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吵不贏

“我倒是不知, 你還生了一張伶俐嘴。”蘇玄青從小到大，乖巧聽話，骨子裏雖有些驕縱, 卻不會胡亂發脾氣。

蘇問雪一直以為，就算沒有湯藥催眠控制，這人也會是個好拿捏的軟柿子。

“呵。”蘇玄青很不屑, “你還不知，自從兔靈被你殺死後，我對你，也只是存在着一種你養了我, 我就要盡孝的一層關系。那是因為我懂大仁大義，哪像你，滿肚子壞蟲，跟屎尿攪在一起，要多惡心有多惡心。”

“蘇玄青！”蘇問雪接連被罵，臉色極差, 這麽多年他當天下盟主，就算有人對他不滿意, 可誰敢當着他的面兒如此狂妄？

“叫你祖宗我做什麽？別用你肮髒的嘴, 喊我的名字，被玷污了，我還得改名，多麻煩。”

蘇問雪臉色鐵青。

“哈哈哈。”周圍小妖笑得很大聲。

“蘇玄青，你在拿天下人的性命惹怒我！”

蘇問雪非常憤怒。

“喔……”蘇玄青歪頭想了想，說, “可我又不是人, 我為什麽要在意你同族性命？這種威脅好可笑。”

聽他這麽說, 蘇問雪的神色裏有了些搖擺。

百年來，人族與妖族争亂，蘇問雪屢次用人族性命迫使褚雲沒有大開殺戒，用慣了這種方式威脅褚雲那看似冷戾實則心軟的大妖。

卻不想，這個蘇玄青，看着面善，心卻狠得厲害。

周圍小妖也覺得這個小娃娃異常漂亮乖巧，卻能面不改色，毫不在意地說出來這番狠話，不免唏噓。

這時有小妖問他，“可是，我們尊主喜歡你，把你帶回妖族保護你，若蘇問雪有辦法殺光妖族的話，你也不會……”

“沒有發生的事，我怎麽回答你？我問你，褚雲突然要處死你，你會不會反抗？”蘇玄青瞥他一眼，不懂玩心理鬥嗎，傻不拉幾問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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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剛才那條蛇妖聰慧。

“啊？我……尊主為什麽會處死我，這種壓根不會發生的事我怎麽回答。”小妖明顯有些慌。

萬一他們妖尊被蘇玄青美色迷了心，做昏君了怎麽辦？

“嗯，說得好，壓根不會發生。”蘇玄青一語雙關，他把目光又投向憤怒的蘇問雪。

“蘇問雪，我從來與你不親近你也感覺到了吧。小時候還以為是因為你對我陪伴過少，現在想來，那是因為——”

蘇問雪與他對視，倒也是想知道，為什麽。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蘇玄青是個養不熟的狼，若不是有催眠陣法，他們的關系并沒有辦法維持。

“你不配。”蘇玄青輕飄飄說完這一句，露出一個笑。

高高在上，藐視衆生。

這讓蘇問雪內心極度崩潰！

“你以為你是什麽上神？你不過就是一個死物，卻有命生在神域罷了！蘇玄青，你傲氣什麽！”他情緒異常激動。

他身上爆發出淩亂氣息，捆綁着他的長鞭幾乎要被崩裂。

“怪不得你這麽老老實實待在妖族大獄，原來是吸納了別人靈力，需要時間排濁。”

蘇玄青頗有些幸災樂禍。

“你是什麽時候把這個功法問走的？”他不記得自己教過蘇問雪。

“對付你的法子，很多。”蘇問雪神色陰毒得意起來。

“可是你沒有察覺到你的這個功法，好像漏了一些什麽？”蘇玄青用一種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

“不可能會漏！我對你使用的催眠法陣，會讓你乖乖說出所有。”

“原來不是催眠術法，是催眠法陣，到底是煞費苦心，可惜是無用功，好可憐。唉，可是我知道的攻法并不全面啊。”蘇玄青搖搖頭，眼神裏逐漸透露出來一種你好可憐但我一點也不同情的神情。

這讓蘇問雪心中惱怒無處釋放。

他不敢貿然動手，那只有送死的命。

唯一的籌碼，就是掌中陣法，控他人性命，可蘇玄青，并不受威脅。

一肚子火氣，越來越多。

他整張臉都寫滿了，氣死我了。

蘇玄青看到他這個樣子，說的更來勁兒了。

“對于這個功法，我記得好像是曾經翻到過一本秘籍随便看了一眼，攻法順序的順序好像也不太正确。你知道我是怎麽會這個功法的嗎？是有人直接傳給我的，所以，我不需要修煉。”

說完，他聳聳肩，非常得意地“嗯？”了一聲。

這就是人比人氣死人。

沒那個命，就別生這個病。

看着蘇問雪并不相信的神色，他笑得更加開心。

讓他相信還不簡單嗎？只要自己随便展示一下。

可他不想現在給蘇問雪看。

那多不好玩兒。

他讓這個人站得再高一點兒，再得意一些，再自信一些，然後，一下子把他踩死才痛快。

褚雲在承柒宗跟白夙風說完事情，察覺到長鞭有異動，利用瞬移法陣返回妖族大獄。他出現在蘇玄青身後，讓要叩拜行禮的小妖們噤聲，默默懸空，聽到了蘇玄青剛才那些話。

蘇問雪看到褚雲出現，“呵呵呵呵”地笑起來。

“我這是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過你們兩個竟然會成了一對。”

蘇玄青回頭，看到褚雲特別開心，下意識想要飛過去求抱抱，有很快被發麻的頭皮阻止了行動。

可是為了不讓蘇問雪瞧笑話，他故意撒嬌，“小白～餓。”

“我去安排。”褚雲看了一眼旁邊小妖。

“嘿嘿，我要吃好多好多好吃的。”蘇玄青比劃着，“擺滿大獄，我要饞死他。”

“好。”褚雲寵着。

“我要連續吃三天！”

“好。”褚雲知道他有故意氣着蘇問雪的成分，孩子氣的蘇玄青十分讨人喜歡。

他真是喜歡到了骨子裏。

“你們兩個在我面前做什麽沒有意義的事情，要真心喜歡，別隔着那麽遠。”

蘇問雪看到他們恩愛就氣不打一處來。

一個是天之驕子，天道的寵兒，落入人族處處壓他一頭。

一個是妖族之主，他的勁敵，鳳和凰的神魄選擇藏匿妖族，為了得到神魄，他選擇攻打，這麽多年卻從來沒有找到妖族哪裏藏着神魄。

後來竟然連妖族的路口都找不着了。

最終找到神魄，竟然還是褚雲下令把石壁打破了。

為什麽這些天地之間最神聖最好的東西都不會選擇他蘇問雪？

他覺得不公平。

人族憑什麽就低他們一等？

他要做人上人，神上神！

“你不用激将我，早晚有一天我就抱着褚雲，親給你看。哼。”蘇玄青大大方方承認，“我現在就是慫啊，我現在就是怕啊，那又怎麽樣。可是我就算把天捅漏了，褚雲他也會寵着我，所以現在親不親給你看有什麽關系？你要能活得久，我天天過來你面前親！”

褚雲搖頭淺笑，這嘴，不光好親，還很會氣人。

蘇問雪雙目瞪圓，非常生氣：“你的廉恥在哪裏？”

“你還知道廉恥？”蘇玄青好驚訝的表情，“你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都不覺得自己很不要臉嗎？”

說完他哈哈哈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一個竊取別人功法，天資不行，修為不夠，還要用歪門邪道控制天下人性命的人，在這兒跟我說什麽廉恥。”

“我們光明正大相愛的人，為什麽怕別人看親親？親親怎麽了？哪個道侶不親親？明明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為什麽要藏起來掖起來，別人看不見就是沒做過嗎？別人看見了就不好意思嗎？”

蘇玄青的嘴巴厲害得緊。

“我看你就是從來不知道什麽叫親親，沒有人喜歡你，就算你喜歡別人，別人也不會喜歡你。嫉妒嗎？羨慕嗎？生氣吧～你活該。嘻嘻嘻。”

“你！”蘇問雪勃然大怒，“是你不顧他們性命，逼我動手！哼！”

他手掌中陣法光芒漸強。

“蘇玄青你再多說半個字，我就殺死一個人！”他威脅，眼中都是惡毒的光。

“你也得舍得。”蘇玄青才不會被他的話騙到，“我現在都快一個多月沒有喝你的湯藥了，我的腦子清醒得很，不會被你牽着鼻子走了。你一個如此貪圖別人修為的人，你要殺死其中一個長尊，他修為就随風散了走了，你去吸誰呀？你這種人，大不了也就是敢斷人家一根胳膊，可是我會接呀，斷幾次我接幾次。”

吓唬誰呢？嘁。

“你！”蘇問雪眼底生出一股子恨，“你向來如此，貫會看透人心，就是因為你把我爹哄得團團轉，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你身上，而對我這個親兒子不管不顧！為什麽你要出現？為什麽要奪走應該屬于我的一切！”

“咦？你爹誰？”蘇玄青沒有恢複什麽記憶，他真的只是腦子比之前清楚多了。

以前他腦子裏只有一件事情，就是一定要給蘇問雪盡孝，一定要把他當成生死都不離不棄的爹。

不論這個爹怎麽對待他，不管這個爹怎麽扼殺他，蘇玄青都要好好地對爹好。

現在想想，那跟中了邪一樣。

還好自己還是任性了一回，不然的話，他可能永遠都走不出玄虛宗，成為蘇問雪一輩子的傀儡。

甚至，可能會死。

“你看看你，竟然連我爹都忘了，他對你好得不得了，你對不起他的恩澤。”蘇問雪罵他沒良心。

“又不是我自己要忘，你在那嘲諷什麽呢？很傻的樣子。”蘇玄青覺得這個人莫名其妙，“催眠陣法是你設的，湯藥是你熬的，我現在記不住什麽，也怪不上我。”

蘇問雪被他問得啞口無言，冷冷看他一眼。

“還有啊，關于恩澤這一塊，有人與我恩惠，我斷然會十倍，百倍還去。所以我在想我給他老人家的恩惠，是不是都被你奪走了？”蘇玄青此話一出，蘇問雪神情一瞬難看。

“看來我說對了。”蘇玄青驚訝，“你不會……弑父了吧！就為了奪走我給他的恩澤？”

“我豈會是如此不孝之人，我爹他活得好好的！”蘇問雪沒有說別的什麽，等于是默認了蘇玄青的猜測。

“好？”蘇玄青才不信，“你不要标榜自己是什麽孝順的人，我在玄虛宗這麽久，雖然被你催眠，乖乖聽話不怎麽出小院，卻也不是一次沒有偷偷溜出去過，我從來沒有在任何一個弟子嘴裏聽說你有爹。”

“所以他就是被你殺死了，你好惡毒！你不孝敬！”蘇玄青抓着這點不放，故意激将他。

從蘇問雪在不斷給自己催眠的意識中，他就發現這個人對孝順兩個字極其看重。

他想要盡孝，也想要自己給他盡孝。

蘇玄青相信蘇問雪的爹一定在世，或許生活得還很安逸。

只是蘇問雪把人雪藏起來，那位老人家必定知道很多秘密。

“我不是！我對我爹好到了極致，我在他面前極其聽話！可是他……”蘇問雪的眼睛裏染上一層不甘心，不服氣，和永遠得不到什麽的失望至極，“我以前沒有當上天下盟主的時候，不管我怎麽聽話，他的眼裏只有你！可後來我當上了天下盟主，我坐上了這麽高的位置，他還是覺得我不如你！我哪裏不如你？所以我要統治天地，我要滅妖族，鬼族，殺進神域，我要讓他看看，他的親兒子才值得他栽培！”

褚雲在這聽了半天，聽明白了，“你跟蘇玄青是兄弟，只是用了催眠陣法，讓他以為你是他爹，以為自己擁有過從小長到大的回憶。所以這麽多年你不讓他出去玄虛宗，也不讓任何人見他。還編出來一個所謂的娘被我咬死，讓他恨我，又殺不掉我，他心理承受痛苦，你就會很開心。蘇問雪，你完全就是在報複你爹對他好，不在意你。”

“誰跟他是兄弟！”蘇問雪暴躁，“他就是我爹撿回來的死物！”

“什麽死物？”褚雲神色冷下來，他很心疼蘇玄青的遭遇。

“我偏不告訴你！褚雲！”蘇問雪看着褚雲，突然狂笑，“你攀不上他的高枝，他被天道指配了道侶，等他恢複記憶，你也就是他随手一扔玩物！你知道當時他跟我爹是怎麽說的嗎，他說他這輩子只會和他的道侶在一起，他很喜歡他的道侶。哈哈哈哈！”

褚雲的臉色登時陰雲密布，可同時也有些無措，他看向蘇玄青。

不可以，他不可以沒有蘇玄青。

蘇玄青皺眉想了想，對笑得很舒爽的蘇問雪說：“那你這麽開心做什麽？都知道我一定會恢複記憶，那你就是必死無疑，怎麽，到時候自己死無全屍，沒人哭喪，自己提前熱鬧熱鬧？”

“你！”蘇問雪被他噎得頓時沒了心情，臉色難看至極。

蘇玄青不理他生氣，轉頭朝着褚雲勇敢靠近兩步，忍着害怕，對他承諾：“我只要你，褚雲。”

不就是蛇麽，總會有不怕的那一天。

什麽天道指配的道侶，他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