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節

……

他一直有些弄不明白。

好在……

他的母親穆夫人陸雪梧,很喜歡李湉。

……

在自己的院落洗漱了一番又換了衣裳,待吃了被穆夫人陸雪梧讓人特地送來的熱騰騰的早膳,穆長戈這才算是徹底舒坦了過來。

穆長戈早就已經在外院辟了住處,身邊也從不用侍女,只一個貼身的小厮和院子裏一些只管灑掃雜物的仆從。

“少将軍。”跟穆長戈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厮傅年看着吃完早膳在院子裏伸了個懶腰後便慢慢繞着院子走着的主子,湊過去笑着道:“昨晚您去宮中赴宴,郭副将和袁校尉來拜見大将軍,被大将軍留着吃了晚飯才走的。郭副将說等您回來了跟你說一聲就行。”

穆長戈聞言眉頭微微一動,笑了笑點了下頭。

他就說……

就算有母親的“囑咐”,他父親怎麽就這麽聽話不找他去書房問事兒,也不讓人偷偷來找他。原來是因為,該知道的事兒父親已經在前一天晚上從郭林和袁青那兒聽到,心中有數了。今日就算再找他,也不過是聽聽皇宮那邊,李泓他對此事的看法态度了。

尤其在郭林和袁青來過說過之後,他的父親應該已經更是确信,夜宴之中在宮中留宿的他,為的就是跟李泓說這件事。

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既然不用再“等”父親來找他,那……

“傅年。”

“少将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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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把我的長木倉拿來。”

于是,等又跑來鎮國将軍府的康樂長公主李湉甚至沒用跟着的藤蘿幫忙,自己提着食盒熟門熟路地來到穆長戈的院外,攔着沒讓人通報自己悄悄進去之後……

瞧見的,便是明媚陽光下的耀眼少年,穿着一身潔白繡竹紋的勁裝,高高束起頭發,在院中爬滿藤蔓的假山旁,舞動紅纓長木倉的模樣。

她從未見過他上陣殺敵的模樣。

但……

一柄長木倉,呼嘯四方。

她想,她大概能夠……想得出那樣縱橫往來,從無敗績的少年将軍,無人可匹的風姿。

李湉伸手拉了一把想要出聲的藤蘿,然後默默地輕輕地将手裏的食盒放在地上,拉着藤蘿一起……

悄悄蹲在半掩着的院門外,撐着下巴,從開了兩個巴掌大小的門縫中,勾着嘴角認真地看着那個舞木倉的人。

……

夜已深。

即便是上京城,到了這個時辰,也已經安靜下來。除了豪門大戶,除了某些夜晚營業的地方,城中大部分百姓家中是不點燈過夜的,因而這個時分,城中大部分地方都已陷入一邊黑暗和沉寂。

僻靜小巷,唯一會在這個時辰經過的更夫也已經走遠。

這時候一個披了暗色鬥篷的身影狼狽地從一處牆頭跌落在小巷中央的地上,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随着拂過的夜風傳開。

這人才從地上掙紮起來,正要運氣起身逃離,突然猛地一頓,向一側躲開。

一柄短劍直刺過來,正是這人先前站立的位置。只是這人雖險險躲開了短劍,卻沒有能來得及再躲開襲擊過來的人的另一只手掌。

那只右掌跟握着短劍的左掌一樣,戴着銀白色手套,不知什麽材質的絲線在夜色之中滑過同那短劍一樣的冷芒,狠狠地拍在穿着鬥篷的人的背上,而那柄先前被躲開了一些的短劍同時劃了過來,到底劃破了鬥篷人的手臂,盡管只是淺淺的一道劃痕。

鬥篷人一個踉跄嘔出一口鮮血,卻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手臂上淺淺的一道劃痕,一瞬間感覺到了四肢迅速蔓延開的僵硬。

想要強撐着逃開的鬥篷人沒能抓住最後的機會,被身後的戴着手套拿了短劍的人幹脆利落地一腳狠狠踹在腿上,一聲骨骼碎裂的脆響伴随着幾乎卡在嗓子裏的悶哼,在沉重的倒地聲響起之前傳來。

倒在地上再無力起身,便是能夠抗得住那毒性起了身也因為被狠厲果斷地斷了雙腿跑不了,心知再逃不掉的鬥篷人掙紮着側過臉,看着身側站着的冷眼俯視自己的人,口中還不斷地流着血,眼睛通紅一片……

“鸩……”

月亮前遮擋的烏雲散開,月光傾瀉,映亮了小巷裏另一人的模樣。

青色的勁裝,長發編成一條發辮。年輕女子容色姣好,神色卻冷得懾人,不帶一絲溫度。

地上的人掙紮地動彈了兩下,滿身塵土,一臉鮮血,狼狽而又可憐,但一旁站着的女子卻連眉頭都沒動一下。

“……鸩……是你……那……他……”

“在找本座?”另一個聲音在小巷中突兀地響起。

地上的鬥篷人一下子停下了所有掙紮的動作,整個人僵在地上,眼裏透出再也遮掩不住的驚恐。

從陰影之中慢慢走出的年輕男子穿着一身暗紅色的長袍,臉上戴着的銀色面具在月光下泛出一種詭異的光。

“二長老,別來無恙。”男子走到地上的鬥篷人面前站住,未被面具遮住的下半張臉露出些許笑意。

卻更讓地上的人冷得沁入骨子裏。

“……常……常棣……”

男子輕笑了一聲,微微搖着頭半是感慨半是嘆息:“不愧是前教主的心腹,二長老到如今……都不願意尊稱本座一聲‘教主’。不過……也無妨,左右……你也再做不得長老了。”

血衣教

上京城西。

這裏的宅院一個月前才剛被賣了出去,新主人也不知是什麽時候住進來的,左右鄰居都說不清楚,只是不知什麽時候起宅院裏開始有人走動。

分明只是買在平民聚集之處也并不算太大的宅院,但此時裏面的人卻不算少,還有不少站在各處守衛,從身形動作看來,顯然是有功夫在身的。

主屋內,一個青衣長辮的女子站在一旁,默不作聲地等着。

片刻後,石磚鋪成的地面上有了點兒響動。其中一塊地磚被掀開,露出之下昏暗的地窖。掀開地窖入口比別處都薄些的石板走上來的人暗紅色的長袍,面上戴了半邊銀色的面具。

曾被那穿着鬥篷的“二長老”稱為“鸩”的青衣女子上前一步,遞了一塊微微打濕的帕子。

從地窖出來的男子接過帕子,有那麽幾分漫不經心地擦拭着自己手上沾上的血跡。

聽着地窖中傳來雖然有些有氣無力,但還是不堪入耳的咒罵聲,青衣女子目光一厲,看向仿若沒有聽到一般的男子:“既然重要的只是他嘴裏的消息,這人死活已無所謂,不如,交給我來問話吧。”

說話間,石板重新落下,地窖中的聲音被徹底阻斷,再也聽不到一絲一毫。

屋裏兩人說話的動靜,也不再可能被地窖裏被打斷了四肢動彈不得的人聽到一絲一毫。

聽了女子的話,男子擦拭手掌的動作微微一頓,輕輕嘆了口氣:“不是與你說過了?難得來上京城,難得自在,你也該到處走走逛逛,上京城的美食美景還是頗有一番滋味的。”

“我沒有興趣。況且……”青衣女子抿了抿嘴:“你還有正事要做,我還能幫得上忙。”

“如今畢竟不是提心吊膽如履薄冰的日子了,我這兒……也沒有那麽緊迫,你也該松泛些,過些讓自己開心點兒的生活。”

青衣女子本就沒多少表情的臉上繃得更緊了兩分,頓了一頓才沉聲道:“我是你的鸩護法。”

“……我一直希望,你能做回柏雲舒。”

這世上除了眼前這個戴着面具的年輕男子,大約已經沒有人知道,江湖中有名的“邪道”血衣教,這兩年随着新任教主登位而聲名鵲起的鸩護法,真名叫做柏雲舒。

柏雲舒低垂下眼,聲音雖輕,卻讓另一人聽得很清楚:“我以前就說過的,等到你能不再做‘常棣’,而做回……到那時候,我就不再做‘鸩’,做回柏雲舒。”

常棣,血衣教中兩年前發動叛變,手刃了前任教主窦扶玉後,以雷霆手段坐上教主尊位的新任教主,景國江湖中令不少人聞風喪膽的狠辣角色。

整個江湖,都将血衣教認成邪教,更不用說以血腥手段弑殺前任教主登上教主之位的常棣,江湖中人對于他的評價,可想而知。

而這位新教主親自提上來的護法鸩,與他一樣以冷酷狠辣之名傳遍江湖之外,更令人忌憚的,是一身精湛的毒術。鸩自幼與血衣教已經隐世的,江湖人稱五毒聖人的太上長老學習毒術,不僅制毒用毒的功夫極為出色,她本人更是一個令人不敢輕易靠近的毒體,渾身上下,血肉發膚都帶着劇毒。

血衣教如今的教主常棣,聽了鸩護法柏雲舒的話,目光落在她手上小心戴着,天蠶絲特制而成的手套,又忍不住嘆息了一聲,手指微動了動。

“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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