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抱歉
燕帝這次過來,其實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想來看看,慕子淩會不會甘心嫁給他的皇兒,從此安分守己,不做任何逾越規矩的事,好好盡到自己的本分——
很顯然,慕子淩這般低眉順目,聽話懂事的模樣,讓他還挺滿意。
當然,他還有另外一個一定要過來的原因,那便是今晨剛發生的,關于李賀的事。
大燕有規定,皇子滿十四歲後就要開始上朝,參與政事,而燕文灏如今已經十八歲,年齡已到,只是由于身體不好,一直住在淩霄閣中,深居簡出,甚少露面。
便是如此,以至于讓朝臣逐漸忘記了他的身份,對他的恭敬日益減少,甚至膽敢在他面前胡言亂語、口不擇言了。
李賀是其中一個人,但絕對不會只有他一個。
他至多是一直出頭鳥。
即便燕文灏只是一個普通不受寵的皇子,燕帝也不會允許有朝臣膽敢視皇威于無物,以下犯上,何況燕文灏是已故莊後所生,是嫡系皇子,燕帝對他,也很喜愛。
所以,燕帝過來,還想要看看,慕子淩已經嫁入皇家,那麽他皇兒的身體是否如國師所說,正在慢慢恢複——
此時此刻,燕文灏的面色雖然依舊蒼白,但是整體精神對比以往已然好上太多,看着他的狀态,燕帝心裏十分高興,臉上也露出了喜色。
他相信不用再過多久,他的皇兒,便能完全恢複了。
讓福喜将自己帶來的補品送上來,之後燕帝又對着燕文灏關心了幾句,約莫半個時辰過後,他便牽着德貴妃的手站了起來,如同來時一般,二人相攜離去。
他們一走,慕子淩便想抽回自己被燕文灏握着的手,“……你可以松手了。”
燕文灏依言松開他,之後偏過頭看着他,眼底含着一抹歉意:“對不起,謙和。”
“……”
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慕子淩目光黯淡了些,他沉默許久,才搖了搖頭,緩緩道:“……不怪你。”要怪,大概只能怪他恰巧出生在那個時間,又恰巧是燕文灏需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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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文灏一直盯着慕子淩,注意他神情的變化,當他看到慕子淩蹙着眉,眼裏有藏不住的失落和黯淡時,心裏竟然升起了一股不喜的情緒,讓他始料未及,忍不住皺起了眉。
他不該對任何人生出這種情緒的——
收回自己的視線,燕文灏忽然轉過身,對侯在一旁的福全說道:“我累了,你扶我去休息吧。”他需要自己靜一靜。
“是。”
福全應了一聲,然後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慕子淩,見他遲遲沒動,終于上前一步,攙扶着燕文灏慢慢往內室走去。
走了幾步,燕文灏停下腳步,他背對着慕子淩,表情淡漠,但語氣依舊溫和:“謙和,若是你想看書,便讓多元帶你去書房吧,我整日待在淩霄閣內,閑來無事,便收集了許多書籍,種類繁多,你應該會喜歡的。”
他提到的多元,實際上是福全收的義子。
聞言,慕子淩怔了怔,他看着燕文灏離去的方向,垂下眼眸,輕聲應道:“多謝殿下。”
“嗯。”
淡淡應了一聲,燕文灏的身影走過內室,直到再也看不見。
這時,一個一直站在一旁安安靜靜候着的小太監忽然出聲道:“王妃,請您跟奴才來。”
慕子淩聞聲,扭過頭去看他,看清他的模樣後,忍不住愣了一下,“你是多元?”
小太監的五官只能算是普普通通,但在他臉上組合起來,卻顯得他的臉非常漂亮,讓人會忍不住多看幾眼,再配上他有一雙天生帶笑的眼睛,很容易讓人生出好感來。
小太監笑眯眯的點頭,随後恭恭敬敬地向慕子淩行了一個禮,“是,奴才便是多元,請您随奴才來。”
此時,慕子淩已經收起臉上的怔愣神色,對他微微颔首,淡然道:“好,你帶路吧。”
※※※
這一邊,回到內室後,燕文灏便不再繼續假裝,福全也松開攙扶着他的手,退到一邊垂首站着。
不過片刻,就有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悄無聲息地落在他面前。
“參見殿下。”黑衣男子單膝跪地,擡手抱拳,垂着眼,恭敬行禮。
“暗一,起來吧。”燕文灏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暗一是他師父當年替他訓練的暗衛之一,一共有七個,這些年來,這七個暗衛一直都在暗中保護着他。
暗一聞言,便直接站了起來。
燕文灏看他站起來,又扭頭對福全吩咐道:“你去外頭候着,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是。”
福全點點頭,應了一聲,然後躬着身退了下去,去盡責地望風把門。
福全離開後,燕文灏并沒有開口,而是将手背在身後,慢慢地在屋內踱了一圈又一圈,面無表情的。
至于突然出現的那名被喚作暗一的暗衛則是安靜地立在一旁,甚至連呼吸都微不可聞。
這麽不緊不慢地踱步三圈,在第四圈的時候,燕文灏終于停了下來,然後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他沉聲問道:“我讓你查的事,可有眉目了?”先前,他讓暗一和暗二去查軍饷被貪一案。
三個月前,朝廷運往西北駐軍處的三十萬軍饷無故失蹤,消息傳回京城,燕帝盛怒,派出監察禦史周欣前去查看。
一個月後,周欣查出軍饷乃是被西北總督馮褚所貪,于是馮褚即刻被押回朝,現關押在大理寺,燕帝判了他秋後處斬。
此時,距離馮褚要被處斬的時間,已經只有不到三個月了。
燕文灏以前曾聽謝景钰提過馮褚,知道他的性格耿直又莽撞,小時候便是由于貪官作惡,害他的父親慘死街頭,因此最厭惡的就是貪官,根本不可能做出貪污軍饷一事。
何況,馮褚還是他舅舅雲景生前的至交好友,燕文灏信他舅舅看人的眼光,真正貪污軍饷的肯定另有其人,所以他一定要查出來,是誰要誣陷于馮褚。
迎着燕文灏的目光,暗一低頭道:“屬下與暗二一直在暗中查探,追着線索一直查到了沐國公府,但之後,線索便斷了。”
“沐國公?”燕文灏挑了挑眉,語帶疑惑。
“是。”
燕文灏支着額,思索了一會,出聲道:“這事交給暗二繼續查探,你去查一查沐國公與淮王,是否有聯系。”
“屬下領命。”
沉吟片刻,燕文灏接着道:“你再讓暗三去查一下,李賀的背後是否有人,那人是誰。”
燕文灏對替他診治的幾個禦醫都了解的透徹,手中也握着他們的把柄,今日發生的事,他知道,絕對不會是一次偶然。
李賀這人,雖然好大喜功,急功近利了些,但他不是一個沒頭腦的人,這種不恭敬的話,是他自己萬萬不敢随意開口的,若非背後有人,若非有所原由,他是定然不會做出這事。
眯起一雙好看的眼眸,他倒是很想知道,站在李賀背後的那個人,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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