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你看我們像不像一對野鴛鴦

季澄看向聲音發出的地方, 江厭靠在椅背上，擡眼看向這邊。

“江厭？五千米？”秦睿愣了下：“這不太行吧？”

一中操場小，五千米大概就是繞着操場跑個十二圈半的距離, 去年運動會只有三千米, 已經跑的報名的人累掉半條命，今年不知道怎麽，學校直接弄了個五千米。

對秦睿來說五千米不是個事，但對于四班大部分人來說, 五千米還真跑不下來，社會新聞有些學生跑完八百米都已經猝死了，看着瘦瘦弱弱的學霸跑五千米。

秦睿覺得這事有點懸。

季澄也覺得不太行，全然忘了自己還親手摸過江厭的腹肌。

看秦睿跟季澄一臉不信任的樣子, 江厭微擡了下眉：“寫上吧。”

“算了。”秦睿猶豫了一會，把江厭的名字寫上：“反正就是湊個數, 就算跑不完也沒啥, 我跟你說，五千米咱學校就沒幾個能跑完的你信不？”

最後江厭還是報了五千米的跑步，老段來拿報名單的時候, 還有點驚訝：“喲, 今年竟然都報滿了, 出息了？”

季澄跟秦睿對視一眼，沒把季澄要請全班人春游的事說出去。

運動會報完名之後，全校掀起一股運動熱，每天大課間的早操也改成了跑操，每個班按次序排好，繞着操場跑兩圈。

晚自習之前那會時間，也有不少學生在操場跑步練項目, 季澄也拉着江厭每天晚自習之前在早操跑圈。

季澄報的是一百米，八百米和男子四百米接力跑，其實跑圈對季澄來說沒什麽困難的，他之前參加夏令營負重幾公裏跑也不是沒練過，雖然挺久沒跑了，但基礎還在，這會再練練很快就能找回狀态。

他主要也是怕江厭沒練好，到時候跑五千米給跑岔氣兒，所以強行拉着江厭來訓練。

江厭倒沒什麽抵抗的，每天晚自習之前這一小時休息時間，吃完飯跟着季澄來跑圈。

這天是周末，季澄中午跟江厭在家吃了頓燒烤，下午睡了會沒上課，晚上來上晚自習的時候比平時來的早一點。

兩人習慣性來操場跑圈，現在是還是春天，六點的時候天還沒暗，在操場跑了兩圈後，天才開始擦黑，操場的路燈剛亮起沒幾分鐘，刷的一下又暗了下去。

操場上安靜了一瞬，突然嘈雜起來，季澄一愣，看向教學樓，剛才還燈火通明的教學樓這會也全暗了，整個學校好像都被黑暗籠罩了一樣。

“停電了？”

季澄又扭頭看了看學校外面，學校不高的圍牆另一側是家醫院，這會醫院那邊也是暗的，應該是整個片區都停電了。

“嗯，停電了。”

這會什麽燈光都沒有，今天是陰天，也沒月亮，操場上一片黑暗。

季澄跟江厭在黑暗裏站了一會，季澄突然道：“那咱是不是可以撤了？今晚就不上晚自習了？”

正說着，教學樓那邊傳來一聲大喊：“停電了！放學了！”

不是老師的聲音，反而像是什麽變聲期還沒過的高中男生獨有的公鴨嗓。

晚自習停電，對學生們來說是枯燥學習裏一等一讓人開心的事，反正誰也看不到誰，老師這會也一般顧不上維持什麽紀律，高中學生們可以盡情在黑暗裏玩鬧，釋放壓力。

“不知道。”江厭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還有半小時，不知道會不會來電。”

“那我們要是現在走…”

正說着，教學樓那邊不知道那個老師拿出個帶電池的大喇叭，大聲重複着：“沒放學！一會就來電了！誰敢走算曠課！校門口那幾個，我看見你們了！你們再走一步，算你們曠課！”

季澄沒說出口的半句話被堵了回去，這聲音他熟，就是那個罰小情侶跑了二十圈，回去兩人分手的西毒。

“算了。”季澄無奈道。

兩人索性也不跑了，操場烏漆嘛黑的跑起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被小石子絆倒了，這會回教室去也是烏漆嘛黑的，什麽都幹不了。

季澄在黑暗裏站了會，突然打開手機手電筒照亮了自己跟江厭的腳下：“想不想玩個刺激的？”

“說。”

“你說。”季澄舉起手電筒照亮了自己跟江厭的臉，這會一片漆黑，季澄嘴角帶了一點惡作劇的笑，燈光打在他臉上有點詭異。

“咱兩現在去小樹林捉奸，能捉到幾對？”

季澄說的小樹林，是操場回教學樓的小路上，有個小樹林，樹林子不大，但剛好是在一個小坡下，裏面的草有人膝蓋那麽高，隐蔽性極好。

這小樹林裏面有小石凳，本來是上一屆校長專門弄出來，給學校增添一點文藝氣息，還取了個文雅的名字，叫靜心林。

學校條件在這兒放着，場地有限，只能開辟出這麽一小塊地方，本意是讓學生老師們有個清淨的地方學習，休息。

但一般來說，但凡一個學校裏有小樹林，最後都會變味。

雖然名字叫靜心林，但在樹林裏發生的事一點都讓人靜不下心來。

畢竟小樹林這個名稱，在現在來說，一般總和別的一些不怎麽和諧的事挂鈎。

一中也不例外，小樹林得天獨厚的隐蔽性，給小情侶們提供了極好的約會場所，樹林裏沒燈，只有外面這條小路上有路燈，尤其是晚自習之前這點時間，如果去小樹林裏逛一圈，一腳能踩到一對情侶。

西毒抓過好多次，那對跑了二十圈的小情侶就是在這兒被抓到的，但越嚴苛的制度，越能激發那麽一點刺激性。

就算一周三四次的抓，總有小情侶挑戰極限，在這兒約會。

一中坊間把西毒抓小情侶的行為稱為捉奸。

江厭盯着季澄的臉，嘴角抽了下，沒說話。

“走！”季澄直接上手，拉住江厭的手腕就往小樹林走：“西毒也不容易，哥今天就做回好事，替他分擔一下工作壓力。”

江厭的手腕被季澄握住，握得很緊，他嘗試着抽了一下，沒抽出來，索性也不再反抗，跟着季澄往小樹林走。

季澄走到小樹林子外面，也不走修好的臺階，直接就從小路上蹦了下去，他又把手電照向江厭，壓低聲音道：“能跳下來嗎？要不要我接着你… ”

季澄話音剛闊，江厭已經穩穩落在他身邊了。

季澄砸了下嘴，把手電筒摁滅，蹑手蹑腳往林子裏走，一邊走還一邊低聲叮囑：“小聲點，別打草驚蛇，我們主要以恐吓為主，不要追趕，一會萬一那個傻子沒命跑，摔了一下可怎麽辦。”

江厭只是輕手輕腳跟在季澄後面沒說話。

季澄帶着江厭走了幾步，突然停下腳步，江厭沒剎住車，撞到季澄身上，季澄也沒動，只是拽住了江厭手：“噓，別動——”

江厭停下腳步。

季澄小聲道：“你聽。”江厭的手被季澄拉着，兩人同時保持一動不動的姿勢，樹林裏其實挺安靜的，所以離得不遠的說話聲能隐約聽到。

“你有多喜歡我？”一個女聲道。

“特別特別喜歡。”另一個男聲道。

“真的嗎，我不信。”女聲道：“那你為什麽不給別人說我是你女朋友？”

“那…那不是我媽不讓我早戀嘛…你要相信我是真的喜歡你…”

“那你為什麽收劉麗的禮物？你明明知道她喜歡你…”

“那都是同學，拒絕多難看啊…寶貝，我心裏只有你…”

季澄聽着，差點笑出聲，他捂住了自己的嘴，強行讓自己把這股笑意憋下去，才緩緩放開手。

季澄剛放開手，那邊又道：“我跟她只是同學，你才是我女朋友…”

季澄剛憋回去的笑，又差點噴出來，江厭離得近，也不知道怎麽的，黑暗裏好像他知道季澄要笑出來一樣，眼疾手快的捂住季澄的嘴，在季澄耳邊輕聲道：“閉嘴。”

季澄點點頭，過了會又搖搖頭，江厭道：“不想笑了。”

季澄又點點頭，江厭才慢慢放開季澄的嘴。

季澄小聲道：“呸，渣男。”

季澄又把手機拿出來，手放在手電筒開關上，按了下去，将燈光對準聲音發出的地方，壓低聲音喊到：“誰？誰在哪？幾年級的？班主任是誰？過來，跟我去見你們班主任！”

季澄本來想吓一下這個“渣男”，沒成想一石驚起千層浪，小樹林瞬間跟炸鍋了一樣，從四面八方傳來驚叫聲，然後就是好幾道逃竄的背影。

季澄甚至還聽到人提醒對方拉鏈沒拉好的聲音。

原本是想吓人的，季澄自己反而被吓了一跳，冷靜下來他驚訝道：“靠，怎麽這麽多野鴛鴦，真夠饑渴的。”

季澄話音剛落，小樹林外面又傳來一道亮光，這次是西毒熟悉的聲音：“誰在……”

林子外的西毒頓了一下又道：“怎麽今天還沒說話就跑了？”

有人邊跑邊道：“啊！鬧鬼了！怎麽有兩個西毒！快跑快跑！”

林子裏的季澄已經快笑岔過去氣了，他邊笑邊拉着江厭往林子另一邊跑：“快快快，等會被西毒發現我冒充他就慘了。”

江厭任由季澄拉着往遠離西毒的方向跑去，林子裏本來草和小石子就多，季澄腳下一個打滑，就往前倒下去，這會他手裏還拉着江厭，結果兩人一塊往地上倒去，江厭眼疾手快抱住季澄，結果兩人就這麽抱着在地上打了幾個滾。

西毒在外面的小徑上走過，漸漸接近，這會他已經在林子外面堵住好幾對小情侶了。

季澄覺得自己這次是真的玩到刺激的了，他幾乎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

江厭壓在季澄身上，季澄瞪着眼睛，聽着西毒的腳步接近，有點想說話，江厭伸出手捂住季澄的嘴，伏在他耳邊道，聲音冰涼，帶着一股讓人平靜的涼意：“季澄。”

“你看我們現在像不像一對野鴛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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