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三人晚餐

“哥，晚上有空嗎？我請你吃飯，就後街那個川菜館，我們以前總去那家。”于揚今天故意穿的很青春，深藍色牛仔褲，亮橘色運動款羽絨服，清爽的頭發沒有過多的負擔仿佛又回到昔日的學生時期。

隋意一瞬間的驚訝後漫不經心地在講桌上磕了幾下教案，淡淡地沖門口說：“恐怕沒空。”

往來的學生好奇地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着，或小聲私語，或故意放大聲音肆意猜測，也不過是希望帥氣高冷的講師能多看自己一眼，要是能出聲反駁趁機搭話那就更好了。

“哥……”于揚并不在意隋意的冷淡，反而略有些激動地湊過去，等到偌大階梯教室差不多走幹淨了才接着說：“我知道我錯了，不該冷落你這麽久……”

隋意後退兩步拉開兩人的距離，十分納悶這于揚到底是吃錯了什麽藥，沒一句話正常：“你這是喝大了？”

“哥，我知道你一向什麽事都悶心裏，這麽多年了我還不了解你嗎，傳緋聞，拒絕房子，你不就是想讓我來找你嗎？難不成你還真打算跟姓程那小子湊一對兒？”于揚仿佛說了個天大的笑話，自己先把自己逗樂了。

隋意正想幫于揚把腦子裏的石頭倒一倒就聽見另一個聲音搶先幫他動了手。

“姓程那小子？”程明煜一臉高深莫測地站在于揚背後陰恻恻地說，“沒記錯的話，我還比你大倆月呢。”

隋意憋不住想笑，尴尬地揉揉鼻尖。

“你怎麽來了？”于揚很是震驚。

“我？”程明煜往倆人中間一站，居高臨下地對着于揚輕笑，“來和你哥湊一對兒啊。”

隋意其實挺樂于看于揚被怼，但實在是不好意思讓程明煜犧牲這麽大，畢竟人一個直男，這種玩笑不好開，所以趕緊拉了一把他說：“不是說吃飯去，再不走路上就堵了。”

程明煜聞言立刻溫柔地攬住隋意的腰，得意地朝于揚一挑眉說：“也是，那我們就不和小于多聊了。”長輩的架勢真是說端就端。

可于揚還是不相信他們是真的，開玩笑，隋意怎麽會和何慶新那種大喇叭一起吃飯，還正好撞上和“男朋友”一起吃食堂，這不是擺明傳消息給他，沒錯，隋意一定是在欲擒故縱，于揚對此堅信不疑。

“那不知道兩位方不方便帶上我呢，正好我晚上也是一個人吃飯，挺寂寞的。”于揚厚起臉皮要求一起吃飯。

“弟妹呢，剛結婚就不回家吃飯弟妹會生氣的。”隋意實在煩他，好好一頓飯有他在簡直浪費食物，可這麽一說卻又被于揚誤會是在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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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陪閨蜜泡溫泉去了。”于揚喜悅的神色簡直遮掩都懶得遮掩。

“成啊，不就一頓飯的事，不過小于吃完飯要跟我們回家嗎？”程明煜的段位根本不是他們這種凡夫俗子所能企及。

“回家？”于揚幾乎喊起來。

隋意雖然也被這倆字吓了一跳，但遠沒有于揚那麽大驚小怪。

“怎麽了嗎？”程明煜十分認真地望着于揚，臉上一排是個人都能讀懂的潛臺詞：你跟你媳婦吃完飯就各回各家？

“……”于揚被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

“成，不就一頓飯嘛，雖然我最近是沒怎麽工作，但是多請一個還是沒有問題的。”程明煜瞥了發愣的于揚一眼，愉快地拍板。

隋意聽了這話卻有些擔心，覺得吃完飯還是給程明煜轉賬比較好。

A市的繁華全國聞名，好飯店比比皆是，可頂好的地方那卻不是誰都能進的去的，比如程明煜今天訂的這家“雲生齋”，連于揚也只是借岳父的光來過一次，卻不知道程明煜怎麽弄到的貴賓卡。

“明煜！”

中國風的二層建築，身着灰紫色緞面旗袍的中年女人容貌精致，從樓梯上緩緩走下時那通身的氣派就如同她腕上那兩只翡翠手镯，恍若春日裏漾着波光的湖水，清雅別致的讓人移不開眼。

“林姐。”程明煜笑眯眯地打招呼。

“皮猴子，還林姐呢，我都快五十的人了，你叫我一聲阿姨都不虧，”林姐雖然嗔着，卻顯然被取悅了，“這就是你帶來的朋友啊，還特意來定位子，搞得我還以為是女朋友呢。”

“溫……太太？”于揚終于想起這個人是誰了，去年剛上任的溫市長的夫人，閨名林秀致，婚前曾是名震一方的女強人，但婚後卻相夫教子，完全退出人們視線。

“我姓林，你們随那個皮猴子叫我聲姐就行了。”林秀致淡淡地說。

于揚有些讪然，隋意沒什麽負擔地叫了聲林姐，因為他并不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只覺得這位美婦人氣質特別親和。

林秀致也很喜歡隋意，拉着又說了好一會兒話才放三個人進包間，飯後還特意送了壺上好的龍井過來。

雲生齋的飯菜果然出衆，并不像想象中那般寡淡文藝，反而道道濃郁鮮香，尤其是那金湯佛跳牆，濃而不膩，連隋意被姜越養得極刁鑽的胃口都吃得停不下來。于揚自進門時被打擊之後就基本沉默，程明煜也懶得搭理他，索性把他當空氣，和隋意邊吃邊聊，十分家常的模樣。

飯罷。

“一會兒需要我送小于回家嗎？”程明煜這話卻不是問于揚的，而是對着隋意征求意見。

“我開了車的。”于揚恨得牙癢，來得時候就差點被程明煜甩在第二個紅綠燈後。

“哎呀我忘了，那你應該自己能回吧？”程明煜這才關切地問。

“姓程的，別裝了！”于揚拍桌而起，他實在是忍不了了，自從和方雲岚談戀愛起，他就一路順風順水，像今天這種憋屈滋味早已從他的“成功”人生裏摒棄。

一串鑰匙被直接摔在桌上，于揚威勢十足的沖隋意喊：“華楠新府的鑰匙，姜越知道地方。”說完扭頭就走，因為他實在是沒勇氣去确認隋意的答案了。

隋意盯着桌上的鑰匙沒說話。

“他也認識姜越？”程明煜好奇地抿了口杯子裏的茶水。

“嗯，”隋意依舊沒擡眼，頗有些自嘲地說，“認識我的沒幾個不認識姜越，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是一對兒呢。”

“那可不成，”程明煜脫口而出，“溫一辰大概要找你拼命。”

“溫一辰？是誰？為什麽姜越從來沒提過。”隋意納了悶。

“我覺得這事你要讓當事人自己跟你說，我說啊，不合适，”程明煜笑着擺擺手，“我們還是說點合适的。”

“什麽？”燈光下，隋意本就白皙的皮膚被染上淺淺的燈火氣，竟比平時更鮮活了幾分。

程明煜忽然就想起游戲裏的二貧，明明也是個八卦又嚣張的男人，偏偏自己把自己束縛在各種條條框框裏，這不，被他釋放天性之後才像個有血有肉的活人。

大約他還有些救世主的潛能吧，畢竟幫裏那一窩……哎不提也罷。

見程明煜發呆，隋意只好又問一遍：“什麽是合适的？”

“我們什麽時候回家？”程明煜扯過桌上那串鑰匙，用一根手指抵着桌子刺啦刺啦地劃拉着。

“別開玩笑了，人都走了。”隋意已經習慣了程明煜嘴裏真假摻半的話，以為他還在說笑。

程明煜從包裏摸出個本子，隋意隐約看見上面似乎畫着不少衣裙，估計是類似記錄突發靈感的畫本。

終于翻到一頁空白的地方，程明煜飛快地寫了一溜數字遞給隋意說：“我沒鑰匙，這是別墅密碼。”

“你……什麽意思？”隋意摸不清眼前人的意思。

“姜越找房子我也知道，哦不是我故意知道的，有個煩人的鄰居我也很無奈，我覺得比起住前男友的房子，你應該更願意接受我這個陌生人的幫助吧？”程明煜十分有誠意的分析，“更何況不管你搬哪，你那個煩人的前男友都不會輕易放過你，只有住我家，他沒辦法。”

“他不是我前男友，”隋意吐出一口濁氣，“曾經的暗戀對象而已，現在已經連好感都沒了。”其實只要能說出口，那就是真放下了，隋意看看纏在程明煜手上的鑰匙……覺得他手挺好看的。

“哎，你這是在向我解釋你們的關系嗎？”程明煜又開始沒正經，“不用擔心，我很大度的。”

“你一個直男天天這麽撩我真的好嗎？”隋意吐槽。

“誰說我直男？”程明煜終于放過那串鑰匙，轉着手中的小茶杯眯起眼睛問。

“婚禮那天……你和新娘？”隋意驚呆了，他是誤會了什麽嗎？

“真不好意思，新娘穿的婚紗是你前暗戀對象從我手裏偷給他媳婦的，換你你能不盯着看嗎？”程明煜終于有機會“沉冤得雪”。

“啊……那個……嗯……對不起啊。”隋意張了半天嘴吐出這麽句道歉。

“人家偷我作品都不心虛，你道哪門子歉。”程明煜笑了。

隋意想想也是，大約習慣給于揚擦屁股了，這會兒都形成條件反射了。

“等一下，”隋意發現核心問題還是沒問清，只好伸直右手食指，“那你到底是這樣的？”然後彎曲手指再問，“還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