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杜篆荷回到自己房間時,杜行荷還未醒來。杜篆荷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坐在床邊靜靜看着自己的哥哥。

杜行荷睡得很沉,睡得嘴巴微微張開,撲着溫熱的氣。臉色依然不好,但不再面如死灰般令人心驚。

杜篆荷握着杜行荷露在外面的手,有些溫熱,但對杜篆荷來說是涼的,杜行荷的身體非常不好,需要漫長而不間斷的調理,而調理需要一個平和安心的環境,他很清楚。所以,他答應了花子夭。

那位神秘似乎無所不能的男人告訴他,“事成之後,我不需要你的任何報酬,只要你帶着杜行荷離開慕州,遠遠離開最好。”

“為什麽?”

“你覺得我還能告訴你原因?”花子夭反問,笑他可笑,“我自會派人帶你們離開,這世間除了我之外再無人知曉你們居于何處,如何?”

雖是問他如何,但杜篆荷知道自己沒有選擇。

此刻,看着杜行荷安靜的睡顏,握着他溫涼的手,杜篆荷何來悔意?

他脫下鞋,和衣上床,連帶着被窩一起将杜行荷虛虛抱在自己懷中,“哥哥。”

縱然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去拿魔主紅蓮随身攜帶着的魔元,不說魔元,他連如何靠近魔主紅蓮也不知道。

可花子夭卻說只這麽一個法子,如今魔主紅蓮急匆匆趕到這兒,沒有時間将魔元重新煉入自己體內,應是随身攜帶,若想無人感應其所在,就定會放在由魔族天蠶絲織成的錦囊中。

魔族天蠶絲色多灰白,其貌不揚,但卻能阻隔一切魔氣外露。

杜篆荷這一晚,即便哥哥的氣息一直圍繞着他,他卻睡得依然不安穩,做夢,夢中全是自己去偷魔元被發現,魔主紅蓮當場大怒,帶走了哥哥,毀了整個杜府;抑或是花子夭沒有逼退魔主紅蓮,反而惹怒了他,杜府上下盡皆慘遭毒手……

杜篆荷醒來時,還未睜眼就感覺眉間有人輕輕按着,很輕柔的動作。

杜篆荷睜開眼,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把外衣脫了,滾進了哥哥的被窩。此刻哥哥正輕柔地按着他的眉心。

杜行荷見他醒來,笑道:“做了什麽夢,一晚上都在嘟哝?眉頭也皺這麽緊,怎麽弄也弄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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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篆荷自然不敢跟他說,只道:“我怎麽跑進來了?”

杜行荷一笑,“半夜,被你嘟哝醒了。”

杜行荷又怪道:“你也是,身體好也不能這麽睡在外面,太折騰了。我把你給弄了進來,你體熱,正好暖和了被窩。”

杜篆荷啞然。

杜行荷笑道:“我們兄弟倆也很久沒擠一個被窩了。小時你可是哭着鬧着都要哥哥抱着睡的。”

杜篆荷沒料到杜行荷突然說起小時候的事,臉有些紅,“那時哥哥會講故事,又會唱歌。”

杜行荷道:“故事是我瞎編的,歌也是我亂哼哼的。也就你當真了。”

杜篆荷不可否認地點點頭,畢竟長大之後,他再回想起杜行荷所講的故事時,也覺得不會有哪個故事會有類似于兔子門牙變獠牙,一路打敗猛獸成為山大王的情節。

當時聽完後,他還對兔子充滿了敬畏,不停地追在兔子後面叫大哥,杜行荷在一旁哈哈大笑,笑得捶胸頓足。

那時的哥哥和現在的哥哥沒有什麽不一樣,杜篆荷看向哥哥的臉,突然下定了決心,此事宜早不宜遲,即便豁出生命,他也不會讓那魔主紅蓮稱心如意将哥哥帶走。

杜篆荷正欲起身,去做做準備。但杜行荷卻先他一步,按住了他,“幺弟,很久沒有一起擠在被窩裏說話了,今兒陪哥哥說說話吧。”

杜篆荷向來不知道該如何拒絕哥哥,只得又躺下來,和杜行荷面對面躺着。

杜行荷突然像想起來什麽似的,笑道:“而且我記得你小時最愛說夢話,想什麽說什麽,說的最多的就是‘我最愛哥哥’了。”

杜篆荷更是不好意思,他因為這事兒,被笑了好久,但說夢話這事兒他又不能控制,曾經為了給哥哥生辰一個驚喜,他準備了好久好久,結果晚上睡覺時全給說了,驚喜也沒了。

杜行荷也想到了這個,再一次笑彎了眼:“當時我真是又感動又好笑。”

杜篆荷不好意思地動彈了一下,紅了臉。

“你腳怎麽這麽冰?”突然觸到一個冰涼的物體,杜篆荷一個哆嗦,拽住了,才發現是杜行荷的腳無意間碰到了他。

“體寒,捂一會兒便熱了,你放開罷,冰着你可不舒服。”杜行荷往後縮了縮。

杜篆荷一把把他抱了過來,悶聲道:“你體寒,我體熱,我來捂着你。”

杜行荷沒說話,也沒掙紮了,安安靜靜地讓杜篆荷抱着。

倆人在被窩裏享受了這麽一會兒好時光,都覺得很滿足。

杜行荷聲音悶悶的,有些小心翼翼,“幺弟,昨晚你說夢話,說的我都聽見了。”

“聽見什麽?”杜篆荷不解。

“你要去偷他的東西。”

杜行荷聲音輕輕的,卻如一盆涼水當頭給杜篆荷澆了下去,他愣住,一時失語。

“你永遠也不可能接近他的。”杜行荷看向驚愣住的弟弟,淡淡道出這個事實。

“我不會放棄的,”杜篆荷一把抱住杜行荷,“哥,我不會讓他帶你走的。”

杜行荷微嘆,拍拍幺弟有些顫抖的肩膀,“其實,也沒多大關系。”

“我不會讓他帶你走的!”杜篆荷此時言拙,只愣愣重複着這一句話。

杜行荷嘆了口氣,“好。”

此時天色已漸亮了,杜篆荷下床吩咐了下人端早飯過來,并親自伺候着杜行荷洗漱完畢,二人這才坐在桌邊開始用飯。

二人都避而不談去拿魔元一事,但是杜篆荷心中已經開始慢慢地作出計劃。

杜行荷胃口一般,吃得不是很多,杜篆荷又吩咐人上了幾道小菜,陪着杜行荷吃了點。

“幺弟,不知道西街那家糕點還在沒?”杜行荷吃了幾口,就不再動筷,杜篆荷心中暗急哥哥的胃口竟如此不好,最終還是得虧身體。

卻又聽杜行荷問及那西城西街的糕點鋪,杜篆荷想了想道:“哥哥說的可是貴記糕點鋪?”

杜行荷點了點頭,“我記得他家的梅子糕最好吃,以前上街總會去買點的。”

杜篆荷笑道:“哥哥想吃?”

杜行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是突然想起了,也沒什麽,若是麻煩,改日也可。”

若是拿到了魔元,逼退了魔主紅蓮,那他們就得遵守約定,去到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那糕點就怕是再也吃不到了,思及此,杜篆荷站起身來,“哪裏能改日,今日事今日畢,我多買點回來,哥哥可得全吃完。”

杜行荷一愣,點頭,“去多久?我記得以前從這裏去到西城差不多來回差不多要一個時辰多。”

杜篆荷有些訝然,“哥哥還記得?”

“不過,”杜篆荷說道,“東西城交口路那兒最近正在繕修,會繞一些路,來回差不多要兩個多時辰,再等一會兒新鮮的梅子糕,可能得要兩個半時辰吧。”

“那麽久?”杜行荷為難道,“要不下次再去罷。”

杜篆荷一笑,“這哪兒久了?我以前可都是東西城來回逛的,一逛就是一天。”

“哥,你等着啊,”杜篆荷俏皮地一眨眼,“我買回來的可都得你吃了啊!”

杜行荷笑了笑,點頭,“早點回來,路上小心。”

……

将杜篆荷送出府,杜行荷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裏,這裏已經被下人打掃幹淨,因為自己這兒沒住着人,下人們一般不會過來這邊。

杜行荷坐在床邊,解開衣服,屋內沒有放暖爐,他才脫一件外衣,就已經哆嗦個不停了。

“你怎麽回事兒?”一個聲音夾雜着怒氣響起,“身體還未大好,你就在這麽冷的……”

“紅蓮,你當真要帶我走?”杜行荷沒有理他,自顧自地說道。

魔主紅蓮現身一把扯過他的衣服,重新給杜行荷穿上,“自然,你是本座的人!”

杜行荷一笑,“魔宮可好,長年溫度适宜,我便是脫光了也行。”

魔主紅蓮不可避免地順着杜行荷的話想到了杜行荷脫光了走在他寝宮的樣子,不由地有些燥熱。

“你先把衣服給本座穿上。”随即,魔主紅蓮甩甩頭,對眼前還在掙紮着要把衣服脫了的人說道。

杜行荷定定看了他一會兒,魔主紅蓮又想着他脫光的樣子在自己寝宮走着,不由偏了偏頭,卻被杜行荷一手轉過來。

魔主紅蓮有些怔愣,杜行荷吻了他,主動的。即便在他們最要好的日子,杜行荷這麽主動的行為也少之甚少。

杜行荷學着他平時的樣子,在他唇上吮了兩下,就開始伸出舌頭,想要攻城略地。

魔主紅蓮怎麽可能讓他輕易得逞,回吻猛烈且充滿激情,像是要吃了眼前人一般。

杜行荷撐不住,倒在床上,魔主紅蓮順勢欺身壓了上去,唇微微離開了一點,卻依然彼此輕輕啄着。

“告訴本座,為何?”杜行荷這麽做,不可能是突然回心轉意,魔主紅蓮問道。

杜行荷親了他一下,親得他心猿意馬,手已經不由自主伸進了杜行荷的層層衣物中,不斷摸索着。

“帶我走,可以,”杜行荷動了動身子,有些無力地想要擺脫那只手,“不要,不要傷害我的家人。”

魔主紅蓮哼道:“本座本來也沒想傷害他們。”

杜行荷垂眸。

魔主紅蓮扳過他的臉,看進杜行荷溫潤的眼中,“你就為了這,這樣來求本座?你當本座是什麽?”

杜行荷看了他一會兒,突然勾唇一笑,雙手環上了魔主紅蓮的脖頸,将他向自己拉低,聲音低沉而媚惑,“我當你是禽獸。”

“一頭只對着我發情的禽獸,你不想要我嗎?”

魔主紅蓮一愣,随即狠狠吻住杜行荷微微上翹的嘴,聲音悶在兩人激烈的深吻中,“本座就是禽獸!”

“當然想要你!”

……

杜行荷痛得呻吟出聲,面色潮紅,眼角濕潤,嘴唇已經被親得紅腫,微微張着,像一尾離水而涸的魚。

這一幕在魔主紅蓮眼中已不算陌生,甚至更美的景象他也見過了。而此刻,他被溫柔而熱切地緊緊包裹着,沒有絲毫的排斥……

魔主紅蓮俯下身,輕輕地吻了吻杜行荷已經有些茫然的眼睛。

他應該開心,他的确開心,但卻始終有一絲隐秘的心酸。

“言臻,你還愛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麽我已經寫得很含蓄了,還是鎖了?如果一篇文從頭到尾是清水,無肉不歡的我也很難過。難道只能暗搓搓的自己寫給自己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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