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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遲疑了許久後,陸焱之問道:“你……為何想要留在我身邊?”
他這副醜陋的相貌,怎還會讓秦章留戀?若是與他日夜相對,夜裏還不得發噩夢?陸焱之早就有了自知之明,可不會覺得今日的秦章,會真心地對他這個醜八怪好。
秦章卻道:“我若說是因為喜歡,焱之你信嗎?”
信嗎?自然是不信。有些傷痕一旦刻在了心上,便難以愈合。多年前的秦章也是說喜歡他,而這麽些年以後,又往事重演。
陸焱之搖了搖頭,嗤笑了一聲。“你中了什麽毒?若是能解,我自會盡力為之。”
秦章沒有想到,即便他劃花了自己的臉,陸焱之也還是不肯信他。他神色一黯,面上的傷口還在隐隐作痛,卻遠不及心中的痛楚。他苦苦一笑道:“沒有毒……我沒有中毒。”
“莫騙我了。”陸焱之又怎會信,“若不是中毒,你不會待我這樣好。”
說着,陸焱之看着他,那眼神冷漠疏離,仿佛能看透一切。
秦章知他此刻就算說得再多已是無用了,便也不再辯解,只是道:“焱之,當年我所做的錯事已無法再挽回,你因此恨我,不信我,甚至不願見到我,都是應該的。從今往後我也不會再過多的糾纏你,只是盼你能給我一次彌補的機會,讓我留在你身邊照顧你,等你身子一好,我便馬上離開,再也不來擾你清閑,可好?”
這已是秦章最大的讓步了。
許是因他說得太過誠懇,亦或是眼神太過熾熱,陸焱之猶豫過後,終是點了頭。
秦章心中的石頭也跟着落了地。只要能待在陸焱之身邊,就算是一天,也好。
因長寧受傷閉關,煮飯洗衣煎藥等雜事都落在了秦章身上。平日裏師父不在的時候,這些事兒陸焱之都是自個兒來,可眼下大病未愈,秦章又怎麽舍得讓他來做這些粗活。
于是乎從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秦二公子,第一次煎藥,就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的。聞着藥香,秦章小心地端着藥碗,送去了陸焱之房裏。
見到秦章滿身是灰的狼狽樣子,陸焱之哭笑不得。他忙接過藥碗,伸手幫秦章将臉上的灰塵擦拭掉。露出那張依舊好看的面容。秦章面上的傷痕在塗了藥後跟着淡了些,陸焱之心下也是一松,看樣子是不會留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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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眉頭一皺道:“你以後不用這樣了,這些事情還是我自己來吧。”
秦章聽罷,緊張道:“怎麽了,是藥煎得不合口味?”
陸焱之笑了笑,這藥還能有什麽口味?不都是苦的嗎?想着,他閉着眼将黑色的湯汁一口悶了,只是苦味在唇腔裏蔓延,讓他幾欲作嘔。
秦章一面拍着他的後背,一面喂了他一口蜜餞。還不忘道:“到了夜裏,還得吃上一劑。”
陸焱之點了點頭,卻是不習慣秦章的溫柔。
以前秦章對他好的時候,也沒有這般事無巨細親力親為過,看樣子這次的藥效比之前的還要強上幾分。陸焱之心裏頭不免盤算着,要怎麽幫秦章将這毒給解了。
喝了藥後,許是藥力的作用,陸焱之有些倦了。秦章小心地替他掩好被子,便輕聲關上門退了出來。
山中的歲月總是過得悠長,秦章坐在外頭,聽着屋裏頭陸焱之微弱的呼吸聲,卻覺十分安心。若是能天長地久,該多好。
秦越找過來的時候,見秦章倚坐在陸焱之的房門前,便過去喊道:“二哥!”
秦章忙起身,修長的手指放在唇邊,示意他小聲些。
秦越一愣,只得壓低了聲道:“二哥,明日我便要下山了,你什麽時候回去可有個準信兒?我也好給大哥捎個話。”
秦越在玉寒山上,也呆了好些日子。如今見秦章和陸焱之之間似乎有了好轉,他便也決定回去了。畢竟這山中的日子,實在是枯燥無味極了。
秦章卻道:“我這裏暫時脫不開身,你若是下山去,便幫我捎些東西上來。”
“什麽東西?”秦越聽了,心中有了大大的不妙。
秦章便附在秦越耳旁說了幾句,秦越聽罷臉色愈發詭異。竟然是要他去山下搬些雞鴨魚肉上來,還說是用來給陸焱之補身子。秦越無奈地想,他這二哥……莫不是真要轉性了?
玉寒山上的吃食素來清淡,有了秦越從山下采買回來的葷腥後,陸焱之這幾日吃的明顯豐富了許多。
不過味道卻未有什麽長進。畢竟秦章過去下廚的次數屈指可數,這些天來為了照顧陸焱之的起居,才苦練起廚藝來。
嘗了一口秦章親手熬的雞湯,陸焱之眉頭皺了皺,雖然味兒有些鹹了,卻還是默不作聲地把它喝完了。
秦章滿意極了,只想着什麽時候能将他的焱之再養胖一點才好。
吃過午飯後,陸焱之便要去冰棺中養傷。秦章自從知曉他每日都要受這份罪後,心裏頭就自責不已。自責好不容易才将人找了回來,卻沒有保護好他。
而陸焱之這一躺,便是一個時辰。當他醒過來時,全身上下散發着滲人的寒氣,那一頭垂肩的銀發,襯得人愈發憔悴不堪。
陸焱之雖是不怕冷,可卻也架不住冰棺中的寒氣一日比一日劇烈,他的身子抖了抖,嘴唇青紫,醒來時只覺全身發冷。秦章心疼地一把将他抱在懷裏,一路抱回了木屋。
一腳踢開屋門,秦章便将人小心地放倒在床上。并伸手要幫他将衣物換下。陸焱之一愣,不自在地按住了秦章的手,不讓他有進一步的動作。
秦章耐心地哄道:“乖,把濕衣裳脫了,不然會着涼。”
“我自己來。”陸焱之避過身去,解開腰間的綢帶,身上的衣物緩緩褪下,露出光潔的後背。
陸焱之的身子與記憶中的有些不同了,過去身上的瘢痕也已消失不見,那白皙的裸背秦章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免看得癡了,只覺口幹舌燥不已。未避免讓自己做出什麽傷害陸焱之的事來,秦章只得起身走至一旁,不敢再多看一眼。
待陸焱之換好後,秦章這才又走回去,将人摟在了懷裏。懷裏的人身子還十分的冰涼,手腳更是凍到發冷。秦章将他的手捂熱了一會兒,忍不住道:“焱之,你這身傷病可不能再拖了,何不随我下山去,我找大夫來幫你醫治。”
玉寒山氣候太過嚴寒,不是什麽養傷的好地方。秦章不忍每日見陸焱之這麽辛苦,便生了将他帶回秦樓養傷的念頭。
可他哪裏知曉,陸焱之的病只能在玉寒山上休養。
只因他離不開那口用千年寒冰所制的冰棺。冰棺裏的寒氣可以凍住陸焱之體內因練心絕大法而反噬的內力。故每日都要去冰棺中躺上一個時辰。若是一日不去,離開冰棺的時日愈久,身子便會愈加衰竭。
陸焱之也心知,依賴冰棺來養傷,不是什麽長久之計。可除此之外,他也別無辦法。遂只能故作冷臉道:“我在這兒過得挺好,二公子莫不是連這也要幹涉?”
秦章一愣,以為惹陸焱之生氣了,忙低聲安撫,心下裏卻又是另一番尋思。
入夜,秦章伺候陸焱之睡下後,便偷偷回了放置冰棺的石洞。他倒要看看這冰棺有什麽神秘之處,為何陸焱之每日都要在此療傷。
只是手一觸碰上冰棺,秦章便覺寒氣入體,他想若是他躺在上面,那需得用最烈的至陽心法才能抵抗得住這股寒氣。他尚且如此,又何況是身子那般虛弱的陸焱之?想到焱之每日都要受此煎熬,秦章不免眸色一暗,心中尋思着不知用何法子才能治好陸焱之的傷。可是他卻連陸焱之是如何受的傷,都不得而知。
就在秦章黯然之時,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秦章回頭看去,見竟是閉關多日的長寧。
長寧顯然也未料到秦章會在此,他一愣,便是淡漠道:“你在這做什麽?”
“我……”秦章也沒想會是他,便猶豫道:“只是來看看。”
“這有什麽好看的?”長寧冷哼了聲。“我不過是閉關了一段時日,你就和我那笨徒兒愈走愈近了。”
秦章聽長寧這口氣,似是将陸焱之當成了他的所有物,心下聽了難免不郁,可他卻也不能發作,只能忍道:“焱之體弱,需有人照顧。”
“哼,花言巧語。”長寧冷笑道:“我知你在想什麽,你若是還有點良心的話,就離他遠點,畢竟他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可都是拜你所賜。”
秦章聞言,眉頭一皺,“我不懂前輩在說什麽。”
長寧笑了笑,走至冰棺前,緩緩道:“我本是不願與你多說什麽,可顯然秦二公子并不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
聽了長寧這奚落,秦章的手狠狠攥成拳頭,卻還是極力克制道:“那今日前輩倒不妨與秦某說個清楚。”
自從知曉長寧是陸焱之的師父後,秦章就知不管長寧如何發難,他都萬萬不可再與他動手。上次打傷長寧一事,被陸焱之知曉後,害他沒少被冷眼相待。
“也好。”長寧輕笑一聲,便是将陸焱之受傷的來龍去脈一一說給了秦章聽。這些事情,陸焱之本是不願讓秦章知曉的。畢竟用心頭血救人一事是他自願,并未有人強迫他。若是拿這事來怪罪秦章,倒顯得他別有用心了。
可長寧不是陸焱之,這事他那傻徒兒不怪罪,他可不見得會輕饒。說罷,他冷聲道:“為了救你,陸焱之用了他僅剩的那一點心頭血,你以為他身子為何會這般虛弱?因為他只剩不到十年的壽命可活。你覺得你這樣害過他後,還有資格留在他身邊嗎?”
秦章聽後,面色慘白,顯然是大受打擊。他沒想到那一夜他昏死後,陸焱之竟會用他最後的心頭血來救他。他甚至不知這樣做會有什麽樣的後果,卻還是義無反顧地這樣做了。陸焱之的這份深情,他如何償還得了?
想到陸焱之為了他一夜白頭,又變回從前的醜陋模樣,他的心就痛得好似被撕裂了一般。跟陸焱之相比,他臉上那道疤算得了什麽?
而聽到陸焱之只剩不到十年的壽命後,秦章身子一顫,再也承受不住地跪倒在地。他滿面淚痕,道:“有什麽法子可以救他?”
長寧道:“你當真想救他?”
“只要能救他,讓我做什麽都行。”
長寧閉眼,只是冷冷道:“将焱之用來救你的心頭血還給他,我自有法子。”
翌日,陸焱之醒來時卻未見到秦章,他心念一動,以為是秦章離開了,忙下床去,卻在走到門口時,堪堪停住了腳步。
他在想什麽?秦章離開不是好事一件嗎?他不是盼着他走盼了好久嗎?為何心裏還會這般不舍?陸焱之你醒醒吧,秦章不過是因為又中了毒,才會對你這般好的。可別再又重蹈覆轍。
想着,陸焱之收起心中的失落,正要回身時,屋門被推開,陽光灑落進屋裏。
只見秦章站在門口,沖着他笑道:“醒了?”
陸焱之一愣,點了點頭。
秦章卻眉頭一皺。面前的陸焱之衣着單薄,且還赤腳踏在地上,他二話不說走上前去,将人抱起放在床上,道:“又不聽話了?嗯?”
陸焱之想到自己以為秦章不見了,才這般急着下床,面上一紅,低着頭也不多說什麽。
秦章幫他穿好鞋子,系好衣裳,又拿過梳子幫陸焱之梳頭。外頭明晃晃的日光照射進屋裏,秦章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梳過陸焱之那一頭白發,歲月靜好。看着面前的人兒,秦章突然生了一種白頭到老的錯覺。他嘴角含笑道:“焱之,你定會長命百歲。”
陸焱之不解他為何突然說這麽一番話來,便是回過身去。面前的秦章,笑容煞是好看。
陸焱之愣了愣,他伸手按住秦章的手腕。秦章不解,卻見陸焱之在仔細地給他把脈。他笑道:“陸大夫可是有瞧出什麽病症來?”
陸焱之搖了搖頭。卻未發現任何中毒的跡象。這可奇了怪了,陸焱之心中納悶不已。是他醫術不精了?還是這毒的藥性太強?不然他怎會什麽也瞧不出。可不管真相如何,他都始終無法相信,是因為秦章壓根就沒有中毒。
就在陸焱之愣神之際,秦章卻突然道:“明日我便要下山了。”
“哦……”陸焱之回過神來。心道怪不得他診不出來,原來是毒已經解了嗎?所以才會要急着離開。離開也好,省得日夜對着他這個醜八怪作嘔。
秦章失落一笑,“你都不挽留我嗎?”
“二公子本就不屬于這裏。”
不屬于玉寒山,不屬于他陸焱之。多年前,他就應該明白這個道理,不該妄圖愛上這個不該屬于他的人,才會落得遍體鱗傷。
秦章笑了笑,不再多言。
日頭落了,說着明日再走的秦章,卻是連夜離開了。陸焱之看在眼裏,卻不以為然。這不是很正常嗎?秦章中的毒已經解了,再對着他這個醜八怪多麽倒胃口。這次沒有再拔劍相向已是萬幸。
只是秦章一走,玉寒山就又冷清了許多。陸焱之無聊之際,除了養傷外,便是看些醫書典籍,不再去想秦章的事。
他以為此生與秦章必是不再相見,卻未想,那日在客棧外的一眼,便是注定了一生。
再見秦章時,那個離開時還笑意盈盈的人,此時卻面色蒼白地躺在床上,眉眼虛弱,心口處的鮮血汩汩流着。
他沖他說道:“你怎麽來了?”
他能不來嗎?陸焱之看着他,一時間快要認不出這是秦章來。這真的是秦章嗎?會為了救他的性命,挖了自己的心頭血來救他?
如若不是師父這些日子送來的藥,讓他聞出了異樣,他不會偷偷跟在師父身後,找到了這裏。然後看到秦章用匕首挖心取血的一幕。
他身子一晃,難以置信道:“你為何要這麽做?”
秦章虛弱一笑,“焱之,這是我欠你的,你莫要自責。”
“你沒有欠我!”陸焱之搖頭,哭得像個淚人。“你不應該這樣,救你是我自願的,你不需要這樣。”
“那麽,救你也是我自願。焱之,我舍不得離開你,可是我更舍不得看着你死,這心頭血是你給我的,我如今還給你,不是正好?”秦章沒想到會被陸焱之看到這一切,可即便被看到了,他也不會停手。
長寧說過,只要給陸焱之服過七七四十九日的心頭血,便能讓他好起來。
至于這麽做,會有什麽後果,他不得而知。不過大不了就是一個死字,只要焱之能活下來,比什麽都好。
秦章擡手,為陸焱之擦了擦眼淚,“抱歉,又害得你哭了。”
陸焱之聞言,哭得更加厲害。他找來藥膏,細心地為秦章處理傷口,哭着道:“秦章,你不能死。”
秦章笑了笑,“傻瓜,我不會死,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說着,他笑着閉上眼睛,聽着耳畔陸焱之的聲音,只覺無比安心。
“焱之你能原諒我過去做的錯事嗎?”
陸焱之點了點頭。說什麽原諒不原諒,他們的相遇本就是一個錯誤。此刻不管秦章是內疚也好,還是償還也罷,陸焱之都認了。
即便萬劫不複。
“焱之,我愛你。”
外頭風雪呼嘯,秦章的意識漸漸沉睡過去。卻沒有聽見,陸焱之對他說的那句,我也是。
……
來年初春,玉寒山上的積雪卻并未消融。陸焱之一起來,便推開屋門,對着屋裏的人道:“今兒個日頭真好。”
正在穿衣的美人兒回過身,笑道:“快過來,別着涼了。”
——完結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啊我完結啦!!!好激動啊啊啊啊!!!
居然真的寫完了QAQ
PS:有一則番外
番外(YG)
…………………………
自那日挖心取血後,已過了快半年有餘。那之後陸焱之便不再讓秦章做那麽傷身的事,無論秦章如何逼迫誘騙,陸焱之都不肯再喝他的心頭血。甚至有次還為此把身子給氣壞了,在床上躺了将近半個多月。
秦章便只能暫且作罷,不敢再亂來。
幸得後來長寧坦白道:“其實焱之的身子,只需每日在冰棺裏好生休養,便可好全,只是所需時日會要長久些,可能是一年兩年,也可能是十年半載。至于那心頭血,卻是能迅速見效的。那日我将心頭血的法子告知你,也不過是想試探你對焱之是否真心。”
長寧見秦章竟然真的肯為陸焱之死,便不再對他多加阻攔。
這半年來,秦章照顧起陸焱之來愈發盡心盡力。甚至念及陸焱之身子虛弱,舍不得讓他受半點苦,便連自身的需求也忍耐住了,只在每月做上那麽一兩回。只是這玉寒山上的日子不比外面繁華,呆的久了難免會覺清苦,可一想到身邊有心上人作陪,秦章卻也覺得甜蜜非常。
唯一讓他有些煩惱的是,每次親近時,陸焱之或是用手遮住臉,或是扭過頭去,就是不肯正面看他。除非是在黑暗中,才肯勉強轉過身來,面對着他。
甚至有次借着月色,他們正做到興頭上,陸焱之卻突然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道:“看到我這張臉是不是很可怕?”
那之後秦章便不再強求他。
他也知陸焱之心中所有的顧慮與不安,皆是由他一手造成。而他所能做的,只能是在漫長的等待裏,等着陸焱之真正卸下防備的那一天。
……………………………………
日上三竿時,有稀客前來玉寒山拜訪,而陸焱之卻因昨夜裏累着了,此時還未醒來。秦章則一大清早便下山采買吃的去了。
稀客拎了一壇子酒,茫然四顧地站在這冰天雪地裏,納悶道:“謝兄說的應當就是這兒了,怎地不見陸兄弟的蹤影呢?”
想了想,他便又一股腦地摸黑往前走了幾裏地,終是見着了一間小木屋。他笑了笑,道:“便是這了!”
說着,他放下手中的酒壇子,朗聲道:“陸兄弟可是在這?在下萬岳林,特地前來拜訪。”
陸焱之聽了這聲響,一時還未反應過來,直到萬岳林又喊了一遍後,他才清醒。忙起身下床,應道:“可是萬大哥?”
“正是。”
陸焱之聞言,匆忙套上一件薄薄的衣衫,便打開屋門,迎了出去。見屋外頭站着的人,果真是萬岳林,他詫異不已。“萬大哥怎會來……”
萬岳林指了指身後那一壇子酒,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陸焱之一愣。
萬岳林笑了笑,“陸兄弟可知,初春時節,萬某釀制的桃花酒乃江湖一絕?”
那天,曾有人托他待來年初春時,送上一壇釀好的桃花酒,至玉寒山上,一位姓陸的少俠手裏。他既然應了,便是要說到做到。
陸焱之雖不解萬岳林來意,卻還是很欣喜有人來看望他。忙将人領進屋裏,屋中燒了盆炭火,與外邊的嚴寒相比,裏頭暖和許多。
萬岳林道:“這酒性寒,還是燒熱後再飲為好。”
說着,他擡頭看了眼陸焱之如今的模樣。說實在的,第一眼見到時,他是吓了一跳的。沒曾想不過是将近一年未見,這人的變化就如此之大。他忍不住問道:“陸兄弟為何……”
陸焱之聽他這麽一問,不自在道:“不過是中毒未愈罷了。”
“中的可是何毒?可有法子解?”
陸焱之抿嘴笑了笑,不再多言。
萬岳林忙道:“是我唐突了。”
“萬大哥說的哪裏話。”陸焱之拿出燒酒的爐子,架在炭火上,又接過萬岳林的酒,倒了一些進去。道:“還未問過萬大哥,怎麽好心送了一壺酒來。”
“這酒……”萬岳林苦笑着搖頭,“這酒是一年前,謝沉玉在幽冥洞時,托我一定要帶給你的。”
“謝沉玉?”聞言,陸焱之手中的爐子被打翻在地,滲了一地的酒。他顫聲問道:“是謝大哥?”
萬岳林點了點頭。
陸焱之沒想到這酒竟是謝大哥托人送來的,他忙撿起那被打翻的爐子,見裏頭的酒灑出得不多,這才放下心來。他小心地将盛着酒的爐子抱進懷裏,眼睛被這炭火熏得一紅,鼻頭發酸道:“既是謝大哥送來的東西,那必然是好的了。”
萬岳林見狀,心中也是極為不好受。他安撫道:“其實你也莫太難過,那日在幽冥島上,并未見着謝兄的屍體,而近日江湖上也有傳言說,有人在江南一帶見過謝兄的蹤影……”
“可是當真?!”
“不知是真是假。”萬岳林搖搖頭。“我本是打算去秦樓請人幫忙查探一番,卻未想到秦樓竟放話稱不做這筆生意……”
“是嗎……”陸焱之沉默了。
謝沉玉的死,一直是他心底深處不敢面對的事。每當夜深人靜時,他總會想起。如若不是為了救他,謝大哥不會死。是他……都是他害死了謝大哥!
陸焱之低頭,淚水滴落在炭火盆裏,被燒得幹淨。
幾杯溫酒下肚,陸焱之和萬岳林敘了會兒舊後,萬岳林便起身告辭。陸焱之留他吃了飯再走,萬岳林卻道:“還是不擾陸兄清閑了。”
說罷,便是孤身離開。
陸焱之看着他離去的身影,久久不能回神。
秦章回來時,見着的便是陸焱之坐在地上,喝得爛醉如泥的樣子。秦章聞着這一屋子的酒味,忙走上前去,将陸焱之一把抱起,便要放倒在床上。
陸焱之卻借着酒勁上來,伸手去推開秦章的觸碰。
秦章面色鐵青,他看向倒在腳邊的那一壇子酒,心道他已戒了酒,而陸焱之平日裏也不飲酒,所以這酒是從哪裏來的?
可此時懷裏的陸焱之仍在鬧騰,容不得秦章多想,便忙低聲安撫。
陸焱之卻不領情,口中還一直念叨着什麽。秦章湊過身去細聽,卻聽他小聲地說着:“謝大哥……謝大哥……”
一道驚雷在耳邊炸開,秦章腦中一片空白。他聽見陸焱之口中一直在喊着謝沉玉的名諱,那個已經死了的謝沉玉。
身子一僵,秦章松開了環住陸焱之的手。他沒有想到,陸焱之喝醉後,心心念念着的人竟會是謝沉玉!他總以為陸焱之的不安,是因為過去被他傷得太深,卻從未想過,有可能在陸焱之心裏,早已有了別人的存在。所以才會不管他做了什麽,都無法取得陸焱之全心全意的信任。
他低下頭去,眸底是無法掩飾的悲傷。心中從未這般酸楚過,他的焱之啊,只能是他的,怎可被別人搶了去?秦章從不知道原來自己竟也會這般嫉妒,嫉妒得快要發瘋。
憑什麽,謝沉玉已經死了,一個死人憑什麽來跟他争?
眼中現出一道吃人的光芒來,秦章用力地将陸焱之壓在身下,低頭吻住了身下人的嘴唇,讓他再也無法說出“謝沉玉”三個字來。
………………………………………………
懷中的人不知哭了多久,待到聽不見哭聲時,秦章低頭看去,竟是已沉沉睡去。秦章見狀,便小心地從他的身體裏退了出來,不願再傷着他。
他嘆氣道:“焱之,我該拿你怎麽辦才好?”
翌日陸焱之清醒時,看着自己身上未着一物,便憶起了昨夜裏發生的事情。他捂着有些發疼的腦袋,心中不知在想着什麽。
這時秦章打了盆水走了進來。“洗把臉。”
陸焱之點了點頭,道:“昨日,萬岳林有來過。”
秦章手一頓,問道:“他來做什麽?”
陸焱之便将萬岳林的來意說與了秦章,秦章聽後,只是悶聲道:“所以呢?”
“我……我想下山去找謝大哥。”
“不行!”想也沒想,秦章就拒絕了。不管是為了什麽,他都不可能會讓陸焱之下山去找謝沉玉。若是找不到還好,若是找着了,他還要将人拱手相讓不成?
他耐着性子道:“你身子還未好全,不可輕易下山。若是擔心謝沉玉的安危,我會派秦樓的人去查探的。”
陸焱之卻只是笑了笑。“昨日萬大哥還跟我說,秦樓不做謝沉玉的生意。”
秦章一愣,便是沒想到陸焱之知道了此事。他走上前去,看着他道:“焱之,你在生氣嗎?”
“我哪有資格生二公子的氣。”
秦章一時語塞,只能承認道:“這事确實是我從中作梗。”
“為何要這麽做?”
“我……”
陸焱之會有不安,秦章也有。在陸焱之離開的那三年裏,守在他身邊的是謝沉玉,三年的朝夕相處,是人都會有感情了。秦章怕陸焱之對他的感情,敵不過與謝沉玉相處的那三年。畢竟,他是那麽的混賬。
陸焱之卻未想到,秦章也會有這樣的顧慮。
像秦章這樣的大美人,會喜歡上他,本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就跟多年前那樣,即便秦章留在他身邊,他也還是會擔心他突然地離開。
二人把話說開後,俱是沉默良久。
秦章道:“以後我不亂吃醋,你也不要擅自揣測,可好?”
“嗯。”陸焱之點了點頭。
秦章笑了笑,低頭吻了吻陸焱之道:“秦樓那邊我也會吩咐他們去打探,若是有消息了,我便陪你一塊下山去找,可好?”
“嗯!”陸焱之不住的點了點頭。
秦章的手撫上他的臀部,沙啞着聲音道:“那麽,我們來做昨天夜裏未完的事,可好?”
“嗯……啊?”陸焱之一愣。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有開車,這是閹割版,完整版看我wb~
最後,這個故事到這兒就告一段落啦~謝謝追文的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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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