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認親
相比于燕文志這邊的着急不已,三皇子燕文遠倒是十分沉着冷靜,似乎對傳來的這個消息和猜測,一點都不在意。
将登門的幾個大臣統統趕走,此時此刻,燕文遠正悠閑自在地坐在皇子府花園的涼亭處,手裏拿着一小碟魚食,一點一點地往池塘裏投擲——
他垂着頭,視線落在那些在争相搶奪魚食的觀賞魚上,目光有些深遠。
将一小碟魚食全部投擲完,燕文遠忽然轉回身子,對站在自己身後的青年男子招了招手,輕笑道:“封言,你過來看看這些魚,你看它們玩得多開心啊。”
實際上,池塘裏的那些魚分明是在搶奪并不多的魚食,哪裏是在玩耍?它們或許是餓極了,本來溫和的模樣這時變得兇猛無比,甚至會撞擊來其他搶奪食物的魚。
封言依言走上前,只是往池塘裏看了一眼,然後就轉而看向燕文遠,“殿下,二皇子的事,您真的不去理會嗎?”
封言是定遠将軍封德江的嫡子,十年前受旨成為燕文遠的伴讀,如今已經位列右将軍之位,也是燕文遠的第一心腹。
燕文遠微微笑了笑,他指了指池塘裏争搶魚食的觀賞魚,答非所問道:“封言覺得這些魚怎麽樣?”
“殿下?”封言微微蹙着眉,看着燕文遠,眼神裏滿是疑惑和不贊同。
看封言不明所以的模樣,燕文遠笑了笑,随後他又問了一個問題:“你覺得,我們要做這些魚嗎?”
“自然不做。”封言理所當然的搖頭。
“對啊,我們自然不是魚。”意味深長的說着,然後燕文遠站起身,他叫來侯在不遠處的侍衛,吩咐他們将早已經下在池塘裏的漁網拉起來。
侍衛領命而去,不一會,池塘裏原本正在争搶魚食的觀賞魚都被捕撈了起來,一條一條在漁網裏歡蹦亂跳着,沒多久便因為缺水,奄奄一息。
擺擺手,示意侍衛們下去,燕文遠慢慢走到封言面前,含笑道:“看到這一幕,你還覺得我應該要理會這件事嗎?”
燕文灏的事就像是他剛才往池塘裏投遞的魚食一般,讓本來安靜的池塘因他的魚食沸騰起來,如果他像這些魚一般,傻不愣登、莽莽撞撞地便沖上去争搶,只怕會不小心落入誰設的圈套,他還完全不知道。
何況,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這次若真的出手對付燕文灏,只怕最後他也只能做螳螂,而那只黃雀則會躲在後頭,抓緊時機,然後給他致命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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抿着唇,封言道:“那殿下難道就放着不管嗎?那些固守舊禮的老臣本就一直在指責您……要是二皇子歸來,他們定然會全部推崇與他,即便他們勢力不大,卻依舊會是不小的麻煩。”
燕文遠是德貴妃所生,而德貴妃再受寵也始終不是皇後,故而,即便是朝廷當中,大部分朝臣都支持于他,但是要坐上東宮之位,他終究還是名不正言不順。
燕文遠看着封言,又擡手摸了摸他的臉,不緊不慢道,“自然是要做點什麽的,不過,這件事我們不需要親自動手,讓五弟去做便可。”
燕文遠比封言矮上半個頭,此時,他們兩人站的極近,以至于說話的時候,他不得不微微擡起頭來。
他繼承了德妃的容貌,一張臉長得極好看,只是過于陰柔了些,而他這般眼中含笑望着封言的模樣,讓封言不禁看得有些癡了。
迎着封言的目光,燕文遠微微挑起眉梢。
封言回過神,有些慌張地垂下眼簾,低聲問道:“五皇子會出手嗎?”
眯了眯眼,燕文遠十分篤定地說道:“會,哪怕暫時不會做什麽,但以他的性格,過不了多久便會再也忍耐不下去……我們的話,就靜靜等待好了。”
事實上,他對燕文灏會不會回到朝局中來并不是特別在意,若是不能回來,自然是最好,若是攔不住,對他也不過是添一點麻煩罷了,還不至于動搖根基。
看着燕文遠絲毫不上心的模樣,封言本來已經松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然而還未等他開口,燕文遠已經轉過身,背對着他淡漠道:“封言,我知道你擔心什麽,只是你太過小心了些,二皇兄這麽多年深居宮中,即便現在能回來,又能掀起多大風浪?眼下,我們要關心的,不該是這些小事。”
“我知道了,殿下。”封言低下頭,不再試圖多說什麽。
※※※
有別于燕文遠和燕文志皇子府前不斷的朝臣登門,此時的淩霄閣,依然安逸無比。
午膳過後,燕文灏與慕子淩面對面坐着,繼續上午被打斷的棋局。
兩人都默契地不再提起之前的事,不去破壞此時此刻的閑暇時光。
一盤棋下完,燕文灏滿意地看着棋盤上留下的,屬于自己的黑子,他擡起眼眸,笑道:“這次是我贏了。”
“是,這次我輸了。”慕子淩将白子收進棋盒內,淡笑着應聲,落落大方的,他輸的心服口服。
燕文灏給自己斟了一杯茶,然後招來多元,示意多元将棋盤收走,沉默片刻後,他看向慕子淩,問道:“要去禦花園走走嗎?”
慕子淩剛想點頭,随即想起燕文灏的身體,便遲疑道:“你的身體……”
“我的身體無礙。”打斷他的話,燕文灏溫和地笑着,“今日天氣極好,出去走走,對我也是好的。”
“但……”慕子淩還有話說,只是還未開口,就被燕文灏握住手拉了起來。
回過頭看他,燕文灏笑眯眯道:“禦醫他們的話,聽聽便是,我知道自己的身體如何,只是走走罷了,不會有事的。”說完,他便已經用不容多說的姿态,直接牽着慕子淩的手,朝外走去。
福全和多元對視一眼,連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只是他們剛剛走到淩霄閣外,還未登上辇車,就看見不遠處一名身着皇子服的少年随身帶着一個小太監溜溜達達地朝他們走來。
那少年似乎看到他們,只見他眼睛一亮,擡手用力揮了揮,大喊了一聲“二哥”後,就快速朝他們跑來。
聞聲,慕子淩偏頭看了一眼燕文灏。
捏了捏他的手,燕文灏笑着介紹道:“他是我四弟,燕文瑾。”他的話音剛落下,燕文瑾便已經跑到他們面前。
站在原地喘了一口氣,燕文瑾眼睛亮亮的,他看着燕文灏又叫了一聲“二哥。”聲音充滿喜悅。
燕文灏聞言,擡手輕拍了一下他的腦門,笑着問道:“什麽時候回來的?”燕文瑾之前被燕帝派去了雲南。
“今日剛到。”頓了頓,他不滿的抱怨道:“本來昨日就該到了,應該來得及參加二哥你的婚禮,但路上出了點事,于是耽擱了一日。”
說着,他歪着頭,盯着慕子淩看了一會,然後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你就是嫂子對吧?”
燕文瑾長得壯實,又因為常年往邊疆跑的緣故,皮膚被曬成了小麥色,他眉目俊朗,從相貌上看,最像燕帝,只不過這他的長相配上他略帶傻氣的笑容,怎麽看都有些憨憨的感覺。
“……”
慕子淩有些尴尬,‘嫂子’兩個字放在他身上,怎麽聽都實在別扭,但是當他對上這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和燦爛的笑容時,卻怎麽也無法生出任何怒意。
——他知道,燕文瑾的話沒有任何其他意思,這一聲,就只是單純地跟他打招呼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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