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越軍在距有谷十裏之處紮營。褚千裏派五人前去刺探消息,五人去一時回報,氓軍已得知越軍攻來消息,如今全城戒備,城門緊閉,城牆已布置弓箭手,只要越軍一出現,便萬箭齊發。褚千裏聞後,不得不對身後将士感嘆,“一切真如丞相所料啊!”于是便命人将之前在爾沼抓獲的氓軍戰衣撥下,又派出軍中一隊兵馬,讓其換上氓軍戰衣,喬裝扮作氓軍逃兵逃回有谷。待衆人換罷戰服,方要出發,公培寅正好前來,看了看,道,“越軍已兵臨城下,若只以你們前往必遭懷疑。”褚千裏也看了看衆人,道,“那該派誰前往?”公培寅道,“戰俘中可有氓軍三等以上将士?”褚千裏道,“尚有二人。”公培寅點頭,“那便好辦了。需得有氓軍将士親領喬裝者方能順利入城,只不知這二人願意否?”褚千裏哈哈一笑,“如此小事,就交由本将去處理。丞相稍待片刻,我定叫那将士服服帖帖出來領兵入城。”說着便去了。
不多時,便聽戰俘處傳來慘叫。公培寅忍不住皺眉。沒一盞茶功夫,褚千裏便拎着一人後領如提幼狗一般過來,将人摔在地上,對培寅道,“我只打死一人,這人便主動降服了。”又對地上之人道,“方才教你說的話可還記得?”那人哆哆嗦嗦點了點頭。
那氓将領一隊喬裝人馬向有谷進發,越軍悄随其後。臨至有谷城,越軍便潛伏在山坳裏,待看前方動靜。
那将士這才帶人走近城門,牆頂弓箭手便挂箭待發。施令者見是氓軍戰服,便在城門頂喊道,“來的是哪隊兵馬?”那将士便回道,“是守紮爾沼兵馬,爾沼已被越軍攻破,我等潰逃來此,望将軍速開城門。”施令者眯眼細看,見将士果是自己所知之人,便不疑了,命人開了半扇門。将士領越軍入城。
待到三更時分,衆喬裝者便偷偷潛入幾處糧倉放火,不多時有谷城便火光沖天,城中亂成一片。城外的越軍見到火光,便知事已成,頓時拉旗擂鼓,三軍大叫着殺向城來。
城中氓軍因糧倉起火正急于救火,未料及城外越軍殺來,一時猝不及防,又是夜中,弓箭手也相較白日有所失準,抵抗一時,城門便被攻破,氓軍潰不成軍,四處逃散。褚千裏下命不得放走一人,于是無論降者或是頑強抵抗者盡數殲滅。
有谷一破,氓軍軍心已動,越軍勢如破竹,連戰連勝,接連收複淇國失地。敗退至北部的淇軍得知消息,迅速前來回合。百姓歡慶勝利,無論越軍、淇軍,都主動送上糧食。
軍中有傳越軍将士搶奪淇國百姓財物,公培寅聞之詢問褚千裏。褚千裏不以為意,反道此乃兵家常事。“丞相未曾領過兵,不知道對敵作戰需要奇策,可帶好一支軍隊更需要手段。”又道,“我知丞相乃淇國人士,見人在強取故人財物才心生不忍。”公培寅不住皺眉,雙手抱了拳,道,“越軍前來是為驅退氓軍,救淇國百姓于水火。如今氓軍雖退,可越軍卻強取豪奪,此行徑與氓軍又有何異?況且淇國百姓獻米獻糧,将軍如何還忍心傷害他們。”褚千裏摸了摸嘴角,說道,“越軍替淇國驅退強敵,淇國受此大恩,難道不該向越軍獻出財物嗎?丞相只知淇國百姓,那丞相又可知這編入軍中的都是些何人,這中多數是家中窮苦連飯都吃不飽的人啊。僅憑朝廷所發那點體恤銅子,如何能養活家中父母及兄弟姐妹。若要人替你賣命,便要給出等價的條件,丞相不覺得相比之戰死的将士,搶奪的那些錢財還太少了嗎?”公培寅一時語塞,答不出話來。
越、淇兩軍聯手重創氓軍,氓軍多數敗退至大占,與阮中醒帶領的氓軍主力彙合。褚千裏等領兵攻往大占,臨近之時,公培寅獻計,說道,“大占地勢易守難攻,況如今阮中醒知越、淇聯合攻來,必早在城中部署,大占城不可強攻。且越軍長途跋涉,又連遭戰事,兵将已經疲憊不堪,培寅之意,将軍不若就地休營,一來越軍也好有個休整,二來等氓軍糧盡,自會出城,那時再迎戰,大占便如薄牆,一捅便破。”褚千裏自恃久經沙場老将,如何肯讓公培寅一路出盡風頭,此刻便說,“越軍士氣正盛,若不趁此時一舉拿下大占,便錯失良機了。兩軍作戰,首看氣勢,其次才是計謀,丞相此刻偃旗息鼓,他朝再想重振士氣便難了。”說罷也不管公培寅,自己下命,将越、淇軍分作三軍。一軍沖鋒,二軍墊後,三軍輔攻,企圖以一波三折之勢攻下大占。公培寅連說不行,然而大将軍下令,哪個理他。
待第二日,沖鋒一軍搖旗吶喊沖向大占。城中早已準備,城頂弓箭連射。越軍以車當盾,不多時便沖至城下。褚千裏大喜,對公培寅道,“丞相且看我如何一舉拿下大占!”說畢便命人拿來大刀要親自帶二軍沖向陣前。公培寅忙攔,“此事未必如此容易。”他知此刻要褚千裏放棄進攻大占是不能了,只得道,“将軍可願聽我一言。”褚千裏意氣風發,只揚手道,“嗐!有話丞相且等入城再說!”公培寅急道,“這時入城将軍便再無生還之日了!”褚千裏皺眉,不悅道,“大戰在即,丞相何出如此不詳之言。莫非丞相不希望本将軍打勝仗?”培寅道,“将軍若進大占必遭氓軍埋伏啊!倘若将軍不信,只且先派人領一隊前去,待看戰況如何。”褚千裏略有遲疑,想了想道,“如此,便依丞相一次。我等明日再率軍進發。”說着便命一二等将士領一隊兵馬前往大占城前。
那将士領兵才至,便見大占城門大開,城頂弓箭手已然撤走。心中正疑,待下命要入城時,卻見那兩扇大銅門迅速關閉。将士一驚,忙說上當,立即調轉馬頭領兵而去。一時城上鼓聲大作,城頂又突突冒出氓軍。這一圍便又密布。只聽一聲令“發箭”。那銳箭便破風而出,只聞嗖嗖聲響,如大風将至。一隊人馬遭此箭雨,如何能抵擋,只幾人騎馬逃脫,其餘都就地射殺。
逃脫之人将此事禀報。褚千裏大為震驚,雙目爆出,兩須亂抖,“那入城将士如何?”小将伏地,滿臉泥灰,帶哭聲道,“末将不知。”褚千裏連擊兩下案桌,心中頗為折損将士悲切,口中狠狠道,“好一招關門打狗!”又暗恨自己不早聽公培寅之言。
氓軍此戰失利,士氣大降。褚千裏也按公培寅建議退兵五裏,遙望大占處休營紮寨。兩軍相持半月,氓軍仍未有糧絕跡象。越軍不免心急。褚千裏去尋公培寅要計,公培寅知他不肯再等,便說,“這刻倒正有個聲東擊西之法。”褚千裏雙目放光,甚有激動之色,抱拳道,“将士休整半月,早已躍躍欲試。如何聲東擊西還望丞相明言。”公培寅還了禮,說道,“大占易守難攻,而淮告卻不然。只是淮告與大占近鄰,為将者皆知若攻淮告必先攻下大占,只因舍遠就近罷了。既然大占相持已久,衆将士又戀戰心切,将軍何不繞過大占,從後方直取淮告!”褚千裏面有難色,說道,“可這要取淮告也非易事啊。大占與淮告相鄰,你我若繞遠,待到達淮告,阮中醒早已從大占撥兵前來。此也是為何必先取大占而後取淮告之理。”公培寅笑了笑,“我要的便是這撥兵前來。”褚千裏一頓,既而恍然大悟,捋着須哈哈笑道,“妙!妙計啊!”
又複數日,褚千裏便帶大軍出發,僅留下小部分兵馬交于公培寅。此行一路大張旗鼓,唯恐大占城內阮中醒不知。那阮中醒見越軍繞大占而去,便知是欲攻淮告之意,便立即撥出兵馬前去抵抗。營中有将士對其道,“越軍此行不知真假?若是假意攻淮告,實則是待将軍調兵相助後,趁大占空虛,一舉攻入,那時我們便無法阻擋了。”阮中醒猶豫不決,怕不調兵淮告被破,又怕真如将士若言,一時拿不定之意,只得派一人将士前往刺探越軍虛實。将士去後折返,禀道,“敵方大将已領大軍朝西南方向去了。”又有将士催促,“即是大将親自前往,必是準備攻城了。将軍莫再遲疑,請率兵前往淮告!”又有人反對,“将軍莫上越軍的當啊!且等些時候再做定斷。”一時雙方争執不下。
只是褚千裏領兵剛繞過大占,便悄悄遣回兵馬,自己只領小隊進發,期間依舊擂鼓搖旗。阮中醒等了數十日,回報之人均說越軍聲勢不減,大将褚千裏駕馬領兵,已将至淮告。如此阮中醒如何再等,立命大軍集合,自己親領前往淮告。
待氓軍離開大占幾日,公培寅方才領兵進攻。大占城失了大将,便失去中心骨,抵抗了三日便被越軍攻下。那越軍攻城消息傳入阮中醒耳中,阮中醒勒馬停住,悔恨不已,“我真是上了大當啊!”手下将士問其是否折返大占,阮中醒道,“大占已破,此刻回去,氓軍便處攻勢,以我等境況如何攻得下大占,還是快快前往淮告守城罷!”一說便快馬揚鞭趕往淮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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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千裏領兵方至淮告城界,便遇前來守城的氓軍,阮中醒見其兵馬甚少,又見褚千裏騎馬立于陣前,面上不少慌張之色,便喜道,“擒賊先擒王,今若抓住了褚千裏何怕越軍不降!”于是速命三軍圍上前去。
褚千裏帶兵相抵,幾次欲沖出重圍皆被阮中醒擋了回來。二人皆是大将,今日戰場相見,便誓要拼個你死活。褚千裏拿一把十斤青龍大環刀,單手握柄在空中甩兩圈,大叫着沖向阮中醒。阮中醒乃氓國将士,氓國人向來體魄健壯,只見其雙手不拽缰繩,反而擒住一根長戟,亦在頭頂舞兩圈,見對方沖前,并不回避,反迎頭沖殺向前。兩匹快馬向前沖去,待交回之時,聞得兩聲兵刃震響,二人複又分開,回頭又戰第二回,第三回。如此二人越戰越兇,駿馬在戰場嘶叫,沖出陣去。褚、阮二人戰的難分難舍,待雙雙從馬上跌下,才發覺身已不再陣前。褚千裏一見此地荒郊野外,而耳邊戰聲離得極遠,便朝阮中醒哈哈大笑起來,“你這以衆欺寡之計已破矣!”阮中醒瞧瞧遠處,愣了愣也随之大笑起來,“如此正好,本将還怕有人來打擾!”褚千裏哼了聲,“單憑你?也想捉本将!”阮中醒挺身指着落在不遠的大環刀,笑道,“褚将軍兵器已失,莫非要赤手空拳和我這鎮海戟鬥麽?”褚千裏皺眉,思片刻,才解下腰間長劍,一把抽出,舉劍放于眼前,說道,“此劍乃越王所賜,本将原不想用。如今看來要砍你狗頭非此劍不可了!”阮中醒怒道,“大言不慚!吃我一戟先!”說畢便舉長戟沖去,褚千裏擡劍相擋。卻不知此劍乃是把削鐵如泥的寶劍,阮中醒這招用了十分臂力,一戟下去,被褚千裏這一擋,那戟竟當場被削去半截。二人皆呆住,待到褚千裏回神,方才發出大笑之聲,只恨不能笑彎腰去,道,“我瞧着鎮海戟還是該稱爛鐵棍罷!”阮中醒不堪其辱,飛身撲将上去,欲奪褚千裏手中之劍,褚千裏揮舞寶劍,阮中醒戰服便已削爛,臉上身上都挂了傷。褚千裏笑道,“将軍還是束手就擒罷,再這番打下去,便要在千裏面前坦誠相見了!”一說便也躍身而上,将劍抵在阮中醒喉前,阮中醒方不敢再動。
褚千裏将阮中醒捆了帶回淮告,此時越軍正不敵氓軍。褚千裏騎馬回陣,大喊道,“兩軍罷戰!”喊罷便用勁一拉手中繩索,從馬後拖出一人來。阮中醒被其牽在馬後拖地而行,此刻戰服褴褛,血肉模糊,口中直道,“快住手!住手!”氓軍一時沒了主意,兵将們互相看了看。不多時便有小兵丢下兵器逃走,有一人便有二人,複又有十幾人。氓軍副将見狀忙下軍令,“若有臨陣脫逃者,殺無赦!”又搶過弓箭手手中弓箭将阮中醒射死。
只是大将一死,氓軍便再無技法,一時便潰不成軍,褚千裏以少數兵馬便戰勝氓國大軍,此便為後人傳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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