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殿下的秘密
“你先告訴我,你在慌什麽?”他異常的冷靜。
夜雪抱歉地松開手。
剛才她的确太過慌張。只是時隔多年聽見記憶中的往事,難免會心生誤會。她這一根筋的毛病老爹早就說過很多次,但她無論如何也跨越不了那道鴻溝,忘不了他的笛聲。
“對不起,我剛才一時激動認錯人了,弄髒你的衣服,回頭幫你洗幹淨。”雙目隐約含淚,一邊幫他拍幹淨衣袖上的泥灰。
他怎麽可能是當今皇子,太不合情理了。
他要真是皇子,除非老爹如貴妃神志不清時所說的那般,是什麽大将軍,還是跟陛下拜過把子的。
光想想就覺得不可思議。
哎,有生之年,怕是再也見不到那個吹笛子的少年了。
想到這裏她就忍不住一陣難受,少不更事時的愛慕不分生疏,重在感覺,她這種神經大條的人好不容易有一回感覺,動了一回心,居然還是個沒見過面兒的。
她怎麽這麽命苦呀。
聽見身旁女子細微的動靜,風吟微微偏頭:“你在哭嗎?”
夜雪搖搖頭,複又想起他看不見,口是心非敷衍道:“怎麽可能?我可是禦賜的女将軍,女兒有淚不輕彈,我才不會哭。”無所謂地揮揮手:“我就是太累了。”話音剛落就被他打橫抱起。
“……喂!”她心中一驚,大喊:“蕭風吟你做什麽?”
“我不喜歡你騙我。”他邁步往上走,“也見不得你哭。”
她怔怔将他望着。
緩過神來繼續抽泣。
“還不閉嘴?”他故作不耐煩到。
他的樣子看上去不像開玩笑,給她的感覺是……她要是再不閉嘴,就要被他丢下去。
夜雪用淚眼瞅了瞅這陡峭的山坡,要真被丢下去,不死也得殘條胳膊。
立即止住抽泣。
風吟低頭,他看不見她,但她身上獨有的味道是他一輩子也忘不掉的。
從她剛才的反應判斷,她想起他來了。
但是,他沒有勇氣告訴她。
他貴為一國儲君,無論哪方面都不容失敗,而她可以很輕松的将他最後一次美夢擊碎。
她并不在意他的心,即便他曾在她失意時每日陪伴。
“……你放我下來吧。”從悲傷的情緒中緩過神來的夜雪還算有點人性,自發從他身上下來被拒後,“讓我下去吧,我牽着你走。”
他根本看不見路還抱着她走,萬一踢着塊石頭,兩人一塊兒滾下去怎麽辦?
“——小心腳下!”
從山坡上滾下去的時候,夜雪腦子裏就一個想法——她上輩子一定長着張烏鴉嘴。
“你流血了!”她拉起裙角,手忙腳亂地幫他纏住受傷的位置止血,口中碎碎念:“要是被陛下發現我保護不周,一定會重重處罰,到時候我就是罪加一等,不會被流放邊疆吧?喔天吶,那我老爹怎麽辦他那麽糊塗記性又不好……”
“說完了嗎?”他拍開她的手,面色陰冷:“你到底是擔心被父皇處罰還是擔心我?”
“當然是陛下的處……罰……”最後一個字小得比蚊子聲音還輕。
這麽直接會不會太傷人了?還是委婉一點兒吧。
“呵呵呵呵~”夜雪發出自個兒都嫌棄的虛僞笑聲,“我……當然是擔心殿下您多一些!”
“拓跋夜雪。”
“嗯??”
“你能再虛僞點麽?”
能!!
“哪能呀……”今兒他是累傻了麽?問題總是這般奇怪,還時不時突然叫她的名字。
不知道的還以為皇子殿下看上她了呢。
她站直了身子,三百六十五度角伸展了一番四肢。
風吟豎起耳朵,聽見咔咔作響的聲音皺起眉頭:“拓跋夜雪,你在做什麽?”
“活動活動筋骨,背你啊?”她很自然地道。
讓她個弱女子背着他到圍場,這像話嗎?
“走吧!”拓跋夜雪紮了個馬步,拍拍自個兒後背,“上來!”
偶爾女漢子的風格被這一舉動體現得淋漓盡致。
她卯足了勁兒,卻發現身後的人一直都沒有動靜。
“爬不上來?”也太笨了。
算了看他受傷是因為保護她的份上原諒他的愚蠢。
她轉過身去,伸手搭在他肩上以便他摸索她後背的位置。
“我受傷的位置在手。”一頭黑線的蕭風吟不顧形象地舉起左手,極好的素質修養讓他控制住自己沒有咆哮。
“……哦。”原來那個愚蠢的家夥是她,這種事情怎麽能讓他發現,“我是怕你一會兒暈倒。”偶爾為了顧全顏面扯個小謊什麽的可以理解吧?
看他杵在原地不動,一定是還沒理解她的意思。
大概是因為他給她的感覺突然變得親切,今兒她難得非常有耐心的解釋。
“你之前每回跟我摟摟抱抱之後不都會暈的麽?”說到此處有點兒尴尬,吞口水好心的提醒:“剛才你碰到我的臉了,忘啦?”
經她這麽一提醒,他才想起剛才滾下來的時候兩人暧昧的姿勢,不由雙頰一紅。
這就要發作啦?!
拓跋夜雪緊張地湊過去,擡手探他額頭,被他冷臉避開。
切。
“時候不早了,走吧。”說完步伐沉穩地往前走,更似着急逃走。
夜雪站在他身後,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前面的翩翩少年倒地,這才松了口氣追上去。
“殿下,你的東西掉了。”她快步追上,撿起從他破損的袖袋裏掉出來的東西。
是支笛子。
夜雪擡眼,蕭風吟高大的身軀立在風中。
他是在等她麽?
一個平常人最為普通的舉止,不知為何出現在他身上,她會這麽感動。
大概是因為……他眼睛看不見還保持男人風度在保護她?
“你手還流血呢,走吧。”她把笛子放他手裏,好奇到:“為什麽從沒見你吹過?”
他低頭對着她的臉,想說什麽欲言又止。
“為什麽呀?”她一臉好奇,回望他,沖他古靈精怪地眨了眨眼:“要不,你吹一個給我聽聽?”
“不吹。”
小氣。
“還不走?”他停下腳步。
“哼!”她撇嘴:“走不動!”
他往回走幾步,低頭正對着她,想看清她現在的模樣,但不管他怎麽努力卻都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他的視力毫無進展。
曾經重疊過的生活一幕幕在他腦中閃現,卻一句也不敢透露。
他雙目失明,連自己的生活都無法自理,談何護她周全?
更何況……她已有心上人。
夜雪不懂他突如其來的悲傷從何而來。猜想以前他沒受過什麽傷害,八成是剛才摔疼了。
“走吧。”她內疚地笑了笑,握住她的手,牽他向前。
“蕭風吟。”
“嗯。”
“我以後盡量不沖你發脾氣。”
“呵呵。”
大部隊駐紮在圍場東邊的一個寬大場地上。
夜雪數了數,整整二十八頂帳篷。
傍晚的時候,她和蕭風吟剛到入口處就被侍衛頭領迎了進去,瞧見他手上的傷後,那些個侍衛簡直吓壞了。
随行禦醫反複為他檢查傷口,确定沒有其他問題後才動手包紮。
禦醫包紮完畢後,又交代了夜雪些需注意的事項,這才背起藥箱去煎藥。
拉上帳篷回到蕭風吟身邊,見他“看”着她,明知道是個弱智的舉動,還是忍不住擡手在他面前揮了揮。
還是看不見呀……
“蕭風吟。”反正現在沒人,也不用假惺惺的表現出一副敬重他的樣子,免得又被他嘲諷她虛僞。
其實在她心中,除了上陣獻計那次對他生過一股子的欽佩之意,打從她喬裝混入宮後就沒實打實的崇拜過他。
傳聞中殿下說一不二、兇殘冷酷的性格她完全沒發覺。
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拓跋夜雪暗自腹诽,也不曉得那些個小太監怕他什麽,這不是挺好欺負的嘛。
她盤腿坐在他旁邊,故意跟他套近乎:“蕭風吟,你好奇過我長什麽樣兒嗎?”
蕭風吟勾唇笑了一聲,“旁敲側擊,你想知道什麽?”
跟聰明人聊天就是爽快,幹脆!
她也懶得繞圈子,直言道:“貴妃臨終前對我說,你的眼睛是三年前失明的?”她适可而止,觀察着他的反應,要是有什麽不對的苗頭也好岔開話題。
畢竟皇子殿下的話不是那麽好套的。
“然後呢?”他收起笑容,狀似漠不關心随口一問。
感覺他沒有要拒絕她問話的意思,她深感欣慰,又湊近了些,探頭在他面前擠出張笑臉:“你實話告訴我,你十歲那年離開龍門鎮後,是不是還見過我?”
“一定要回答麽?”他語調夾雜着玩味。
瞧這一臉的“老子不回答你又能把老子咋樣?”的表情,她哪兒敢用強的呀!
一計不成,再施一計。
厚顏無恥地蹭了蹭他的胳膊,“要不這樣,咱兩交換個秘密?我告訴你那天晚上貴妃跟我說了什麽,你回答我剛才的問題,怎麽樣?”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更,好想看看文下留言還有沒有熟悉的ID
第二更12點準時發╭(╯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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