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自從白晏丞出門“約會”之後,宿星野就獨自一人窩在八十平米的房子裏來回轉悠,除了白晏丞的卧室沒敢進,其他邊邊角角他都仔細察看一番。

得出來的結論就是,白晏丞是一個正常過日子的人,屋裏幹淨整潔,柴米油鹽醬醋茶一樣不少,好像回到了姥姥家。

現在白晏丞回來了。

夜色闌珊,窗外的月亮又圓又亮,懸在空中仿佛在輕輕地顫抖着,就如宿星野此時的小心髒。

聽着客廳裏的腳步聲,他正在調整表情快速練習臺詞,正要準備推門出去打招呼,卧房的門竟然被輕輕敲響了。

宿星野立正身體把門打開,發揮了精湛的演技,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白博士,您回來了。”

白晏丞站在門外,熟悉的裝扮,熟悉的笑臉,胳膊一伸,将手裏打包的炸醬面遞到他面前:“回來晚了,給你買的。”

“謝謝,”宿星野趕忙伸手接過來,有些腼腆地說,“真的吃過了。”

一般人都抵抗不了宿星野此時的姿态,眉目低垂,很像一只等待主人撸毛的小奶貓。

白晏丞雖然是二般人,但也覺得他挺可愛的,跟随心意地揉了一下他的毛腦袋,只碰一下就立馬挪開,笑道:“那就再吃一點,大小夥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突如其來的摸頭殺,直接把宿星野摸得暈乎乎,他抱着炸醬面站在原地愣住,魂魄再次飛到九霄雲外,連白晏丞跟他說晚安都無動于衷,對方什麽時候走的更無察覺。

等他回神,懷裏的炸醬面都被他捂熱呼了。

他盯着沒有人情味的門板,臉上逐漸浮現懊悔的神色。

完了?

這就完了?

攢了一晚上的話,一句都沒用上,這麽一會兒分神的功夫,他就如此草率地和白博士結束對話。

他低頭,嗅嗅打包盒裏散發出來的香味兒,有點舍不得吃了。

這一夜,同居第一晚,兩人相安無事。

第二天周末,白晏丞上午去圖書館選定一些書籍,下午回研究所取私人用品,他和新室友沒有時間談天說地,幾乎是無交集,一天時間過去了。

周一早上,白晏丞早早地上班去了,晚上正點下班,回來後兩人坐在一張桌子前用餐,可算是有機會閑聊幾句,只是話題沒有新鮮感,還是圍繞着學校和嚴教授。

“嚴教授最近身體怎麽樣?”

“他挺好的...”

“有機會一起去拜訪他,好久不見了。”

“嗯,好的。”

聊天內容就這麽草草收場了,白晏丞照舊收拾碗筷,宿星野回到自己的屋暗自傷神。

按照這個規律發展好幾天,馬上迎來“同居”後的第二個休息日。

宿星野仰頭長嘆,一頭紮進被子裏,露在外面的兩條長腿煩躁地使勁晃動,弄得單人床“嘎嘎”作響,他卻滿不在乎,白晏丞已經出門上班去了,家裏只剩他一人。

怎麽回事,明明是同住一個屋檐下,為什麽他和白博士之間的距離卻越來越遠了。

這并不是宿星野自以為是的錯覺,這是幾天相處後他認真分析得出的結論。

盡管白晏丞是一個溫和有禮的師哥,面對他時總是笑臉相迎,早上會帶他的早餐,晚上會叫他一起吃飯,最開始還會往冰箱上貼便簽提醒他都有什麽菜,生怕他中午受餓,他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懶人肯定不會做飯,後來這個便簽就不見了,變成微信消息,問他需不需幫忙叫外賣。

就是這麽一個細心體貼的師哥,卻總給宿星野一種對方在有意無意地疏遠他的感覺,這種境況很糟糕,關系比普通室友還要普通。

總之一句話,他和白博士一點進展沒有,反而倒退了。

宿星野心裏發堵,一發堵他就心煩,一心煩他就要找老鐵發洩。

他點開名稱為“失控玩偶樂隊”的三人小群,發出铿锵有力的語音消息:[出來接駕!]

半個小時後,一間咖啡店。

宿星野和一個長相秀氣的同齡人面對面坐在店內靠窗的位置,人手一杯加了冰的咖啡。

相對宿星野可稱為妖孽的長相,單眼皮高鼻梁的謝小舟顯得更秀氣些,梳着利落的短發,左邊的耳朵戴着銀色耳釘,整個人清爽又不失個性。

謝小舟用小勺攪動杯裏的冰塊,笑着說:“老大,你是不是露餡了。”

“不可能。”宿星野蹙眉,語氣十分篤定,“這幾天我和他說話的次數加在一起還沒有第一天見面多,怎麽可能會露出馬腳。”

何況宿星野是一個時刻都注意演技的人,主要是他面對白晏丞的時表現出來的局促,有一半是裝腔,另一半完全是自然反應。

謝小舟猜測:“他經常加班?”

“還好吧,”難得從宿星野這個混世魔王的眼中探出郁悶的神色,“他回來的挺早,就是很難抓到他的影子,吃完晚飯他要麽回卧室,要麽就拿鑰匙出門,我總不能跟屁股後面問他去哪裏做什麽吧,那也太不要臉了。”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追人就要臉皮厚一點,”謝小舟拍了一下桌子,猶如驚堂木,“野子哥,我要是你,我不僅會問,我還要像口香糖一樣黏在他身上,他去哪我去哪,甩都甩不掉。”

“你就口嗨吧。”宿星野沒好氣地瞥一眼。

謝小舟不服氣,鬥志昂揚道:“拜托!你可是宿星野,神級貝斯手Eleven!圍在你身邊的花花草草那麽多,你怕過誰啊?”

“白博士不一樣。”宿星野腰杆挺直了,神情忽然變得嚴肅認真,“他不一樣,他需要另一種方式,像你那麽不要臉的往上湊,萬一把他惹急了給我一腳踢開怎麽辦。”

“怎麽會,白博士看着就很紳士。”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我可不想留下太糟的印象。”

謝小舟聳聳肩:“你還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嗎?”

“媽蛋,慫包...”宿星野低聲罵道,“我就是個膽小鬼,每次和他坐一桌吃飯都不敢講話,我倆總有一種形容不上來的距離感....”

“以後的日子還很長,你急什麽。”謝小舟好聲好氣地開導,“這才幾天,你不是早就做好長期作戰的準備嗎,這種事真急不得,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你懂個屁...”

宿星野嘀咕一句,臉色越發難看,低頭盯着咖啡杯出神。

為了接近白晏丞,他提前做了很多功課,剪掉頭發,染回黑色,戴上近視鏡,穿着保守簡單,每天的扮相很土鼈,這一切的改變對他來說都不重要,只要有機會和白晏丞相處都是值得的。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不僅要做白晏丞心中的乖乖好師弟,他還想要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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