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忠誠與執着

二十世紀法國著名的作家羅曼羅蘭曾說過這樣的一句話:「婚姻的惟一偉大之處,在于惟一的愛情,兩顆心的互相忠誠。」

杜宇聲十分認同這句話,無論是婚姻,友情或者戀愛,如你,不捧着一顆忠誠的心去待人,最終一定會有所損失。

「方醫生暫時接受了醫院高層下的停職的指令,會有一段日子不來醫院,所以,稍後醫院會給你換另一名醫生。」

芬姐姐在收拾杜宇聲的餐具的時候,輕聲道,姣好的眉毛不禁染上一絲憂郁。

聞言,杜宇聲木木地點頭。

他早就料到這種結果,畢竟事情弄大了,醫院不找出一個人來追究責任,怎樣去面對大衆的傳媒呢?

他沒有忘記那件事情發生的當天到底有多少人聚集看熱鬧以及記者的争相訪問。

而第二天的報紙,每一份頭條都是方醫生以及死者的臉容。

而且,當作不乏有加鹽加醋就的好事者,将一件新聞寫得比小說還精彩。

明明真實報導才是新聞真正的意義,但是時下就是有些的「新聞」,似乎為了嘩衆取寵,為了售量,可以不擇手段。

他不會去評論這些人對事情的做法,或者新聞中的主角的做法。

因為,冷暖自知,只有當中的人在會知道到底是怎樣的一件事情?

不過,無論如何,就像《名偵探柯南》的主角所說的,「真相永遠只得一個。」

只是可惜,方醫生原本是心髒病的權威專家,年輕又有實力,現今原本大好光明的前程卻蒙上了陰影。

那個女人,為他跳樓的女人,也許想不到她的「愛」如雙面刀,将兩人都砍傷了。

等芬姐姐離開後,杜宇聲瞄了一眼房間裏面的黑色影子,欲言又止。

黑色的影子反應十分敏銳,低沉地問道:「想說什麽?」

杜宇聲的心不禁跳動了一下,緩緩地說:「破爛……我可以去探望一下方醫生嗎?」

雖然方醫生只是他的主診醫生,但是平時對他很要好,現在對方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實在讓他坐立不安。

「你想要我幫你出去?」

一語破立刻洞察到杜宇聲的意圖,按照道理醫院不會讓他出院,那麽他就是想要自己重施故伎了。

杜宇聲毫不猶豫地點頭,朗聲道:「只是看幾眼而已,好嗎?」

語氣夾着絲絲的哀求,一雙水汪汪地眼睛倒影着黑色的影子。

一語破暗自在心裏嘆氣,總覺得杜宇聲自己都自身難保,卻還在顧及別人。他緩緩地走到杜宇聲的床前,冷言道:「下來。」

聞言,杜宇聲立刻跑了下床,來到對方的面前。

一語破揚起手一揮,原本空蕩蕩的床上立刻幻化出一個跟杜宇聲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閉目躺在裏頭,安靜地睡着。

無論近看或者遠看,都像活人一樣,有着沉穩的呼吸聲。

「破爛,這是……?」

杜宇聲吓了一跳,突然看見一個長的一模一樣的人躺在眼前,就像變魔術似的。

「障眼法。」一語破沒有解釋太多,冷冷地吐出三個字。

可是,杜宇聲已經了解對方的話的意思了。

現在是白天,不是夜晚。如果被人發現他偷走出去,一定很麻煩。

「過來。」一語破看着眼前的男孩,打開自己的袍子,命令道。

杜宇聲愣了一下,擡眼,看着一語破冷硬的臉龐。

「過來。」沒有再多的解釋,只有短短的兩個字,再次出聲。

杜宇聲慢吞吞地走過去,被對方毫不客氣地一把抱在懷裏,被黑色的袍子蓋住了全身。臉貼在對方寬大的胸膛,一絲都不透風。

由與彼此靠得很近,杜宇聲可以聞到屬于對方的氣息,成熟男子的剛強氣息。

心又不由自主地跳動,快要跳到口似的。

杜宇聲表面上盡量故作平靜,可是內心卻波濤洶湧,暗忖自己的不争氣,既然為一個男人如此地神魂颠倒,變得連自己也不認識自己了。

是不是當每一人在心裏住進了另一個人後,都會如此的呢?會讓對方的一言一行牽動着自己的心情起伏呢?

是不是每一個人在愛情的面前都會變得像笨蛋一樣?不能正常的思考呢?

是不是每一個當在乎的人在眼前都會使正常的眼睛出現偏差,覺得那人是全世界最好的,無意取代的呢?

但是,無論自己的心情到底是怎樣,也不能改變對方的态度。

感情的事情沒早一步,沒有晚一步,要剛好大家都愛上了,才可以相愛。

如果,節奏不同,就難以開花結果,一如他對一語破的感情一樣,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到了。」

耳邊傳來低沉的聲音,打破了杜宇聲的腦海中的沉思,不知道何時,在他發楞的時候,一語破已經将兩人空間轉移到一所布置典雅的屋子裏面去了。

陌生的壞境,整齊的家具擺設,顯然是一個舒适的大廳的模樣。

「方醫生的家?」杜宇聲擡頭,輕聲問道。

一擡頭就碰見對方灰色的眼眸,目不轉睛地對視自己。

杜宇聲心神一動,如夢初醒,耳根微紅,想睜開對方的懷抱,可是掙紮了幾下,就被對方捆住了。

只見對方輕聲道:「別亂動,跑出去會讓人看見你。」

亂動的身子瞬間生硬地平靜了下來。

杜宇聲待在對方的懷裏,由耳根生出的發燙一直延伸到脖子之下。

他覺得現在的情況很尴尬,一個是向對方表白而被拒絕的人,一個是拒接對方告白的人,而且還是在不久之前剛發生的,現在卻來這麽親密如斯的擁抱,讓他應接不暇。

倏地,一道巨大的破碎的聲音,好像碗筷砸在地上所敲起的聲響,在隔壁巨大地響起。

兩人不約而同地虎互相對視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循着這道聲音的方向走過去。

「你給我滾出去!」

一走到隔壁的房間,一名女子就大聲吼道。

一語破他們只好愣愣地站在門口,沒有踏入裏面。

「憑什麽,這裏是我買的,要滾都是你滾!」

男子不甘示弱地反駁。平時眉目之間愛你的溫潤之色 ,全然不見,只剩下滿臉的冷意。

「方貴仁,我真是有眼無珠才嫁給了你!」女子的聲音近乎吶喊,将心底的不滿,盡數抒發而出。

她眼眶發紅,直直地看着這麽男子,心裏一陣唏噓不已。

「如果,不是我爸爸逼我娶你,我才不會要你進門!」

男子面對那女子的神色全然不在意,冷聲一笑,挑眉,狠狠地低聲道。

他用一臉厭惡的表情看着眼前女子的神情,就像看着一名人盡可夫的棄婦。彷佛那是病毒,應該盡早逃離。

「你!」

女子再次語塞,一雙杏眼布滿了不可置信。

男子與女子的争吵不斷,他們此時正處于廚房的位置,女子憤怒地取起手中可以觸手可及的東西,一拿,就往男人身上扔。

可是,瞄不準确,一個碗子迎面飛過來,向一語破兩人砸去。

杜宇聲眼看躲不開,下意識地閉上眼睛。

半刻,依舊沒有一絲的疼痛傳來,只聽見背後傳來一聲碗子打在牆壁上而破碎的聲音。

他緩緩地打開眼睛,一個玻璃杯子又砸來,他顯然有呆住了。耳邊傳來低沉的聲音說道:「沒事的。」

杜宇聲一愣,回頭一看,玻璃杯子直接穿過他們的身體砸在後面的牆壁上。

「這個?難道……其他人都看不見我和碰觸不到我們?」

杜宇聲揚聲道,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現實也變成了透明人。

雖然,在夢中試過,但是那畢竟是一個夢,不能和現實相提并論。

一語破點點頭,沒有在說什麽,灰色的眼睛沒有一絲波瀾,一如既往像死水一樣,就算看着眼前兩名男女大打出手,也面不改色。

杜宇聲順着一語破的目光,也把注意力轉回那兩個人的身上。

雖然那個女的他不認識,可是那個男的擺明是他的主診醫,方醫生。

他從來沒有想過待自己和藹和親的方醫生竟然會有大發雷霆的一面,而且還和女子大打出手,然後,毫不留情地還手。

他看着對方一個上前,狠狠地抽着對方的長頭發,怒氣沖沖地破口大罵。

嘴裏說出的那些髒話,是多麽的不堪入目。

杜宇聲聽得耳朵發嗡嗡作響,雙手不知覺捉緊。

一語破不動聲色地低頭看了懷來的男孩一眼,沉默不語。

女子顯然被他抽得太用力,啊啊地大叫起來,試圖掙脫對方的魔爪,怎料百般還擊都是無效。

直到方醫生氣喘呼呼地連珠炮發地罵了許久,罵出一句話後,她的臉上立刻沉了下來。

「在我眼裏,你連□□也不如。」

所有的話都比不上這句傷人,曾經的戀人,曾經相愛的人,将你視為比買皮肉生意的人都不如,讓人情以何堪?

女子身體一頓,沒有在掙紮,任由對方對自己粗魯地拳打腳踢。

靜靜地,像破碎的娃娃一樣,一動不動,如同死了一樣,沒有靈魂,沒有意識,一臉死灰。

如果情感可以化為紙張,輕輕地撕碎,扔到海水裏去。

那麽,此刻她的情感就如舊得發黃色的紙張,被一團烈火燃燒得一幹二淨,飛入深不可見的海底,永遠埋葬了。

埋葬曾經美好的歲月,埋葬曾經動人的日子,之剩下瘦弱,禁不起折磨的皮肉之軀。

「我們離婚吧!」

女子紅豔的嘴唇,緩緩地欲動,吐出心灰意冷的一句話。

男子頓時停下手中的動作,身體一僵,臉上一變,顯然不太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話。

「你說什麽?」

低沉的男聲靜靜地響起,夾着一絲疑問。抽着對方衣服的手放松了力度,拳頭也在空中慢慢地放了下來。

「我說離婚!」女子再次重複道,語氣沒有一絲起伏。

男子一咬牙,面露兇狠,狠狠地賞了對方一把火辣辣的巴掌,在對方白嫩的臉頰上留下鮮紅的痕跡。

那道痕跡如同大地之下出現的地震裂縫,漸漸在心中擴大,化成頂級的大地震。

只是,表面上一如沉睡的火山一般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女子垂目靜靜地望着地上那些碗具的碎片,心也一如那些碎片,殘碎不堪。她伸手輕輕擦去嘴角緩緩溢出的血液,表面上面無表情,眼神也沒有一絲起伏也沒有,靜如湖水。

「對我來說,你是家人,外面的都是逢場作戲。」

男子降低語氣,輕聲說道,企圖挽留女人的心。

剛才噴發的怒火一下子不翼而飛,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女人無聲地一笑,曾經何時她也想得到對方一個短短的解釋,哪怕是謊言,從而原諒對方呢?

到底幾時開始,他們已經回不去昔日的快樂呢?

在無數個寂靜的深夜裏,等着男子的歸來,空蕩蕩的房間,幽黑的大廳,無人的角樓,都是孤單的養分,慢慢地在心中浮起,從而吞噬胸口的熱度。一次又一次,每次她都是半片人影都等不到,望着這個所謂的昔日「愛巢」,只等到滿地破碎的心。

累了,她是在太累了,她好好地閉上眼睛,關上耳朵,什麽都不想,只想要休息一下。

「已經破碎的感情,只會換來破碎的婚姻,我們何必再折磨下去呢?」

這是女子最後能說出的話。

十幾年的感情看似堅固悠長,其實很脆弱,用這一句話就能完結這段十年的婚姻。

也許,很多事情都是不堪一擊,唯有人心的堅持才是長久的方法,如果連那一份如同星光細小的堅持也随風飄散,那麽還有什麽可以挽留呢?

「破爛,我們走吧!」

杜宇聲壓下心中的苦悶,他不想看下去了,這樣的情景,他一點也不想看下去。

一語破沉默了一下,打了一個響指,他們轉眼就消失了。

杜宇聲呆呆地在街上走動,腳下的腳步有些沉重,好像被什麽拴住似的。

而腦海裏面還清晰地殘留剛才的景象,揮之不散,徘徊在眼前,不斷回放。

婚姻,到底是什麽?

相愛的人結合,可是到頭來,也避不過分離?

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有一顆忠誠的心去維持一段婚姻。有時候,破碎的婚姻是人一手造成的。

只是,他的爹地以及媽咪呢?

打算離婚的時候,也有過這樣激烈的争吵嗎?

也能将昔日的情懷全然燒盡,曾是世上最親密的人,卻頃刻成為陌路人?

「在想什麽?」

一語破走上前,在他的耳邊,低聲問道。

他知道杜宇聲現在的心情很糟糕,所以沒有立刻回到醫院裏去,兩人在街上走動。

只是,他一直跟随在後面,看着那瘦小的身影,心裏有點惴惴不安。

「想你。」

杜宇聲毫不掩飾地揚聲道,癡迷的望着眼前的男人。他微微一笑,陽光之下的笑容格外明亮,讓人感到眩目悸動。

一語破心生一跳,心裏浮起一絲淺淺的戰栗。

他停住了腳步,看着眼前的男孩。明明不久之前已經拒絕了他,可是為什麽他還說出這樣的話呢?

「就算被社會認同的婚姻也不一定帶來完滿的結局,所以,我何必再去介意對你的感情呢?無論,你是否心裏有我,我也不打算結束它。」

杜宇聲輕笑聲道,他緩緩地走到一語破的面前,伸出手,有點遲疑,想牽起對方的手的時候,便直接穿越過去了。

他垂目盯着自己的掌心,許久都一言不發,卻也沒露出半點失望的神色。

只是再次靜靜地微微一笑,補充道:「你看!我連碰你也做不到。連你的手也牽不了,可是,偏偏就喜歡上了你。」

感情就是不理智的事情,他甘心将自己的心送給一個死神,就算明知道得不到響應。

此刻,一語破站在原地實在不知如何反應。

真的,這一刻,他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對這個年輕的男孩。

男孩有一顆年輕的心,年輕的容貌,年輕的感情,熱情而熱烈,一次又一次地直接向他告白。

就像一張巨大的網,鋪天蓋地,縱橫交錯,迎面而來,把他嚴密包圍着,讓他難以掙紮,想逃也逃不了。

他不是沒有試過被人告白的經驗,在當人類的時候,他也曾被一大堆女子告白過。大學的時候,情書不斷,投向他的愛慕有增無減。

只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要響應她們。

甚至,有時候他會當面毫不留情地拒絕對方,哪怕對方一副楚楚可憐,也打動不了他那顆冷硬的心。

最後,通常對方之後都不會再纏住他了。

可是,眼前的男孩不同以往的追求者。

他窮追不舍,在被自己拒絕後,沒有卻步,依舊在自己的後面拼命地追着,不停地追着,試圖拉近與自己前進的步伐。

試圖讓自己有一天能為他而停下步伐,回過頭來,稍微看他一眼。

杜宇聲的感情的世界觀猶如一個小孩子的執着,堅定而不輕易移動。

可是,小孩子往往最能明白自己想要什麽,而且敢于表現。

是不是在生命的盡頭,在快看到最終的時候,人類的勇氣就會不顧一切地提高,然後放開一切,無所顧忌地表現自己真實的感情呢?

一語破在心裏暗忖。

原本冷靜的心,此刻,強烈地鼓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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