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住嘴

江厭覺得季澄的聲音像是羽毛一樣在自己心上輕輕的刮撓了一下，有點癢，卻撓不到，要出口的直截了當拒絕季澄的話，在唇邊回旋良久，還是咽了回去。

“小帥哥，你看你弟弟都這麽求你了，你就答應他嘛。”

老板娘操着一口□□道，她正端着菜上來，正好聽到了季澄這一句，季澄長得唇紅齒白，正是阿姨最喜歡的小男生，老板娘便不由得替季澄說了句話。

季澄聰明，趁熱打鐵：“是啊，是啊，哥哥，好哥哥，你就答應我吧，不然我真的完蛋了。”他肩膀一耷：“要是你真的怎麽都不答應，那我就只能認輸了，反正他本來就覺得我不行，大不了…大不了我就不回去了，他們三個人過呗。”

季澄跟韓宇他們騷管了，哥哥，好哥哥叫起來毫無壓力，江厭卻聽的好似心被一下一下撓着一樣，癢的慌。

季澄渾然不知江厭的感受，自顧自耷拉着腦袋，嘆了口氣，恹恹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

“季澄。”江厭突然開口。

“嗯？”

“你只是想讓我當你家教，還是想讓我救你。”

“這…”季澄不解的皺了下眉：“有什麽區別嗎？”

江厭換了個說法：“你想超過你弟弟嗎？”

季澄猛點頭：“想。”

“可以。”

“啊？”季澄擡起腦袋。

“我說。”江厭道：“我可以當你家教。”

季澄面露喜色：“真的嗎？”

“嗯，但是有幾件事，我們提前說好。”江厭道。

聽聞江厭答應，季澄覺得自己前途都光明了起來，忙點頭道：“你說，你說。”

“第一，我不需要你給我雙倍三倍的工資，按我教其他人的時薪來。”

季澄覺得這麽有點虧待江厭，便讨價還價道：“不行，你教的是初中生和小學生，高中課程比初中難啊，哪能按這個來，肯定得比他們高，這是底線！”

季澄後面那桌正有人吃飯，聽到了全程，聞言不由得噗嗤一聲笑出聲。

一般讨價還價都是買家往低了說，賣家往高了說，那有反着來的。

季澄沒理那人，一心想着不能拉低江厭現在的工資水平，兩人又讨價還價一番，最終還是以比江厭時薪略高一點的價格成交。

“第二，我當你家教這件事，不要讓學校裏的任何人知道。”

這事倒是沒什麽要緊的，季澄點了點頭答應了。

“第三，以後如何學習，聽我的。”

聽老師的安排，天經地義，季澄點點頭：“行。”

一中周日晚上要上晚自習，季澄來上晚自習的時候，江厭已經來了。

他坐定後，江厭給他甩了幾張A4紙，上面印着密密麻麻的字，季澄接過紙瞥了一眼：“這是什麽？”

“你這周的學習計劃表。”江厭正在做題，頭都不擡，筆速飛快：“目前我對你的底子還不清楚，這一周以摸底為主，以後每周我都會根據你的學習情況定計劃表。”

季澄正在看這張紙，按科目分類，每一科這周該學什麽，怎麽學，達到什麽樣的進度，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這份計劃表條理清晰，內容充實，季澄看了幾科，一陣頭暈目眩。

江厭的計劃表實在是太他媽充實了！

連幾點起床都給他安排好了，一中沒附中那麽要求那麽高，早上是七點十分打預備鈴，七點二十正式早讀，這計劃表是早上六點起床，洗漱的同時要聽一篇英語聽力，吃飯還要背文言文。

“六點，你殺了我吧！”季澄哀嚎道。

他以前是個夜貓子，當然，半夜不睡不是為了學習，而是玩，而且季澄起床氣還有點低血糖，起床氣又重，六點起床确實跟殺了他沒什麽兩樣。

“六點有什麽問題嗎？”江厭挑眉，一開始這份計劃是五點半起床。

“太早了吧，我這輩子都沒試過六點起床。”季澄道。

“那麽現在你就可以和六點以後起床的日子說再見了。”江厭涼涼道。

季澄拿着計劃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江厭，覺得自己對江厭好像了解不夠深刻，同時對自己未來的生活有點擔憂。

一中的晚自習是幾個主課老師輪流帶，今晚是語文老師。

語文老師手裏抱着一沓試卷，一進門把卷子往桌上一放，拍了拍手示意晚自習開始了：“今天大家先做一套卷子，明天講，這張卷子裏都是往年的高考真題，雖然不是正式考試，但是我希望大家不要翻書，就當做高考，也試試自己有幾斤幾兩。”

說完以後，語文老師把卷子讓每排第一個傳下去，又叫課代表把周末的作業收一下。

課代表是個長發飄飄，挺漂亮的女孩，叫姜媛，她給收前面的作業的時候，眼神的餘光一直在瞥季澄這邊，最後終于來到這桌，她先收了江厭的，又看向季澄。

季澄這會正拿着卷子翻看，以往這種做卷子的課，他都是選擇睡覺的，在附中那會，老師都知道他爸是季凡宇，所以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季澄同學？”姜媛問道。

季澄這才打眼看向姜媛：“我沒寫。”

季澄上周四才剛來，一開始來一中也沒抱着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念頭，況且一中和附中的練習冊也不一樣，他壓根就沒管作業這回事。

“啊？可是…”如果是旁的差生說出這話，姜媛估計這會都要翻白眼了，但是季澄生的好看，看起來有錢，上周還剛揍了蕭強，姜媛對季澄還是相當有好感的，也不大敢翻白眼，她看了眼臺上的語文老師，臉色為難。

“麻煩你跟語文老師說一聲，他以前學校用的練習冊和我們用的不一樣，明天他會去買新的冊子，以後作業都會按時交的。”江厭停下手中的筆，擡頭跟姜媛說道。

姜媛低頭看向江厭的臉，一抹薄紅悄悄爬上臉頰，她點了點頭：“好，我一會跟老師說。”

見姜媛答應，江厭拿起筆開始寫卷子，姜媛站在桌子邊猶豫了一下又道：“那個…”

“還有事嗎？”江厭擡頭看向姜媛。

“這周五是我生日，我請吃飯，你可以來嗎？班上很多人都來的。”姜媛道。

“我有事，去不了，不好意思。”江厭想也沒想便道。

姜媛的臉色一瞬間變的有些尴尬，她勉強的笑了下：“是嘛，那算了。”

姜媛說完便向後面走去，在旁邊目睹了一切的季澄湊到江厭身邊戳了戳他的胳膊：“她肯定喜歡你。”

江厭沒理季澄。

季澄又回過頭瞥了一眼姜媛：“挺漂亮的。”

江厭依舊沒理季澄。

季澄又湊到他耳邊，輕聲道：“你是真有事，還是不想去？”

季澄離他耳朵很近，幾乎只有幾厘米的距離，季澄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說耳語，溫熱濕潤的氣息鑽入耳道，有點癢，讓江厭下意識往後躲了下。

季澄卻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又往他耳朵吹了口氣：“學霸，你躲什麽。”

這口氣吹得人酥酥麻麻的，江厭又躲了一下。

季澄發現了江厭的反應，像是玩上瘾了一樣，又向往他耳朵裏吹氣。

“住嘴。”

江厭轉過臉，季澄的嘴唇在江厭的臉側輕輕擦過，江厭愣了一下，伸出靠近季澄的哪一只手将他的臉掰正：“我周五要給你上課。”

“哦~為了我拒絕課代表的邀約啊~”季澄語調都微妙了起來：“天吶，我好感動啊~如果我是女孩，肯定要以身相許了。”

季澄平時跟韓宇他們騷慣了，張口就來，江厭卻不接茬，他無視了季澄蕩漾的語氣，将季澄的卷子拿起，在他面前抖了抖，又拍到季澄桌子上：“晚自習做完，認真做。”

江厭說完也不搭理季澄，拿起自己的卷子做起來，季澄撇了撇嘴，拿起根筆來開始做卷子。

語文試卷靠自己的語感和平時積累，前幾個選擇他憑感覺的選了幾個看起來像正确答案的答案，到了古詩文填寫，就開始卡殼了。

名句這塊，季澄一向是撞運，如果正好能碰到那種中國人民張口就來的千古名句，那這空就能填上去，如果是那種有點印象，好像聽老師上課講過這篇，但是自己個沒好好讀也沒背過，或是完全沒有印象的，那就只能留白了。

說來也巧，這張卷子上的填空，還都挺生僻。

季澄轉頭看了江厭一眼，江厭這會都開始寫作文了，季澄拿着筆轉了一會，謹記江厭認真做的囑咐，在腦海中瘋狂搜尋着這幾句名句的蹤影。

想了一會，還是沒找出來。

腦子裏根本不存在的東西，去哪找。

越找不出來，季澄就越抓耳撓腮，他桌角最上面擺的就是語文課本，這也不是什麽正式考試，季澄伸出手就想去拿語文書。

手剛放在書皮上，另一雙手就覆在了他手上，是江厭的手。

江厭剛才寫作文寫得挺認真，不知道怎麽他剛一伸手，江厭就發現了。

江厭手搭在季澄手背上，看着他：“不許看。”

江厭的手冰涼涼的，跟季澄不一樣，季澄火氣大，一年四季身上都是暖暖的，手心還愛出汗，大姑她們說他就是個小火爐。

季澄恹恹收回手：“知道了。”

下晚自習的時候，季澄作文才寫個開頭，他聽到鈴聲有點急，屁股都有點坐不住，一中住校生很少，所以住校生和走讀生是一塊下晚自習的。

“算了，回去寫完。”江厭等了他幾分鐘，看了看表道，這會班上人都快走完了。

季澄松了口氣，把筆一扔，看向江厭：“好嘞，回家。”

季澄說着就要收拾書包，三兩下收拾完就要走，卻被人拽住了書包，原地踏步了幾下，季澄回過頭：“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