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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陸焱之被帶回了天魔教,帶他回去的人竟是那日在懸崖上背叛秦章的雪樂。

雪樂沒有将他送回小木屋,反而是帶去了教主的寝宮。

看着躺在教主床上養傷的陸焱之,雪樂面上噙笑,手下包紮的動作卻是十分用力。使得不甚清醒的陸焱之在睡夢中,痛苦地悶哼了一聲。

“不過是個藥人罷了,何曾需要教主這般費心。”雪樂起身,将服侍人的活,交給了天魔教的弟子去做。

給陸焱之診治的大夫聞言道:“話可不能這麽說,這陸焱之乃教主辛辛苦苦喂養了十年的藥人,其珍惜程度自是不用多說。教主在意也無可厚非。”

“哼!”雪樂冷聲道:“教主在意的不過是那一身藥血罷了,如若不是陸焱之的血确實有大用,我又何須留他活過今日。”

大夫搖搖頭,對正在醋意上頭的雪樂不再多言。

“教主這幾日閉關,你們對待陸焱之可得小心伺候着,如若教主出關,發現他的藥人有什麽損失,可莫怪教主責罰。”

雪樂言畢,拂袖而去,留下天魔教的一衆弟子惶恐不已。

教主的責罰,可沒幾個人能承受得住。思及此,服侍陸焱之的人就愈發賣力起來。

待到教主出關那日,陸焱之的身子終于好了大半,雖還在昏迷中,卻已性命無憂。教主張穆一襲黑衣,面容冷厲,一出關便直奔陸焱之的榻前,待他看到辛辛苦苦養了十年的藥人還活着時,立時大笑出聲。

他的笑聲驚動了睡夢中的陸焱之,只見床上那人的身子難受地扭動了會兒,張穆面色一沉,上前去扒開了陸焱之胸前的衣衫,随即一副可怖的景象便現于張穆眼前。

只見陸焱之的胸口還有着秦章那一劍刺過後留下的傷痕,心口處一片青黑,看起來甚是觸目驚心。

可張穆見了,卻不覺憐惜,反而十分滿意地撫摸陸焱之的胸口,笑道:“終于……花了十年的時間……心絕大法就要煉成了……”

“恭喜教主,賀喜教主!”一旁的雪樂忙拱手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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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穆擺了擺手,“我也是沒想到,事情會進展得這般順利。本以為以秦章的性子,這魔功要煉成還需得個三年五載。”

雪樂笑道:“恐怕連秦章自己都不知曉,他會栽在陸焱之這醜八怪手上吧。”

原來,那日雪樂給秦章服下的藥丸,竟是百年前曾在江湖中十分盛行的悔情蠱。

當時江湖中的癡男怨女,為了能讓意中人鐘情自己,便在身上種下了悔情母蠱,以己身為宿主飼養之。之後再給意中人喂下悔情蠱,便可與其兩情相悅,一生一世一雙人。

然這蠱毒終究是毒。服用了悔情蠱的人,雖會被飼養了悔情母蠱的人所吸引,情不自禁地愛上對方,但日日相對難免不會日久生情,而一旦悔情蠱的宿主對母蠱宿主動了真情,體內的蠱毒便會發作,宿主也會在一日之內毒發身亡。

此毒無藥可解。除非悔情蠱的宿主一生都被蠱蟲所控制,從未對母蠱宿主有過半分真情,才可與其厮守到老。

“只是世人都道悔情蠱無藥可解,卻不知悔情蠱本就是為母蠱而生,只有用母蠱宿主的血将其體內的蠱蟲鸩殺,才可救其性命。而一旦宿主體內的蠱蟲死亡,那母蠱宿主身體裏蠱蟲的也會跟着消亡,并與體內的血液融為一體,化作劇毒……所以無論解不解毒,最終都只會留一人活于世上。悔情蠱之所以稱為悔情蠱,便是如此由來。”

所以這種蠱才會在百年前盛行一段時日後,又很快地銷聲匿跡。

雪樂說着,看了一眼還在沉睡中的陸焱之,道:“可是陸焱之不同,他自小就被當做藥人養大,體內的劇毒成千上萬,早已不畏懼世間任何毒藥。所以即便秦章體內的蠱蟲死亡後,陸焱之體內的母蠱與血液融為一體,也不會對身體造成影響,反而還會增強一身藥血的效用。”

雪樂又道:“而秦章刺在陸焱之心口的那一劍,更是幫了我們大忙。悔情母蠱的毒素正在陸焱之的心口處蔓延,待到再過個三五日,毒素便能感染完全。屆時教主只要服用了他的心頭血,便可增強一甲子功力……心絕大法練成,指日可待!”

雪樂想着若秦章不刺那一劍,他事後也會下手。只是沒曾想秦章竟會下手那麽快……可又轉念一想,秦章竟對陸焱之動過真情,那畫面可真是有趣極了。

張穆沉吟道:“卻是如此,如今心絕大法已練至最後一層,只需服了這藥引,便可大功告成!也不枉費我辛苦将這陸焱之養育了十年。”

言語間絲毫沒有對這十年來,他加諸在陸焱之身上非人的折磨有過悔意。

十年前的張穆無意中獲得了《心絕大法》,這本已在世上消失了百年的魔功秘笈,只要練成便可稱霸武林。然練成這種魔功,必須服用一味藥引。

這藥引就是藥人的心頭血。

練成心絕大法所需要的藥人,必須堅持用毒蟲喂養長達十年之久,待其體內血液至陰至毒後,再配以悔情母蠱,并尋一修煉至陽心法的人,将其作為悔情蠱的宿主與母蠱宿主相結合,方可将母蠱一點一點喂養大。

待悔情蠱毒發且被鸩殺後,悔情母蠱也會随之而死,死後與該藥人體內的至陰至毒血相融合,可發揮其最大威力。

雪樂道:“秦章的生母歐陽姝是曾經叱咤武林的歐陽家後人,歐陽家修煉的心法是武林中最高的至陽心法,從來只傳男不傳女。而傳至歐陽姝這一代時,歐陽家早已人丁單薄,歐陽夫人也無法再生育,故歐陽家繼承了此心法的便只剩秦章一人。”

所以秦章便成了張穆他們下手的最佳人選。

張穆道:“當時以為等秦章對陸焱之動情還需個三年五載,或者十年八年,沒想這不到半年功夫,便将這母蠱給練成了。”

“像秦章這種性子的人,即便對陸焱之動了情,打從心底裏也不會承認吧,不然也不會對深愛之人下如此狠手。”雪樂說着,面上還一陣惋惜。

張穆不滿道:“你對秦章倒是了解,怎麽,在他身邊呆了幾年,樂不思蜀了?”

“怎會,雪樂的心可是一直向着教主的。”雪樂笑嘻嘻道。

幾日後,陸焱之終于醒轉。

一清醒,他就知自己身處何地了。胸口處的疼痛襲來,讓他頓時心下悲涼。兜兜轉轉,他終究還是回了天魔教。而在秦章身邊的那些日子,仿佛成了黃粱一夢。

秦章的劍刺來,他的美夢也就醒了。

天魔教的弟子見他醒了,忙去向教主禀報。

陸焱之很怕見到教主張穆,那個可怕的男人,如若不是他,他的一生也不會毀盡于此。所以當張穆一襲黑衣走至他的床前時,他害怕地往後瑟縮了去。

張穆雙目微沉,“既然醒了,那便讓你休息一日,明日再取血。”

這取心頭血可得取足七七四十九日,張穆心想也急不得。

“是。”身後的天魔教弟子應了聲。

陸焱之聽到“取血”二字後,吓得面色蒼白,他想起身,卻發現身體殘弱到,完全無法動彈。而張穆看向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待宰的肥羊。

陸焱之絕望地閉上眼,難道他這一生就該到此為止了?

就在陸焱之提心吊膽之時,意想中的酷刑并未到來。之後的幾日,除了天魔教那些被派來照料他的弟子外,并未再見到張穆的身影。

陸焱之不知,武林盟主謝連因壽宴之事,憤恨難平,率領一衆正道人士再次攻上天魔教。如今天魔教一陣忙亂,無暇顧及他,才得以給陸焱之一些茍延殘喘的時機。

這些日子來,江湖中人的飯後談資可有些多。先是說說秦章那波折橫生的婚事,新郎倌拜堂拜到一半竟然暈了過去……而那傳聞中傾國傾城的新娘子,不僅是個男的,而且還是個長相醜陋的男人!

有人道:“這秦二公子八成是讓人給蒙蔽了,拜堂時發現了真相,才假借昏倒之名逃過此劫。”

“說得有理,不然以二公子的性子,又怎會看上那樣的醜物?你們是沒見着,那紅蓋頭落地時,新娘子那面目猙獰的模樣,若是讓我跟他洞房,還不如死了算了!”

說罷,一桌的人大笑不止。秦章好好的一樁婚事,竟已成了江湖笑柄。

“再來說說,前些日子謝盟主攻打天魔教,不僅慘敗而歸,還害得好些個年輕一輩被關在了霧山,現下兩方正在談判,謝盟主讓那魔教教主交人,那魔頭又怎會輕易放人呢。”

“依我看,這謝連盟主之位也別坐了,自他上任以來,跟魔教交手多少次了,有占過一次上風嗎?!”

“武林盟主是該換人了,明年的武林大會,自有好戲看。”

秦樓。

秦章手中的這份名單,是那些被天魔教關起來的正道年輕一輩,這些人他大多不熟稔,只是在看到名單末尾那個名字時,心頭一顫。

“蘇暮白。”

蘇暮白這個人,秦章是記得的。這是他與陸焱之相處的那些回憶裏,他唯一願意時常想起的人。

還記得那夜在湖心亭裏,他聽蘇暮白撫了一夜的琴。那人白衣如水,在琴弦上撥動的手指翩然飛舞,好看的眉眼間盡是含情脈脈。

初時,秦章不明白,為何他會被陸焱之蒙蔽心智,放着一個這樣大美人不去追求,反而和陸焱之整日朝夕相對。直到簡素與他說,他中了一種失傳已久的蠱毒後,他才知曉這一切是怎麽回事。

再回想起那日在懸崖上被雪樂喂下的藥,以及後來發生種種,秦章越想越覺得陸焱之實在是可怕。這人不僅長相醜陋,還心機深沉。這虧得是毒在成親之日被解了,若是真等禮成了,那他秦章還不得成為天下人的笑柄?!

別說那毒是雪樂下的,就憑陸焱之是天魔教的人,就可想而知,這事他是脫不了幹系!

合上名單,秦章決計親自前去天魔教一趟。

作者有話要說: 又食言了,拖了這麽久才更新_(:з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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