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章節

從未懷疑過。”

“是我想多了,長戈你一直都是個體貼的好孩子。” 陸雪梧嘆了口氣:“母親除了希望你……希望你能知道你父親也是愛你的之外,也是想告訴你……今日之事與你無關,不管怎麽說,是你父親對你不起,今後的事你不要有所顧慮,按自己的心意行事。”

穆長戈有些驚訝,瞪大了眼睛看着陸雪梧。

陸雪梧笑了笑:“我以前總說,你父親他是個直來直去缺心眼兒的,長戈你也知道的。這一回他這事……本來就沒有多周到,一時被打亂了安排急躁之下破綻更多……他大約也知道自己想要徹底瞞住有些困難,又不敢也不能把事情告訴更多人,最後只得出了這麽個……以死謝罪想求了結的爛主意,可這其中……未嘗沒有幾分對你的算計。”

穆長戈皺了皺眉,對陸雪梧用“算計”兩個字來說穆恒的用意,到底沒有反駁。

事實上穆長戈是知道的,在前一晚常棣摘下鬥笠之前,穆恒并不知道常棣是他親生兄長的事情,在那之前,穆恒以為的羅家血脈只有穆長戈一個。

那些事,如果最終能不讓穆長戈知道,自然是好,可如果到底還是瞞不住……

“他死了,你信了,就此了結自然是好,若是你沒有信……那你若能因他赴死謝罪之舉願意順遂他的心願,讓一切到他為止,也是他想看到的結果。只是長戈。”陸雪梧認真地看着穆長戈的眼睛:“跟以前一樣,聽母親說,別聽你父親的。他并不一直都是對的,也并不一直都有道理,這些事,是他錯了,你有自己的判斷,有自己的考慮,順着你自己的心意來就好,不要顧慮他。”

穆長戈喉頭有些發哽,陸雪梧此時的神情和語氣,與她每次護着他教導他,偶爾嫌棄嫌棄穆恒的時候一模一樣,就好像說的還只是穆恒沒有讓練武後一身疲憊的他先去洗漱這樣的小事一般:“母親……”

“我們是你的父母,我們愛你,盼着你平安順利,盼着你無錯無漏,可是我們不能也不該替你決定什麽。”陸雪梧輕撫着穆長戈一夜之間就憔悴了不少的臉頰,眼眶通紅但神色仍舊無比溫柔慈愛:“做你認為該做,不會讓自己後悔的決定,不論是什麽,我們都會以你為傲的。”

相随

在穆長戈被陸雪梧“趕”出靈堂後,空寂靜默的室內,只剩下半跪坐在棺木之前的陸雪梧。

她讓跪守了一日一夜的穆長戈回去歇息,她說……她想跟穆恒單獨待一會兒。

心思紛亂的穆長戈沒有多想。

他是最清楚穆恒和陸雪梧這對父親感情多麽深刻的人。

曾經他就對此十分清楚,如今聽陸雪梧說過那個聘禮的故事之後……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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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長戈離開之後,陸雪梧在原地跪坐了好半晌沒有動彈,靈堂內安靜得連白燭燃燒爆開的聲響都格外清晰。

不知過了多久,陸雪梧慢慢地從地上起身。

她的動作并不太利索,畢竟不是穆恒和穆長戈這樣常年習武的體魄,一動不動地呆久了之後有種渾身發酸發僵的感覺,站起來的時候甚至踉跄了一下,險些撞到身旁的桌子。

她一路扶着桌椅,來到棺木旁邊,伸手頗為費力地,把棺蓋推開。

在前來吊唁的賓客散去之後這裏就已被陸雪梧特地吩咐清了場,在穆長戈也從這裏離開之後就不再有任何人在了,連靠近一些的都沒有。

自然也就沒有人阻攔陸雪梧的動作。

她推開棺木厚重的蓋板,看到靜靜躺在裏面的那個人。

他身上臉上沾染的血跡已經都被清洗幹淨,閉着眼睛靜靜躺在那裏,昏暗的光線下青白的臉色也并不那麽明顯,因而越發像是……只是睡過去了一樣。

好像他還能在下一刻睜開眼睛坐起身,攬着她耐心地聽她的唠叨和數落。

陸雪梧倚靠在棺材旁邊低頭看着裏面躺着的人,臉上還能露出幾分笑來:

“你看……我以前說你缺心眼你還不愛聽。明明行軍打仗排兵布陣那麽厲害,怎麽一到算計點兒事上,就顯得這麽傻呢……”

棺木裏靜靜躺着的人自然不會回應她的話,對她而言,比起述說,其實此刻更像是在發洩。

“這事兒……本就不是像你以為的那樣能讓你一個人扛得下來的,賠上一條命,卻誰都沒能騙過去……多虧啊……”陸雪梧慢慢伸出手去,握住了躺在棺木之中穆恒冰冷僵硬的手:“還有長戈……你在他面前……還是因為這件事……我知道,長戈也能想到,你這樣執着求死,未必全都是為了掩藏隐瞞,也是想要謝罪……可是,你真的不是個合格的父親,孩子以後的歲月……要怎麽坦然面對這件事啊……”

說着說着,倚靠在棺木邊上,從昨晚發現穆恒身死之後一直十分鎮定和平靜,料理好了所有事的陸雪梧,突然渾身顫抖起來。

大顆大顆的眼淚從她眼角滑落,強撐出的平靜表象終于在這一刻徹底碎裂,滿滿湧出的悲傷和委屈裹挾着濃重的絕望,在漸漸嘶啞的聲音裏傾瀉而出:

“還有我……你就這麽把我……丢下了……我又該……怎麽辦啊!”

只是如今,沒有那個會因為她的眼淚她的委屈,手忙腳亂甚至笨拙不堪地,安撫擁抱她的人了。

他不在了。

從昨晚到現在,她第一次這麽清晰明确地感受到。

陸雪梧深吸了一口氣,從頭上拆下了一個簪子。

那是她的嫁妝,當年大婚的時候戴在頭上,這麽多年來一直放在梳妝臺前的首飾盒子裏,即便再也沒有戴過,卻也一直不曾收起來,就一直放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穆恒心粗,從來沒發現過這個細節。

這一直都是陸雪梧的秘密。

陸雪梧松開握着穆恒的手,兩只手捏着簪子的兩端慢慢地用力旋開。銅制的簪子是中空的,她從那裏面倒出了一個小小的黑色藥粒。

她半眯着眼睛捏着那藥粒,對着棺木之中的穆恒嘆氣:“當初,你在爹娘和我面前吞下你的聘禮之後,我就覺得……我不能輸啊,也得弄一個像樣的嫁妝。喏,這就是我準備的。你當年吞下聘禮的時候發過誓,會一輩子對我好的,可是……你看,你食言了,我的一輩子還沒有走到盡頭,你就……把我一個人扔下了。”

陸雪梧低頭看着棺木裏躺着的穆恒,微微低下頭側過臉,像是在傾聽什麽的模樣,頓了一頓才繼續輕笑道:“狡辯?我不認的……不能按你的一輩子算,得按我的算。所以,你就是食言了,就是對不起我,我生氣了。”

靜寂的靈堂內沒有其他聲音。

“你知道的,我性子急,從來不講究什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要是氣到了,當場就要發作算賬的,尤其是對你。”陸雪梧臉上的笑帶着幾分淺淺的縱容:“但是你看,這一回我已經多等了一天了……你什麽都不告訴我,長戈他……也并不想與我說這些,我竟只能躲在暗道裏面偷聽……才能大概拼湊出讓你這麽義無反顧丢下我的原因。這都是你的錯,我要跟你算總賬的。”

躺在棺木之中的穆恒仍舊一動不動。

任由陸雪梧擡起手,将指尖捏着的那小小的一顆藥塞到了嘴裏輕松地咽了下去。

陸雪梧眼角還挂着淚花,臉上的笑卻是燦爛了起來。

比起這一天一夜以來的任何時候,都要開懷和輕松。

“現在,我要去找你算賬了,你最好……還留在原地等着我去揪你的耳朵,不然……不然這賬就不是這一輩子就能算完的了,得下輩子……好吧,不管你有沒有在原地等着我,我都已經打算好,下輩子……還去找你算賬了。”陸雪梧靠在棺木旁,身體漸漸無力地滑下,側靠着架起棺木的臺子,喘了一口氣半閉上眼睛:“我當年特地弄到的這種毒藥,中毒而死臉色不會青紫難看,紅潤一如往昔……可費了好大功夫呢……所以一會兒見了……可不許……嫌棄我難看……嗯……我知道……你……不會……”

靈堂之內的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淺,直到徹底平靜下來。

陸雪梧靠坐在棺木旁,臉色紅潤地閉着眼睛,帶着滿足而又期待的笑意。

如同……熟睡之後,做了一個美夢。

……

皇宮。

跌跌撞撞下了馬車,甩開不知道是誰的攙扶的手,腦中混亂一片的李湉提着裙子順着臺階奔跑,一路上不做片刻停留。

直到她猛地推開門,看到桌案之後坐着的李泓。

“甜甜。”李泓幾步上前扶住搖搖欲墜明顯神情不對的李湉,而一旁伺候的王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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