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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麽了?”沈爍熙正好進來,她彎下腰去幫忙撿單子,賀茵卻格外的慌亂,蹲在地上把單子都攬在自己的手裏,沈爍熙都撿起來的單子也被賀茵搶了過去,沈爍熙的手一頓,她盯着賀茵看。
賀茵眼神慌亂,不去看沈爍熙,沈爍熙便也不多問,而是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那化驗單,她當然看不清上面說的是什麽,但卻很明白賀茵慌張的來源。
倆人無聲的坐在大廳裏,過了很久,賀茵才緩過神來,她看着沈爍熙解釋:“對不起,我只是……只是有很多事兒還沒有縷清頭緒,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說。”
沈爍熙沒說話,看着賀茵,其實她很想問問賀茵,即使是真的弄明白了這一切就真的會對她說麽?
賀茵低着頭不敢看沈爍熙,腦裏心裏都亂成了一團。賀穎居然是RH陰性血,真的會這麽巧合麽?
賀穎檢查完走了出來,她的表情如常,看到沈爍熙來點了點頭,賀穎盯着她的眼睛看,眼神疑惑不安,賀穎歪了歪頭,“阿茵,怎麽了?”
賀茵掩飾性的笑了笑,“沒事,爸爸讓我們回去吃飯。”
這一次,她用的是“爸爸”而不是“那個人”或是“老頭子”,賀穎剛檢查完心思不在上面,并沒有察覺出,倒是身邊的沈爍熙不可察覺的皺了皺眉。
“好,我換好衣服咱們就回去。”賀穎點了點頭,她本不喜歡那個家,但只要是有賀茵的地方,她都可以忍受并接受。
等着賀穎去換衣服,賀茵看着沈爍熙有些別扭的笑,“我找了醫學界的朋友會診,過幾天會給我一個結果。這段時間,我有很多要忙,我們可能不能總見面了。”
沈爍熙深深的看了賀茵一眼,點頭:“也許吧,你多保重。”
說完,沈爍熙扭頭就走了,她的心裏有點苦,她太了解賀茵了,無論是從她的肢體還是語言中沈爍熙都能看得出,此時此刻的賀茵不需要她,更不想讓她摻雜在其中。
賀穎換好衣服走了出來往外望了望,“沈醫生呢?”
賀茵低着頭,“我讓她走了。”
賀穎聽出了賀茵的低落,她皺着眉想要說些什麽,賀茵卻擡起頭看着她笑了笑,“沒事,只要你好起來就好,這段時間我是忙了些,顧不上她。”
賀穎看着她搖頭,“阿茵,姐姐不希望因為我讓你們之間有什麽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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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茵驚訝的看着賀穎,從小到大,賀穎的性子一向是強勢咄咄逼人的,何時曾經說過這樣的話?
賀穎看出賀穎的不解,她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沒說什麽。她不說,心裏卻難受,賀穎又何曾舍得把賀茵讓給別人,只是如果有一天她真的離她而去,除了沈爍熙那樣包容睿智的人,還有誰能給賀茵帶來幸福?
一路回家的氣氛都有些低沉,姐倆已經很久沒一起回家了,追溯上一次還是上學的時候。
賀邢和華英都驚訝于倆人的一起出場,倒是賀穎,她笑着上前挽住華英的胳膊,“媽,難得阿茵回來,你做她最愛吃的燕窩牛奶吧。”賀茵這段時間跟着她焦心焦慮的,并不比她的日子好過,身體的确需要滋補一下。
華英看了看賀茵與賀穎,遲疑的點了點頭,“好,好啊……”
賀茵站在一邊一動也不動,她看着賀邢,又看看華英和賀穎,只覺得這樣一家三口的一幕格外的和諧,似乎再也不像以前那樣應該被世俗所唾罵。尤其是賀穎,以前賀茵并沒有在意,而如今上了心,她仔細看,賀穎的眼睛跟賀邢幾乎是一模一樣……
賀邢雖然脾氣倔強,但難得兩個女兒一起回來,他開了一瓶珍藏的紅酒,喝了不少。
賀穎和賀茵都沒怎麽理她,自顧自的吃着,但即使是這樣,也是過年都不曾有過的珍惜場景。
吃完飯,華英拉着女兒賀穎進屋了,知女莫若母,最近她多少能感覺出賀穎身體的不對勁兒,心裏總是不安。
一時間,客廳裏就只剩下抽着煙的賀邢和賀茵。
賀茵端了一杯茶,看了賀邢一眼,淡淡的叫了一聲,“爸爸。”
賀邢拿着煙鬥的手猛地一抖,不可思議的看着賀茵。有多久了,賀茵沒有用如此語氣叫他了?
賀茵的表情并沒有改變,繼續說:“姐姐病了。”
“嗯。”賀邢吐了一口煙,表情恢複如常,聽他的語氣,賀茵知道他早就知道賀穎病了這事,她的眉頭微微蹙起,“爸爸,我記得你是RH陰性血吧。”
“為什麽突然問這個?”賀邢瞥着賀茵,女兒長大了,再也不由她控制,這幾年的賀茵即使是在他的強壓下也逐漸成長,眼看着就要飛出他的掌心。
賀茵知道賀邢的手段,她摩挲着杯口,淡淡的說:“哦,沒什麽,只是今天陪着姐姐去檢查,突然發現她也很巧的是RH陰性血。這血型太稀有,我就記住了。”
賀邢沒說話,重重的吸了一口煙。有很多事,他早知道隐藏式沒用的,這些年如果不是賀穎的堅持,他怕是早就要告訴賀茵真像了。
賀茵看着茶杯,自顧自的笑了笑:“我記得我是AB型呢,沒想到賀穎比我跟爸爸更有緣分。”
賀邢像是一尊雕像,一言不發,他很少這樣的,賀茵了解他,看着他沉默的樣子,漸漸的一顆心逐漸下沉,沉到那看不到的深淵。
“賀穎的病沒什麽問題,你放心吧。”賀邢終究還是開口了,只是說出的內容卻不是想要賀茵想要的,賀茵靜靜的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麽。
一個歷經世事早已不再相信任何人,一個的心雖然還年輕卻已千瘡百孔,這樣的父親,這樣的家,即使沒有血緣,她也沒事的,可以接受的了,一定可以的……
********
賀穎的檢查結果下來了,是良性的,但為了确保今後不再複發,醫生還是建議切除子宮。
子宮對于一個女人來說意味着什麽?
當賀茵把這個結果艱難的告訴賀穎的時候,賀穎卻只是笑了笑,便點頭應了。
賀茵驚訝的看着賀穎,賀穎卻看着她淡淡的笑:“阿茵,這個世上沒有什麽比離開你還痛苦的,只要能繼續在你身邊,所有的一切我都願意。”
雖然賀穎說這種話并不是第一次,但這一刻,賀茵還是有一種被電觸擊靈魂的痛徹感。
手術那天,按照賀穎的要求,賀茵沒有告訴任何人。她靜靜的總在等待室裏,每一秒鐘似乎都是一種煎熬,腦海裏想的都是從小到大賀穎對她的好。直到這一刻,賀茵才知道,一直以來,她忽略了太多,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根本看不清誰對她是真正的好。
手術室燈滅那一刻,賀茵迎了上去,看到醫生如釋重負的樣子,她的心也跟着重重的落在了肚子裏。
麻醉的藥效還在繼續,賀茵卻坐在床邊,手裏拿着白色的信封,她略帶些顫抖的抽出了裏面的文件。
——經DNA鑒定,賀邢與賀茵無直系親屬父女關系。
賀邢與賀穎生物學親緣關系成立的可能為99.9999%……
一行淚毫無預兆的順着眼角流下,賀茵看着上面的親子鑒定說明,搖着頭緊緊的咬住了下唇。
呵呵,是她錯了,原來一直以來都是她的錯,原來她的母親才是罪魁禍首的第三者,而賀穎才是賀邢真正的唯一的女兒……那麽她呢?她呢?她怨恨了憤怒了二十多年的人,居然就這麽把一切埋在肚子裏,無論多少委屈與苦楚,都這麽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怪不得,怪不得那個雨天,賀邢喝多久了會對着她發癫,而最終對着賀穎卻不敢做什麽……
虎毒不食子……
只是這個“子”終究不是她……
賀茵只感覺頭頂一陣陣的眩暈,這些年來,她一直放在心頭所堅定的,支持她走下去的信念被一紙鑒定打破,她覺得這一切似乎都被現實重重的擊碎。
模模糊糊間,她又聞到了沈爍熙身上那熟悉的味道,賀茵的眼淚一直流,身體縮成一團,“熙,我是野種,原來我才是個沒人要的野種……”身體被人用力的抱在懷裏,伴随着苦澀的味道,賀茵的意識逐漸的退散。
********
賀穎醒來後第一時間去找賀茵。
宋年年削着蘋果笑眯眯的看着她,“怎麽樣,感動不,第一個醒來見到的居然是我這大美女?”
賀穎不理她,虛弱的問:“阿茵呢?”
宋年年翻了個白眼,“她暈倒了,爍熙照顧呢。”
“什麽?”賀穎掙紮着要起身,宋年年連忙按住了她,“我的天啊,祖宗,你才剛做完手術,踏實點。”
賀穎想說話,可嗓子卻幹澀難忍,急的她額頭滲出了汗。
宋年年知道她在想什麽,連忙說:“你急什麽?賀茵的身體本來就弱,現在又陪了你這麽久,暈一下很正常的,休息休息就好了。”
賀穎總算不掙紮了,她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呼吸。
宋年年看着她,嘆氣,“哎,你這個可憐又苦命的壞女人,怎麽就偏偏看不到我?”
賀穎閉上了眼睛,她想着賀茵最近的表現,的确是累着她了,睡一會也好。
宋年年把給賀穎削的蘋果自己氣鼓鼓的吃了,“不管你願不願意,賀總,這段時間就我來照顧你了。”
……
宋醫生說話倒是算數,賀穎住院的一個星期後,還是宋年年陪着她。
賀穎是一個聰明人,知道賀茵肯定是發生了什麽,她并沒有去問,宋年年當然也不會說。
沈爍熙卻拎着果籃走了進來,宋年年一看她來,連忙接過水果,“賀茵怎麽樣?”
賀穎已經能坐起身來了,她也看着沈爍熙,沈爍熙點了點頭,“還好,就是身體有點弱。”
“沒事,身體不好可以補。”宋年年松了一口氣,她看出來了,這要是再沒賀茵的消息,賀穎是怕要抓狂了。
沈爍熙走到賀穎的床邊,看着她,“怎麽樣?”
賀穎點頭,雖然膚色仍舊蒼白,但眼神好歹恢複了光彩。
宋年年一看倆人這樣就知道又要展開雙邊對話了,她嘆了口氣,“我出去逛逛,你們先聊着。”
沈爍熙看着宋年年有些心酸的,她的性子,沈爍熙最了解不過,宋年年一向是“人生得意須盡歡”類型,做什麽事兒都由着自己的性子,什麽時候這麽認真過?
看到沈爍熙坐下來,賀穎問:“你回沈氏了?”
沈爍熙點了點頭,“嗯,總該回去的。”
賀穎看着她,“也好,這樣以後也能幫幫阿茵。”
沈爍熙頓了一下,看着她,“幫她?我看茵茵倒是不想再回公司了。”
“為什麽?”賀穎皺眉,賀茵的性子她最了解,事業在沈爍熙未出現之前就是她的全部,她怎麽可能說放棄就放棄?
沈爍熙不說話,她沉默的看着賀穎,賀穎看着她,眼裏滿是疑惑,漸漸的,随着時間的推移,那疑惑變成了一絲苦笑,“她知道了?”
賀穎的聲音很低很沉,甚至帶着一絲慌亂,賀茵如此要強的性子,如果知道這一切,天還不要塌下來了?
沈爍熙卻點了點頭,肯定了她的猜測。
賀穎握了握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掙紮着要起身:“她……她在哪兒……我要去見她,她……”
作者有話要說: 葉子老了,/(ㄒoㄒ)/~~,總是忘記設置發文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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