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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陸焱之神色恍惚,這些日子來受的苦難都比不過秦章的一句話。他愣愣地看着秦章,看着他緊緊護着懷中那人的模樣,不由想起曾經這人的手也曾緊緊地攬在他的腰身上,将他護在身後……
只是如今秦章護着的人已不是他。
蘇暮白,蘇暮白……默默地念着這個名字,陸焱之苦笑,原來如此,原來這就是秦章悔婚并一劍刺向他胸口的緣由。
他早就知曉,秦章的心不會一直放在他身上,所以他愛得忐忑愛得卑微,他在等待秦章有朝一日醒悟過來,棄他而去另尋他人。只是沒有想到,當這一日真的到來時,他卻沒有想象中的釋懷。
陸焱之收回看向秦章的癡纏眼神,垂下頭去,喉嚨裏發出低沉而又嘲諷的笑聲。他的嗓音早已被折磨得嘶啞,那笑聲聽起來竟有幾分刺耳。
秦章聽了這笑聲,心下焦躁分外不耐,攬着蘇暮白腰身的大掌用力收緊,咬牙道:“你笑什麽?”
陸焱之自然是不可能答他。
秦章見狀,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加深。
蘇暮白只覺得腰上一陣吃痛,他看向秦章,見他面色是從未有過的難看,心下頓時忐忑。
或許秦章沒有意識到,從來只有陸焱之,能讓他這般氣惱。
這時,張穆也率了一衆魔教弟子進了囚室,頓時将秦章和蘇暮白團團包圍住。而那些正道人士,也早已被魔教擒住了。
局面對秦章來說,十分不利。
秦章眸色晦暗,那些正道人士的性命,對他來說都算不得什麽,一會兒只要帶着蘇暮白殺出重圍便好。至于陸焱之……他是死是活又與他何幹!
張穆似是看出了秦章的心思,見他緩步走上前來,笑道:“秦樓素來不插手江湖事務,只做那些買賣上的俗事,怎麽今兒個卻關心起了這正道與魔教間的争執,真是讓張某大為訝異。”
秦章道:“秦樓做事,從不需與外人道。更何況,天魔教還欠我秦樓一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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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穆饒有興致道:“此話怎講,天魔教與秦樓井水不犯河水,何來的讨說法一說。”
秦章冷笑,“那便要問過張教主安插在秦樓的那些內奸了。”
張穆聽了笑得更是張狂,“內奸,不知秦二當家所說的內奸是指雪樂呢,還是你身後的那位?”
說着,張穆伸手指向奄奄一息的陸焱之。
囚室內的衆人視線都随之望去。
幾位正道人士早已注意到了這個被囚禁在此面容不堪的人,此時聽聞這人還與秦章有些關系,頓時一陣詫異。
這麽醜陋的人,怎會與秦章扯上幹系呢!
張穆又道:“秦二當家成親不過幾日,新婚燕爾最是甜蜜,只是為何丢下家中的美嬌娘不管,跑來我這天魔教耍威風?據我所知,你娶的新嫁娘可不是什麽朝生暮死劍的蘇公子吧?還是說……”
話落,秦章面色一黑,與陸焱之成親一事,是他最不願提及的事。于是不等張穆說完,秦章便松開對蘇暮白的桎梏,提劍運氣繼續與張穆纏鬥起來。
頓時囚室裏殺意肆意,劍氣翻飛。
張穆一邊接招,還一邊挑釁秦章,激得秦章怒意更甚。
“二當家這是惱羞成怒?”張穆說着,身形晃到秦章身後,一掌便要揮出。卻在這時,右掌突感無力,張穆暗道不好,忙又收掌往陸焱之的方向退去。
秦章緊跟其後,長劍淩空挽了個劍花,劍招眼看着就要招呼在張穆身上,卻見張穆猛地閃身至陸焱之身側,并用其做人肉盾牌來抵擋秦章的利劍。
秦章見狀,心下一動,堪堪收住了劍招。劍氣走偏,削到了禁锢着陸焱之雙手的鐵鏈上。只聽鐵鏈聲響,被吊起來的陸焱之只感手上一松,整個人被放倒在地。而那鐵鏈子也應聲斷成兩截。
一旁的張穆立即将還未回過神的陸焱之攬至懷裏,并左手扼住陸焱之的脖子,對着秦章威脅道:“你不會不管他的死活吧?”
秦章身形一僵,長劍在手卻使不出勁來。理智告訴他,應該立時取了張穆的狗命,可身體卻不受控制,遲遲不肯出手。
在張穆懷裏的陸焱之,臉色是那麽蒼白,整個人無力地被張穆抱住,好像随時會暈過去。秦章咬牙,不知為何這幕在他眼裏,看上去竟如此礙眼。
張穆似是吃準了秦章會舍不得出手,面上的笑意更深。他向雪樂使了眼色,雪樂得令便要上來偷襲,哪想蘇暮白舍身上來攔住了雪樂。此時還未恢複內力的蘇暮白豈是雪樂的對手,未過多時便被雪樂擒住。
眼看着陸焱之和蘇暮白雙雙被擒,秦章面色愈加難看。
張穆此時也不好過,方才與秦章對陣時,周身內力虛浮,渾身使不上勁來。他知是今日飲血的時辰到了,若是不飲,內力便會無法聚于丹田,周身亂竄間極容易走火入魔。所以他才會在打鬥中将陸焱之抓到身邊來。
只要飲了陸焱之的心頭血,還怕他秦章不成?
而這時秦章的眼神卻牽挂着蘇暮白,無暇顧及其他,只聽他對雪樂怒目而視道:“還不快放開他?!”
雪樂笑道:“二公子你怎麽這般薄情,放着新過門的二夫人不管,卻要來管這蘇暮白的死活,我便是忍不住要為秦二夫人叫屈了。”
秦章喝道:“放你的狗屁!秦某早已休妻,何來的二夫人!”說着,便要上前救蘇暮白。
得了空子的張穆從腰間摸出匕首,趁着秦章不查間,狠狠地将匕首紮進陸焱之的心口。一刀下去,熟悉的剜心之痛令陸焱之渾身抽搐手腳發抖,面色蒼白得像是來自陰間的厲鬼。冷汗滴落,他慘叫一聲,便要昏厥過去。只是那一陣陣的疼痛,又将他的神智拉了回來。
張穆陰狠地對着陸焱之道:“乖,忍忍就過了。”
說着,手下愈發用力。看着血液流出,張穆急不可耐地低下頭去,埋進陸焱之的心口,用冰冷的嘴唇啜住了那暗紅的血液。
唾液舔舐在心口上,帶來的痛楚像世間最厲害的□□,陸焱之痛得慘叫連連!
那聲音凄厲無比,囚室裏的人全部應聲望去,映入眼簾的便是這殘忍的一幕。
秦章回身,被這觸目驚心的畫面震懾到了,手中的長劍落地也未察覺。他看着陸焱之被張穆抱在懷裏啜血的痛苦模樣,心口猛地狂跳。這是陸焱之,這還是陸焱之?!這還是曾經被他百般呵護過的陸焱之?!
這是他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舍不得傷他一分一毫的陸焱之?!
秦章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麽慌過。
他厭惡陸焱之,他将陸焱之掃地出門,他從未管過這人的死活,他不愛他,不愛這個醜八怪,所以他不願回憶和陸焱之有關的一切……
可此刻所有的畫面卻排山倒海地湧入腦海裏。
山洞裏他摟着陸焱之入睡,那人的體溫冰涼,他怎麽也捂不熱,便存着壞心思去作弄那人,見那人在他身下動.情,他也跟着渾身燥.熱。
客棧那一晚,他親眼見到那人身上的傷痕,疼惜得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在卿雲山莊時,那人賭氣離開,他急得翻遍了整個山莊也遍尋不見。
成親那日,他與那人拜天地,耳邊鑼鼓喧天,他以為這就是一世。
直到……直到毒解了,夢也醒了,那些曾經的柔情蜜意化為虛假的欺騙,他怒不可遏。他接受不了陸焱之的欺騙,也接受不了自己的感情被這樣玩弄。
尤其玩弄他的人還是他最厭惡的人!
秦章想着他與陸焱之的那些事情,眼睛發紅。他飛身欺近張穆,運氣揮掌,強大的內力卷起衣袂,長發飛揚。張穆見狀,忙将陸焱之推了出去,讓他擋在身前,去承受秦章的怒意。
秦章卻掌風一偏,依舊朝着張穆砍去。另一只手也未閑着,而是上前摟住陸焱之,将他緊緊抱在懷裏!
張穆飲完心頭血後內力大漲,他的嘴角還有着陸焱之那未擦幹的血跡。秦章覺得分外刺目,揮掌的力道又加深了幾分。
張穆邊接招邊邪笑道:“秦章,何苦呢,就算你救了陸焱之又如何,他早晚得死!”
秦章聞言,招式更加淩厲,直取張穆性命。
張穆卻一點也着急,依舊說道:“你恐怕還不知道陸焱之那一身藥血多麽寶貴吧,只要喝了他的心頭血,不僅百毒不侵,還能增強一甲子功力,可惜你不識貨,将這麽寶貝的東西給随意丢棄。”說着,他還裝模作樣地搖頭嘆氣。
他将陸焱之形容成物品,可随意舍棄。
秦章心中一陣不可抑制的疼痛,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只道是那時中的蠱毒餘毒未清,才會對陸焱之此番遭遇同情至極,才會這般奮不顧身地想要救他。
是了,是了,定是如此。
那些被擒住的正道人士,聽了這番對話,都将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在秦章懷裏的陸焱之。原來那個醜八怪竟是這樣的寶物,若是能将他弄到手,自己豈不是天下無敵了?想着,眼神裏皆是流露出貪婪的目光。
而此時秦章與張穆的纏鬥正趨于白熱化,秦章一手摟着陸焱之,單手跟張穆交戰,已是鬥得十分吃力。他既要對付張穆,又要小心懷裏的陸焱之不被傷到。眼見張穆就要占了上風,秦章快要招架不住時,張穆卻突然收手,腳步虛浮地朝後退去。秦章見狀忙趁機回擊,卻見張穆猛地跪倒在地,雙手捂住耳朵,仰天長嘯一副痛苦不堪的樣子。
天魔教衆人見教主突然跪地,不知是發生什麽事了。雪樂心下一急,待要過去,卻見囚室裏一群武林人士魚貫湧入,他回頭看去,竟是武林盟主謝連到了。
原來在山下待命的謝連等人,見上山的人遲遲不歸,便知壞事了,遂率領衆人齊齊上山。
幸得秦章上山時,留了份地圖在謝連手裏,才能讓他們這麽快尋到這地牢。
謝連等人進來後,很快就與魔教衆人纏鬥起來。雪樂騰不出手去幫張穆,他此時也自身難保。一時間,局面瞬間扭轉。
而那個方才還嚣張得不可一世的張穆,此時卻倒在地上渾身抽搐,面色發紅,似是經脈逆行走火入魔了。
秦章二話不說,拾起長劍便一劍将張穆胸口刺穿。叱咤江湖的天魔教教主就這樣死在了秦樓二當家手裏。
張穆怕是到死也不知道,他練得心絕大法是殘缺的版本,他飲了藥人的心頭血,卻沒有相應的心法調息,只會讓他練到最後走火入魔,就算不是秦章那一劍,他遲早有一天也得死在自己手裏。
秦章收回劍,低頭看了眼昏死在他懷中慘不忍睹的陸焱之,心裏又是一痛。
他無法想象,陸焱之承受了怎樣的痛苦。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來了……
唉唉……可憐的顏值,一定欠了我很多錢=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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