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刀下亡魂

呂方所唱的一首歌曲,名叫《朋友別哭》。

裏面的歌詞曾經這樣寫道:「看一看花花世界,原來像夢一場。有人哭,有人笑,有人輸,有人老……到結局還不是一樣?」

這句話道出了人類最後的命運,無論是怎樣的人,最終也會睡在棺材之下,埋在黃土之上。

這樣的道理一語破早就知道,在二十多年的死神生涯之中,他應該早己看破了生死。

可是,他錯了,錯的太離譜。

因為那些人他不在乎,所以可以一點感覺也沒有。

但是,當杜宇聲的靈魂出現在眼前,對他燦爛一笑的時候,他的內心一片苦澀與痛苦。

他舉起月牙狀的鐮刀,本應要砍下去的,他卻猶豫了……

那一晚是一語破最快樂,也是痛苦的一晚。

在尖沙咀看完幻彩詠香江後,他們兩人都不舍得這麽快就回到醫院裏面去,因為一回到那裏,他們的「戀人游戲」便要結束。

他們在街道上徘徊,卻沒有牽手,只是一前一後地行走。

因為剛才親密的舉動,讓兩人都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與對方正常交談。

一語破心裏苦笑,覺得自己就像情窦初開的中學生似的,面對戀人而不知所措,緊張兮兮。

而杜宇聲望着前方高大的背影,心裏一陣落寞,一陣甜蜜。如針一般,刺在心頭。有如蜜甜一樣,蕩漾在口腔。

一語破想回頭看對方一眼,又不敢回頭。心裏猶猶豫豫,平時的冷靜冷酷都不複存在,只剩下心頭的鼓動情愫,纏繞在每一寸神經。

他們走着走着,一語破人突然感覺到對方的氣息遠去,猛地回頭一望,對方不見了,他的心亂了。

來來往往的人群之中,他慌亂地左看右看,原本冷硬的臉容,呈現出慌張與恐懼。

衆多的人影,影影綽綽,卻不是他要尋找的人。

忽然,他在人海之中,看見對方對自己微微一笑,向自己小步跑來,心頭湧上一陣悸動。

他用力擠過人群,不顧衆多的目光,連忙把人圈在懷裏,頭埋在他的頸部旁邊,低沉一問:「你怎麽走開了?」

杜宇聲低聲一笑,輕聲道:「剛才人太多,都走散了。」

一語破擡頭一望,本想說點什麽,卻透過杜宇聲背後看到相隔一條馬路的蛋糕店,猛地才想起今天是對方的生日,卻忘記了買蛋糕給他。

他匆匆忙忙地拉動着對方的手,一聲不響地往哪裏走過去。

杜宇聲被他弄得一頭霧水,等到他們走入蛋糕店,看着一語破皺着眉頭思索買哪個蛋糕才好,他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杜宇聲愣愣地看着一語破蛋糕盒子放在自己的手中,然後,對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低聲說了一句「生日快樂」。

而店務員看到一語破對杜宇聲這麽疼愛以及溫柔的神色,不禁笑道:「你的哥哥還真疼你!」

杜宇聲愣住了一下,眨了幾下眼,眼裏閃過一絲竊喜,揚聲道:「他不是我哥哥,是男朋友。」

聞言,店務員一臉愣怔。

杜宇聲趁機拉着一語破快步離開店鋪。

一語破看着他滿臉紅紅的模樣,拼命地來着自己向前走,就覺得十分好笑,低聲問道:「你想去哪裏吃蛋糕?」

杜宇聲停下腳步,回頭一看,輕聲問道:「可以去海邊嗎?」

看着那期望的目光,一語破淺淺一笑,輕聲問道:「去哪裏幹什麽?海風大,容易着涼。」

「我……想看看正真的大海。」

杜宇聲目光帶着一絲期待,又有點哀求。

一語破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好,我們現在去。」

夜晚的海浪,一波一波卷起無盡的浪花。

即使是黑夜依舊是迷人的一道風景。

海風帶着海水的味道,飄過鼻尖之間,帶來絲絲的冷意。

杜宇聲望着一片浩瀚的大海,感嘆大自然的奇妙。

他低下頭,彎身去撿起沙灘上面的貝殼,走到海水旁邊,仔細地洗去上面的細沙,看着精美的貝殼,心頭一陣歡喜。

他腦海想起一句話,找情人就像撿貝殼,不是要找最大和最漂亮的。而是,找自己最喜歡的。

杜宇聲擡頭,望向前方不遠處的黑色身影,對方正在笨手笨腳地為他的蛋糕插蠟燭,心裏湧起一陣暖意。

即使這個人不愛他,也願意陪他渡過這樣的一天,他滿足了,對,他很滿足……他必須這樣告訴自己。

其實,不是的。他心裏明白。

他沒有自己想象之中的堅強,遇上一語破,他希望自己活得久一點,希望待在他的身旁久一點,長一點。

杜宇聲摸上自己胸前的地方,那裏的紋身是自己愛着一語破的證明,他要愛這一份感情雕刻在心裏,骨頭裏,直到閉上眼睛的一刻。

突然,一陣刺骨的的痛湧在心頭,心髒像被什麽緊緊捉住似的,讓他喘息不已,呼吸困難,疼痛傳遞到四肢百骸。

汗水湧出,沾濕了他的肌膚以及衣服。

他伸手捉住自己胸前的衣服,慢慢地蹲下,困難地擡眼望向前方的男子。

視線逐漸指尖模糊,他很想看多一眼,哪怕是一眼,想牢牢地記住對的模樣。

他看見對方擡頭望向自己,露出一副驚恐的表情,趕緊向這邊跑過來。

杜宇聲看着對方越跑越近的身影,而自己的視線越來越看不清了,只剩下影影綽綽的輪廓。

朦朦胧胧之中,他感覺有人用力地抱住了自己,他很想告訴對不要為自己傷心難過,可是卻來連說話的一絲力氣也沒有了,耳邊也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麽。

一語破抱緊懷裏的身軀,急忙地呼叫着對方的名字,可是任他怎樣叫,對方也緊閉着眼睛,沒有一絲反應。

他感覺到這具身體漸漸地變冷,對方的臉色也一片蒼白,嘴角發紫。

他收緊自己抱住對的手,搖動了幾下那具身軀,眼角不經意瞥見手上的手表,上面顯示十二點正。

一語破胸口悶悶的,眼眶發紅,原來一切始終還是敵不過生死簿的安排啊!他們一年之間的相處,就像一場夢,昙花一現,轉眼即逝。

是時候,夢應該醒了……

他湊近杜宇聲耳邊,再次低聲說了一句:「生日快樂。」

沙啞的聲線包含着一絲哭腔,微微吐露出他的情感。

他看着那具冰冷的屍體微微透出一絲光芒,那是死神才看到的光芒,也是靈魂準備出竅的先兆。

時候到了,是時候……執行他的責任與任務了。

牙月形的鐮刀憑空出現在他的手中,而他也瞬間恢複到灰色的眼眸以及過肩的銀色頭發。

身上人類的裝扮也不複存在,取而代之是一身黑色的巨大袍子,遮住了他的臉容,直剩下微露的下巴。

這無關他的意志,一切都是身上的法力自動啓動的關系。因為這是他的職責,有死亡的地方就有他的存在。

海水撩起的黑色袍子的衣角,像海浪一般翻滾着,寂靜的海邊,只有衣角飛揚以及海水湧現的聲音。

看着近乎透明的靈魂緩緩地從屍體上浮現,浮現出剛才還對着他說話的一張臉容,一語破有一剎那的迷惑,就好像這個人還活着在眼前一樣。

他透過遮住自己視線的黑色帽子,目光炯炯地看着隐隐若若的靈魂。

杜宇聲此時已經不能說話了,他靜靜地凝視眼前的男子。

然後,垂目低頭看着一具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屍體。

看着那死體被一語破抱在懷裏,眉梢染上笑意。。

他擡頭,對一語破燦爛一笑,猶如一道陽光的微笑,照亮了黑夜。

一語破心頭一震,原本緩緩舉起的鐮刀,這一刻卻猶豫了……

世界上,有什麽恐懼,比得上要殺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

冥界彼岸花紅豔異常,如同燭光搖晃,輕輕地擺動,鮮豔奪目。

一語破每次回來的時候總是忍不住多看幾眼。「花葉不相見」的地獄之花,傾訴無盡的相思之意。

他總覺得這樣的含義很凄美,可是卻也盼望能夠一天能看見花葉共存的盛景,即使是微乎其微,他也渴望着。

「恭喜你啊!一語破。」

一道男聲在耳邊響起,一語破頭也不回,也知道對方是誰,所以只顧自得向前走,将那喊聲視若無睹。

他穿過紅豔的花海,衣角染上了一點點紅色的花瓣。

「喂!見到故人,好歹也問候一聲啊!我們已經十五年沒有見啦!」

對方不死心地追上來,嘿嘿地笑道。

心想,自從那件事情後,他們就很久沒有見面了。而且本來他們的職位也不太一樣,所以一別就這麽久了。

他跟着一語破一路穿過紅豔似火的花叢,喋喋不休地說道:「聽說,這幾年以來,你表現優異,冥王打算升你職位,聽說還是判官的職位啊!還真讓人羨慕。」

一語破看着的和自己一樣打扮的殘走上跟前,攔住前路,不悅地輕輕皺起眉頭。

「拒絕了。」

他冷冷地說道,繞過對方快速地走動。荒蕪的地面上,留下他淺淺深深的腳印。

「什麽?你竟然拒絕?你傻了麽?這是很多人都想要的職位啊!」

殘繼續追上去,揚聲道。

「不稀罕。」一語破灰色的眼眸瞥了他一眼,冷聲道。

他快步穿梭經過冥界的奈河橋,看到孟婆點頭打了一個招呼,便繼續往前走,直到他來到擺放自己工作日志的櫃子前,他才停下腳步。

這個由千萬年古樹制造而成的檀木櫃子,擺放着各式各樣的生死簿,而像他這一類的死神都是依照生死簿而來處理死亡名單的。

他打開櫃子,把懷裏完成好名單的生死簿放回去,再其取出新的生死簿,翻開幾頁,快速看了一下,便收入懷裏。

「喂!破爛!」

背後突然想起一聲叫喚,一語破身體一頓,猛地回頭,狠狠地瞪了殘一眼。

殘被那冷冽的眼神吓到了一下,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說道:「都過了這麽久,你還想着那個孩子嗎?」

雖然是試探的話,确實肯定的語氣。

如果不在乎,聽到那讓人懷念的稱呼,反應怎麽會這麽大呢?

殘在心裏偷偷地暗忖。

這幾年他也聽聞一語破的偉大業績,簡直是無人能及。

每一年都處理了一大堆死亡名單,還是漂漂亮亮的完成。

與以前只完成最基本業務的表現為完全不同。大家都以為這個冷淡的「戰鬼」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突然變得如此急功近利。

可是,當他完成好上頭安排的任務,上司因他出色的表現,因而要升遷他的職位,卻每次都被他一口拒絕。

如果不是為了功名,那麽幹嘛這麽拼命?

冥界的人們都百思不得其解。

只有殘知道,一語破這樣做不是為了自己,不是為了什麽,只是想尋找那個孩子。

一語破他想在這千千萬萬的人海之中,尋找那個孩子的蹤跡。

他不會猜錯的,當年那孩子雖死在一語破的手上,卻也留在一語破的心上。

當時一語破站在城市最高的建築物之上,手裏拿着裝着那孩子靈魂的瓶子,那一副神情,那種眼神,他不會忘記。

「一語破,你不會找到他的,都十五年了,除了,手下的亡魂更多之外,你根本不會找到孩子的。」殘靜靜地說道,聲音幽幽的。

一語破背對着他,沒有作聲,只是拳頭用力地握緊。

「就算被你找到了,又怎樣?你們依舊死神和人類,這點不會改變。」殘繼續揚聲道。

許久,他以為一語破不會作聲,準備走人。

怎料,他聽到對方輕聲道:「這次我不會放手。」

語畢,一語破轉身離開,徒留殘站在原地,滿臉複雜的神色。

蔚藍的天空之上,一道黑色的身影緩緩地漂浮,灰色的眼眸從高空向下俯望,快速巡視地面上的一切動靜。

他從懷裏透出天地書,低頭細閱,鑒定目标人物就在附近,偶爾一失神,差點從半空之中摔下來。

他連忙穩住身體,手忙腳亂地把天地書放懷裏,輕聲一嘆,雖是細不可聞,但是卻将他的內心的情緒表露無遺。

一語破覺得自己的心神有點亂,有點理不清。

明明知道殘的話并不是沒有道理,可是情感上卻要否定他的話。

自從那一年開始,他無法忘記那一道如陽光燦爛的微笑,盛放于心底之間的溫暖。

以前,在還沒有遇上那個孩子的時候,他也曾在忘川河上見到很多不肯喝忘情水的亡靈,死命要捉住那唯一的記憶。

當時他并不懂一段短短的記憶到底有多珍貴?何況紅塵如煙,一切彷如夢,何必執着?

其實,當那個孩子在自己的懷裏咽下最後一道氣,死在自己的鐮刀之下,他才知道情到深處,才知悲傷二字如何寫。

他的執念從那一刻便瘋狂地滋生了,如藤蔓一樣,将他交頸纏繞,無法呼吸。

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找到那個孩子。

或者說,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能認出對方,畢竟不是每一個轉世的人都能保持前世的模樣。

可是,他的內心還是有小小的渴望,希望彼此能再次相見。

對殘說的那一句「這次我不會放手。」,是千真萬确的。

如果,重遇上了。

他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将那個的人留在身旁,可是如能再次相見,他會将自己真正的心意告訴出來,哪怕是對方不就接受。

只要有相見的可能,才有相戀的可能。

一語破在心裏思忖,灰色的瞳孔掃視着地面上的人群,密密麻麻如螞蟻的人海,心念,當中會有一個曾經讓自己放在心裏的人站在裏面嗎?

哪怕是千萬年,他都要将那個人找出來。

他在空中飛到某條街道,便停頓了下來,左看右看,發現到天地書中記載的目标人物便再飛前一些,在馬路上的半空之中漂浮不動。

今次的目标人物是一個中年禿頭的男子,此人将會在三十秒後被車撞死,一語破低頭看着手上的手表,他要确保對方在正确的死時間死亡以及回收對方的靈魂。

馬路上的紅燈依舊閃動着,中年男子卻突然沖出馬路,企圖不遵守交通規則,在車水馬龍的道路上,橫跨斑馬線。

冷不防,一架貨車直直地沖過來,整個人瞬間被卷入車底,死狀慘烈。

道路上一時間交通擠塞,混亂不已,鮮血鋪滿在斑馬線上,觸目驚心。

人們沐浴在驚恐之中,吵嚷不停。

一語破,眼疾手快地舉起鐮刀,一揮,把剛剛浮現出來的靈魂收服了,裝入透明的瓶子之中,再放入懷裏,整個動作一氣呵成,熟能生巧。

他轉身整準備離去,眼睛不經意瞥向四周,自從十五年前他就一直養成這個習慣。

企圖能在茫茫人海之中,看見那道陽光。

一語破輕嘆一氣,暗忖自己的傻氣。

怎料,斑馬線上的一頭,站立着一位騎着自行車的男孩,愣愣地望着眼前的交通事故。

他帶着帽子,帶着耳機,身穿熒光綠的運動衣服以及舒适的短褲,腳下原本雪白的的球鞋被淺到了鮮紅的血液。

恐怕是吓壞了吧!

一語破視線落在對方的身上,暗忖道。

倏地,對方一個擡頭,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以及眼角下面帶着一□□惑的一顆淚痣。

一切,是如此地熟悉,深入靈魂的思慕。

一語破心神一陣悸動,目不轉睛地盯着地面上那一位少年。

心裏湧起千翻巨浪,澎湃波濤,不能喘息。

只盼是一場真實,而不是虛幻一幕。

不會錯的!是他!是他!

眼睛是靈魂之窗,雖然對方的容貌已改,但是那雙水眸以及淚痣卻一如往昔。加上,通過眼睛,一語破窺探到其靈魂本質卻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發自內心地美麗,純潔。

少年的視線望向半空之中的黑色身影,黑色的袍子無風飛揚,遮住了對方的臉容,卻只剩下微露的下巴,難以窺探其臉容。

少年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定眼一看,那道黑影依然還在半空之中漂浮,沒有消失。

他有點發愣,暗忖大白天難道見鬼了?

可是,為什麽只要望向那道黑色影子,就有一種依稀彷佛,似曾相識的感覺湧上心頭呢?

而且,雖然對方遮住了臉容,只剩微露的下巴,但是他卻感到對方好像對自己淺淺了一笑似的?

少年帶着震驚以及疑惑的目光仰望那道身影,心裏疑問道,他到底是誰?

此時,一語破也怔怔地看着那個少年,不舍得移開目光。

一切彷如初見。

不同的是,藏在黑色袍子遮掩之下的唇角揚起一道弧度。

空中的四目相投,命運的齒輪再次旋轉。

(全文完)

☆、番外篇:堕落的黑影

我是一名死神,人類聞風喪膽的存在,只為死亡而存在的黑影……

不過,我并不是天生就是為了屠殺人類而生存的,曾經,很久很久的歲月之中,我也是一名血肉之軀的弱小生命。

閉上眼睛,偶爾,殘殘缺缺的記憶就會斷斷續續地浮起在眼前,那彷佛是在看一部電影,而曾經是當事人的我卻是如同旁觀者一樣看着一切的鏡頭

那時候我是天子驕子,無論是從小到大或者到了社會工作的時候,我的字典之中并沒有一個「輸」字,那是遙不可及的字眼,我如同必勝的戰勝,在金融的世界戰無不勝,年輕而事業有為,身邊的男男女女都趨之若鹜。

我選擇伴侶就如同選擇衣服名車一樣,只為襯托自己的身份,只選擇門當戶對,而所謂的「朋友」,只不過偶然會在工作之上會合作,擁有共同利益的人而已。

我的生活就如數學的公式,準确而無誤,标準而死板,在心底裏面除了工作還是工作。而我的父母也是這樣的一類人,所以我從來沒有想過這樣有什麽不對。

也許,天妒英才吧!當我一夜之間,一無所有,還被所謂的「朋友」出賣,不單未婚妻被奪,更傾家蕩産,由雲端跌落人生的谷底,一落千丈,深不見低的深淵之中。

那一刻,我才驚覺自己也是「人」而已,很平凡的人,面對這樣的局面,我沒有回天之力。

當時我的唇上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在寂靜的夜晚之中,駕駛者保時捷的藍色跑車,乘風奔馳,風在耳邊撕叫着,如同野獸見過我吞并一般,在夜色漸濃的前方之中,我看不見前路

仰起頭,舉起手中的酒瓶,灌下濃度甚烈的酒,酒從唇邊溢出,劃過臉龐,流淌過喉嚨,如同淚水一般,滾下愁腸……只是如同李白的一句詩,「酒入愁腸,愁更愁。」

我本來就沒有什麽感情起伏的人,人生第一次嘗到的情感便是一個「愁」字,苦悶的胸口教我倍感難受。

我真得輸不起啊……手中的胎盤一轉,車輛急駛過山上的高速公路,轉一個彎,飛出了山腰之下……

眼前一片漆黑,我覺得全身都很痛,簡直連骨頭也裂開一樣,難以移動身體,耳邊聽到一些細細碎碎的聲音,卻聽不清那些人在說什麽……

後來,我便成為執行生死簿上名單的死神了。

我站在奈河橋上,低頭望着忘川水,平靜如鏡的水面倒影着一頭銀色過肩的頭發以及一雙如死水般,沒有一絲波瀾的灰色眼眸。這一副異類的模樣,注定了我自殺的懲罰。

世界一切生命都是值得珍惜的,擁有萬物之靈人類軀體的我不懂得珍惜,因此要成為勾引死亡靈魂的使者。不過,我沒有什麽好埋怨的,比起另一些自殺的人,不是被扔去畜生之道輪回,便是成為幽魂野鬼,或者遭受地獄之火的焚燒……上天已經對我不薄了。

歲月彈指即過,不留一絲痕跡。不知不覺,我已經成為死神二十多年了,當中看慣了人世間的生離死別,人心的醜惡嘴臉。原本便冷漠的一顆心,漸漸更加麻木。

直到,某一天判官對我說:「戰鬼,我手上有一個很難搞的檔案,需要你幫忙處理一下。」接着便把一份資料遞給我了。

我看都沒有看一眼,就點頭接下任務。反正,什麽任務也好,只要好好地完成就可以了。本來我就是一架工作機器,除了工作,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做什麽才好,就算成為了死神,我還是只有這個存在的目的。呵呵……真諷刺。

不過,剛才判官好像說了什麽,說這次的對像是一個十分倒黴的孩子,而且還要我暗中保護他?最好寸步不離?這好像從來都沒有的發生過的事情。

不過,就算一肚子疑問,我也一聲不吭,反正按照上司的命令就可以,說話很麻煩。

就這樣,我在偶然之下與那笑容如陽的孩子相遇了……

由于,對方并沒有死亡圍繞的氣息,後來,我又回了冥界一趟,向上司詢問,結果對方很平靜地回答:「那是世界上最純淨的靈魂的擁有者。」

聽聞,這種靈魂千年都難得一見,持有者不會像一般的人類,在死亡面前顯得可怕而絕望,會一直保持着真善美的心。

哦?我心底暗自驚訝,人類除了醜惡之外,還有如此純潔的人存在?不過,只要一想起當初自己在空中跟蹤的那孩子,那孩子可以把身上全部的家當給一位可憐的人,而使自己沒有車費走路回家。這一份「善良」,的确不是普通靈魂擁有的。

然後,我在與那個孩子日漸相處之中,我發覺自己……

夕陽西下,豔麗的紅霞染紅了整個天空,充滿詩意一樣的美感。

徐徐的風吹拂而過,我站在站在城市最高處建築物,手握住月牙狀的鐮刀,平靜的眸色之下,心中一陣翻騰,撕心裂肝的苦澀。

無盡的空虛,空洞,與自責纏繞在心頭。

沒錯,我在人類曾經嘗到一個「愁」字如何寫,卻在成為死神後,體會到難以磨滅的情愫。甚至,在失去那道陽光後,體會什麽叫做錐心之痛。

我從懷裏投出一個透明的玻璃瓶子,低頭凝視,細細地看着,企圖透過這一團白霧,看到那一道一道燦爛的笑容,就像晨陽一樣燦爛,足以融化任何事物的溫暖笑容。

「作為我們,這樣的存在,不必為人類而悲哀。」我聽見殘站在背後,如此涼涼地說道。

他說的道理我都明白,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心裏的悲傷。一想到自己竟然親手向對方砍下鐮刀,心頭便湧起自責與內疚以及悔恨。

明明知道,就算再來一次,為了那個孩子可以順利投胎成人,自己還是會選擇「殺死」那個孩字。可是,還是停止不了心中的想法。

而且,一想到再也看不見那孩子,心裏就空蕩蕩的。我手裏的力度加深,緊緊地握住着,那個透明的瓶子。

那之後,我到底幹了什麽呢?渾渾噩噩都不知道自己做過什麽。心裏總是有意無意地想起那道笑容,那一雙水汪汪的眼睛,還要吻上那眼角的觸覺……

直到有一次,需要回到古代的時空,回收一位帝王的靈魂,我才對未來燃起一絲憧憬。

我漂浮在金碧輝煌的皇宮中,來到皇帝的卧室裏面,燭光搖晃,偌大的房間裏面,只有兩道身影。

一位美貌如畫的青年緊緊地抓緊躺在床上的人,那如同枯枝的手,垂目低語,眼角含淚。

「陛下,我答應你,你死後,我絕對不會更随而去。」青年喃喃自語,即使床上的人已經咽下最後一道氣了,他還是不肯放手。

我看見那靈魂從床上那瘦弱的軀體浮現出現,靈魂反應真實的本質,原本男人因疾病而憔悴的臉容恢複了昔日的英姿。

我看見男人深情地低頭深深看了那青年一眼,接着便坦然年對我,無聲說道:「動手吧!」

我眼睛瞄了一下伏在床上失聲痛哭的青年,毫不猶豫地舉起鐮刀向那位帝皇的靈魂砍下去……

然後,我帶他去到冥界的奈河橋的時候,孟婆遞給他一杯忘情水,要這位人間的帝皇忘記昔日的紅塵往事,一切如同過眼煙雲,悲歡情愛不可帶入下一世界的輪回之路。

怎料,那位帝皇堅決不喝,甚至不肯進入輪回之道。明明下一世,也是享盡榮華富貴之命,卻不願投胎,令人費解。此事,最後驚動了冥界的女王,她看着生死薄上的記錄略有所思,最後上書天界,得來天庭一度寬容。

準許,這位帝皇等待人間未老的戀人,允許他們在死後的冥界見一面。

那之後,我一有空就回到冥界,每次回到地府,就會看到那位帝皇站在窺探世間面貌的水鏡前面,通過一面薄薄的鏡子,思念着在人間的情人。

鏡子裏面,那位美貌的青年,臉色憂愁,一副行屍走肉的模樣。穿着單薄的衣服,站在江水之上,仰首遙望,似乎在沉思着什麽。

我聽見那位帝王輕聲一嘆,低吟道:「阿蠻,朕錯了,不該獨留你一人于世上飽受相思之苦。」

那一聲「阿蠻」,似乎是他情人的名字。

後來不久,這位帝王在人間的情人因被奸人陷害而被賜斷頭刑。我剛好又是今次檔案的負責人,所以就再次懷着好奇的心,穿越時空,來到刑場的半空之中,看着那如畫的青年面對鋒利的大刀,毫不畏懼的神色,令人心生敬佩。

只看見,青年嘴角勾起一抹動人的微笑,輕輕閉上眼睛,一副得到解脫的表情。

一刀下去,頭滾下地上,一條生命就此完結。

我回收那個青年的靈魂後,帶到冥界去。彙報了冥王之後,便完成了其任務。但是基于私心,我留下來了,等待事情的發展。

冥王宣布天界因其帝王的癡心,因而特下恩典,準備兩人保留牽前世今生的記憶。但是,基于他們在古代的凡塵是赫赫有名的一代帝皇以及将軍,牽連的人脈甚廣,因此有關的人物也會帶着記憶轉世。

一聲令下,曾經分離的兩人在輪回之道上匆匆一見,四目相投,沉默不語,眼裏深情不變。

在被雙雙推入輪回之道的一瞬間,那位青年說道:「陛下,阿蠻一定會回到你的身邊!」

而那位帝皇則微微一笑,說道:「重遇之時,永不分離。」

接着,後來的後來,我有意無意去留意着那一雙戀人的每一世的輪回,天意弄人,每次他們都擦身而過,找尋不到對方。可是,兩人卻至死不渝,在每一世恢複記憶後,就用盡全力去尋找那生命的另一半,令人為之動容。

我也不禁被其打動,偷偷打開天地書,預測他們的未來。(這部書擁有記錄世間一切事項,包括可以預測未來之事。只是,我一直不敢預測自己與那個孩子到底與否相遇,因為我害怕最後的答案,是自己不願意見到的。)

書上寫,五百多年後,他們會在現代世界的一場槍擊事件之中再次邂逅。

我淺淺一笑,一介凡人都有能耐等待與尋找生命另一半的勇氣,而我卻擁有永恒的生命,為何不能去尋找那一抹陽光呢?

心中的陰霾掃之而空,晴空一片。

我下定決定在地球上找尋那一個人,重遇之時,我定會将心中不曾說出口的一句話,告訴對方知道……

(全文完)

字數:3548

編注:有關漢韓子高(阿蠻)和陳西的故事,請看《缱绻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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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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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