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小師父,我來啦!”小井歡快的聲音在屋外響起。

敕若聞聲掙紮着想要坐起來,小井推開門,聽見裏屋的動靜,心下一驚,跑進去,便見敕若被人壓在身下,見他進來,敕若如獲大赦般喊了聲,“小井施主,快來幫幫貧僧!”

大一被憤怒的小井拉開時,還在呵呵笑個不停,覺得此刻有些衣衫狼狽的和尚很有趣。

“這可是小師父,大人您看清楚啊!”小井拼命拉扯着大一。

敕若随意整了整衣服,有些無奈,“施主看着他一些罷,小僧去請人過來幫忙。”

“傻和尚,大過年的一個人寂寞吧?”剛走到門口,調笑的聲音兀地響起,話音剛落,花子夭便施施然走了進來。

敕若迎上去,“施主來得正好。”

花子夭眯着眼點點頭,“本尊也這麽覺得。”

說完,便見大一從裏屋走了出來,身後跟着死死拉住他卻絲毫沒有起到任何作用的小井。

“怎麽回事?”

敕若回道:“時值除夕,大抵是大一施主思念故人過甚,醉了酒尋錯了路。”

小井轉過眼,就看見花子夭立在院中,神色不明,頓時心下一涼,沖到大一的前面,死死盯着花子夭。

“成何體統?!”花子夭從牙縫裏蹦出冷冷一句話。

小井跪了下來,“閣主,大人想先生啊!他想啊!”

花子夭不再言語,大七從黑暗中現身,将還想要鬧騰的大一一掌擊暈,給扛在肩上帶走了。

小井跌跌撞撞想要跟上去,走到一半卻又倒了回來,跪在花子夭面前想要求情,“閣主,大人他喝醉了,他想先生得緊,他想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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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花子夭冷冷盯着他不發一語,小井轉過頭朝敕若道:“小師父,您一定知道的,您懷大慈悲,您說說話吧!”

敕若一愣,轉頭道:“大一施主他……”

花子夭揚手,“故人閣自有規矩。”

敕若看向小井,花子夭道:“你先下去,哭哭啼啼平白惹得人心煩。”

小井不敢多說,看了敕若一眼,急忙退了下去。

敕若垂眸,“由此看來,故人閣行事嚴厲。”

花子夭徑自走進屋中,“嚴厲自有嚴厲的道理,規矩列出來就是讓人遵守的,否則家不成家,國不成國。”

敕若頓了頓,“也頗無情理可言。”

花子夭一怔,回過頭,“那小井膽小之極,本尊只是讓人将大一帶下去好好休息罷了,他便以為什麽?”

敕若道:“積威之深。”

花子夭嘴角微勾,“有什麽不好嗎?”

敕若想了想,“無良言無真意。”

花子夭眉毛微挑,“你一和尚如何懂得這權術擺弄。”

敕若不答。

“不過終歸是小兒之語,”花子夭拍拍他,“積威之程度尚有大門道所在,你且好好體悟罷!”

敕若本想說自己一出家人何來體悟權術争弄之說,但想了想,他終是沒有開口。

突然傳來一陣煙花爆竹聲,花子夭帶着敕若走到屋外的短廊前。

絢爛的煙火将天染亮了般,映在人的面容上投下彩色不斷變換的光。

這是敕若第一次見到煙花。

在聲聲間隙裏,他聽見花子夭的聲音遠而不真切,“本尊欲與你同出故人閣,如何?”

直到煙火逐漸停止,他才回過神兒來。

看向花子夭,輕聲道:“我很高興。”

花子夭看了他良久,直到第二輪煙火再次升空,這一次的煙花比上一次的還要大還要絢麗。

敕若眸中明明滅滅,映着點點煙火,花子夭湊上去,輕輕地吻住了那朵桃花裏的光。

敕若心尖一顫,突然感受到一陣緩慢而悠長的韻動。

花子夭被推開時,其實是很不滿的。

但看見敕若面容失色,卻又愣住,指尖輕輕觸到那眉間一點,指下溫熱,花子夭只覺心中大動,耳畔猶如佛寺洪鐘鳴響,聲聲震耳,傳入心中,好如西天梵音響唱,震懾人心。

佛心?

敕若往後縮了縮,眸中還帶着水意,神情已是不同以往的痛苦,他閉了閉眼,“施主!”

不待花子夭回答,敕若轉身朝屋裏走,身形不穩,花子夭上前扶住他,敕若回過頭,額上已是大汗淋漓。

花子夭一愣,“佛心?”

敕若痛苦難耐,全身好似被烈火炙烤着,又覺額間陣痛不已。

花子夭眼神一凜,将敕若橫抱起回到裏屋,床上大一帶來的酒氣還未完全消散,花子夭顧不上心中的不快,找了一面鏡子遞到敕若面前。

“佛心!”

敕若艱難地睜開眼,恍惚看見鏡中的自己因疼痛而眉頭緊鎖,而眉間那赤紅的一點隐隐浮動了出來。

敕若眸中瞬時清明,看向花子夭,“施主,施主若想此刻得到佛心……”

“本尊決不會趁人之危,”花子夭打斷他的話,“更何況,佛心一出,你是否會受天譴?”

敕若有些虛弱地笑道:“施主竟會在乎這些?”

“本尊不在乎,”花子夭道,“那只是因為天譴施在本尊身上,無可厚非。”

“你一和尚,無端端受了天譴,豈不冤枉?”花子夭伸手蓋住他的眼,“你放心,本尊要用時絕不手軟。”

敕若被花子夭帶着涼意的手蓋住了眼,一片黑暗,那微涼的溫度卻讓他莫名安心。

“你好好休息罷!”花子夭站起身,“明日再談。”

敕若睜開眼,看着在暈黃光裏豔紅的身影,紅被光暈染成了不明顯的橙色,看上去像火焰一般溫暖。

他點點頭,“施主說要和小僧一同離開。”

花子夭溫聲道:“明日再說罷!”

花子夭轉身離去,走至屋外竹林,才覺心中震動稍緩,佛心之威自是不容小觑。

冬日無風,前廳歡鬧仍在繼續,守歲要一直持續夜深天明。

屋內,敕若擡手輕觸眉間一點,佛心仍在震動,腦中陣陣梵音不斷回響,好似鞭笞于身,他有些神思恍恍,竟是動彈不得。

……

良久,房中屋內一聲嘆息。

“花子夭”

作者有話要說: 大改!這字數啊我都心痛!但好歹掰扯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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