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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兩人往回走時,同來時一樣無話可說,俱是沉默。
回到竹屋,竹林濤聲急,花子夭止步,敕若走到竹門前,竹屋裏燭光搖曳,素白的布簾透出一片光,暖暖籠罩着敕若有些清冷的背影。
他轉過頭,花子夭素白僧袍,衣擺豔紅,黑絲如瀑,鳳眸微挑,盈盈看着他,就如往常無甚差別。
敕若垂眸,輕聲道:“施主方才說普度,說苦海……”
“是,”花子夭擡眼,“如何?”
敕若看向他,“即便施主是苦海,小僧若是想,必定能讓此海消亡!”
平日裏水潤含情但卻始終淡然冷情的桃花眼突然迸發出一陣精光,灼灼有力,傲然而高卓。
花子夭眼中興致濃然,從未想過一向淡然無求的和尚竟也會有如此的神情,他的确有些驚訝,本就有的幾分興趣如此更加濃厚。
“哦?”他帶着些挑釁的意思,一笑,“那本尊必定等着,還望,不要失言。”
敕若亦是淡淡一笑,彎彎的桃花眼顯出幾分俏人,“可是小僧現在還不想,施主也不願。”
花子夭:“……”
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敕若,似乎有哪裏不一樣,花子夭好整以暇,“那你什麽時候想?反正本尊什麽時候都不願。”
“本尊總覺得你似乎忘了你是個和尚。”花子夭道。
敕若垂眸,“初心不改,方有可成。”
說罷,他轉身進屋,也不管屋外還站在風裏的閣主還想說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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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站在風裏的閣主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初心,但約摸是時日過久,他早已忘了。
花子夭笑笑,“這和尚真是傻得開始胡謅起來。”花子夭搖搖頭,轉身離開竹生居。
敕若在房中靜坐了一會兒,現在他依然不知道,依然不知道為什麽衆生雲雲,盡管有人參透卻不願脫離這凡塵輪回之苦,盡管有人還未曾參悟,但心性聰穎,卻不肯去參悟。
在他看來,前者就如花子夭,後者就如阿賴。
若是如此,盡管苦海無邊,若是他們并不願回頭,那秉持着佛法的普度又如何伸手,或者說伸手亦不過是被忽視,沒有人願意回頭是岸。
因為越是走得遠,得到的東西就越多,而期待的東西也越來越多,抑或前路并無期待,只是因為回頭也沒有期待罷了,只好将就着走下去。
敕若如是想。
……
花子夭本想着脫掉僧袍,但是想了想又覺得夜裏的風實在是很急啊,于是又穿在身上,漫步走着。
大七跟在後面,默不出聲。
良久,花子夭突然問道:“大七,本尊有多久未出去了?”
大七回道:“三年。”
“三年?”花子夭突然失笑,“本尊倒是忘了。”
“上一次出去是為了什麽?”花子夭問道。
大七回道:“三年前,皇帝薨。”
花子夭眯了眯眼,“你倒是記得清楚。”
大七不答。
“罷了,回去吧。”花子夭轉身,沒有往常潇灑的衣袂翻飛,素白的僧袍擋住了豔紅錦衣的幅度,只是幅度小小的飄了一下,沒有了往日的潇灑恣肆。
花子夭常常晚起,不到日上三竿根本不會睜眼,冬天更甚,能一直賴在床上不起來。
花子夭坐在床頭,把玩着一個精致的玲珑铛,絲毫沒有睡意。
讓大七去竹生居看敕若在做什麽,大七很快就回來了,帶來的答複也是沒有新意。
雖說那和尚沒有在打坐了,但大七說他已經歇下了,朝天平躺,被子蓋得嚴實,睡相當然也很老實,也更不會有什麽打呼嚕之類的出現。
良久,花子夭手中的玲珑铛發出“叮”的一聲,花子夭問道:“大七,竹生居的名字如何?”
大七也是個樸實的人,“很好,很貼切。”
花子夭點頭,“本尊也覺得不錯。”
大七的身影隐在黑暗裏,花子夭擡眼,眼角那點紅痣在燭光之下好如鮮血,他輕聲問道:“大七,本尊是不是有些薄情?”
大七一愣,這個問題,那本秘籍上沒有,看來要由自己執筆來将這個突然而來的問題記載上去了。
花子夭不管他的小心思,兀自道:“本尊連他的地方也這麽給了別人,就連名字也給換了……。”
故人閣閣主聲音低沉,屋中幾不可聞的呼吸聲慢慢小去,大七沉默地隐于黑暗之中,看不清面容。
花子夭躺上床,手輕輕一揮。
滿室燭光盡滅,一片漆黑,只聽得窗外風越來越急,呼嘯而過,好似妖魔來襲。
花子夭閉上眼,想着這一覺一定能睡得很安心。
……
大七輕輕閉上眼,想起以前竹生居的主人,言笑晏晏,牙尖嘴利得幾句話便能将人說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花青,總喜歡折下一細竹條,笑着說這人蠢,那人呆的花青。
他若是回來,此番也應該接受花青真的不在了。
風急天黑,中秋已過,深秋至,再過不久,便是冬天了。
冬天有什麽?
冬天有數不盡的饑餓的動物,數不盡的因饑餓和寒冷而死的屍體,有漫山遍野的凍死的草木,枝桠淩亂。
但冬天還有那瑞雪之上傲然而立的臘梅,和那瑞雪之下等待萌動的春意。
作者有話要說: 大七那本視若珍寶的秘籍名字是《閣主淘氣三千問》。
(大修修修修!!)我連內容提要(野桃樹的秘密?!)都給改了!字數直接少了一千多!O__O "…
此章現為野桃樹哭暈在廁所之章節_(:з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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