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三十三】

五一假期第一天,早上八點半剛過,三輛車在約好的地點集合。許桐琛打頭朝目的地進發。本來計劃中午開到就行,沒想到高速罕見的順暢,不到十一點車子便駛進了依山傍水的度假區。雖說是試營業,人卻也不少。接待人員顯然被提前打過招呼,十足貼心地領着一行人到了入住的別墅,一切安排妥當後才躬身離開。

人走之後,全職先笑了一句:“我說你什麽時候有這麽有錢的親戚了?”

“你這話對了,有錢的永遠是親戚。”許桐琛自嘲地笑了句,“是我表舅,我平時哪兒聯系這種啊,是他跟我媽聯系的,要不我根本不知道。”

“你媽不會也在這兒吧?”景銘順口接問了句。

“沒有沒有,”許桐琛搖頭道,“老太太嫌人多鬧騰,說過完五一再來,正好能跟我幾個姨湊上時間。”

“吓我一跳,我最怕跟長輩打交道。”全職松了口氣,就近往沙發上一靠。他這人向來随意,在哪都能跟在自己家似的。他一坐,一起來的兩個奴馬上自覺地跪到他腳邊。

季軻對這種畫面多少還是有些不習慣,借機說去冰箱看看有什麽喝的,又問其他人都喝什麽,景銘示意韋航跟他一起去。兩人走遠一些時,季軻低聲嘀咕了句:“這怎麽又跪下了。”

“我們在家都是跪着的,”韋航笑道,“拉斐爾不要求嗎?”

“我一般都坐着。”季軻說,一面拉開冰箱門開始搜尋裏面的飲料。

“各有習慣。”韋航伸手接過季軻遞出來的水。季軻聞言随意地問了句:“你也打算跪?”

韋航低了低眼皮,“看主人要求。”他還未曾在第三個人面前跪到主人腳邊過,但剛才看着那兩個人跪下,心裏竟很有些希望身邊的主人也能這樣要求。不過景銘沒有表示,他不确定主人的心思,于是沒敢自作主張。

兩人回去以後,景銘依舊沒提讓他跪下的話。韋航一直小心觀察主人的眼色,并未見到任何暗示,于是只好有些心虛地坐在沙發一角。全職剛巧坐在對面,不知是不是錯覺,韋航總感覺對方的目光偶爾會掃過自己的膝蓋。可他跟季軻不一樣,季軻和拉斐爾是戀人,怎樣相處都無可厚非,他只是主人的狗,他怎麽敢坐得住。

幸好許桐琛接了個電話後說:“走,先去吃飯吧。”他這才暫時松了口氣,不過跟在景銘身側往餐廳走的路上,到底還是忍不住小聲問了句:“主人,您剛才怎麽沒讓狗狗也跪下?”

景銘側頭瞟了他一眼,“坐不住了?”韋航點點頭。景銘說:“我等着你自覺呢。”韋航一愣,忙道:“對不起,主人,狗狗給您丢臉了。”

“記下來,晚上再跟我認錯。”景銘淡淡道,随後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韋航略頓了頓步子,再提腳時随在了景銘的斜後方,幾步之後又偷偷瞄了瞄對自己愛搭不理的主人,下身突然傳來一陣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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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因為還有其他人就餐,七個人均是坐着的,但只要季軻稍一留意,其中誰是主誰是奴馬上就能分辨出來。他在心裏感慨着伺候主子的不易,手上倒是不停吃着許桐琛夾過來的菜,間或也給許桐琛夾幾樣他覺得好吃的食物。

一桌人随意閑聊着,景銘問全職畢業有什麽打算,全職一臉委屈道:“一看你就一點兒不關心我,拉斐爾都知道我保研的事兒。”

景銘聞言有些驚訝地看了許桐琛一眼,“我還真不知道。”他有日子沒登陸過扣扣微博了,大群小群的消息全沒看見。

許桐琛對他的眼神很是熟悉,撂下筷子笑了兩聲,“這小子告訴我的時候我也吓了一跳,誰知道看着不着調,成績還挺好。”

“不用實習你還不趁機出去玩玩?”景銘問全職,“真到暑假了熱得都不想動。”

“我倒想了,”全職嘆氣道,“我們老師現在就開始使喚我了,真沒人性,我估計我暑假也放不了幾天。”

“那也比我們這沒暑假的強。”許桐琛說。

季軻馬上接話道:“這麽說韋航最美了。”

韋航嘴角的笑意剛挂起來,便聽景銘悠悠來了一句:“他放假得伺候我。”緊接着全職也調侃地補了一句:“那他更美了。”

其他人都笑起來。韋航感覺自己的臉有點熱,低了低頭沒言語。垂順的桌布下面,景銘把一條腿架到他并攏一處的膝蓋上,他頓時覺得下身漲痛得更厲害了。

景銘在桌面下壓着他,桌面上卻把話題拐去了全職的兩個奴身上,尤其其中一個戴眼鏡的斯文男是他沒見過的,問全職道:“你新收的?”

全職剛往嘴裏送進一口菜,含糊着點頭道:“清明收的。”

“換口味了?”景銘打趣了句。

全職偏過頭看看眼鏡男,說:“挺有意思。”

接下去幾個人再度閑聊起來,大家得知眼鏡男跟季軻是同行,另一個是全職學校同學院的學長,研二在讀。

“你還吃上窩邊草了?”許桐琛笑道。

“這叫近水樓臺,”全職更正他,又沖景銘和韋航的方向揚揚下巴,“枭神不也是。”

“沒你近,”景銘說,“我們起碼上班不在一起。”

全職聞言痞痞地一挑嘴角,“倒也是,等再開學于公于私都方便。”

這時韋航正擡眼,碰巧跟斜對面的眼鏡男對上了視線,他注意到對方的表情似乎有股熟悉的落寞,見韋航看自己,輕輕笑了笑。韋航也回給他一個笑。

吃完飯出來,陰了一上午的天終于淅淅瀝瀝下起雨來。幾個人全沒帶傘,索性先回了住處。這次韋航十分自覺地跪在景銘腳邊,替他端茶倒水。全職的兩個奴都被戴了項圈,牽引繩一邊一個連在他的腳踝上,全職去哪兒走動他們倆都會跟着。

對此景銘和許桐琛都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态度;韋航在心裏後悔自己怎麽沒帶項圈來;只有季軻因為沒見過盯着人家看了半天。最後還是全職逗了他一句:“你這麽想要,讓拉斐爾也給你戴一個。”他才尴尬地收回視線,然後又去看韋航,注意到韋航脖子上的鏈條,覺得不像飾品,小聲問是什麽。

韋航同樣小聲地回道:“是狗牌。”

季軻好奇地指了下景銘,問:“是……?”

韋航點點頭。季軻好奇地湊過去,“我能看看麽?”

韋航把狗牌從領口拽出來,季軻拿起來翻看了一會兒,說:“好像也沒什麽特別的。”

“對狗來說是最特別的。”韋航笑道。

全職說:“能給我也看一下麽?我看看枭神的品味。”

韋航跟景銘對了對視線,把狗牌摘下來,季軻幫忙遞過去,全職看了幾眼,馬上明白了為何狗牌上除了主人名字和日期什麽都沒寫,笑道:“果然是枭神的做派。”遞回去時又說了句,“不過我可知道你叫什麽了。”

景銘無奈地搖頭笑笑。全職說:“不白知道,我叫沈赫。”

“呦,你不是說絕對不報真名麽?”許桐琛揶揄他。

“誰讓我知道你倆叫什麽了,我這麽講究的人,不幹這不公平的事兒。”

“你怎麽知道我叫什麽?”許桐琛詫異道。

沈赫笑起來,擡手指了指季軻,“只要跟你倆見過面的都能知道,他叫你叫得太順嘴了。”

季軻面色一窘,不吭聲了,片刻後起身說去冰箱看看有什麽能吃的水果。結果等他端回來兩盤洗好的水果,本以為已經消下去的那點別扭又泛上來了。

他看見全職的一個奴跪趴在地上,背上擱着一個托盤茶杯,大概是怕水灑出來,一動也不敢動。二十分鐘以後,那人開始抖,估計是累的。

“讓他歇會兒吧。”季軻見杯裏的茶一直在晃,好心提醒了句。

“誰?讓他?”沈赫提眉笑了笑,又伸手撓撓跪趴腳邊的人的下巴,問:“想歇着麽?”

“……聽爸爸的。”

季軻剛往嘴裏塞進一顆櫻桃,聽見這稱呼差點噎着,好不容易平緩好呼吸,一扭頭又看見韋航的膝頭也架着一雙腳,腳的主人同樣一臉理所當然地端杯喝着茶。他不由得回頭看了許桐琛一眼,許桐琛沖他搖頭笑了句:“你不用。”

沈赫終于把腳邊人背上的茶杯端走,示意他起來,然後擡腳踩了踩他的褲裆,調笑着說:“把你爽的。”

“……謝謝爸爸。”

這簡短的對話其實并沒有特意說給誰聽,但季軻總覺得真正的聽衆就他一個。當沈赫的腳從那人身下起開時,他看見褲裆處明顯支起了帳篷,一時更是難以置信。要說他跟許桐琛在一起的時間也不短了,雖然能接受的越來越多,但單純被當做家具使用就興奮這種事,仍是他體會不到的。

另一邊的韋航漸漸也起了反應,只是戴着鎖看不大出來。景銘垂眼看看他,又把視線轉向全職的方向,直白地評價道:“夠騷的。”

“騷才好玩,這倆一個明着騷,一個悶騷。”全職說,一面擡腳踩了踩另一側被稱作悶騷的眼鏡男,“戴着鎖呢,跟你們家那個一樣,沒法全立起來而已。”

景銘于是又看向韋航,似笑非笑地問他:“是麽?”

韋航有些難為情地咬了咬嘴,低低“嗯”了一聲。景銘不滿意,拍拍他的臉,聲音淡下來,“出門不會說話了?我問你是不是。”

韋航只好輕聲回了句:“……是,主人。”

季軻雖然無法理解做靜物的快感,但景銘拍打韋航臉的畫面卻看得他不知不覺也起了反應,默默抓過一旁的靠墊擋在身前。盡管動作刻意放緩,卻還是被許桐琛注意到了,伸手攬過他的腰,把他往自己身邊帶了帶,低聲問道:“沒事兒吧?”

“……沒事兒。”季軻悶聲道,臉色有些發窘。

全職“啧”了一聲:“你倆別秀恩愛了,也不嫌膩歪。”

許桐琛不樂意地瞥他一眼,“你一人帶倆你都不嫌膩歪。”

“我就是帶仨狗,也比不上你這種戀愛的。”

這話不知怎的讓韋航聽得心裏忽然泛起股說不出來的勁兒,他擡眼看了看景銘。景銘依舊面無表情,但似乎眉毛稍微蹙了一下,不過很快又松開了。他不知道主人在想什麽,只是覺得那張熟悉的總是淡定的臉上晃過一剎那的猶豫。

落地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幾個人一時也出不去了,許桐琛提議說:“要不晚上自己做飯得了,我看廚房什麽都有,明兒早起再去爬山。”

“行啊,”全職應道,“不過我不會做飯,得麻煩你們了。”

“狗狗去吧,主人?”韋航征求景銘的同意。景銘點了點頭。全職也把腳踝上的牽引繩松開,吩咐了句:“你倆去幫忙。”客廳于是只餘下四個人,季軻僵坐了半分鐘,大約是感覺氣氛實在別扭,猛一下站起來,“我也去。”

他一走,全職忍不住笑出聲,沖許桐琛道:“你們家這個太逗了,有個詞叫什麽來着?啊對,口嫌體正直,我看說的就是他,你根本不用對他這麽溫柔。”

“他下不去手。”景銘擡起下巴朝許桐琛的方向點了點。

“又沒讓他真把人怎麽着了,這有什麽下不去手的?”全職納悶道。

“那你得問他,”景銘說,“我倒是覺得季軻比他想的接受度高得多。”

“我也覺得,”全職接茬兒道,“他明明有反應,要不他剛才拿靠墊擋什麽。”

許桐琛看看兩人,又默了默,坦言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可能是我跟他太熟了,說肉麻點兒,喜歡太多年,有時候看他跪那兒我也興奮,可是再多的就不行了,抽幾鞭子綁起來倒都還好,但過分羞辱的話我對他真說不出口。”

“你不是不能羞辱他,你是在游戲之外沒法使喚他。”景銘一針見血道。

“對,”許桐琛點頭笑笑,“能看出來是吧。”

“太明顯了。”

“可有時候不一定要直接刺激,平時的身份感更能激發奴性。”全職提出自己的看法。

景銘贊同道:“對于正式認主的,只要關系沒斷,每時每刻都是調教,即使再笑臉相迎好說話,主永遠是主。”

“我明白你的意思。”許桐琛說,又無奈地笑了一聲,“也許先玩再愛上和先愛上再玩終究不一樣。”說着扭頭看了景銘一眼,“就說你,假如有一天你真跟韋航戀上了,我相信你依然下得去手。”

景銘這次沒說話,全職不解地笑道:“所以說為什麽要戀愛?”

“這不是自己能控制的,”許桐琛說,“等你遇上那個人你就知道了。”

“那我還是別遇上了,怎麽感覺這麽複雜。”

“你覺得你跟奴之間簡單麽?”景銘突然出聲問了句。

全職搖頭,“所以我才說別摻和戀愛……就過年那會兒,我剛送走一個,你們倆應該見過,我最滿意的那個,出國了 ……”話到這裏頓了頓,輕嘆了口氣,續道:“只是條狗我心裏都得空好幾個月,這要再戀上……我不敢想。”

“我還以為你對奴從來都無所謂。”許桐琛說。他跟景銘對視一眼,景銘眼裏也現出幾分驚訝之色。兩人還是第一次聽全職說這種話,以前只是覺得他愛玩。

“你說得好像我沒心沒肺似的。”全職無語地看他一眼,過了會兒口氣漸漸正經起來,說,“其實我珍惜跟每條狗的緣分,就是因為信緣,我才不會刻意留任何一個在身邊。”

“确實。”景銘随之感嘆道,“緣分就是這麽回事兒,來來走走,越追求長久有時候越長久不了。”

許桐琛想起自己跟季軻的暗戀“長跑”,點頭笑道:“真屬于你的早晚是你的。”

“不過我看沈赫就喜歡跟年紀大的玩是吧?”景銘玩笑道,“你說你老跟我們倆三十的湊一塊兒也不怕老得快。”

“我覺得三十多才是男人最好的年紀,”全職說,“再說我從來就不喜歡小鮮肉,不帶勁,我收的奴都比我大。”

“聽比你大的叫你爸爸,特爽是吧?”許桐琛笑了句,一面端杯喝了口茶。

“對啊,”全職深以為意地點點頭,“你們不覺得?”

“沒體會過。”許桐琛說。

“我對年紀沒有特別偏好,”景銘說,“得具體看人。”

“我就知道拉斐爾喜歡小鮮肉。”全職笑道,又沖景銘問,“枭神呢?我一直感覺你口味很雜,你真沒個喜好?”

“有啊,”景銘說,“聽話,騷。”

“這他媽不是狗的标配麽。”全職無奈道。

景銘說:“做到讓我滿意不容易。”

“看來廚房那位夠……”全職挑了挑拇指。景銘看見卻并沒點頭,只是淡淡道了句:“還有進步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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