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我是聖母受
岸早眼裏的燕惇,虛虛實實。和這個世界一樣。籠罩在一層不甚分明的光影之中,好像雲層縫隙透出的一縷晨光打在眼前,明亮而虛幻。
耳邊的歌聲繼續流淌,猶如溪水潺潺,溫柔涓涓。在下一秒,卻忽然撞到了石頭上,戛然而止。晦澀的情緒便驟然籠上心頭。岸早聽到歌聲的停止,就像斷了最重要的音訊,總是八風不動的他鮮見地有一絲慌張。他立即試圖在人群裏搜索那個身影,未等他的慌亂撩亂他的倜傥外形時,那張熟悉的臉孔又湊到眼前來了。
燕惇從人群裏鑽到岸早面前,身形靈活得像叢林裏的小松鼠,眨着黑漆漆的眼睛仰頭看着他:“到站了,早老板。”
岸早亂跳的心立即踏實了,模樣又是那般淡定:“好。”
二人離開了地鐵站後,燕惇又問:“早老板不回去嗎?”
岸早好像習慣了和燕惇這樣并肩而行,就像這是不知第幾次發生的日常事件一樣。岸早從容地看了一眼腕表,說:“現在這時間不早不晚的。不如順路上你家看看吧?”
“上我家?!”燕惇有點兒吃驚,竟下意識的有點兒想拒絕,“我家裏沒有收拾好,有點亂……”
客服君卻有點兒看不下去了:親親,您還記不記得您自主申請開啓了一個支線任務?
燕惇愣了愣,隐約想起了這麽一回事:我自主申請了……?
客服君提醒:您主動申請開啓了【支線任務:攻略‘霸總岸早’】,不知還有沒有印象?
燕惇一下醒了過來:是有這麽一回事啊!
當時,燕惇發現自己心心念念的早老板還活着,而且處于和自己一個虛拟世界,卻又像白紙一張沒有記憶。燕惇就一時沖動,提出要泡岸早。誰知道,後來燕惇漸漸也忘了這回事了。一來,是因為主線任務分散了燕惇的注意力。二來,是燕惇和岸早相處下來,又自然而然地回到了習慣的相處模式裏。這樣若即若離的、比上下級親密、比密友生疏的關系,讓燕惇感到安心又舒服。他一時竟也不慎陷入了曾經的惰性裏,不願在打破這一份平衡。
燕惇很享受現在這樣和早老板的相處,仿佛一切回到了從前,沒有瞬息奪人性命的車禍,也沒有分分鐘讓人窒息的工作,只有溫和與平淡。他自然想飲一杯糖水,但如果要冒着打翻杯子的風險的話,還不如由始至終都是一杯白開水,起碼能解解渴。
就像地鐵裏,他和岸早之間的遙遙相望那樣,不能觸碰,但卻牽連着看不見的默契。這樣的平和已經足夠溫暖了。
燕惇總害怕自己多踏出一步,就會破壞了什麽美好的東西。
燕惇:其實,我現在和岸早這樣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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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服君:不是你自己說的,在虛拟世界裏攻略男神,進可攻、退可守?就算失敗了,也無所謂?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燕惇聽到客服君為自己打氣,便也鼓起信心來:是的,這是虛拟世界,我還有主角光環,慫什麽?要是在虛拟世界都不邁出一步,在現實世界我也就注定孤獨終老了。
燕惇猛然擡起頭,看着岸早說:“您不嫌棄的話,來寒舍吃頓便飯?”
大概是和客服君聊了一大通,燕惇渾然忘記了自己上一句話聽起來是在婉拒岸早,下一句又邀請岸早來吃飯,簡直就是人格分裂了一樣。然而,岸早看起來也像是忘了燕惇上一句話是什麽似的,順水推舟地說:“那就叨擾了。”
既然商量了要做飯吃,燕惇就先帶着岸早一起去超市買菜。論理,霸道總裁岸早這輩子應該是沒買過菜的。但岸早卻好像很習慣和燕惇一起逛超市似的,二人并肩在超市裏選購菜品,岸早還懂得怎麽挑選好的肉菜,如同一個居家男人——岸早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但又覺得理當如是。
買好菜之後,燕惇才帶着岸早回家。
年入百萬的燕惇在一個高檔公寓裏租了房,生活條件也不算差。不過和霸總是比不了的。燕惇這個單身漢的房子打理得還是井井有條的,明淨整潔,同時也充滿着生活氣息。岸早踏進屋子裏的時候,就能感到一絲暖意。
燕惇只客氣着說:“地方淺窄,您別介意。”
岸早笑道:“不會,你這兒挺好的。”
燕惇又說:“小公寓,和您的豪宅比不了。”
岸早笑笑:“比起豪宅,我大概還更喜歡這兒。”
燕惇頗有些不好意思,拿不準岸早是不是說客氣話——若是客氣,這話也過分肉麻了。燕惇別過頭,說:“我先進廚房……”
岸早說:“我陪你吧。”
燕惇忙道:“您是客人……”
岸早卻道:“我一個人坐客廳也沒意思,就給你打打下手吧。也不知會不會給你添亂。”
燕惇只說:“早老板太謙虛了,您的廚藝高超,我給您添亂還差不多。”
岸早似乎有些訝異:“你怎麽知道我廚藝高超呢?”
“我……”燕惇頓了一下,說,“我猜的。”說着,燕惇又心虛地補充:“畢竟,早老板多才多藝、如此完美,大概什麽都很高超。”
岸早只覺得好笑,随着燕惇進了廚房。岸早拿起鍋鏟廚具,驀地發現自己确實是會做菜的,就算不能說是“廚藝高超”,但顯然不是廚房小白。但岸早卻想不起自己是什麽時候學會做菜的了,心內也是一陣恍惚。
岸早和燕惇二人合力,很快就鼓搗出四菜一湯,也算得上是色香味俱全。
在燕惇的記憶裏,已經不是第一次吃岸早做的菜了。
燕惇最喜歡吃岸早做的小炒肉,趕緊夾了一筷子,嘴裏果然嘗到了熟悉的滋味,燕惇心內便湧起一股難以言狀的感慨。他既高興,又傷懷,心裏似打翻五味瓶,滋味難以言喻。
岸早見燕惇的表情複雜,便有些緊張,說:“是不是肉炒得太老了?”
燕惇忙收斂起悲傷,撐起笑容:“當然不是!早老板的肉炒得太好吃了,比外面做的還好,我太驚訝了。”
“你倒是會說話,也不知幾分真。”岸早話雖這樣,倒很受用,也夾了一筷子,吃了下去,也覺得不錯,自己倒驚訝起來,“我也不知道自己原來會做菜。”
燕惇大概明白因由:現實裏的岸早是會做飯的,但霸總岸早大概沒有做菜的經歷。
燕惇只笑着說:“我聽說,聰明人做什麽都是好的,什麽都是一上手就會。說得就是早老板這樣的人吧。”
岸早和燕惇吃過了飯,又一起洗碗,洗過了碗,便一起坐沙發上看無聊的電視節目。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做瑣碎的事情,似乎都是無意義的,卻又似乎都意義非凡。
岸早側過臉,凝視着撐着腮看電視的燕惇,又感,生活還是應當這樣才對。
燕惇低下頭,恰好看到手機屏幕閃爍,是顧顧發來的信息:【想知道是誰害你嗎?周五晚10:00,白龍會所】
燕惇皺起眉,把手機屏幕摁滅,沒有回複。
岸早察覺燕惇臉色變得嚴肅,便說:“怎麽了?”
燕惇擡頭問岸早:“你認識一個叫顧顧的人嗎?”
岸早眉毛挑了挑:“是‘炸天科技集團’的老總嗎?”
顧顧的科技公司名字叫“炸天”,倒是很符合霸總人設了。
燕惇只說:“對,就是那個炸天老總。”
“怎麽了?”岸早頓了頓,像是聯想到什麽似的,“難道你這次被陷害的事情和他有關?”
燕惇皺眉:“我也不确定。”
岸早問:“你什麽時候認識他的?”
燕惇答:“就前幾天在一家咖啡館,我不小心把咖啡潑了他的電腦,好像因此得罪了他。”
岸早似笑非笑地看着燕惇。燕惇被他這笑容看得背脊涼飕飕的:“怎麽了,早老板?”
岸早說:“我還是那一句,你好像很擅長潑咖啡。”
“……”燕惇的心忽然就虛了,“……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岸早卻又道:“但他大概不會因為這樣的小事而陷害你吧?”
燕惇想說“但我一杯咖啡潑掉了他的上億訂單”。正當燕惇要把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系統卻響起提示:不得向攻略對象透露該信息。
燕惇一驚:不能說?
燕惇抿了抿嘴,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岸早察覺到燕惇的異樣,又問:“怎麽了?”
燕惇又想說顧顧發信息約自己去會所,同樣的,又被系統阻止了:不得向攻略對象透露該信息。
燕惇疑惑地敲了敲客服君:為什麽不能說?
客服君在線答疑:親親,這是劇情需要。
燕惇也是無語了。
劇情需要,這不等于是“親親,這是公司規定”一類的萬能搪塞用戶模板嗎?
燕惇問:那我非要說呢?說了會死嗎?
客服君:親親,非要說也是可以的呢,确實就是會死而已呢。
燕惇:……那我也不是非要說的。劇情需要嘛,我理解的。
這時候,岸早的電話就響了。岸早拿起電話去陽臺說了幾句,回來就跟燕惇說:“查到了一點眉目。”
燕惇立即有了精神,問道:“什麽眉目?查到是誰黑我的郵箱了嗎?”
岸早說:“暫時沒有查到。”
“嗯……”燕惇表示理解地點點頭,“那查到了打錢給我的銀行賬戶是什麽來歷嗎?”
岸早搖頭:“也沒有。”
燕惇難掩失望:“那查到了什麽?”
岸早說:“查到了是誰買熱搜黑你。”
“……”這個你不查我也知道啊!不就是白麗蘇那個傻女麽。
然而,燕惇得跟着劇本走,只得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哦?是嗎?是誰?”
岸早答:“是白麗蘇。”
“天啊!不可能吧!”燕惇誇張地搖頭,“怎麽會是她?我完全沒想到!”
岸早只說:“她不但買熱搜,還買水軍抹黑你。這手法就跟上次抹黑你和岸遲的關系一樣。我現在想,她可能是真的和你有仇怨。”
“我們沒有仇怨啊。”燕惇一臉真誠地說,“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岸早嘆氣:“你真是太單純了。人心難測。她就是一個心機女,不知為何将你視作眼中釘了。說不定這次你受陷害的事情和她有關。”
燕惇忙說:“我覺得不會是她!她哪兒有這個本事?”
岸早卻說:“她上次诽謗你,我已經放了她了,這次她不知悔改,我也不能姑息。”
燕惇心中一驚:不行!我不能讓岸早滅了她!我得保護我方惡毒女配!
燕惇滿眼緊迫:“不行,你不要傷害她!”
岸早感覺到蹊跷,冷眉一挑:“為什麽?”
“因為……”燕惇有點兒說不出了:因為我是放虎歸山型姑息養奸聖母主角受???
岸早以一種審視的目光看着燕惇。
燕惇咽了咽,覺得自己得給個比較合理的動機,不然他盲目地保護白麗蘇也很奇怪。燕惇不得不嘗試求助系統:請問白蓮花聖母受一般用什麽理由來放虎歸山姑息養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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