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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洛依依不确信的喚着,這一切仿似夢境一般不真切。

夏澤之愈發是溫柔道:“日後無人時叫我澤之。”

“澤之?”她的身子略有些僵硬,身後靠着他溫熱的胸膛,愈發是不适應。

“若不是小蓮告訴我,你可是打算瞞我一輩子?”巨大的歡喜早在洛依依醒來前他已是體會過,這時只是愈發溫柔的抱着她。略有遺憾,不過是遺憾知曉的太晚了些。不過也不晚,若是早些,他怕是也不能體會她的情深。

……

卻原來,洛依依暈倒那時,夏澤之确然守了大半晌,眼見得天色暗下,正要起身離去。小蓮本小心伺候着自家主子,這時自當跪下相送。結果王上竟是沒走。确切來說,而是走了一半突然折了回來,在外間用了晚膳,又是命人将要看的折子送過來。

小蓮心下無比歡喜,然這宮內之事傳播的未免太快了些。王上還不曾候到娘娘醒來,就有一個自恃受寵的妃子謊稱頭痛想要見一見王上。

這端娘娘還未醒來,那邊頭痛的如此及時,小蓮在宮中多日,也是見夠了她們這般欺負娘娘。娘娘縱是有着王後的身份,王上亦是時常來坐坐,但幾乎人人皆知王上素未在娘娘這裏過夜。宮裏碎嘴的流言,皆說娘娘年老色衰,若非王上顧念她是原先王府的舊人,只怕也沒有如今的尊位。

娘娘今年也不過二十有五,總也是比王上小一年,如何便是年老色衰了?

小蓮越想越是替娘娘覺得委屈,這宮裏後來進的哪個不是為着家族的榮寵?便是真的如娘娘一般也動了心,可有哪個能及得上娘娘這九年的情意?

小蓮這端情緒激憤,也不管王上是否有起身離開的意思,立時便是撲到王上跟前跪下。

“奴婢有一言,思來想去,卻是拼死也要同王上您說上一句。”

夏澤之正欲着人遣太醫去瞧一瞧那妃子,一端是王後,一端是尋常妃子,他自是留在王後這一處,才是正理。

然眼前這宮女這般激動,他便是擺擺手,下面的人自會着人去請了太醫。“說。”

“您即便是當真不喜歡娘娘,娘娘卻也是您正經的發妻。在這樣的關口,還請王上不要離去,莫讓娘娘再被人指指點點了。”

“指點?”夏澤之略有些驚詫,他自打登位,每日都異常繁忙,正經是沒甚心思落在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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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蓮眼見得夏澤之并沒有苛責之意,當下膽子又肥了些,心下亦是愈發的委屈,不由得開始絮絮叨叨的說着:“娘娘當年自打入了王府,這一顆心一直挂在您身上,從未放下。縱是後來離開,卻也是看懂了您的厭倦,亦是給了您一個成全。”

“後來娘娘居在清水庵,奴婢見她從未有一日真正開心過。即便是在夢裏,似乎也不再夢到……”

“等等!”夏澤之原本懶懶散散的聽着,他不知為何,每每到了洛依依這一處,心思便是最為放松。這時這宮女有些話要說,他多半也猜得到,不過是希望他能多陪一陪自家主子。

然她絮叨了一堆,他正經是晃了晃神,方才猛地揪住其中的重點來。

“她心悅于我?多年!”

夏澤之聲音極大,小蓮被吓得身子一顫,愣了愣方才忙不疊道:“是,娘娘知道您就是當年救她之人,一直感念,從未放下。”說着,又是生怕王上不信,趕忙又是補充道,“這些日子,娘娘知道您身子疲憊,您在時便小心為你拿捏按摩,您不在,便是找了太醫細心學習手法,每每練習到深夜方才睡下。不然,近日也不會突然暈倒。娘娘心思郁結,身子又是虛弱,怎能撐得住?”

“我曾救過她?”夏澤之沒察覺他的稱謂有了變化。他自稱“我”,許是因着眼前的婢女是從王府帶來,許是這婢女是洛依依的婢女。然他縱是還未完全适應自個“王上”的身份,面對其餘所有人,卻總是端着的,從未放下。

王上如此問,小蓮便是确信,那日在洛府娘娘果然什麽都沒有同王上說。

她思慮了片刻,便是緩緩道來:“十年前,奴婢随小姐到街上看花燈,原本該有兩個家丁在後面跟着,後來不知怎麽就走散了。”

“後來遇見幾個地痞,被他們圍住。幸而王上出現,将他們趕走。亦是因了那一次,小姐後來聽說要嫁入王府,才那樣百般歡喜。”

确然,十年前他亦是少年模樣,自诩有些身手,慣愛做英雄救美之事,為此在王城才有了些薄名。

然他曾救過她,卻是當真不記得了。

“歡喜?”夏澤之擰眉,“我倒不記得當時大婚她可有半分歡喜。”這話說得,卻是有些責問之意了。然他自己心裏卻是清楚,若這歡喜是真,緣何他知道的這樣晚?

夏澤之凝着內間的方向,若她當真心悅了十年之久,其中嫁入王府便是九年,她為何從未開口?

小蓮咬了咬唇,方才小心翼翼道:“您那時在夙夜樓已有紅顏知己,小姐又從不是争搶的性子,您除了新婚之夜,往後便是日日宿在夙夜樓,小姐她……她一顆心都碎了,哪還有心情訴一腔情意?”

夏澤之一時噤聲,正經是被一個小宮女說得啞口無言。悶了許久,方才輕咳一聲道,“她在王府九年,總能找到機會。說到底,不過是她性子冷清,這情深也是淡薄。”洛依依在內間躺着,他心裏有關她的身影,卻總是寡淡冷清的。

這卻是明晃晃的吃味了。心下計較的,竟是那個被惦記了十年的自己。

夏澤之此番說,小蓮正經是忍不住了,淚水“啪嗒啪嗒”的就落了下來,一面哽咽道:“您這樣說實在是委屈娘娘了,娘娘初入王府那幾年确然想說來着,可她每次難得見到您,緊張拘束的不行,後來漸漸好些了,您的後院卻是進了一個又一個的妾侍。娘娘她……那還有開口的勇氣?”

夏澤之悄然咽了咽口水,半晌方才道:“你且起來吧,本王今日守着你們娘娘便是。”

小蓮歡喜的厲害,重重地叩了頭:“奴婢多謝王上!”

……

夏澤之知曉懷中女子輕輕顫抖着,愈發用力地抱進她,一面低低道:“今日我終于知道了你的心思,卻只想着,怎沒有早知道?”

“澤之。”洛依依再次開口喚他的名字,如此陌生,偏又如此親昵。

“告訴我,為什麽從來不說?”夏澤之沉聲問着,他心疼着她隐忍的這十年,卻還是夾帶了本能的不甘。如他早知道,那該多好。

“我們大婚之時,還有後來的每次同桌用飯,甚是你離開王府那日,你應該告訴我的。”

洛依依一雙眸子腥紅,她确信了現下是現實而非夢境。然而堆積多年的委屈還是漸漸湧了上來,她略有些哽咽道:“妾身一顆心冷成了冰塊,怎麽還會有心思告訴你它還跳動着?”

“依依……”

“你去洛府那日,小蓮同我說,若是我再不說,只怕這一生都不會有機會了。”本就離了王府,若是王上棄了她,也沒什麽不妥。

“那你為何不說?偏還逞強,似萬般瞧不上王後之位。”

夏澤之這話說得仿似有一絲怨念一般,洛依依仍微垂着頭:“我真的很想告訴你,想了十年。可是,那是最壞的時機。若我那時告訴你,便是我為了王後的位子,為了尊貴和虛榮。如此,倒不如永遠的埋藏下去。”

洛依依說罷,終是在他懷中側過身,一眨不眨的凝着那一雙望了十年的桃花眼,凝着他眼底的血絲,緩緩道:“王上,雖今時今日您已看清了妾身的心思,但于妾身而言,卻還是盼望着我們只是尋常夫妻。”

洛依依言下之意,正是她從未戀慕王後之位。然而入了夏澤之的耳,他卻是不由得唇角微揚,身子微微前傾,附在她耳邊低語:“你吃醋了?”他原先極是招人喜歡,然他地位尊貴,縱是有女子歡喜,也沒有哪個敢在他面前有争風吃醋的言行。

這時她這般說,卻是要他心下極是歡喜。被人惦記和在意,原是這樣的感覺。

洛依依不知他這樣想,臉頰滾燙,偏生纖細的腰肢被人緊握,逃脫不得。那張臉在眼前,從未如此近過,洛依依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直待他放開她,洛依依微微喘息着,平複了呼吸,不知怎的忽的極沒有眼力見的打破了暧昧的氣氛,她突然問他:“王上可歡喜我?”說罷,她就恨不得掌掴自己。這情意來勢洶洶果真是令人迷醉,忘乎所以。

倘或她有半絲理智,便知道這種問題斷不該問出口。至少,不該在這個時候問。

他分明從未心悅于她。

夏澤之倒沒一絲為難,随即便應聲道:“你可記得我同你說過的陶令與他師妹之事?”

“嗯。”洛依依微微點頭,一時間忽然有些懂了。

夏澤之擡手輕輕摩挲着她的臉頰:“本王心悅你的歡喜。”他渴求這樣的一顆真心,如今遇到了,自是萬般珍惜。況且,洛依依在他眼中,似乎早已與別的女子不同。

而這其中情意,純粹的仿似陶令他們一般的情意。與這宮中進來的女子全然不同,那是一顆真正滾燙的心,而不是為了平衡權勢的敷衍和熱絡。

往後餘生,她都會是他唯一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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