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新元

如時七想得一樣,這個劇情世界的确非常簡單,鐘表顯示七點整的時候,果然如同日記本後面的提示一般,原宿主出現在初三(A)班的教室裏了,看到薛季燃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哥,你怎麽在這裏?”

薛季燃剛想說“我來帶你回去”就被時七按住,“他不在這裏在哪裏?”

原宿主對于完全陌生的時七,居然沒有半點對陌生人的警惕,而是很奇怪地說:“你不是去化學老師辦公室了嗎?”

薛季燃驚呆了,剛想說什麽,就被時七一把拉住往外跑,往旁邊一看,時七另一只手抓着不明現狀的自家弟弟,“你們老師辦公室在哪裏?”

原宿主一邊被迫跟着跑一邊指着走廊盡頭的一間辦公室,“就在那裏。”

走廊并不長,三人跑了十幾秒就到辦公室外了,從玻璃窗看進去,裏面果然還有一個“薛季燃”,兄弟倆顯然也看見了,石化在原地。

時七拉了一下,一個人也沒拉動,幹脆放手,推門進去了。

“薛季燃”和一名中年男人都看向她,那名中年男人顯然就是那位讓人讨厭的化學老師,時七沒理會他的質問,看着“薛季燃”的眼睛,“船票。”

“薛季燃”看了看窗外表情如出一轍的兄弟倆,笑了笑,“不愧是引領者C。”

“這個世界評級有問題,放在三色都是簡單的。我沒有你們想的那麽厲害。”時七接過NPC遞過來的三張黑紅色的船票,周邊的景象開始變化。

NPC已經變回自己原本的模樣,“新元,第一次見C。”

時七顯然沒有和NPC聊天的耐心,“嗯”了一聲就想去碼頭,被新元攔下了,“這個劇情世界原本沒有這麽簡單的。”

“那怎麽?”時七有點不耐煩,原本是什麽樣子她一點也不想知道,難得這次只用了這麽短時間,她還想着回去之後,早點睡覺。

新元顯然洞悉了她的想法,笑了一下,“看樣子你不想看一下這個劇情世界原本的樣子了。”

時七斜了他一眼,新元聳聳肩,“不過按照規矩,你還是需要看一下。”

時七被推了一把,然後又回到本該消失的劇情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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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那所鋪滿空白試卷的學校,只是學校周邊的建築卻是很清晰,街上的小吃攤和熱鬧非凡的文具店,學校也比之前那個完整得多,不單單有教學樓,實驗樓,操場,每個學校标配的小樹林都清晰可見。

時七就站在一旁沒動,景象移到教學樓內,每一層每個教室都清楚從眼前略過,每個教室的黑板上都用紅油漆寫着“薛季燃快去死!”

新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薛季越的情感,其實原本就是恨,對象就是他哥,這次這個關聯人很聰明,居然感到了。”

時七沒說話,她沒仔細看原宿主的日記,而且,反正有提示,她只要按照提示完成任務就可以了,做什麽非要搞清楚原宿主的情感?

場景又變了,這下轉到實驗樓的一間實驗室裏了,方才見過一面的那個中年男人正被綁在桌子上動彈不得,他身旁是一堆化學試劑,紫紅色那個顯然是高錳酸鉀,旁邊那個無色的試劑瓶上貼着标簽,是硫酸。還有一些時七看不見名字的試劑,以及實驗需要的容器,時七大概知道薛季越想做什麽,果然,不多時,戴着手套的薛季越進來了,手上拿着一把小刀,“老師,你不是說要想學好化學,最好的方法就是做實驗嗎?你看我這實驗做得好不好啊。”說着,手中的對着中年男子紮下去。

時七閉上眼睛,如果這才是原本的世界,那很顯然,評級是雙色是對的。

“還繼續看嗎?”新元的聲音在耳邊炸開,時七睜開眼,對上那雙帶着笑意的眼睛,冷冷吐出三個字:“不用了。”

接下去的情節她能猜到,無非就是用自己怎麽也學不會的化學,去折騰看不起自己的化學老師,然後可能還會把薛季燃帶來,做同樣的“實驗”。

脫離劇情世界的時候,時七發現方才還是白色的試卷,已經慢慢染上了血色。

“不過你今天穿的這件裙子很好,所以上面臨時把劇情世界做了調整,不然你進來就會看到已經完全被情感控制的原宿主,只能去走一趟游戲劇本了。”

時七看了看身上這件褪色的紅裙子,沒說什麽。

新元揮了揮手,把時七帶到了渡口,薛季燃和薛季越已經等在那裏了,白露換了一艘大一點的船也等在那裏了。

“下次再見。”新元說完就走進濃霧,時七看了他一會兒,轉身上了船。

“沒來得及寫代號你也來了,船票給你。”時七把那三張黑紅色的船票遞給白露,白露沒接,“沒寫那你就留着呗,我都來了,你還給什麽船票?”

時七的手固執地沒有收回,白露将船開動,無奈地笑道:“我來是上面安排的,不用船票。”

薛季燃和薛季越兄弟二人坐在船尾不知道在說些什麽,時七看着面容青澀的薛季越,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他安靜的外表下,居然會有那麽兇殘的情感。

“學霸這種生物呢,如果太在乎成績和別人的評價,自然容易作繭自縛,外界還沒有把他們怎麽樣,他們就自己否決了自己。這種人才最容易産生極端情緒。”白露手法熟練地從時七包裏拿出一盒果汁,咬着吸管邊喝邊說,“看樣子你這次遇上的這個原宿主也是這樣的學霸,唉,成績只不過錦上添花的東西,何必太在意呢?”

時七沒說話,她進入這麽多次劇情世界,就算現實生活中是看見蟲子都怕的不行的弱女子,在劇情世界裏也能面無表情地拿着鐮刀大砍四方。薛季越這種極端情緒,在旁人看來是有些小題大做,但是誰都不是本人,不能完全設身處地地體會到真切的感情。

“我這種學渣,實在不太懂‘高處不勝寒’的痛苦。”

時七完全無視了白露,起身走到船尾,薛季越見狀準備起身,時七按住他,“你留下,薛季燃,你去前面坐。”

薛季越一臉茫然看着時七,時七坐在他對面,面色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出去以後,心态放平和,産生消極情緒的時候,要學會自我調節,如果自己解決不了,那就和家人多溝通。”

說完,時七就打算離開,起身之後,似是又想到了什麽,回身說道:“等到你再大一點,你就會發現學習上發生的任何問題都不是大問題。到了高中,聰明的學生會更多,壓力會更大,你要是連這點挫敗感都對抗不了,那我還是勸你放棄升學。”

說完,也沒有去看薛季越的表情,時七就回到船頭。看着被白露哄得一愣一愣的薛季燃,時七想了想,有些事情不該她管,薛季越想說自然會說,如果不想說,那也随他,反正不會有人被劇情世界“綁架”兩次。

返程的路程耗時少了許多,時七三人下船的時候,白露一臉的不高興,拽着時七不放手。

時七也不掙脫,薛家兩兄弟不能離開時七,也杵在原地,白露哀怨道:“你就這麽狠心留我一個人在這個神鬼不明的地方?”

薛家兩兄弟:“……”

怎麽聽出了一種被負心漢抛棄的感覺?

“你又出不去。”時七一招制敵,白露凄凄慘慘地松開手,“那你要記得常來看我。”

時七轉頭就走,薛家兩兄弟緊跟着一齊往外走,白露原本泫然欲泣的表情随着三人身影的淡去也逐漸散去,豔麗的容顏上多了一絲淩然,做擺渡人還真是無聊,也就時七帶人進來的時候能找點樂子了。

白露正準備繼續躺着,耳邊卻聽到了一條指令:“……011,收到請回複。”

時七三人在濃霧中并未走多遠,等到濃霧散去,三人回到熟悉的街道時,周邊的景致與方才離開前無甚差別,薛季燃下意識看了看時間,八點兩分。

看到懵了的薛季燃,時七難得地解釋了一下:“劇情世界裏一天是現實生活中的一分鐘,我們在裏面不過待了一天多一點,所以現實生活中只過了不到兩分鐘。”

薛季燃似有所悟,“所以白露說最多耗時三十分鐘,意思是在裏面最多能待三十天嗎?”

時七“嗯”了一聲,準備回家,但是被拉住了,“你不去學校了?”

雖然時七真的想早點回家睡覺,但是奈何薛季燃提醒了她一件事,月底有場考試。

時七上學期期末退步嚴重,被班主任盯上了,就算這次考試考不好,學習态度也要好。無奈之下,時七還是回了學校。

回到學校的時候,正好是晚自習的課間,只不過這個課間只對于想上廁所的同學有用。

沒有生理需求的同學們還是坐在教室裏,一邊拿書當扇子扇着,一邊筆尖行風解決着一張張空白的試卷。

時七二人進教室的時候,原本嘈雜的教室安靜了一瞬,時七和同學之間交流極少,徑直回到座位,将桌上的試卷收攏好塞到課桌裏,然後,趴下了。

薛季燃就不能那麽安然了,一回到座位就被周圍的同學包圍,追問的自然是青春期的男女生在學習壓力之餘,甚是好奇的情感問題。

“你們倆怎麽回事,一起幹什麽去了?”

“看不出啊季燃,你不是和時七很久都沒說話了嗎?”

“哇,時七那件裙子真紅啊。”

“……”

日複一日的枯燥生活難得有了一絲波動,雖然這波動和自己并沒有任何關系,但是衆人依然前赴後繼地想要知道這絲波動的前因後果。追求八卦,是每個人的本能。

雖然從高一下學期以後,時七就變得孤僻了,但是同學們都還記得,高一上學期的時七,還是個很活潑很愛笑的女生。而且剛開學的時候,時七和薛季燃還是同桌,兩個人從身高相貌到性格愛好,都十分相合,同學們還打趣過兩人。只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麽,換了座位之後,二人就生疏了,最後幹脆見了面連招呼都不打。

班裏的八卦分子多得是,但是還沒從二人嘴裏撬出什麽信息,時七就變得誰也不搭理了,同學們多敬而遠之。

至于薛季燃,他更是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這次看到二人一起請假一起回來,難免有人想歪了。

只不過回來的路上,時七說過劇情世界的人不能輕易告知別人,薛季燃看着身旁虎視眈眈,疲憊的眼中閃爍着火光的同學們,抽出一張試卷,“只是湊巧一起了。”

旁邊的八卦者們沒有得到準确的答案,失望地回到各自的位置上,繼續與試卷厮殺去了。有一些自诩聰明的人卻覺得薛季燃這一句話意味深長,然後在高中剩餘的時間裏,逐漸發酵,演化出不同版本,成為這群同學被壓榨的日子裏難得的調劑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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