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師兄!”蘇夭夭幾乎是慌亂地打斷他,“不要說了。”

她眼中不止有祈求,還有下意識地躲閃。“那些事就讓他們随着時光過去,我們都不要再提了好麽?”縱然她很想知道關于他所有的事情,可她不想真切的看見真相。哪怕看見他的手書,聽見夏澤之的轉述都好,她也不要聽見他親口承認。

只要不曾确認,她就可繼續诓騙自己。

大概她就是怯懦,就是自私,就是不想看見從未體會過的生恩,只想顧着師兄一人。

陶令親昵的捏了捏她的手心,安撫道:“不怕,不是你害怕聽見的那些。”

蘇夭夭這才松了一口氣,靜靜聽着。

他目光悠長,唇邊卻是含着淺淺的笑意,仿佛在敘述聽來的故事。

“五歲,我用匕首殺了第一個人。”

“十歲,我們三十個人被困在一間狹小的密室,最後活下來的只有三個。”

“十一歲,我第一次出任務,用一雙筷子插進那個人的喉嚨,身上沒沾一絲血腥。後來,我就成了楚瑾手下最好的殺手。”

五歲的時候,他還有些微弱的自主意識,殺人後恐慌的不行,縱然長大後的所有游戲,都是你死我活殘忍至極。他滿眼血色,赤目腥紅。後來殺的人多了,竟也漸漸麻木了。

“夭夭……”陶令側過身,目光深邃的凝着她,“我自記事起便從不知人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樂,甚至何謂恨別離愛不得,只是日子乏味,一日又一日總沒個盡頭。”

“……師兄。”她喉頭發酸,嗓子略有些啞。

“夭夭。”他雙手握住她的雙肩,嗓音低沉且富有磁性,“你是我全部的歡喜。”

蘇夭夭正滿腹心思用來心疼師兄幼時所受的折磨,這時乍然聽他如此說,陡地心弦微顫,臉頰騰地就發熱滾燙起來,她憋了好一會兒方才仰起頭,極是別扭道:“這是夏澤之教你的?”這樣撩人且情意深重的話,像極了夏澤之逗弄姑娘時的說辭。師兄幾十年冰霜的寒冷,哪是說這種話的人?

陶令着實愣住了:“教我?”他臉色頗是正經,“我除了讓他幫我帶過話,說我很是想你,但即便如此,我所說之事也是字字是真,無半句妄言。”

Advertisement

再有便是夏澤之着人送來的備注,是夭夭同夏澤之所說之言。他那時還有些精神,知曉了夭夭的心思。若非如此,他怎敢突兀地說出“歡喜”一詞再吓着她?

陶令模樣正經,蘇夭夭的臉蛋便是愈發承受不住。她下意識掙脫了陶令的手後撤一步,哪料一步踩空身後正是瞧不見底的懸崖。陶令忙拉住她的手,待她旋身轉回,方才緊緊摟住她的腰身于平地落下。

然而,明明是生死一線,蘇夭夭不知為何,在師兄懷中凝着他緊抿的唇和緊繃的下颌,沒來由的竟生出一股沖動來。她伸出舌頭舔了舔略有些幹澀的唇,竟是頗想咬一口師兄的唇瓣。

罷了罷了,躲避不及呢她哪還敢生生的往上湊?蘇夭夭深吸了一口氣,方才揪了他胸前的衣襟,嗓音軟軟糯糯道:“師兄,我餓了。”

陶令終是無奈地捏了捏她的臉蛋:“……好!”頓了頓,又是笑着同她補充,“夭夭,至少你安穩在山上待幾日,等我将身上的傷養好再做打算,可好?”

蘇夭夭被人戳中的心事,連頭都沒敢擡,只默默地垂了垂頭,算是應下了。

用飯時,蘇夭夭方才瞧見楚玉珩滾着輪椅緩緩而來。她猛地站起身,滿身戒備:“你怎麽在這?是楚瑾派你來的?”

楚玉珩僵在原地,臉色陡地煞白,唯有手指緊緊地扣在輪子上,幾乎要生生掰折。

陶令示意十六将楚玉珩推過來,方才同她道:“幼時他曾救過我,雖說我也還了他的救命之恩,但……這次入獄,總歸是我自願,也不全怪他。”

“師兄!”蘇夭夭仍是滿眼惱怒,若非楚玉珩同楚瑾狼狽為奸,師兄怎麽會受那麽大的罪責?她只要一想起在天牢內看見師兄的情形,心內便是疼痛難忍。

“夭夭,”陶令握了握她的手腕,安撫她坐下,“乖!”

蘇夭夭心內憤懑不平,但到底不再多言。

用過飯不久,蘇夭夭如往年的每一日一般,她舞劍,師兄為她指導不足。這一日,她的劍端明顯多了許多殺氣。

這殺氣楚玉珩看得清晰,陶令自是也明了。他們兩人坐在不遠處,楚玉珩沉寂許久終是問道:“我還從未問你,為何要救我?”死的那一刻雖是遺憾,但生而無望,倒也不如死了。

陶令專注地凝着蘇夭夭手上的每一招劍式,随口應着:“是你自己說,活着便一切都有可能。你甘心就這麽死去?”

“我如今廢了雙腿,同一個廢人有何區別?”楚玉珩不由得揚了聲音,“既是廢人,又要什麽可能。”

陶令輕咳一聲,竟有些淺淺的心虛之意。不過更遺憾的卻是不曾親眼瞧見夭夭為他出氣的樣子,定是殺伐決斷又可愛得緊。

他這般想着,不由唇角微揚:“當年你将她送來望岐山,欲行誅心之術。卻是不曾想,我也如你現在一般,死生無趣。每日養着她,倒成了一心求死之事。不過是後來才漸漸覺得日子有了趣味。”

楚玉珩濃眉緊蹙,身上的青色長衫襯得臉色愈白:“你同我說這些是何意?”

“你不曾傷了夭夭,我便沒有非要你死的理由。相反,你不傷她,我便護佑你好好活着。”

楚玉珩一驚,陶令可從不是這般心慈手軟之人。當年他為了還他的恩情,卻是同樣用命去換。至于後來到底是如何活下來的,他卻是不再知曉。但他今日不僅容了他,竟再次救他。這斷不是陶令的行事作風。

陶令終于側身凝向他,聲音愈發低沉幽深:“你原本不懂,現在也該懂了。”

楚玉珩腦中如緊裹的真相陡然炸開,他大驚:“果真?”眼底的不可置信迅速放大,明明不信,偏又不得不信。

“正是。”

楚玉珩再是沒了聲音,一直到不遠處的女子收了劍,步步走來,他才微垂着頭,聲音極是沮喪道:“如此,更是生死無趣了。”

“我原本不過想為母妃尋一份榮華,後來卻是對你生了嫉妒心,為何同樣是犧牲品,你陶令卻過得這樣好。”楚玉珩長長地嘆一口氣,“可是現如今……”蘇夭夭已然走近,餘下的話他也不再多說,也轉了眼凝着這漫天的白,仿佛瞧不見盡頭。

他如當年的陶令一般,似走入絕境,然他卻沒陶令那份運氣,能夠遇見想遇見的人。

“師兄,我方才的劍招如何?”蘇夭夭一手執劍,一手負在身後,頗有陶令的七分姿态。楚玉珩單單是餘光瞧見,已是顧自滾了輪椅離開這一處。

陶令寵溺的凝着她:“要殺人可以,但不需那麽強的殺氣。”

蘇夭夭立時就撅了嘴,不滿地哼唧:“師兄!”

“好好好!”陶令不由得揚唇笑起,正經點評道,“我們一年未見,你長進了許多。”頓了頓,仍是忍不住添補,“以你現在的身手,加之我身上有傷,你我可以一戰。”

“哼!”蘇夭夭甚是驕橫的白他一眼,轉而又是蹲下身,下巴擱在他的膝上,仰臉瞧着他咕哝着嘴道,“師兄你就會欺負人,現在你身上有傷,正是想做什麽便做什麽,我哪敢這個時候找事?師兄你就是篤定了我……嗯?”

她瞪圓了眼睛,整個人全然僵住,身前鼻尖都是太過清冽的氣息。

師兄的唇輕柔的落在她的額頭,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偏又不容置喙。蘇夭夭耳邊盡是自個如雷似鼓的心跳聲,只怔怔的呆着,竟是連逃脫都忘了。

仍是陶令吻過她的額頭,拇指指腹輕柔的摩挲過她的臉頰,略有些心疼道:“夭夭,你愈發瘦了。”

蘇夭夭徹底醒過神,那一瞬心思百轉,竟是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後來真的逃回自己的房間,方才驚覺明明是她自個被人吃了豆腐,怎的羞窘的也是她?

蘇夭夭在屋內不停地徘徊,偶爾又是捧着臉頰盼望着那灼熱的溫度消退些。

是了,事已至此,以她的思維寬度和廣度,逃跑是最好的法子。偏生師兄有傷,她被禁锢着又是逃不走,委實是為難。

縱然十六也說過,師兄的傷确實需要幾日調養。然這幾日,是三五日還是七八日,總沒有個定準。

蘇夭夭在房內轉啊轉,最後決定今晚不用飯了,免得見了面又不知如何言語。

夜深後。蘇夭夭在床榻之上滾啊滾,到底是難以安眠。遂起身收拾了行李,直待收拾好了偏又生了悔意,索性将那行李一丢,悄無聲息的出了門,再一拐角便悄悄潛入了師兄的房間。

蘇夭夭知道,師兄對她慣常沒有戒備心。她坐在他的床側,一眨不眨的凝着他的面頰,最後目光再是不可自已的落在他的唇上。

要不……咬一口再走?蘇夭夭默默想着,那日喂師兄服藥勉強算親吻過,可那般情勢她實沒有心情體會。

蘇夭夭咬了咬唇,到底是緩緩低下頭,唇瓣貼上師兄的薄唇。除卻觸感微涼,倒也不曾有其他。只是這種事做來尤其挑戰心跳。她輕輕吻過,下意識又舔了舔唇,便捏着步子小心翼翼的往外走,走了一半忽的聽着身後一道沉沉的嗓音,“我就知道,你又要走。”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