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事情原委
天牢裏面,寧榕兒正倚靠在昏暗的牆角裏面,目光失神的看着窗外幽幽灑進來的斑駁月光,眼角兒的淚水無聲的滑落了下來。
“公子,您慢點兒,走這邊。”是獄卒殷勤的聲音。
有人來了,寧榕兒身子一震,忙收拾心情,保持警惕,這裏是天牢的最裏面,是天牢裏面關押重犯的地方,每個鬧房都是相隔甚遠,而且眼下,除了已經處決的人之外,關押的人并不多,再往裏頭,已經沒有人了,看來,此人是沖着自己來的。一絲疑慮爬上心頭,自己都已經到了這步田地了,竟然還有人前來,看這些人的态度,來人似乎身份不低。
寧榕兒鼻子裏冷哼一聲,微微合上眼睛,靜候着此人的到來。
“就是這裏了。”臨近最裏面的時候,獄卒止住腳步,微微伸手一指寧榕兒的方向,對身旁的幾個黑衣人道。
“多謝這位大哥。”來人自袖子裏取出一錠銀子,塞到獄卒手中,連聲道謝。
獄卒的腳步漸漸走遠,來人停了停,方才腳步輕輕的朝這邊走了過來。
“幾日不見,寧姑娘可還安好?”來人在寧榕兒的門前立定,方才緩緩開口了。
寧榕兒身子一震,站起身來:“是你?顧長寧。”
顧長寧擡手緩緩掀開頭頂的帽子,對她微微颔首:“是的,難得寧姑娘,你還記得我。”
寧榕兒嘴角兒微微扯了扯,冷哼一聲:“我當然記得你,我落到今日這個地步,還是拜你所賜。”
“寧姑娘此言差矣,你落到今日這步田地,怎麽能怨到我的頭上,你別忘了,是你利用我在先的。”顧長寧搖搖頭,回敬道。
“不錯,是我計算你在先。”寧榕兒也是坦然承認,擡眸直視着顧長寧的臉,接着道,“只是我不明白,我錯在何處,你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疑心我的。”
顧長寧別開眼神兒,略略擡了擡下巴,道:“從你帶回染料的那一刻,我便已經知道,你是別有用心的了。”
寧榕兒眸色懵懂:“不可能,你從哪裏看出來,那些染料有什麽問題,其中并未半個字條的提示的,我都仔細檢查過的。”
顧長寧輕搖搖頭,道:“江掌櫃行事素來細致謹慎,他檢查過的染料,都會用他手上的扳指在染料袋子上刺上一個記號,你帶給我的染料中,大多數有這個标記,可是卻有幾種沒有記號,我曾經當面向你确認過,可是你信誓旦旦的說是掌櫃的檢查過的。”
“所以從那一刻起,你就已經起了疑心。”寧榕兒恍然,“可就算是如此,你也不能确定,畢竟你我相交一場,也有可能是我不想讓你分心,本是一番好意。”寧榕兒點頭,卻又還是不想承認。
顧長寧點了點頭:“的确如此,我一入少府監,唐大監便被調離了,一開始我以為你是皇後的人,不想讓我染成千秋雪,但是我細細檢查了染料之後,發現并無其他問題,再聽你說了得來這些染料的來之不易,我又打消了你是皇後眼線的念頭,縱是心裏對你有所懷疑,但是還是不得不用心染布,畢竟此事關系重大。”
寧榕兒唇邊兒冷笑:“你猜的不錯,我怎麽回事雲嫦瑤那個賤人的眼線,我們喬家跟她勢不兩立。”
顧長寧點了點頭:“你果然是喬家的人,我請你幫忙我染制千秋雪的時候,便已經猜出你的身份了。”
寧榕兒閉口不言。
顧長寧低眉理了理衣袖,從容的接着道:“原來如此,如你所言,你是剛進少府監不久的普通染人,可是卻對千秋雪的印染,無論是手法和流程,都無比熟悉,甚至比我還要熟悉的多,所以我對你的疑心又加重了幾分,至少你在說謊,你對印染之術絕對熟絡。”
寧榕兒面色凄然,沒有說話。
顧長寧看了看她,接着道:“真正讓我确定你身份的,便是秦将軍托人給我消息,給我講述了喬家和皇後母族的恩恩怨怨,還有提醒我,喬家的人很有可能混入了少府監,讓我多加留意,聯想前後,你的身份已經昭然若揭了。”
“所以那個時候起,你就已經開始留意我了,甚至說,你已經猜出了我的目的。”寧榕兒言及此處,已經是眼角兒微紅,聲音也是顫抖起來。
顧長寧不置可否:“我只是隐約猜到你是想借千秋雪入宮,我以為你只是想要伸冤。可萬萬想不到,你竟然是想要刺殺皇後,直到看到你将匕首暗藏到布軸之中,我才總算全明白了。”
寧榕兒閉上眼睛,任由眼角的熱淚緩緩滑落下來,悲怆道:“不錯,我是喬家的幼女喬榕兒。我終究還是失敗了,我喬家的冤屈,只能是等待來世了。”
顧長寧注視着寧榕兒消瘦蒼白的臉頰,輕嘆一聲,開口道:“榕兒,你真的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來世嗎。”
寧榕兒背對着她,沒有開口。
“榕兒,你能夠在少府監中潛藏下來,可見你是個機靈的,為什麽你又會想要在暗室之中,行刺皇後,難道你看不出來,此事是根本就不可能成功的嗎,你……”顧長寧想了想,繼續勸慰道,秦元景的話在腦子裏一閃而過,這件事情,真的這麽簡單,她也不相信,一個弱女子,能夠安然無恙的逃過朝廷的眼線,并且能夠悄無聲息的潛入到少府監來。
寧榕兒猛然回過頭,看着眼前的顧長寧,緩緩站起身來。
“榕兒……”顧長寧鼓勵的凝視着她的雙眸。
二人相視良久,寧榕兒卻是最終搖頭:“我不相信你。你休想在我這裏得到你想要的。”
顧長寧心裏一急:“榕兒,你眼下到了這個地步,難道還那麽相信那些将你推入死路的人嗎,你可知道,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寧榕兒不屑的看了顧長寧一眼,擡起眼睛,環顧四周,含淚輕點點頭:“不錯,你說的不錯,我當然也明白,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嗎,可是我已經到了這裏,還能出去嗎,還是你能救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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