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章節

桌上的手,手指微顫了顫。

桌子對面的太上長老在他開口之前,搶先提議道:“老頭子我這幾年都沒有閑着,雖并未想出解決之法,但也算稍有成效。既然……上京城這邊……也算了了,不如盡快返回南疆。你知道的,教中禁地之處環境……于你身體有點兒益處,到時再有我看顧,想來應該可以……”

“多久呢?”常棣開口打斷了太上長老的建議,勾着嘴角輕笑:“若是這麽做,我又能多活多久呢?幾日,幾月?”

太上長老眼中露出一點兒悲色,沒有反駁。

的确,即便他用盡能用的辦法,這延命之舉……也維系不了太久了。

“……當初便不該上了你小子的當,把那蠱種在你心上。”

常棣笑了笑:“您知道,我本就無法享常人之壽,早幾年晚幾年的,于我而言沒有多大差別,但……求仁得仁,我很感謝您的幫助。而最後……也要勞煩您了。”

“……唉……”太上長老長長地嘆出了一口氣:“真是……欠你們的……”

……

突然出現的太上長老并沒有多留,在吃了一頓自己徒弟柏雲舒難得親自下廚做的飯食之後,就又拎着自己的藥箱離開了。

柏雲舒在見到自己師父又給常棣留了一個小藥瓶之後,也安心了不少。

而今日,也許對柏雲舒而言着實是個不錯的日子。

太上長老離開不久的傍晚時分,她又從常棣那裏聽到了一個“好消息”。

“離開上京城?”

微微睜大了一些眼睛的柏雲舒顯然有那麽點兒意外。

常棣微微笑道:“名山大川,四季風貌,離開上京之後我們不回南疆,便去四處走走看看,也……多結交些朋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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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雲舒的眼睛亮了起來,一瞬間充滿了從未有過的期待。

那一直是她的夢想。

只是在即将興奮地點頭同意之前,她猛然想到了什麽,微微頓了一下。

“……怎麽了?”

柏雲舒張了張嘴,下意識地想到了一個人。

“……我們這就……解了婚約的聖旨前幾日才下,那之後……穆長戈沒有動靜,李湉……李湉也沒再出宮過……”

常棣嘆了口氣:“雲舒果然,挺喜歡那位長公主的。”

柏雲舒皺起眉頭張口反駁:“她是我們仇人的女兒,她……”

“與她無關的。”常棣平靜道:“比起皇帝李泓,什麽都不知道的李湉……也是無辜的。她跟她哥哥不同,至少……她是個會冒着風險特地尋找我們,只為了說一句對不起的人。我不恨她,雲舒,我知道你也并不恨她。”甚至還很關心和擔心她。

柏雲舒深吸了一口氣,沒有正面回應什麽,微皺着眉頭轉開話題:“不說她了,那穆長戈那裏……如今他跟皇帝變成這副模樣,我們離開,你放心麽?”

常棣的神色淡了下來,聲音也有些輕:“正是因為這樣……我們才要早早離開得好。今生今世……越是不再與他有所聯系,他的處境……才可能會好。”

對穆長戈,李泓還有那麽幾分一起長大的情分在,但對于他和柏雲舒,只有被皇帝疑心防備的他們不再出現,不再與穆長戈有任何瓜葛……

計劃

在常棣這個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的,穆長戈的親生兄長為他打算的時候,上京城內也有許多其他的人,眼看着穆長戈越發顯得尴尬和“危險”的處境,為他心焦不已,想要盡可能做些什麽。

而這個契機,很快就随着從邊境傳來的快報到來了。

骁國跟景國之間的關系,自從骁國的開國皇帝從刺殺景國開國皇帝,帶人趁亂裂土封王的那一刻起,就從沒有和緩過。

邊境之處連年的戰争給兩國都帶來了沉重的負擔和損失,卻又在無數鮮活生命的流逝和鮮血的浸灌之下,加深了兩國之間那種難以輕易化解的仇恨和敵視。

所以景國和骁國,即便相鄰多年,卻從未真正進行過什麽交流。

更不必說正式的使團來往。

但是這一回,情況不一樣了。

根據從邊關傳來的消息,骁國那邊有一隊帶着骁國皇帝聖旨國書的使團隊伍,突然到達了兩國的邊境附近,向常年守在邊關的守将要求通過,一路東行往景國的國都上京城,面見景國皇帝李泓。

如果說這隊先前并未遞交過任何國書通知,徑自到了邊關之處要求入境的骁國使團只是令人意外的話,那麽随着這隊看似态度溫和客氣的使團的到來,邊境之處原本在穆長戈帶領的那一戰勝利之後,退了數十裏的,如往年一般達成兩方心照不宣的停戰之約的骁國軍隊,卻突然毫無征兆地再次拔營前進,逼近景國所占城池的舉動,就不得不讓人多想了。

不管是此刻還在邊關,直面骁國的大軍和使團的守将,還是上京城內收到消息之後的皇帝和大臣,每個人都從骁國這反常的舉動之中,感覺到了風雨欲來的壓抑氣息。

“這也許是個好機會。”

“……啊?”

邊境那邊跟骁國有關的動靜也許在民間造成的影響有限,但是在朝中官員眼中,已經是足以覆蓋超越先前,鎮國将軍府的少将軍穆長戈與康樂長公主李湉婚約取消,和有謀反之舉的寧郡王李演定罪圈禁的大事。

而作為軍中影響力頗大的年輕将領,尤其是在穆長戈的主動沉寂放權之後越發重要起來的郭林和袁青,本來就是常年跟骁國軍隊交手的戰将,自然對這種與骁國,與邊境動靜有關的消息格外敏感。

今日兩人再次相聚在一處,本來就是要商讨一番對于此事的看法的。

而在郭林突然冒出這麽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之後,許多年來一直心思郁郁,聽到骁國的消息後跟顯得陰沉起來的袁青,卻是下意識地愣了一下,露出了往常慣有的,也是郭林他們看慣了的,有點兒傻乎乎的摸不着頭腦的表情。

看到袁青這個模樣,盡管多少有些不合時宜,郭林還是好懸沒笑出來,并且心底狠狠松了口氣。

自從那日在袁青家裏,兩人打了一架狠狠宣洩了一番情緒,而一向大大咧咧的袁青在最後甚至隐隐帶上了點兒哽咽的哭腔說出那個郭林也無從回答的問句之後,一連數日,袁青沉默得令人擔憂,尤其是每次他在街頭路過正被重兵把守的寧郡王府的時候,那種兇狠而又憤恨的表情,時常讓郭林擔心自己這個向來一根筋的好兄弟,在少将軍無暇顧及他的時候會忍不住做什麽傻事。

好在,能夠順利轉移些袁青注意力的事很快來了。

而這件事在轉移掉袁青的注意之後,也讓郭林忍不住起了別的心思:

“我是說,這一回骁國那邊雖然并未動手,但怎麽也有了點兒大兵壓境的緊迫意思。邊關那裏的守将我們都清楚,雖然靠得住也有些能耐,機變和威望終究有些不足,未必能夠應對突發的大戰。而這回骁國突然出使過來的使團也着實奇怪,不得不讓人多做防備,在這種情況之下,如何小心謹慎都是合理的。”

郭林說的這些,袁青都明白,也都想過,但是他雖然想不透徹卻也能夠憑着多年的了解明白,郭林這段解釋是別有用意的。

于是袁青忍住了沒有插嘴也沒在這時候急着開口詢問,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好兄弟郭林,等着他的下文。

郭林也沒有讓袁青久等,皺着眉頭又琢磨了一下,将心中衡量過的想法說了出來:“這是個讓少将軍返回邊境掌軍的好機會。”

話題說到了穆長戈身上,袁青幾乎是下意識地又坐直了幾分,态度格外鄭重了起來。

所以盡管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郭林話裏的意思,他卻沒有第一時間開口就問,而是在坐直了之後抿着嘴自己試圖深切思考了片刻。

袁青的思考還是有意義了的,郭林透露出來的意思,他好像摸到了一點兒。

“……讓少将軍離開上京城……倒也好,大将軍和夫人……上京城如今已成了少将軍的傷心地了,而且……京城如今這個糟心的模樣,離開反倒清淨。再說了,聖旨都下了婚約已解了,少将軍留在這兒也是……白白讓人看了笑話去。說起來我就生氣!”

郭林點了點頭,對袁青比起之前的大逆不道,已經算是足夠輕緩的抱怨權當沒有聽到:“正是如此,大将軍和夫人都不在了,長公主殿下那裏……想來就算能有回圜,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既如此,上京城內其實沒有什麽好牽挂的,反而諸多掣肘。倒是邊關,那裏是穆家軍經營多年的地方,若這天底下還能有哪裏對少将軍而言最是安全……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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