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所有人都愣住了,只有歡快的小孩兒軟軟地撲在年輕的小和尚身上,蹭着臉,聲音糯糯的:“爹爹,你不要小練了嗎?”
花子夭走過去一把将小孩兒甩開,擋在敕若身前,語氣不善,“你主人可真是豬腦子想了個蠢辦法!”
花子夭下手不輕,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覺着這是魔主的手下,經得起他這麽一甩。
但是,他錯了。
看着被他輕而易舉就給甩了個大回旋最後趴在地上眼淚汪汪,想哭又不敢哭的小孩兒,花子夭還心道:演得倒還挺好。
他這麽想,身後護着的人卻已經沖了出去,“可是摔着了?”
敕若抱起小孩兒,心疼地擦了擦小臉兒,再仔細察看了一番手腳,有些擦紅,所幸無什麽大礙,他這才轉過頭,眼中竟帶了幾分薄怒,“怎麽說也只是一個小孩兒,你這麽對他哪兒來的道理?”
花子夭一哽,“什麽小孩兒,我看就是個魔頭!”
此話一出,杜行荷的臉色倒是變了三分,大病初愈臉色蒼白,此刻竟是絲毫血色也無了。
聽了這話,小練終于憋不住落下幾顆早就蓄滿了眼眶遲遲不肯落的眼淚花子,小拳頭攥得緊緊的,擡頭看着敕若,“爹爹,小練不是魔頭!”
敕若摸了摸他的腦袋,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終是嘆了口氣,牽着小練,站起身來,看向花子夭,“他不是的,我知道。”
花子夭一愣,“那是什麽?”
敕若搖搖頭,似不欲多說,“我的孩子。”
“什麽?”花子夭饒是再風雲不驚,此刻心中也如狂風席卷過一般,“傻和尚,你倒是想清楚了,這麽一個來歷不明的小孩兒找上門來,一般可都不是什麽好事兒。”
“沒關系。”敕若倒是淡定了許多。
花子夭撇嘴,不再多言,冰冷的目光掃過小孩兒,吓得他抖了抖,直往敕若身後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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敕若拍拍他,算作安慰,走到一旁坐下,正好将小孩兒擋住,避過了花子夭的視線。
杜家兄弟二人被這峰回路轉的劇情給驚呆了,他們倒還從未見過和尚的小孩兒,而且是這麽年輕的和尚便有了這麽一個小孩兒。
但見敕若這副不欲多說,必有難言的樣子,他二人也不好再問,杜行荷輕咳了一聲,幹巴巴地笑道:“令郎倒是十分伶俐。”
敕若淡淡道:“多謝。”
杜篆荷在一旁不由自主地将同情的目光投向了花子夭。
而後者無所覺,正恨恨盯着那被敕若護在身後的小孩兒,企圖用目光逼他說出真相。
但這種方法過于明顯而不可行,在敕若對他目光熟視無睹,而且不停地對那被吓得淚汪汪的小孩兒摸頭以作安慰之後,花子夭收回了目光,心裏卻開始盤算着魔主到底下的是哪一盤棋。
而後,他瞟了一眼那邊坐着沒說話,似乎陷入神游狀态的杜行荷。花子夭複而垂眼,雖不知敕若心中如何考慮,但這魔主的“棋”,他是必毀不可了!
敕若站起來,對杜行荷說道:“我二人已在府上叨擾許久,現下見杜施主氣色轉好,想來也無多事。貧僧不欲再麻煩府上,準備近日離去。”
杜行荷皺眉,看了眼一旁不動聲色的花子夭,“二位是我杜府的恩人,便是住多久也沒關系的。時值春寒,不如多住幾日,待天暖些了再作打算也不遲。”
敕若還欲開口,卻被花子夭打斷,“多謝杜公子好意,那便再住幾日罷!”
敕若皺眉,卻不再多說,只道:“貧僧先告退了。”說罷,牽着小練離開。杜篆荷愣了一下,随即跟了上去。
花子夭和杜行荷卻在堂中端坐不動。杜行荷擺擺手,讓堂中随侍的人下去。
随後,他端起茶杯,不緊不慢地抿了一口,道:“花公子有話請講。”
花子夭見他也是個明白人,便開門見山道:“十年前找到你将你迎娶進門的事便是那魔主托付于故人閣。杜公子是個聰明人,這十年後的事,你也應該能明白幾分。故人閣不是什麽施善地兒,見着誰死都要上去救一下。”
見着杜行荷面色蒼白,全身都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卻半點憐惜也無,好個冷血冷情地繼續道:“你心口那兒保命的東西便是他的魔元。”
“不!”杜行荷反駁道。
“可惜肉體凡胎撐不住魔元,眼看着小命兒都快沒了,那魔頭便來求着故人閣保你一命,借口自然是魔族失了魔元一事非同小可,早早歸位最好。”
“呵,”花子夭說及此,禁不住冷笑,“見你好了,往你身邊湊人無可厚非,但湊到我身邊來了,這算盤打得可不小!”
杜行荷冷聲道:“花公子,我雖感謝你救我一命,但還容不得你這般信口雌黃。”
“我與那魔頭早已無關,”杜行荷頓了頓,繼續說道,“敕若師父的事由他自己做主,又關你何事,不過是見着眼紅,心生嫉妒罷了!”
言罷,花子夭的手便已抵上杜行荷的頸側,冰涼的手抵着溫熱的動脈,花子夭眯着眼,手上只需微微一使力,杜行荷的這條生命便就此消失。
無謂生死如他,即便他救了這個人,對他而言也不過只是一介蝼蟻之命,正好托了故人閣。
他救活了他,故人閣已經遵守諾言,在這之後的事卻總不再歸委托人所管,是死是活不過是看個人造化。
杜行荷垂眸,他雖不求死,但也不求生。
一道勁風襲來,花子夭反手一擋,手中內力積聚,化了勁風又為己所用,以氣成劍,刺向勁風來處。饒是如此,水紅寬袖仍是被勁風邊緣劃破了一道口子。
“誰?”杜行荷目光冷然。
花子夭收手,冷哼一聲,“小人豈敢出面見?”
“花子夭小小凡人,又何必逞一時口舌之快?”一冷冷淡淡的聲音夾雜着幾分怒意從屋外傳來。
“逼本座出面?”聲音漸近,堂外立了一人,赤瞳灼灼,氣勢淩人。
杜行荷見之,蒼白的臉色此刻已經沒了個人樣兒,心中大動之後,竟由白轉紅,生生逼得他氣血上湧,頰上多了抹不正常的紅。
自魔主紅蓮現身,花子夭迎面便有一股強大的威壓襲來,他退後兩步,靠着杜行荷又近了些,魔主紅蓮身形一動,收了威壓,面上神情一時難看。
“花子夭你好大的膽子!”魔主紅蓮并不靠近,眼神剮着花子夭,怒斥他。
花子夭收起了平常慵懶風情模樣,眼神淩厲,毫不示弱地冷聲道:“魔主紅蓮你好大的膽子,竟往本尊身邊設人。”
“無禮至極!”魔主紅蓮氣極。
花子夭心中一動,身形一閃,堪堪避過一擊,回頭看,方才所站之處已經是一團黑煙冒,卻老實地沒有傷到杜行荷分毫。
“哐”一聲清脆的響,花子夭身後龛上精美的玉瓷瓶碎了一地,随後化為粉末。
這必然不是玉瓷瓶自己倒下來碎掉的,不然也不會變成一堆粉末。
杜行荷臉色變了又變,最終站起身,一步步極其緩慢地朝堂外走去。
花子夭抱着手,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他知道魔主紅蓮就算拿回魔元,也一定不會輕易離開,魔元不過只是一個幌子罷了,這般口出不遜逼他出來,定要将那死活要黏着敕若的小魔頭給制住了,逼大魔頭帶着小魔頭一起滾回魔族!
他心裏的算盤打得噼噼啪啪響,魔主紅蓮此刻心情卻有一絲複雜。
他一邊狂喜地等待着自己的小人兒一步步向他走近,畢竟難得主動,一邊又暗自忐忑之前自己的過激行為的确過分,不知道杜行荷有沒有原諒他。
“別來無恙?”魔主紅蓮很容易地放下身段,輕咳了一聲,決定兩人之間他先開口,這樣顯得有誠意,而且占據此次談話的主導,說不定導着導着,杜行荷就願意跟他回去了。畢竟杜行荷走到他身前,這麽一直定定看着他,也不說話有好一會兒了,說不定就是等着他開口。
杜行荷有了反應,他眨眨眼,輕聲道:“滾。”
“哈哈哈哈哈……”花子夭不可抑制也故意為之地爆發出一陣大笑。
魔主紅蓮的臉色一時難看到了極點,他皺皺眉,壓住心中怒氣,好言勸道:“本座知道這次是本座不對,你也出來這麽久了,有什麽話回去後,本座與你好生談談。”
杜行荷卻不再理他,轉身離去,“我一介凡人,生死不過百年,命如草運如芥,魔主大人屈尊來此,寒舍受不起,還請離開罷!”
走過花子夭身邊,杜行荷又道:“雖不知那小孩兒何來,若是魔主大人的,便也請魔主大人帶着他離開罷!”
花子夭心道這杜行荷倒是知情知理,怎麽就跟了魔主這麽一個無賴。
果然魔主紅蓮高聲道:“那小孩兒與本座無關,言臻,本座要與你好生談談。”
“無甚好談。”杜行荷已經轉過彎,進了裏廳。
魔主紅蓮身形一閃,跟了上去。
花子夭站在一旁,嗤笑他。魔主紅蓮停下來微皺着眉,“你逼我現身,無禮!但你取出魔元的同時救了言臻一命,本座今日便饒了你。那小孩兒……”
魔主紅蓮邪邪笑道:“原本本座欲将此事不日就告知于你,但現在本座改變主意,你好好去猜罷!”
随即,他又從袖中甩出一白色物體,“你要的。”
花子夭接過一看,正是他要的那朵白蓮,周身隐隐泛着白光,佛氣萦繞,讓花子夭隐隐有些不舒服。但他擡眼,不動聲色,“多謝魔主,最好那小孩兒無害。”
魔主紅蓮卻不再搭理他,追進了裏堂。
花子夭沉吟半晌,最終讓大七現身,将白蓮送回故人閣中。
“閣中密室第九層有椿木,放進去即可,你速去速回,本尊另有一事囑托于你。”
作者有話要說: 魔主的名字太羞恥中二了,都不好意思打了。。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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