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章節

郭林才起了動作,袁青就有了防備,于是……

兩人在本來就不大的院落裏你來我往地交起手來。

原本擺着酒菜的桌子被掀翻,杯盤碎了一地,先前兩人坐的木凳也倒在地上折了兩條腿。院裏鋪的石磚碎開幾條縫隙,一旁栽種的花木也翻倒出來。

院子裏這邊在兩人打起來之後動靜不算小,也是驚動了幾個人的,只是因為袁青父親的阻攔,并沒有人靠近。

于是郭林和袁青,你來我往打了整整兩個時辰,直到都有些鼻青臉腫的兩人力竭地癱在地上。

郭林艱難地拽了一把已經摔壞的椅子殘骸支撐在自己身後,勉強半坐起來,看着幾步之外躺在地上沾了一身泥土的袁青。

在大将軍穆恒身死之後,在他們的少将軍開始沉默地給兩人放權之時,察覺到皇帝對此的默許态度的袁青就已隐隐對皇帝有了點兒不滿的苗頭。

而在上京一夜動亂,穆長戈進宮護駕受傷,李泓卻在穆長戈的傷都沒養好的時候下旨解除了長公主李湉跟穆長戈的婚約。

那之後,為穆長戈不平的袁青的不滿本就已經又多了不少,而緊接着對于寧郡王李演的罪責懲戒,成了徹底點燃袁青情緒的火苗。

事實上,不僅是袁青,郭林自己也對這些事心有怨言。

但……

郭林嘆了口氣,張了張嘴,打算跟好似在這一場打鬥之後終于平靜下來一些的袁青,好好說一說所謂臣子之道,所謂忠君之心的時候,那邊仰躺着的袁青卻先開了口。

袁青這一回的語氣比起先前顯得平和了許多,聲音也并不算大。

但卻重重地,摔在了郭林的心上。

“郭林,你說……咱們在戰場上拼了命都不要,用血去保的,就是李演這樣的人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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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林,你說……咱們忠的,是什麽呀?”

探脈

農院的門扉被敲響,過去開門的正是柏雲舒。

并不新,反而有那麽點兒破舊之感的木門被推開時,發出“吱呀”的低響。

門外站着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師父!”

血衣教的太上長老站在農院的木門後邊,手裏還提着一個不大的小箱子,在看到自己這輩子唯一的徒弟的時候,卻是先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小小地翻了一個白眼。

“師父……”在一開始的驚訝之後,柏雲舒看着面前精神奕奕的太上長老有些遲疑:“您……怎麽找到這兒的?您來得……”特別是時候。

“哼!怎麽找到的?”一邊伸手把被推開的木門拉得更開了一些,一邊從見到他動作之後就退了一步讓開空間的柏雲舒身邊走過,進了門:“你們倆是藏得嚴實,蜃小子找不着,不代表老頭子我也找不着。”

柏雲舒帶着些恭敬之意微微低下頭,倒是沒有說話。

太上長老進門之後在柏雲舒身邊站住,挑了挑眉頭半揚着聲音:“怎麽?不歡迎我老頭子?”

“徒兒不敢。”柏雲舒連忙接話,仍舊微低着頭:“事實上若您今日沒有出現,大約要不了幾天,我也……會進城找您了。”

聽了這話,臉上故意做出不滿表情的太上長老神色一頓,幾乎是在一瞬間嚴肅了下來,眉宇之間壓着若有所料的了然和一些壓得極深的擔憂感慨。

即使他這才剛剛進門,但其實……他知道的,遠比一直在這個院子裏的柏雲舒要多。

不過太上長老并沒有急着離開門邊,而是抿着嘴伸出手去,在自己徒弟沒能反應過來躲開之前,攥住了她的一只手腕。

血衣教的太上長老以毒術揚名江湖,冠絕天下,即便是在他年輕時還在江湖上活躍的那會兒,也并沒有幾個人見過他真正的身手。

所以其實也沒有多少人知道,毒聖還是個江湖一流的武功高手。

至少身為血衣教護法之一的鸩,就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自然也躲不開他突然伸過來的手。

抓住柏雲舒一只手臂的太上長老沒有啰嗦,直接将柏雲舒手上還戴着的銀白色天蠶絲手套往下掀開一點兒,露出她蒼白得不太正常,隐隐露出比尋常人顏色都要深沉不少的青色血管的手腕。

柏雲舒下意識地掙紮了一下,但意料之中地并沒有能夠從自己師父手裏掙脫,手腕不僅仍牢牢地被攥住,太上長老的手指還已經搭在她褪下天蠶絲手套路露出來的皮膚上。

大約只是一息的功夫,太上長老就松開了柏雲舒,臉上的表情看起來輕松了一點兒:“丫頭倒還不錯,沒什麽大問題,至于其他……該怎麽注意你自己心裏有數,畢竟……也這麽多年了。”

柏雲舒低垂着眼點頭:“是,我沒事師父,倒是……”

太上長老看着一邊說話一邊将自己的天蠶絲手套小心地重新戴整齊的柏雲舒,到底是嘆了口氣:“以前我就跟你說過,其實不必如此小心。只要你不流血……”

柏雲舒動作頓了一下,另一只手套着手套的指尖在撫平之後的天蠶絲手套表現無意識地滑動了兩下:“……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您一樣。”

或者說,這個世上只有一個人是柏雲舒可以放心下來不需要謹慎,不擔心被自己的:“特殊體質”誤傷到的。

她的師父,血衣教太上長老。

其他所有不是她敵人的人,都……

尤其是這些日子來也在這個簡陋的農院裏的另一個人。

在他身邊的時候,柏雲舒不會更加放松,甚至相反,比在任何人面前的時候,都要謹慎小心。

因為那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不願意傷害到的人。

太上長老心中一嘆,微微搖了搖頭。已經這麽多年了,他也知道自己并不能僅憑簡單的幾句話讓她改變主意。

當年他在血衣教之內無意中發現的兩個特別的孩子,骨子裏一個比一個要倔。

如果說柏雲舒在常棣面前小心地戴着這副天蠶絲手套謹慎地不敢太過親近靠近,是因為太過珍視,那麽她在其他的場合時間,在與許許多多無關的甚至陌生的人接觸的時候也堅持若無逼不得已的理由,必定戴着這副天蠶絲手套的原因……

大概江湖上為數不多的,聽說過血衣教的鸩護法名頭的人,根本難以想象,以冷漠狠辣著稱的這位□□的護法,心底存着一份多麽執着的善良。

另一個人也是一樣。

當年他會動了恻隐之心在那個時候拉上這兩個孩子一把,也就是為了這份難得堅定的善意。

“我去看看那小子。”頓了一頓的太上長老将手裏提着的盒子又抓緊了兩分,見柏雲舒因為他的這句話很顯然地松了一口氣露出一點兒放心的神情,知道得更多對實情其實了解得也更透徹的太上長老難免心頭一酸,只是面上卻不露半點:“多半會施針,別讓人打擾。你若有空……趁着這會兒功夫給你師父我去準備些吃喝吧。”

對這樣的囑咐和要求顯然已經很是習以為常的柏雲舒,跟過去一樣并沒有多想,幹脆利落地點頭應下之後,只看了一眼已經推開房門站在門邊朝這邊看過來的常棣,而後就乖乖去了院子另一邊的竈房。

而另一邊。

跟常棣一起來到屋內的太上長老,雖打開了那個他一路親手拎過來的盒子,或者說藥箱,特制的金針卻丢在一旁并沒有現在要使用的意思。

分別坐在木桌兩邊的兩人沉默着。

片刻之前太上長老已經仔細地為常棣摸過脈象了,這會兒正坐在對面皺着眉頭有些黑臉地瞪着常棣。

倒是常棣本人,顯得很是輕松平靜:“前輩這副模樣,像是下一句就要說……我馬上要死了一樣。”

太上長老聽了這話輕哼了一聲:“你以為好到哪兒去?差不了多少了。”

常棣笑了笑,沒有說話。

“……你近來心緒震動過劇,不僅沒有及時将養還用藥強壓了症狀,于心脈損傷不小。”

常棣輕擡起一只手,撫上自己心口的位置:“心脈……傷不傷的,正如前輩所言,大約差不了多少了。”

太上長老此刻也說不清是氣憤多些還是無奈多些。

常棣說的,正是事實。

“……你們先前想要做什麽,又已經做了什麽,既你們兩個打定了主意不想牽累血衣教,不只是老頭子我承情,你看好的蜃小子心裏也明白。只是,不管是蜃小子還是我,都能多少猜到一點兒。你們兩個沒能成功,我先前還猜……不過眼下,見到你們兩個之後,倒是明白了。你們已經放棄了。”太上長老看着此刻已經神色平淡,在他提起這件事的時候仿佛沒有一絲觸動的常棣,心中也有些感慨:“既如此,以後怎麽打算?”

常棣仍舊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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