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小酒館覓食之旅
對性交抵觸到硬不起來的魅魔其實也可以進食。
就目前已有的研究看,魅魔進食的關鍵是體液攝取、粘膜接觸和高潮帶來的能量流動,三者的有效程度逐級遞增。要解決雷歇爾目前的困境說簡單也簡單,只要搞個禁魔區,把他綁起來,再叫個男妓來艹他一頓就好了。
我不知道他是沒想到還是不想去想,但我知道,要是我提出來,雷歇爾便會咬牙去做。他不是個逃避現實的人,向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
那事會發生在他的房間還是客廳?他是否會繼續讓我留下,讓我作為保險絲站在旁邊,在他挨操的時候看着他?我的腦中驀然跑出那樣的畫面,我的導師被壓在某人身下,随着對方的動作聳動。他面無表情,恐懼隐藏在厭惡之下,那雙眼睛依然看着我,仿佛沒有別的地方能看。
我知道雷歇爾是個邪惡的人渣。
對于很多人來說,他都是個罪不可恕的惡棍,受什麽懲罰都不為過,區區被搞一頓算什麽?何況他還是個魅魔,艹他是照顧他。
雷歇爾是個強大的黑袍法師,他既不柔弱也不可憐,差點弄死我很多次,如今還将我拖進了要命的困局當中,未來很可能:A、他沒能解除詛咒,我跟他一起下地獄;B、他成功解除詛咒,我對他沒了用處,被秋後算賬。他可憐個屁,可憐的是我才對,雷歇爾這樣的人渣敗類,誰對他不忍心誰傻逼。
我就是個傻逼。
“您有沒有試過普通地進食?”我斟酌着說。
“我用過造餐術,沒用。”雷歇爾說。
“我在想,沒準您可以吃正常的東西呢?不是由造餐術這種法術制造的食物,而是普普通通生長的那些。您有沒有試過?”我說,“您還在轉化為魅魔的過程中,算是個例子很特殊的半魅魔。”
雷歇爾眼前一亮,顯然,成不成功不論,這提議正中他心。
“現在時間還不晚。”我對外頭努了努嘴,“我去把那兩位小姐送回回音港口,您可以跟我一起去。那裏的酒館真的不錯,我去過幾次,您喜歡那種菜?”
“随便。”他很快回答,“我們出發。”
我們便動身了。
我們迂回地來到了回音港口,我送還了兩位只記得自己喝醉酒的妓女,往她們兜裏塞了翻倍的錢。快去快回後,我成功将雷歇爾拐去了回音港口最大的篝火堆酒館。
雷歇爾的意思是随便找家小飯館吃完算數,我覺着吧,要不是他暫時不想繼續待在那個有着不好回憶的房間裏,大概會堅持讓我帶外賣回來。但他之前說了随我,我就拉他去了我喜歡的地方。篝火堆酒館非常醒目,它位于回音港最繁華的地區,聲浪沖天,人潮湧動。
這兒和我記憶中一樣熱鬧,到處是人,确切地說,到處是人型生物。明亮的燈光下,尖耳朵與扁耳朵到處亂晃,毛茸茸的女招待大喊着借過,在各式各樣的腳與尾巴之間穿梭。一打開門,聲浪便将我們淹沒,我們站在這裏,就如同兩滴墨水滴入下水道。
這裏不是回音港口格調最高的酒館,不是最好的,卻是最受歡迎的,因為這裏足夠混亂,而且相對安全。它位于幾方勢力的交界點,屬于一位實力不錯又保持中立的聰明老板,入港的船只将大量雇傭兵、冒險者與水手丢在這附近,多半永遠不會重逢的人們在這兒盡情歌唱、歡笑、争執、找順眼的人一夜風流。酒客們熱鬧得好似有今天沒明天,誰都不管閑事。
而且這裏的奇異果烤羊排非常好吃。
空氣中飄蕩着來自世界各地的神奇故事,有的真有的假,背負秘密的人與吹牛的人一起講述奇特的經歷,講給素不相識的人,大部分在酒精中飄出了別人的耳朵,在空氣中散去了。沒人會在意你是誰,我曾在早年逃亡的時候來過這裏,後來當游吟詩人時又暫住過一陣子,這裏的氣氛深得我心。
雷歇爾顯然不這麽想。
我從他僵直的後背上看出來,打從進門第一秒起,他大概就有了轉身沖回傳送門的意思。在我啓用任何備用方案之前,雷歇爾停頓的腳步移動起來,走進了酒館。
我飛快地瞥了他一眼,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雷歇爾從第一秒開始便讨厭上了這個地方,他屈尊纡貴地踏入酒館,如同尋常冒險者為了謀生之資踏入布滿粘液怪的地牢。酒館的人流量很大,身後的人潮很快向我們湧來,淹沒了我們倆。
我們在幾步之內陷入了人民群衆的汪洋大海之中,別說保留法師的安全距離,想不和人肢體接觸都難。我看到雷歇爾的表情越來越陰沉,他過去就不喜歡肢體接觸,讨厭吵鬧的地方,并且他肯定沒想到,情況會壞到這種地步。
他瞪了我一眼,仿佛這是我的錯。
好吧,我得負一半責任,是我給他遞上眼前這身的。
黑袍法師自帶清場效果,路人寧可與獸人跳貼面舞,也不要往這些看似文弱的施法者身上貼——我在許多個被擠成小餅餅的場合裏,都非常懷念穿着黑袍招搖過市的日子。今天的雷歇爾沒穿黑袍,他穿着一身普通的旅者服飾,甚至不帶兜帽。
從另一個角度說,這充分體現了餓肚子與之前的事對他有多大的影響。他心神不寧,還因為妓女的襲擊脫掉了外袍,我将這身備用服裝遞上的時候,雷歇爾沒怎麽反對便随手換上。我不知道他披袍子的時候到底清不清楚我給他遞了什麽,反正他沒把這東西再脫下來。
雷歇爾熱愛他的法師袍,或者只是懶得準備其他衣服,連兜帽的黑袍常伴他身。除了我們初遇的那會,這還是我第二次看到他穿別的外套。我的目光總是頻頻飄到他身上,很後悔自己只準備了這一身。
這件旅者鬥篷是我最普通的一件行頭,游吟詩人的其他打扮都有點……花哨,我暫且沒那個膽子要求他穿。鬥篷很能擋風,但在美觀方面不值得一提,罩在身上像一口鐘,還不如黑袍顯身段。十年難得一見的換裝啊,早知道我真該準備點別的。
盡管如此,雷歇爾還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我比雷歇爾高一點,體格更不必說。我的鬥篷罩在他身上有些大,末端幾乎拖地,像條大口徑裙子,把他襯托得格外小。僞裝術與旅者鬥篷之下的雷歇爾顯得蒼白瘦弱,像個年輕內向的學者,偏偏還擺出一副目中無人的傲慢神情來,讓人很想動一動。
他多半對此毫無自知。
大魔王雷歇爾長得一點都不可怕,恰恰相反,他甚至算得上好看——但你被巨龍吃掉前會發現對方的鱗片長得相當美麗動人嗎?不會啊!
黑袍法師不全是大魔王,只是法師中最會搞事情的那些全都是黑袍,而大部分人光面對法師就會充滿警惕。黑袍兜帽常伴雷歇爾,發絲慘白,雙目血紅,不懷好意的冷笑與危險的審視長期駐紮在那張臉上。他還有把會飛高高的椅子,有一頭魔龍坐騎,會使用大量賣相上就非常驚悚的法術,只差把【這個就是小說最終章的大魔王/有三段變身/你已經死了】這行字寫在頭上。
簡單說吧,雷歇爾那股“不好惹”的氣質先于外表,第一時間震懾了所有有幸(或不幸)親眼見到他的人,效果簡直和龍威似的。
無數沒見過他本尊就狼狽逃竄的冒險者堅信他的外貌與巫妖沒什麽差別,有幸見過本尊還能留下性命的人,一部分被恐懼和傳言篡改了記憶,一部分則覺得雷歇爾那張俊秀的臉本身就非常恐怖。不合常理的東西是可怕的,危險區域中看上去無害的東西會讓人警兆橫生。在激戰之後,于黑煙缭繞的長腳王座上看到雷歇爾,大概跟在高等魔獸活動區域看到嘤嘤哭的裸體美女一個效果。
扯遠了。
上述的所有廢話,都是為了解釋酒館裏的人沒瞎也沒失心瘋,只是有點借酒裝瘋這件事。
雷歇爾依然擺着萬年不變的嫌棄臉,這表情放在黑巫師身上代表着危險,放在此刻的他身上則會激起一些人說惡俗臺詞的欲望。一點點疲憊與心不在焉為他添了一分人味兒,他的白發在溫暖的燈光下看上去意外柔軟,連傳說中“血河般殷紅”的雙眼都會讓人想起石榴籽。在此時此刻,人群中紅眼白發的大魔王好似一只正在發脾氣的兔子,讓人的手指蠢蠢欲動,很樂意冒着被小板牙咬一下的風險,撸一把兔子毛。
連我都沒想到會有這種效果。
我隔開某個一個勁往雷歇爾這邊擠的姑娘,伸手抓住另一只前往雷歇爾臀部的手。我覺得自己就是個魔鬼封印看守人,封印上長滿了某種鮮美的蘑菇,封印周圍住着一大群樂觀熱情的半身人。他們歡快地準備着采蘑菇的籃子,而我提心吊膽,只差跪下求他們別動手。
如此一路有驚無險,平安度過,我們距離空桌子只有幾步之遙。雷歇爾看上去也松了口氣,我倆都在為穿越了人山人海心情愉快。就再此刻,一個高大的、顯然已經喝了幾輪的傭兵一屁股坐到了唯一的空桌邊上,把啤酒杯往桌上一甩。
不,我在心中哀嚎道,不不不不,別是這種爛俗劇情……
“這兒有空位,我請你喝!”這家夥口齒不清地對雷歇爾笑道,“過來,小美人,給薩比大爺笑一個!”
你們這些人啊,我無聲地嘆了口氣,活着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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