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小攻終于吃到了肉

一晃5年過去，又是莊家小公子的生辰。

“今日犬子生辰，多謝各位賞臉……莊裏只備了素齋，多有怠慢之處，還請各位諒解。”莊員外嘴上說着，心裏已經焦躁的要坐不住了。今日的來客除了各位文人雅士，還有幸得縣太爺賞光。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王秀才家的公子，縣太爺家的少爺……

“哪裏哪裏，莊老弟為人向善，莊家茹素多年，這份慈悲令人感動。我們平日大魚大肉慣了，今日就跟老弟一起來吃吃這素齋。”縣太爺擡手下箸。

縣太爺已經開動，別人也紛紛拉開笑臉開動。

“……”

滿桌的青菜豆腐，兩刻時過去，仍沒有人要離席的意思。

“阿福，還不快把少爺帶走。”莊員外朝着阿福擠眉弄眼。

“可是，今天大夥是特意來個少爺慶祝的。”就這麽把人帶走會不會得罪了縣太爺他們？

“在座的是一般人嗎？王秀才家的公子小小年紀就是一方神童，李夫子家的公子又以文雅俊秀著稱，而縣太爺家少爺早早出落的風流倜傥……”

“哼，他們哪裏有咱們公子好？”阿福不服氣了。不是他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端看他們家公子，那是一個秀眉大眼，粉嘟嘟的唇，肉呼呼的臉，白皙的皮膚幹淨的像個瓷娃娃。他阿福敢保證，能比他家公子可愛的還沒出娘胎。看，這不，他家公子一出現那些個什麽公子哥全部圍了上去。

聽着阿福的低語，莊員外樂開了臉。滿意的捋了捋胡須，确實啊，有誰能可愛過他家寶兒呢。

“不對，寶兒這麽可愛，喜歡他的人這麽多，萬一被拐走怎麽辦？”突然反應過來的莊員外一拍大腿。

一句話把阿福堵住了。是啊，他怎麽忘了，他家公子的特殊命格。哎，五年了，那個山羊胡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怎麽都找不到。

一邊肩膀扛一袋大米，高大壯剛進入廚房就聞到一股香味。

“大壯，快吃。”口出要流出來的時候，一個雞腿塞到了眼前。廚房管事老李一邊塞雞腿，一邊啃着自己手裏的一片肉。

高大壯慌忙探出頭往門外看了看，确定沒人，馬上關上廚房的門接過雞腿。“哇，好香！”狠狠的咬下一塊雞肉。

“這是八姨太吩咐做的，我們偷偷留了點兒。”小張吃完了肉，不舍的舔着手指上殘留的油漬。

“還有這塊肉也給你。你還小，得多吃點才能長得壯。”另一位夥計友好的遞出另一塊雞胸脯肉。話剛說完，打量着高大壯壯碩的不似同齡人的身軀，愣是被自己口中的肉噎到了。

一只雞腿子兩嘴就吃完了，雖然意猶未盡，但是大家也許久不曾嘗到肉味，高大壯不好再多拿。

解決完雞肉，打掃好廚房，虛掩的廚房門就被推開。

“這些趕緊給炖好，我半個時辰後來取。”來者是七姨太的丫鬟。小丫鬟邊說着邊在竈臺邊放好牛肉，分神觀察着門外。話匆匆吩咐完就離開了，不敢多逗留片刻。“這些肉，你們留一半兒。”臨走前，雙手環嘴，悄悄說道。

七姨太的丫鬟剛走，門吱呀又一聲響。情急之下，高大壯拿起洗菜的大木盆往牛肉上一罩。只見來人又是一個丫鬟妝扮的人。同樣的詞，同樣的動作，只是這次留下了兩只雞。“炖好了，你們留一只。”丫鬟如是說。

丫鬟剛走，門又響起，高大壯随手把雞丢進了柴火堆裏藏妥……

到了後來，高大壯終于摸索中了其中的門道。幹脆拿好鍋碗瓢盆站在門口等。當10個丫鬟全部光臨一遍廚房的時候，能用的東西剛好全部用完。

“這是怎麽回事？不是莊府全部吃素念佛的嗎？”高大壯稚嫩的眉峰緊緊的皺起，翻東倒西把剛剛藏好的肉全拿出來。上個禮拜他應征來莊府的時候就被告知了這個規矩。在莊府幹活，就不能再碰肉腥。

“吃素念佛？這你也信。”老李拿出雞開始拔毛。

“平日裏大家都是這麽偷偷來廚房弄點兒，今兒個老爺在前廳招待客人，機不可失，大家還不趕緊偷點腥？”小張準備好鍋頭，把牛肉炖上。

廚房裏七個大爐竈全部用上，開始炖煮。瞬間肉香四溢。

“會不會被發現？”高大壯看着排排的鍋頭咽了口口水。

“放心吧。除了阿福和丁香，所有姨娘的丫鬟們都是咱們這裏的常客，大家心照不宣。”

小張好笑的看着高大壯知道老爺和夫人吃素後露出那一臉崇拜的模樣，揶揄道，“老爺身邊的人雖不來，但不代表他們就真是吃素的了。”

“老爺走南闖北，天天在外應酬，吃素？也就在家做做樣子罷了。”而且那越來越圓脹的肚子也能逃不過大家的眼睛。

“自從小公子出生後，夫人上山拜佛的次數就更加頻繁了。”另一個夥計接口，擠了擠眼睛。

二更時分，高大壯是被餓醒的。他悄悄的起床，摸黑到廚房，沒有驚動任何人。

一口氣吃完一大木盆米飯後，離去的腳步又停住。高大壯想了想，又盛了大半盆端走。

填飽了肚子，看着手中留到後半夜的口糧，高大壯滿意的勾起了嘴角，走路的步伐也輕快起來。

好餓。莊晨曦揉揉困頓的眼睛。好想繼續睡，可是胃裏咕嚕嚕直叫。晚飯還沒來及怎麽吃，就被帶出了前廳。明明是他的生辰，他為什麽還要挨餓？哀怨的揉了揉肚子，迷迷糊糊中他踢拉上鞋，朝廚房的方向走去……

嘤嘤嘤嘤……嗚嗚嗚……

高大壯走出廚房，穿過一條青石板路，還沒有回到下人們住的小院就聽到一絲絲綴泣。聲音雖不大，在寂靜的夜空裏卻是格外分明。

“誰？是誰在哭？”

聲音仿佛聽到了他，瞬間隐滅。

“有人嗎？”奇怪明明聲音就在附近。高大壯搔了搔頭，就着月光四處探看。

“莫非是賊？”可是不像啊。聲音聽着很小，像個小孩子。

嗚嗚嗚嗚，不要過來！莊晨曦把自己更往古井後面藏。四周好黑，好可怕。地上一片片黑影飄來飄去，像要吃人的惡鬼。風蕭蕭的吹着，樹葉嘩啦啦的齊聲作響。“哇啊！不要！不要吃我！”

突然的哭喊聲一下子吸引了高大壯的注意。他疾步往古井方向走去。走近了，才看清。一個小孩子縮在古井後面，腦袋深深的埋在膝蓋裏，雙臂胡亂的亂劃着。“不要，哇啊！……”哭喊聲就是小孩子發出的。

“喂，你還好嗎？”

“不要！鬼啊！”鬼出現了！他真蠢！為什麽要獨自出來覓食？他平時總是會一覺睡到天亮，今天卻意外的半夜醒來。迷迷糊糊中就走過來了。他住的地方到處點滿了燈，就是在夜裏也燈火通明，加上睡的迷糊，才沒有反應過來。出了小院後，突然陷入了黑夜中。從來沒有經歷過的漆黑讓他立馬清醒，卻為時已晚。回頭已經來不及，四周的黑讓他的腿像發了根，一步都邁不出，身體不受控制的瑟瑟發抖。

“我不是鬼，我叫高大壯。是廚房的傭人。”

這個鬼聽着聲音好像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他說他是廚房的傭人？所以他是人？莊晨曦捂住臉，指間悄悄打開一條縫，隔着縫打量站在自己眼前的人。鬼是沒有影子的。他有影子，所以是人？他把頭微微擡起來一點。微風吹散了遮蓋月亮的烏雲，清輝瞬間灑滿大地。他看清了來人的樣子。

濃眉大眼，粗壯的胳膊和腿。來人聲音聽着稚嫩，但是體型看着高高壯壯，讓他猜測不出對方的年紀。心裏閃過一個詞，“熊”。如果故事中的小熊妖能夠出現，大抵是這個模樣。

“哇～～～～”終于有人了。莊晨曦站起身，一下子撲到對方懷裏。剛剛的委屈和隐忍一下子全部爆發，瞬間哭得響徹天地。

“不哭，不哭。”高大壯放下手中的木盆，笨拙的順着懷中孩子的背。小小的人剛剛超過他的腰際。細細的胳膊腿在他懷裏沒有任何的存在感。心知自己的蠻力，高大壯不敢用力，連劃拉帶拍生怕弄痛了他。

小小的人兒，瘦弱的仿佛風一吹就能飄遠。高大壯脫下自己的外衣披在瑟縮的孩子肩上。感覺到懷裏的孩子在風中發抖，他才就着月光發現孩子只穿了裏衣。

“為什麽不穿衣服呢？”沒錢買嗎？

“忘記了。”

聲音軟軟糯糯很是動聽。讓他想起自己小時候吃過的軟糖。自己現在好像也沒有太大到哪裏去？想起自己年齡的高大壯憨憨的搔了搔頭。

“你為什麽大晚上自己出現在這裏？”對了，最重要的事情還是要先問清楚。

“我餓了。”

這樣啊。高大壯端起自己放在井沿的木盆剛要遞出猶豫了。白飯是冷的。他吃倒是沒有關系，他長得壯。可是眼前的孩子，吃了冷食是會鬧肚子的吧？

“我帶你去廚房弄點吃的吧。”當下有了決定，拉起小孩的手往廚房走去。

小手被包裹在對方大大的手掌心裏，伴随着對方有力的步伐，莊晨曦只覺滿滿的安心。這種感覺是之前從來沒有過的。雖然第一次見面，但是他卻覺得比任何時候都安心。

吱呀的老舊木門發出刺耳的聲音，高大壯率先走進伸手不見五指的廚房裏。莊晨曦抓緊了對方的手，身體幾乎貼上了對方。

靠近門邊的油燈被點燃，就着昏黃的燈光，他看清了眼前的竈臺和旁邊的柴火。莊晨曦好奇的打量着身處的諾大廚房，回首望向來時路。路上烏漆墨黑，他竟然一路跟對方走了這麽遠……

“今天雞鴨魚肉全了哦。你喜歡吃什麽？”對方湊到他的耳邊悄悄道。

今天10個姨太們給的肉還剩好多。

“雞鴨魚肉？”莊晨曦懊惱的擰起眉心。他知道是很好吃的東西，書裏講過：玉盤珍馐，芳香四溢。将手指塞進嘴裏，輕輕的啃咬着指甲蓋，莊晨曦很是苦惱。選一個好呢？“我也不知道，我沒吃過。”

沒吃過肉？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突然？的生疼。

“那就每樣都來點吧。我給你熱熱。”高大壯打開櫃櫥，拿出大家藏在裏面的肉。

點上竈火，架上鍋。小孩靜靜的蹲在他身邊，好奇的一會兒瞅瞅爐竈裏的火苗，一會兒瞅瞅竈頭的大鍋，圓圓的眼睛閃閃發亮。

是不是火生的太大了？高大壯揉了揉眼睛。眼睛好痛，淚水想往外湧的感覺。

“哇，好吃！”這就是牛肉的味道？！真的好吃！不似青菜的清脆，也沒有豆腐的滑嫩。嚼起來嘴裏有種充實的感覺。

“好飽。”每樣都吃了兩口，吃不動了。莊晨曦滿意的摸着肚子打了個飽嗝。他終于吃到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