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章節
那些小孩子,他們懂什麽,不過是學了兩句大人的話,連身量都未長成,便化成了枯骨。
“您就是太心善了。”鐘堯怒其不争地咬了咬牙。就是這樣,總是這樣,巫女見山總是喜歡對旁人手下留情,對以前欺辱過她的人是如此,對野心勃勃的巫女閑安也是如此。京中出事,大祭司必然不能坐視不理,巫女閑安恐怕也會跟着上蹿下跳,希求坐上大祭司的位置。
巫女閑安确實是如此想的。她從宮中回到白塔,便一刻不停地去了大祭司的房中。大祭司昨晚着了風,回來又沒睡好,整個人都跟老了十歲一樣,雙眼無神,目光渙散,眼看着連一兩天都已經撐不下去了。
“巫女,大祭司現在不見人。”巫侍角也是一臉疲憊,昨晚他跟在大祭司的身後,也吹了一夜的寒風。
巫女閑安半點也不意外自己會被大祭司的巫侍擋在門外,她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裏頭一眼,便轉身走到了下樓的石階等着。果然,沒過多久,診治的巫醫就一臉大汗地走了出來,也是滿目疲憊,腳步蹒跚。
“跟我來。”巫女閑安突然閃身,吓得那巫醫一個趔趄,差點沒一屁股坐在地上。
“閑安大人,我,”巫醫剛說沒兩個字,就被巫女閑安一把抓住了胳膊。這巫醫是個瘦小老婦人,根本不是巫女閑安的對手,很快便被她連拉帶扯地進到一旁的石屋裏。
“大祭司的身體還能撐幾日?一日兩日,還是三日四日?”巫女閑安把巫醫堵在簡陋空蕩的石室中,死死地堵在了門口。
“大人何必要知道這些。”巫醫佝偻着身子,雙眼四下亂飄,就是不看巫女閑安,“一切都是命數。大祭司不過偶感風寒,好好休養就能……”
巫醫話未說完,巫女閑安便上前一步,拽住了她的前襟,“你信不信,我現在就算是殺了你,也沒人能把我怎麽樣。況且不管她能活幾天,巫女見山都回不來上京。”
“那大人還在擔心什麽?難道連一兩天都等不了了?”巫醫苦口婆心地勸了一句,半點沒因為自己被粗暴對待而感覺憤慨。
“果然如此,看來我猜的沒錯。”要不是大限将至,大祭司也不會在向自己示弱,而後又防備有加。看來天命最後還是站在自己這一邊。
軟禁
齊承墨一睜開眼睛就恍惚了。這地方他記憶深刻,上輩子林詩登基之後,他就被軟禁在這裏,整整有半年時間被足不出戶地被鎖在這間屋子裏。這屋子裏的東西他記得清清楚楚,連幾塊地磚,幾塊瓦片都數的明明白白。
連漫天的白布都和記憶中一模一樣。齊承墨一時間不知道這回重生一世的記憶是夢境,還是真實,連表情都呆滞得分外可愛。
林詩一進門就看見了這麽一幕。齊承墨身上的細小銀針都被人拔了去,只剩一個傻乎乎、慘乎乎的細白男子,軟乎乎地躺在床上,好像一個琉璃雕成的消熱,輕輕一碰,就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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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林詩從屏風後走了出來,眼看着齊承墨的臉色從茫然到恐懼,整個身子都不自覺地往被窩中縮了一縮,好像能借此抵擋什麽一樣。
這動作叫林詩不可抑制地生出了些許惡劣的念頭,腦海裏甚至已經浮現出自己一把掀開被子,解下腰帶,而後兇狠懲罰的畫面。但這畫面實在不符合林詩往日所學,因此不過在腦海中閃現了一下便很快滑了出去。
“陛下。”齊承墨暈暈乎乎地叫了一聲,雙手緊緊地捏着被子的上頭,眼睛怯懦圓潤,又無辜又弱小,好像他什麽也沒有做過,便無辜至極地成為林詩淩虐的獵物。
林詩的火氣騰地一下升了上來,大步上前,猛地拽開了他的被子。
“我,”齊承墨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粉唇微張,呼吸急促,像一朵嬌弱的嫩花,面對突入其來的疾風驟雨只能瑟瑟發抖。
“裝的倒是很像。”林詩冷冷把手上的被子扔到地上,目光落在他手上的傷口上,冷冷道,“你不會以為,你昨晚做的事兒,沒有人告訴我吧。”
“昨晚?”齊承墨聽到這話之後才确定重生這段日子的記憶并不是夢,進而記起自己昨晚做過的事來。挑撥二皇女提前逼宮,估計是打亂了林詩的所有計劃,雖然結果和前世一般無二,但林詩一定會對自己這個通風報信的罪魁禍首恨之入骨。
難道這輩子又要重複被軟禁的日子?
齊承墨恍恍惚惚地想着,眼睛無神地望着林詩,整個人都帶着悲涼和無助。那無辜的模樣叫林詩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打到了他的臉上。
“啪”
一巴掌下去之後,兩個人都清醒了不少。齊承墨的左臉立時多了一道紅色的印子,眼淚也順着面頰流了下來。
“大婚前夜偷溜出驿館,然後去給二皇女通風報信,間接害死先帝。就算你是陳國皇子,我也有本事叫你今日‘病逝’在宮中。”林詩冷硬着一張臉,不知道自己在等着什麽。
“不怕現在與陳國交戰,你就殺了我。”齊承墨斜着眼睛,冷笑了一聲,“你不是說自己從不打男人麽?怎麽,氣急敗壞了?就算沒有我,二皇女就不會反了?先帝就不會死了?你明知道,你和巫女們走的那麽近,朝堂上又有那麽多人給你說話,皇帝早就對你心存戒備了。否則皇帝不會同意二皇女與陳家聯姻,也不會同意三皇女帶兵平叛。你什麽都知道,心裏也明白,不過是安慰自己,才把一切都賴到我的頭上。說起來,不過是懦弱而已。”
林詩頭一次看見齊承墨這個模樣,雖有些震驚,但也算是意料之中,甚至在她的想象之中,這才是真正的齊承墨,那個話本中把巫雪國攪得天翻地覆的男人。
“我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殺你。”林詩望着齊承墨戒備的眼睛,慢慢開口道,“現在四境未穩,上京城裏也亂得很,這個時候與旁國交好還來不及,怎會無故挑釁。你放心,我們的婚事只是延後,并不會取消。只是你的身體不好,外頭又亂,我怕有小人故意破壞兩國的情分,因此只能叫人在外頭重兵把守,省得有個萬一,再驚擾了殿下。”
“軟禁。”齊承墨無所謂地笑了一笑,左右不過是這一手。就算真想殺他,也要等到巫女見山回來。只一個林詩,還控制不住上京的局勢。
“也是為了能讓你靜心養病。”林詩俯身把剛才扯下的被子撿了起來,抖了抖上頭不存在的灰塵,又蓋到了齊承墨的身上,“放心,我會讓巫醫好好照看你的。等到我守完三個月的孝期,我們就大婚。不過你們的陳國使臣就要多等等了。”
三個月,巫女見山就是帶着一群死人,也能把田岐打下來了。
此時,巫女見山站在一線天的入口處,和陳放放并肩而立,一起擡頭,看着崖上安靜的石木。
一只飛鳥的叫聲都沒有,就連往日的蟲鳴聲都低了不少。三皇女換了一身盔甲,從後頭走過來的時候像模像樣,腰間還帶了一條長劍。
“剛才派出去探路的騎兵還沒回來?”三皇女一臉憂愁,手指也不停地在那柄長劍上摩挲。她也看了地形圖,知道這條必經之路上定有伏兵,可他們別無選擇,只能如此。
“他們應該是回不來了。”陳放放沒想到叛軍竟然連探子都不肯放過,連樣子都不肯裝一下,明晃晃地告訴他們,此處有重兵埋伏,逼他們知難而退。
“那我們還要從這地方過嗎?”三皇女往前探了探頭,就算她不懂兵法,也知道大軍從這夾道般的地方過,上頭只要扔石塊,就能把人都砸死。要是更狠一些,把前路攔上。那無論多少人馬都會堵死在這地方。
“當然。”巫女見山的聲音從黑鬥篷地下傳了出來,冰冰涼涼,好像清泉敲擊着石塊,“我們要是換一條路,豈不是說明怕了他們。況且,本來也沒有別的路。”
“還是叫人帶着繩子,先試着攀爬上去。等把上頭的伏兵解決了,大軍再過。”陳放放也很頭疼,雖然大軍的糧草從未斷過,但上京絕不會許他們再此處滞留,畢竟還要與杞國作戰,平叛的事兒耽擱不得。
“不用那麽麻煩,只要後退三裏,一個時辰之後,自然就能過去了。”巫女見山垂着眼,幸好有這鬥篷擋着,不然旁人看見她這般不好意思出口的模樣,就算聲音再堅定,也不會相信她。
“後退?”三皇女眼睛盯着巫女見山,嘴上卻遲疑地問陳放放道,“陳将軍覺得呢?”
“三殿下是主帥,自然該由殿下定奪。”陳放放雖然不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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