在神域，本質上，跟通過其他方式飛升到神域的鳳凰翎羽還真不一樣。而人間已經很久沒有鳳跟凰這兩種動物了，他們人族不認得倒也情有可原。我懷疑，連妖族有很多妖，也不認得鳳跟凰的翎羽了。”

人參精點頭：“對呀，你看褚雲看到秦牧舟給他的翎羽後，都沒有什麽反應，那就是沒認出來。”

“要命的是，蘇玄青被催眠術法洗去記憶，他也不認得。”曲蘭子好着急。

“所以我覺得我們現在就算跟着秦牧舟，找到了被蘇問雪毀掉的密室所在，挖出了鳳和凰的遺體，擺他們跟前兒，他們也不知道咱倆要幹啥。”人參精是這麽認為的。

“找到它們先保護起來，也總比将來有一天蘇問雪逃出大獄，把他倆全部毀掉的好。”

“也對。”人參精贊同。

“人參精。”秦牧舟忽然把他捧在手裏，說，“你是我師父留給我的，他說以後有什麽事兒我可以找你幫忙。你去地下搜尋一下兩只妖神，快去。”

“玄虛宗的地下那麽大，我一根人參精，得翻到啥時候？”人參精建議，“褚雲那大蛇，也擅長地下活動，你得給我搭個伴。”

“說這麽多他又聽不見。”曲蘭子說，“你先找着，我去找褚雲比劃比劃。”

人參精；“我怎麽就不太相信你能把他比劃過來呢？”

曲蘭子揍他：“不會說話就別說話。”

人參精：“嗚嗚嗚，臉疼。”

曲蘭子懶得理他，人參精已經千年修為了，掰成八節也不會疼，裝什麽。

他飛到褚雲面前。

這大妖剛好在同盟誓約上，龍飛鳳舞地寫下自己名字。

這時候的所有人才終于相信了人族和妖族就是這麽輕松，這麽随意的解決了百年來的恩怨，他們從此以後再也不會看到殺戮。

有的人喜極而泣，有的人抱在一起歡呼。

蘇玄青和褚雲遠遠對視，目中皆是真情。

褚雲對蘇玄青招手，讓他試試走近幾步。

蘇玄青聽話，小小邁了幾步，卻還是有些懼怕。他總是會不由自主想到褚雲變成蛇的樣子，一身白鱗，令他渾身難受。

全身的皮膚都好像被粗糙的鱗片磨着，尤其是脖子。

他覺得呼吸有些困難，搖搖頭，又退了回去。

暫時還做不到靠近，哪怕他再喜歡這個男人，也沒有辦法控制去想，他就是一條蛇。

蘇玄青很沮喪。

褚雲露出一個安撫他的笑，“沒關系，遠遠地能看到你，我就很知足了。”

“可我想有人抱着。”蘇玄青小聲嘀咕。

曲蘭子不想打斷兩個人在如此熱鬧歡呼的氣氛裏的那份寧靜深情，但是他覺得如果蘇玄青恢複了所有的記憶，以後不怕蛇了，再跟褚雲情情愛愛豈不是更好。

所以他橫插進來，阻斷兩人對視。

褚雲蹙眉看他。

曲蘭子開始比劃：“快去跟我找妖神，他們兩個身體在地下。”

他上蹿下跳地飛來飛去，很快引起別人注意。

“這什麽草，成精了嘿！”

蘇玄青說：“這是曲蘭子。”

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曲蘭子是什麽草，用途是什麽。

而對于這些能夠曾經會飛來飛去的東西，這些修仙的人并不會太驚奇，只是植物成精比較少而已。

所以很快，大家的注意力都不放在這棵紫色的草身上了。

曲蘭子去拽褚雲一縷頭發，拉着他往玄虛宗深處走去。

蘇玄青趕緊遠遠跟上。

長這麽大都沒怎麽在玄虛宗走動過，永遠都是在後山和他的小院裏待着，很是無聊。

現在到處走走也好。

不一會兒，他們看見了撅着屁股在地上扒拉着什麽的秦牧舟。

褚雲：“在找什麽。”

蘇玄青：“找什麽呢？”

兩人一前一後保持距離，卻幾乎同時開口詢問。

“啊，啊！”秦牧舟剛想回答，腳下地面忽然一軟，他整個人掉了下去。

曲蘭子興奮：得來全不費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