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說親

發呆，他們公子在發呆。

啪，揚手拍死一只落在手背的蚊子，小夏擡眼求救的看向坐在小板凳上的小桃。小桃撇了她一眼，抛了她個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後端起腳邊的茶壺，就着壺嘴咕咚咚灌了幾口涼茶。

已經一個時辰了。小夏任命的抓起一顆白子落入棋盤。

風吹過池塘，卷起淡淡荷香，飄進涼亭。小夏甩起腕子，圓扇帶着風中的幽香，她陶醉的深呼吸一口。只見對面的人仍舊一副淡然雲輕。纖長的指順好吹亂胸前的發絲。美眸低垂，視線在棋盤上注視片刻後，伸指撚起黑子，啪嗒一聲輕輕落入。

優雅的動作，卻雜亂無章的走法，她知道公子其實是在發呆。

為了能夠讓公子贏，并且贏得不留痕跡。小夏咬着唇慢慢思索，一步不敢走錯。一局棋走下來，她已經想抓狂，到了第二局，簡直坐立難安。

“公子，公子……”一抹水綠色跑進涼亭。

看到咚咚咚跑來的同伴，小夏終于松了口氣。

莊晨曦端起茶杯湊到唇邊輕抿一口，裝作不經意道，“怎麽樣？”

“高大哥好像對李家丫頭印象不錯。這會兒估摸着跟媒婆談提親的事兒呢。”

“什麽？！”終于無法再強裝鎮定。啪的一下杯子被拍在石桌上，水溢灑了出來。小夏手忙腳亂的開始擦拭，卻看到公子已經大踏步走遠。

“公子，公子，您慢點。”三個丫鬟趕忙跟上。

“大壯啊，怎麽樣？老李他們兩口子覺着你人實誠，有勁兒，能過日子，挺滿意的。”李嬸甩了下手中的帕子，半起身隔着桌子湊近高大壯說道。

“這個，李嬸兒，我問問寶兒。”高大壯憨憨的抓了抓頭。

“還問啥啊，就這麽定了吧。李家閨女多好啊。老李一家老實的莊家人，姑娘年方17，那女紅在村兒裏出了名的。”李嬸翹起大拇指。

“可是，寶兒還沒見過她。”

“哎吆，這是你娶媳婦兒還是莊公子娶媳婦兒啊？”李嬸不樂意的撅了嘴，坐回椅子上。

“寶兒眼光好，我信得過他。”他很不喜歡李嬸的話，不喜歡大家把他和寶兒分得這麽開。他從小無父無母，自從叔叔過世以後，這個世界上寶兒就是他最親了人了。他要娶媳婦這麽大的事情，當然得征得寶兒意見。寶兒不喜歡的女人，就算再好他都不會娶的。

“王家姑娘太高，張家太矮，劉家太胖，胡家太瘦……哎吆吆，你說，你這是要娶個天仙？那莊家公子啥人啊？咱一般百姓能比麽？”李嬸說累了，端起茶潤潤嗓子繼續道，“他家世好，長得俏，可不看誰都不順眼。話說回來，跟他那樣長相的，天底下才有幾個？你還莫非打光棍不成？你也老大不小了，今年這都二十有一了……”

“少爺，咱該回了。”

“你說什麽？”

“那個，再不回，少奶奶要發飙了。”

“我怕那個死女人？信不信我休了她。”

“是是是。”家丁看到自家少爺不高興，趕忙彎腰賠笑道。

“我們去春花樓逛逛。”周少爺一行人下樓，穿過大堂往外走去。沒走幾步改了主意，“還是去竹子居吧。”好久沒有見到楊公子了。據說裏面又來了幾個小倌，得去嘗嘗鮮。

周少爺邊想着邊摸了摸下巴，“告訴你們，回去不許在少奶奶面前碎嘴子。”回頭邊叮囑邊踏出酒樓門檻。沒有看到門口的來人，直直撞了上去。

“嘿，我說沒長眼睛……”是不是？刁難的話沒說完，半句噎在了喉嚨裏。

“喂，剛剛那個是？”周少爺指着面前白色的身影，猛的咽了口口水，直到身影完全進入酒樓還是回不過神。

“那個是莊府小公子。”

“哦。好。”周少爺邊說邊兩眼死死的盯着莊晨曦消失的方向，雙腳自動改了方向開始跟着往回走。

“少爺，咱……”哎呀，家丁嘆息一聲，只得認命跟上。

“少爺，莊府可不是一般人家，富家一方，在朝廷也有人，他家小公子，咱可不能随便動啊。”看着主子往大廳走去，家丁趕忙追上去，雙手攏在唇邊附到主子耳邊道。

“那是當然，這麽個寶貝，怎麽能随便呢？”輕佻的摸了摸下巴加重“随便”二字。

莊府小公子？竟是他？猶記得蘆葦蕩那雙大大的眼睛，瓷白的肌膚……回想起來，長大後合該是眼前的俏模樣。記得多年前他就說過，這孩子長大準得迷死人，看來他的眼光果然不錯。

記憶中的小拳頭和那充滿稚氣的“揍你！”一起湧上，他不争氣的發現自己硬了……

不論張嬸怎麽說，高大壯很是堅持。張嬸嘆了口氣，她快磨破嘴皮子了，愣是沒用。這份喜錢還真不好賺。抓起帕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正想歇歇再繼續，就看到高大壯突然站了起來，興奮道，“寶兒！”

雖然背對着門，她也知道誰來了。張嬸徹底癱坐在椅子上，有氣無力的抓起茶杯飲了口，這門親，不用繼續說了……

“這李家姑娘啊。女紅據說很厲害呢。但是，聽說她不善廚藝？大壯哥累一天回家連個熱乎飯都吃不上怎麽成？”

“嗯嗯嗯，寶兒說得對……”

張嬸頭疼的扶額，她就說吧……

“大壯哥喜歡李家小姐？”英挺的眉微微揚起，張晨曦不動聲色的大量着眼前人的表情。

“嗯……李家小姐不錯。”喜不喜歡說不上，畢竟只遠遠見過幾次。高大壯趕忙拉着莊晨曦落座，倒了茶水遞到他手邊。

“大壯哥想去李家提親？”聲音微微揚起，抓杯子的手用力過大，水灑了出來。

“寶兒小心燙！”高大壯拉過莊晨曦的手，擡起自己的袖子幫他擦拭道。雖然毫無依據，寶兒表面一副平靜無波。他總感覺寶兒好像不太高興？

看到眼前的一切，張嬸自知這次又沒結果了，索性起身。扭着胖胖的腰離開。三人各懷心思，絲毫沒有注意大廳一角一雙打量的眼神。

“莊家小公子……”周少爺端起酒杯細細品着，盯着不遠處的人舔了舔唇瓣的酒漬，低喃，“我要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